《唐玄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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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宗-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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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引用这段典故来斥张九龄,可谓十分刻薄。

第一层意思:你不要像王衍那样来泛泛评说安禄山。

王衍以清谈著名,其任太尉与尚书令,身份与张九龄大致相似。李隆基想告诉张九龄:清谈误国,你莫非想以王衍为楷模吗?

第二层意思:王衍与石勒洛阳上东门相遇之事,恐为后人假托。那石勒不过为少年发喊一声,王衍难道就能瞧出其有异志吗?此定是石勒的御用文人臆造而出的,则你张九龄现在能瞧出安禄山有反骨,恐怕也为虚妄之事。

最后一层意思,也是最为重要的:安禄山的行为表明他为国家的忠良之士,朕如此认为,你张九龄还敢公然陷害他吗?

张九龄只好无言以对。

张九龄为想斩草除根,由此引用了两个典故,不料李隆基仅用一个典故,就将张九龄驳得哑口无言。且李隆基说话时言语平和,无伤大雅,张九龄心中体会,由此领教了皇帝的厉害。

【第三卷 长恨遗歌】

第一回 张九龄累言招烦 武惠妃招婿娶媳

开元二十一年(公元733年)秋,关中霖雨连绵,粮食产量大减,外粮又短时难入,由此引起长安谷价大幅度上升。春节过后,李隆基考虑减少关中粮食用度,使关中谷价不可上升太猛,遂率领百官、后宫妃嫔、皇子、公主等人赴洛阳就食。

李隆基再次成为“逐粮天子”,心中的滋味实在不好,唤来裴耀卿嘱咐道:“众卿上书时,动辄恭维躬逢盛世。哼,关中稍有灾害,朕就要率百官就食洛阳,如此还能妄谈盛世吗?”

裴耀卿心想,因为漕运艰难,运粮关中成为近百年来的沉疴,如此积弊须慢慢化解,岂能一朝解决?他于是就细说了诸般难处。

李隆基为之规定了期限:“裴卿,自今日始,以两年为期,须将漕运之事彻底解决,朕不能再让天下人讥为‘逐粮天子’了。”李隆基说话至此,已然有些气急败坏。

裴耀卿不敢再说理由,只好躬身答应。

东都洛阳有现成的皇宫,朝中百官也多在洛阳置有房产,所以他们到了洛阳没有暂时寄居之感。洛阳较之长安水陆运输方便,诸种物品更为丰富,且洛水自城中横贯东西,其环境显得更为雅致,一些人更愿意长居洛阳,颇有乐不思蜀之感了。

这日朝会之后,李隆基留下张九龄和李林甫,让他们随同自己到庭院里散步。

李隆基并非闲暇得无聊,他想与二人继续探讨钱荒的难题。

自从宋璟禁恶钱失败,张嘉贞继任后取消禁令,天下再复好钱与恶钱同时流通的局面。尽管这样,钱荒的窘境并未因此改观,反而愈演愈烈。尤其是最近两年,诸种恶钱花样翻新纷纷出笼,一些富商奸人在两京收得好钱,将之潜运至江淮之南,然后以每文好钱换来私铸恶钱五文,再假托官钱输入两京为用,遂使两京之钱日渐碎恶。

这日朝会之上,李隆基询问群臣如何解决钱荒之事,张九龄不假思索,脱口答道:“陛下,天下之所以出现钱荒,实因天下财货日益增多,由此铸钱不敷用度。微臣以为,应彻底取消私铸禁令,使百姓争相造钱,则可度过钱荒。”

张九龄此言一出,殿中的大多数朝臣皆不以为然,李隆基心中更是坚决反对。

钱币向为国家大政,历代皆由朝廷主使官铸,哪儿能放开禁令容许百姓私铸?若此禁令一开,庶民百姓恐怕无力铸造,定为那些富贵之人开通了一条生财之道!张九龄之所以如此说话,实因他不谙熟经济之事,由此信口开河。

李隆基还是顾及了张九龄的颜面,接口说道:“钱币事大,须众卿深思熟虑然后定论,今日就不用再当殿议论了。”

其时正为初春之时,庭间错落种植有各色牡丹,其中花期最早的“洛阳红”已然绽开,满庭内红影扶疏,花香满院。君臣三人慢慢行走,如此就到了庭中央的一个花坛之中,这里四周摆满了牡丹花盆,其中有绽放的花朵,也有粉嫩欲放的花骨朵儿,花丛之中,还有一只硕大无朋的鱼缸。

李隆基走到鱼缸前停下脚步,观看其中成群的各色游鱼,然后赞叹道:“洛阳果然好水土啊。牡丹花生得富贵美艳,就是这些鱼儿也似生得格外活泼。”

张九龄闻言没有开口,李林甫瞧了张九龄一眼,为了不至于冷场,急忙接口道:“陛下,这些鱼儿似臣等一样,日日沐浴在皇恩之中,当然活泼有生机了。”

李隆基闻言脸上浮出微笑,他知道李林甫所言为恭维话儿,此时说此话时机最佳,否则君臣在一起,时时说些严肃话题,岂非无趣得很呀!

张九龄实在无趣,他不瞧李隆基的脸色,冷冷地说道:“陛下,这些鱼儿其实与一些朝官差不多,皆为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李隆基脸上的微笑不由得僵住了,他斜眼瞧了瞧李林甫的神色。就见李林甫似未听见张九龄此言,仍为一脸的灿烂。

李隆基知道,张九龄如此说话,实为讥诮身边的李林甫。

张九龄就是在李隆基面前,也敢直言李林甫“无文”,这是有真凭实据的。李林甫为吏部侍郎时,看到考功郎中所写的评语中有“杕杜”二字,遂问人道:“杖杜为何意?”

该词其实出自于《诗?唐风?杕杜》,开篇写道“有杕之杜”,原指孤生的杜梨树,后人常取树木孤零独立之意。李林甫幼不学文,当然难识此字了。

李林甫近日又闹出个大笑话,由此哄传洛阳城,被人讥为“弄獐宰相”。

太常少卿姜度为李隆基的表兄弟,姜度某日喜得贵子,由此贺客盈门。李林甫也有厚礼相送,李林甫此前苦练书画渐有名声,其成为宰相之后求书画者不少,李林甫倒是很少出手,此次姜度得子,他在宅内铺纸展墨,随赠墨宝一幅以示珍重。

李林甫令家人将礼物及墨宝送入姜度宅中,姜度见了礼物也就罢了,对李林甫的手书却无比珍重,因为此为当朝宰相的墨宝,那是可以向众人炫耀的,遂当场令人将此书幅悬挂于中堂之上。

贺客中不识文者见了李林甫的手书,不禁啧啧称羡;识文者见了书幅不敢当堂品评,出了姜度之门方才畅怀大笑。

原来李林甫手书的前六字为:“闻有弄獐之喜”,其中的“獐”字令识文者大犯踌躇,这“獐”字为何意呢?继而马上明白,敢是宰相大人在这里大掉书袋,却偏偏将此字写错了。

《诗?小雅?斯干》有言:“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璋为玉石,瓦为纺车之器,后人常将生男呼为“弄璋之喜”,生女呼为“弄瓦之喜”。

“獐”又为何物呢?那是一种类似鹿的小畜生。

李林甫如此一字之差就非为贺喜了,分明是骂姜度:别人生儿子可以拿美玉来玩,你的儿子就以小畜生为伴吧。

李林甫绝对不想骂姜度,他根本就没有弄清“璋”与“獐”的区别,却偏想显示自己有些文采。不料此事一出,文名并未落下,倒为自己留下了一个“弄獐宰相”的“美名”。那些日子,洛阳城里每每有人提起此事,定是笑声不绝,喷饭者、笑出泪者甚多。

张九龄如此说话当然是讥讽李林甫了,然李林甫似闻所未闻,依旧笑容灿烂。

李隆基不想让李林甫难堪,他鉴于前任宰相争吵不断,选任此二人也是颇费心思的。张九龄文名既播,又心思正直,由其出任中书令,可彰显自己依贞观故事施政的主旨;而李林甫少文无名,然明于吏事,其在张九龄面前不敢张狂,亦可弥补张九龄处置政事的缺陷。他如此配置宰相,实想重复此前姚崇与卢怀慎、宋璟与张嘉贞、张说与源乾耀那样配合默契的格局。

看到李林甫在张九龄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李隆基心中大为满意,他刻意打破眼前尴尬的场面,说道:“张卿啊,朕将恶钱的事儿想了一遍。此前宋璟厉禁恶钱,结果引起天下动荡;如今若完全放开禁令,则国家法度为之松弛,亦为不妥。朕今日唤二卿前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恶钱还须禁约,然也须别寻钱途,以治钱荒。”

如此一来,李隆基就为解决钱荒定下了基调,张九龄此时已知自己不甚谙熟此事,也就不再开言反驳。

李隆基目视李林甫道:“李卿,你参与括户之时多识民间详细,有何想法呀?”

李林甫瞧了一眼张九龄道:“陛下今日朝堂之上令臣等思虑治钱荒之事,臣当时有些想法,本想先向张令禀报。现在陛下问询,臣不知高低就先说了。”

李隆基见李林甫处处维护张九龄的尊严,心中又复高兴,遂示意李林甫接着说话。

李林甫说道:“陛下刚才所言,实乃圣虑远大,龙目如炽。眼下的钱荒,正如张令所言,实因财货日增、一时不敷用度而致,若假以时日,钱荒定能缓解。臣以为,一者须遵陛下之言厉禁恶钱,对于那些富商奸人妄自收好钱兑恶钱之举,务必坚决打击;二者,要以疏导为主,引领天下人使用好钱,两京可定期出左藏库内排斗钱,许市人兑换,另在宣州、润州等地设置钱监,以抑恶钱之势。如此两三年间,钱荒定能为之缓解。”

李林甫的这席话不长,其先是力捧李隆基和张九龄,再提出自己或抑或扬的主张,而眼前的情势之下,此法最为稳妥。

李隆基闻言大喜,心想还是这些明于吏事之人考虑周全,断不会有宋璟及张九龄或极左或极右的主张,以此行事,最为可行,遂目视张九龄道:“张卿,你以为此法如何?”

皇帝既已定下了治钱的基调,张九龄当然无话可说,李隆基遂嘱李林甫近期专司此事。

李隆基最后说道:“这样很好嘛。裴卿忙于运粮关中,则朝中之事多赖二卿襄助。你们今后若如今日这样诸事商议,又能取长补短,朕心甚慰。”

李林甫躬身答道:“臣今后定依陛下之旨,诸事皆向张令讨教主意,不敢独断专行。”

李隆基如此相劝张九龄和李林甫,自是希望他们如前期数对宰相那样配合默契。李林甫明白皇帝的心意,日常寡言少语埋头办事,对张九龄异常尊敬,诸事皆让张九龄拿主意。

张九龄居于宰相之位,身上兼有了宋璟与张说的某些禀性。宋璟的直率与固执,张九龄用来应对皇帝李隆基;而张说对非文学之士的不屑,张九龄也完整地继承了下来,集中体现在对李林甫的态度上,张九龄向无好脸,动辄呵斥。

转眼八月初五“千秋节”将近,光禄寺开始忙碌起来,其在广达楼张灯结彩,忙于宴会的布置。

八月初五系李隆基的生日,其生日之所以成为“千秋节”,还是张说的功劳。开元十七年八月初五,此为李隆基四十五岁的生日,李隆基在“花萼相辉楼”之下大排宴席,以宴请百官。是晚百官满席,羽觞流行,歌舞助乐。酒酣之际,尚书左右丞相源乾耀、张说率领文武百官上表祝曰:“伏惟开元神武皇帝陛下,二气合神,九龙浴圣,清明总于玉露,爽朗冠于金天。目惟仲秋,日在端五,长星不见之夜,禅光照室之朝。群臣相贺曰:诞圣之辰也,焉不可以为嘉节乎?”

张说是时已被罢相,此尚书右丞相为一散阶之官,源乾耀为侍中,是为主要宰相。然此等主意唯有张说能想出来,大约此表也出于张说之手,他选择宴酣酒热之际向李隆基发问:陛下诞辰难道不应该成为天下人同时欢庆的节日吗?

李隆基当场答应,此后每逢八月初五,就成为举国欢庆的“千秋节”,全国要休假三日,然后聚宴欢饮;乡里赛白帝,报田租,一片欢乐的情景。

是日傍晚之时,李隆基驾临广达楼,就见百官毕集,大家依礼参见。宋璟是年七十三岁,其年老多病,行走不易,犹强撑着病体前来与宴。李隆基上前搀起宋璟,令其在己侧坐定,并好言慰问。

按照光禄寺此前拟定的议程,李隆基坐定之后,九部乐开始奏起,黄门官宣读皇帝制书,然后百官献礼,继而开宴,最后由皇帝赋诗,群臣应制。

乐曲声中,黄门官朗声宣读李隆基的制书,此制书写得极为简略,制曰:“今属时和气清,年谷渐熟,中外无事,朝野乂安。不因此时,何云燕喜?卿等即宣坐饮,相与尽欢。”

百官开始鱼贯行至李隆基面前敬献礼物,群臣历年所献之物大致相同,即各献宝镜一面系以绶带,上面写有颂词贺句。群臣行至李隆基面前,躬身将礼物放在几案上,然后再言祝寿之语。

李隆基看到张九龄所献礼物不同,观之似为书函,遂令高力士取来观看。就见此书名为《千秋金镜录》,其随手一翻,但见书中内容皆由张九龄用工整的楷体小字写成。

李隆基将张九龄唤过来,笑问道:“张卿,众卿皆献宝镜,独卿以此书相献,不知其中内容为何?”

张九龄躬身答道:“陛下刚才制书言道:‘中外无事,朝野乂安’,臣因思太宗皇帝昔日多次言道,须居安思危,勿行懈怠。臣撰此书,即是恳望陛下以历代兴亡为鉴,常怀警惕之心,方保千秋万代长治久安。”

李隆基闻言斜眼瞧了瞧一侧的宋璟,就见宋璟正热切地瞧着张九龄,其老眼中满是欣赏的光芒。李隆基心间由此泛出一丝不快,心想这些老生常谈,我岂能不知?你又何必在此高兴的场合来大煞风景呢?不过他的脸上仍然堆满笑容,答道:“好呀,张卿如此常怀警惕之心,朕心甚慰。朕定将此《千秋金镜录》仔细诵读,还要下制褒美张卿此行,令天下官吏皆效仿之。”

张九龄又道:“臣以为吴兢此前所献《贞观政要》一书,其中详记贞观君臣言行,对太平之世最有警惕作用。臣请陛下将此书刊行天下,使诸官吏能日夕诵读,则可教化天下。”

李隆基当初见了吴兢所献《贞观政要》,仅仅下制褒美数句,从此丢开。今日张九龄再提此书,猛然间还要思索一下,方能记起此书。他颔首答道:“嗯,朕记下了。张卿,你退回座中吧。今日欲寻宴饮之乐,朝堂之事还是在朝堂之上议论吧。”

张九龄躬身退下,李隆基示意开宴,然言犹未尽,笑对侧座的宋璟说道:“宋公,九龄系你所荐。所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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