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在他周围的树叶是最先出现变化的。像一匹火红色的缎带在飘摇，这些树叶突然地改变了运动轨迹，从杂乱无章变成了秩序井然，也不再避让着他的视线。这样一来，以他为中心，一股气势对树叶的吸力更加庞大了起来。一时间，千万的树叶如百鸟朝凤般向他飞舞而来，漫天的红叶，如同一片绚烂的火海，印红了半个树林。
然后，他突然觉得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回应着树林的异变。一种奇怪的清凉感涌入了他的大脑，缓解了他的疼痛。然后，这种感觉顺着大脑逐渐向下流淌开来，漫延到了全身。清凉与火辣感剑拔弩张地对峙着，以他的身体为战场。然后，开始了激烈的争夺。
他的大脑无限地清醒。两股力量的争夺使得他能够感受到的疼痛更是十倍于刚才。他想喊出声来，却完全做不到。除了忍耐，还有其他的方法吗？现在的他，动动手指都成了奢侈的事情，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正当他准备耐心等着两股力量分出胜负的时候，面前白光一闪，他的感知突然地全部消失了。
他在一个白茫茫的世界里，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他可以动了，也可以喊出声。
四下望去，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他想起来了。他来过这里的，来过两次。
“源？是你吗？”他试探着问道。
“是我。”一个无感情而听不清性别的声音答道。
“这次，把我叫过来做什么？”
“您的冥想很特别。并且从今天开始，会更加特别。”源顾左右而言他地说。
“你的意思是……我成功了？”白止一点也不介意源打岔的行为。真的，此时此刻，暂时还有比成功地关注着周围的事物，同时还能无障碍地冥想更加能让人兴奋的事情吗？当别人冥想需要先找到一个安静、不干不湿、不亮不暗、没有风吹草动、空气清新……的环境时，他甚至连手头的事情都可以不用方向，一边看书一边冥想，或者一边吃饭一边冥想、一边睡觉一边冥想……这样一来，他想进步得慢也不太可能啊！
“恭喜您。没错，您成功了。只不过现在，无条件冥想的速度还很慢，您需要多加练习来熟练掌握方法。”这个声音仍然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知道了。不过，以后我这样冥想的时候，还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吗？”白止微微皱了皱眉。他可不是被虐狂，自己找虐这种事情，他还是有很强烈的排斥心理的。
“不需要。以后冥想，您不会有不舒适感。”
白止松了口气。他最怕源告诉他以后想一心多用这样冥想，还得这么痛苦。要真是这样的话，他还不如闭上眼睛老老实实冥想呢。次次需要忍受剧痛，他还有什么心思分心做别的事情？还好，现实和最坏打算的出入还是相当大的。
“你这次找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不。您还记得上次我对您说的话吗？您剥夺了我的力量之一——空间。”源无感情地问道。
“嗯。我还记得。”白止点了点头。论记忆力，他可不是一般的好，这点事情，他还是记得的，记得很清楚。
“我感觉到了我的力量波动，属于被剥夺的空间的力量。就在这附近，很近很近。”
“在这附近？也就是说，我把这份力量封存在了这里？”白止有些疑惑地问道。说实话，这么问很别扭，相当别扭。因为，他的确没有什么记忆缺失的情况出现，可是源却硬说是他把源的一部分力量剥夺了。巧合的是，有一个女孩子也有类似的说法。他不大相信，但也不敢武断地否定这种可能性。
“不，不是被封存的力量。这股气息比空间力量本身弱小得多。应该是您从前用空间封印封印起来的什么东西。”
“空间封印……”白止重复了一遍。和第一次听见银狐一样，听见了这个名词，他的脑海里自动地跳出了关于这个魔法的信息。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很厉害很难破掉的封印。
把什么东西封印起来，应该是有理由的吧？无缘无故加个封印，那是标准的嫌精神力太多没地方用。既然说是他封印的，而他又不是个这么无聊的人，那么被封印着的东西绝对不是善类。他不是个爱找麻烦的人，所以他对这个所谓的被他封印的东西没有丝毫的兴趣。
“我知道了，就让他封印着吧。”
“以前的您让我提醒现在的您一句：空腹。”源无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空腹？”白止疑惑了。这句话倒还真像是他说话的风格。当他不想说话却不得不说的时候，往往会把话尽量压缩成词语，能少蹦绝对不多说。可是，空腹，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有没有什么——”话说到一半，他突然觉得不对劲，“以前的我有没有什么别的提示了？比如，他是用什么表情说的？有没有什么动作？还有没有别的话？”和一个非生物的东西谈论从前的自己，这感觉真的很奇怪，相当奇怪。
“以前的您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带微笑，没有特别动作，没有别的话。”
“我知道了。送我回去吧。”面带微笑，没有特别动作？这让他怎么猜啊？白止摇摇头就把这两个字抛在了一边不管了。想不通的事情，再想也只是浪费脑细胞而已，何必去费这个劲呢？
“是。请您慢走。”源连使用敬语都没有丝毫感情。白色的空间很快出现了道道裂缝。白止这时才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冲着刚刚的方向喊道，“我可以自己联系到你吗？”
“……”没有人回答他。
他站着等了一会儿，却发现周围的空间倏忽变成了妖冶的火红。漫天飞舞的红叶突然停止了旋转，一同徐徐飘落下来。千万的红叶飘飞而下，如同千万下坠的蝴蝶，在死亡时挥发着最后也是最绚丽的美。
源的声音，没有出现。
叹了口气，他再次坐了下来，眼睛盯着前方的一棵树，开始试着冥想。一股清凉感从大脑中出现，以比蜗牛还慢的速度运行着。
冥想！虽然慢到发霉，但是真的是在冥想！他立刻试着维持冥想状态，缓缓站了起来。成功了！源所说的无条件冥想，即在任何时间地点都可以进行的冥想方式，成功了！
想起刚刚自己所承受的痛苦，他畅快地仰天大笑了几声。冥想就在这是突然地中断了。
“唔……稳定性还不是很好……”他兀自低头说出了一个弊病，顿了顿，随即又笑了笑，“不过，我不信练它一辈子，它的稳定性还是这么差！！”
自信地向四周看去，他傲然立在枯树中央，抬头，望着天空出神。
第二十话 计划
更新时间2011821 16：18：06 字数：3022
……
“你相信我吗？”黑发的男子沉如海洋一般地望着她，乌木般的眸子中充满着温情。
看着眼前的男子，少女想起了一个模糊的梦。是的，她见过他，在梦里，在无数个模糊而美丽的梦境之中。
“你值得我去相信吗？”少女有些怯怯地问道。她将紧张和害怕掩藏得很好，却仍然不自觉地显露出了一些。
“问问你自己的心。”男子温和地微笑着，不再说话。
少女看着男子的眼睛，良久。
“我相信你。”少女低下头，轻声回答。
“相信的话，请暂时不要问。”男子看着少女，眼神中充满了怜惜。他不自觉地伸手，在少女头上轻轻抚了抚。
少女本能地闪避了一下，却没能躲掉。一只大手在她发间温柔地一抚，又似乎害怕惊到她，迅速地移开。她略微抬起头，正好对上了男子的眼睛。
“我吓到你了吗？”男子眼中有着歉意。
少女微微摇了摇头，把头埋得很低。
……
流缓缓苏醒了过来。
他的第一反应是戒备。这是长久形成的一种习惯，一种根深蒂固的——本能。在有可能存在危险的地方，如果不戒备，或许下一秒他就会在被偷袭之时死去。
“醒了？”一个声音淡淡地问了一句。
一个问句使得他收起了阴戾的气息，向声源望去。他已经不在冷到可以在瞬间把普通人冻死的冰川上，而是在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他很熟悉，正是他自己在神殿内的住所。
“先生？”听见这个声音，他立刻放下了一切戒备，强忍着疼痛准备下床跪下。
“别动了，躺着吧。”声音温和地响起，一个白衣男子从床头站了起来，缓缓向窗边走去。
“先生，流办事不力，愿受极刑！”少年漠然、残酷地这样给自己下了一个定论。
“你会遇到王级的魔兽，这谁也料不到。这不怪你，养好伤之后再去吧。”
流显然没有想到主教会如此轻易地一语带过这件事。“流一定竭忠尽力。”正了正神色，他严肃而认真地回应了一句。他从来不推脱主教大人给他的东西，不论是金钱、权力还是假期。他只会用行动去回报。
严格地说，主教大人这样做是一种平衡。坐在这个位置上，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他没有因为任务失败处死维克多，自然也应该对流从宽处理。更何况，流遇到的情况的确很特殊。一只王级的魔兽，别说流现在只是宗级，就算他已经是尊级，也有很大概率逃不过去。如果不是主教大人在最后关头出手救了他，那么他生还的概率就是零。
“休息吧。有需要可以直接提。”主教大人叹了口气，径自走出了房间。他布置下的任务，连续两次受挫，并且受挫的人都属于他的左膀右臂。他不得不考虑，是否应当适当把奖惩措施放宽一些。毕竟……对他而言，这些人，只不过是一群小孩。一群实力可以超过很多大人，却处处被人算计、找不到他们的容身之所的小孩。
“流。”走出门，他突然站定。
“在。”
“你会不会觉得，我对你们太过严格了？”
“先生行事自有道理，流不敢有怨言。”
“不敢有怨言？”主教大人微微勾起了嘴角。在别人面前，流绝对是一个无情冷血的典范。在他的眼里，除了主教大人，其他人全部和苍蝇没什么分别。一个人自然不会去和苍蝇多啰嗦，所以想从他嘴里听见点声音，比过年还要稀罕，这也就直接导致了流的不善言辞。主教大人明白流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那句“不敢”，他也稍微留了心。
好一个不敢。不敢有，并不代表没有。
“先生，流愿受责罚。”少年的一句引咎使得主教稍稍回了神。
“你做错了什么？”
“说错了话。”
“错在哪里？”
“流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你认什么错？”
流没有说话。他可以感觉到，今天的主教大人异于平常。他本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惹怒了先生，可是现实似乎和他想得有些出入。
“你错在自以为是地判断我的想法。不要有第二次。”主教大人的声音一如他往常发号施令的时候一样，严厉、冷酷，容不得半分异议。
“是，先生。”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主教大人的声音似乎放柔和了许多：“好好休息吧。”
流愣了愣。好好休息吧？主教大人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过话。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摇了摇头，他把一切的猜测丢到了一边，盘膝运起斗气开始修复自己的身体。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受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再次看着门口，他短出一口气，不再多想。自以为是地判断主教大人的想法，这种错误，他不会犯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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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多睁开了眼睛，看着站在门口的主教。
主教大人已经站在那里好几分钟了，然而维克多还是很淡定地把斗气运行完了，这才开始理会他。主教大人等待别人，这在旁人眼中是绝对难以想象的事情，可是在这两个人看来，这样的例子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就像双休日一样。
“伤养得怎么样了？”主教平静中带着点微笑问道。
“很好。”
“力量恢复了多少？”
“三成。”
“三成？”主教大人显然没有任何吃惊的表现，仍然平静地走进了房间，“你恢复得很慢。”
随着主教大人的行进，维克多缓缓抬起头，视线始终与主教对接：“这已经是极限了，你应该知道原因。”
主教看着维克多，表情仍然十分平淡：“为什么不说？”
“这不在我的任务范围之内，我没有义务向你汇报。”维克多的回答很不给主教大人面子。
“你不希望把剩下的七成力量夺回来吗？”
“与你无关。”维克多表现得雨淋不湿风吹不透。
“看来他很为你着想。”主教大人突然不明不白地这样说了一句。
维克多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这句话。“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主教似乎很不介意维克多的态度。他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我动用军令下了悬赏令找过你。”放下水杯，他沉吟了一下，继续说，“可是到最后，悬赏令上出现了两个人——你，和那个叫白止的少年。”
维克多静静地听着，没发表任何意见。他知道教会表面很繁荣，但是实际上权力却正在逐步被削减。这就像一座被白蚁蛀过的大堤，虽然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实际上一个浪花就可以把它冲垮。虽然现在教会还没到这种地步，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这种情况迟早会发生。
不过，发生又怎样？这种政治争斗，他极度不喜欢，所以他宁愿当成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上次你被人下毒的事情……”话到一半，主教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静候片刻，一个敲门声响起。
“进来。”
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单膝跪在了主教面前。两人似乎用什么方法交流了几句，主教挥了挥手，年轻人站了起来，恭敬地退了出去。
“近些日子，你多留个心眼。”主教仍旧一脸平静、略带微笑的表情，像是根本没有被打断过一样地关照了一声。
“知道了。”维克多微微皱眉。看来，又有人要找他的麻烦了。不过，他怕过谁？成心找他麻烦的人——以后不知道，不过从前，除了到卡隆的这次任务之外——一个活人都没剩下，连灵魂保留完好的都很少。即使是这一次，他被卡隆人追杀，对方付出的代价也相当惨重。大批高手被杀，号称有死无生的皇家地牢也被破了个零记录。就是这种代价，换来的也不过是他一个人七成力量的损失罢了。这笔买卖简直亏得血本无归。
“还有，既然三成已经是你恢复的极限，那么你就出去办一件事吧。”主教大人很随意地说着，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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