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三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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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三女侠-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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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上的冷汗,漫无目的的在房间内镀起方步,不自觉的念起了吴梅村的绝命词来:“……吾 
病难将医药治,耿耿胸中热血。……故人慷慨多奇节,为当年沉吟不断,草间谕活。……脱 
屣妻孥非易事,竟一钱不值何须说!……”一声高一声低,断以续续,恍如秋虫呜咽。吟声 
一止,忽又自言自语笑道:“我比吴梅村到底还强一些,人人都知吴棺村晚节不终,可是千 
古之后,有谁知道我曾静干过错事?” 
  曾静哭一会笑一会,忽听得房门外“笃、笃、笃!……”敲门声响,曾静以为是邻房武 
士,随口问了一声:“谁?”没待回答,便抽开了门栅,房门一下开了,曾静抬头一望,吓 
得三魂失了两魂,七魄仅余一魄,叫道:“你,你,你是人还是鬼,不,不,不是我害你 
的,你,你……” 
  不仅曾静吃惊,另一人吃惊更甚,这人便是吕四娘。吕四娘三更时分,来到蒲城,蒲城 
没有几家客店,一查便知。吕四娘轻功绝顶,飞上这家客店的瓦面,真如一叶轻堕,落处无 
声,连那两名聚精会神一心等待的武士也没有发现。 
  吕四娘先听得曾静念吴梅村的“绝命词”,心中一动,想道:“原来他还知道自怨自 
艾。”见他年迈苍苍,不忍下手,后来又见他自言自笑,忍不住怒火燃起,正想下手,忽见 
尾房房门轻启,走出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青巾蒙面,来到曾静房前,轻轻敲门,随即把青 
巾除下,这人烧变了灰吕四娘也认得,正是吕四娘以为已死了的沈在宽!刚才他走出房时, 
吕四娘已是疑心,如今除了青巾,更证实了! 
  吕四娘这一下真是又惊又喜,想不到沈在宽不但没死,而且面色红润,行动矫捷,比平 
常人还要健壮得多。吕四娘心情欢悦,杀机又泯,心道:“我且看曾老头儿有什么脸皮见 
他?” 
  曾静吓得魂消魄散,问他是人是鬼,还说:“你,你不要向我索命!” 
  沈在宽微笑道:“我不是鬼!那日在仙霞岭上被鹰犬捕去的是我的堂弟在英。”面色一 
沉,低声又道:“可怜他第一次上山探我,便遭毒手!唉,还连累了一瓢和尚。在英,你不 
是也认得的吗?” 
  曾静一听,沈在宽似乎还未知道是他出卖,定了定神,也低头叹了口气道:“是呀,在 
英不是很似你吗?大好青年,可惜,可惜!” 
  沈在宽面色凝重,接口说道:“死者已矣,生者更要小心。曾老伯,你身在绝险之中, 
赶快随我逃吧!” 
  曾静刚刚宽心,听了此话,面色又变,只听得沈在宽续道:“邻房的两个武士一路跟你 
同行,他们认不出你是谁吗?听说朝廷正在大捕我们这一帮人,严叔叔也已经遇害了,你是 
我党中的首脑人物,怎么还随便到处乱走?” 
  原来那日年羹尧派遣武士上山,捉拿沈在宽时,沈在宽刚好因为身体已经康复,一早到 
山腰散步,行得高兴,不觉离寺庙十余里远,仙霞岭山路迂回,离寺庙十余里已隔了两个山 
头,年羹尧武士来时,他连知也不知。到了兴尽回寺,才见一瓢和尚尸横寺中,急急下山逃 
避,其后又知他的堂弟那日恰巧上山探他,竟然做了替死鬼。沈在宽悲愤莫名,可是吕四娘 
不在,他一人也不能报仇。只好把一瓢和尚埋了。同时又故意替自己立了一个衣冠之冢,故 
布疑阵,好让再有清廷的鹰犬上山查探时,可以不必再注意他。 
  一瓢和尚在蒲城相识颇多,其中也有同道中人,沈在宽便在一家姓叶的人家居住,这叶 
家又是帮会中人,曾静坐着轿子从浙江来到福建的消息,已有人飞马告诉于他,同时也把两 
个武士跟在轿前轿辰的情况说了,沈在宽一听,深恐曾静也遭毒手,因此预早布置,将曾静 
引到长安客店来。 
  曾静听得沈在宽连声催他速走,真是啼笑皆非。又不便将真情向他吐露,正在支支吾 
吾,尴尬万分之际,门外一声冷笑,左右两个邻房的武士都冲了出来。那虬髯壮汉横门一 
站,朗声笑道:“好大胆的贼子,老子等你已久了!”伸臂一抓,向沈在宽的琵琶骨一扣! 
  这名武士长于鹰爪功夫,见沈在宽一派文弱书生的样子,以为还不是手到擒来。那知沈 
在宽得了吕四娘传他内功治病之法,近十年来日夜虔心修习,内功火候已到,所以瘫痪之症 
才能痊愈。这时,他虽然对于技击之道丝毫不懂,可是内功的精纯,已可比得了江湖上的一 
流好手! 
  那虬髯双手一抓抓去,触着沈在宽的肩头,沈在宽的肌肉遇着外力,本能一缩,虬髯汉 
子只觉滑不留手,有如抓着一尾泥鳅一样,顿时又给他滑脱开去,不觉大吃一惊,叫道: 
“这点子扎手!”横掌一拍,沈在宽出掌相抵,那虬髯汉子竟然给他震退两步,这分际,虬 
髯汉子的同伴已拔出单刀,一招“铁犁耕地”,斩他双腿,那虬髯汉子也再扑上来,抓他手 
腕,踢他腰胯。 
  沈在宽到底是不懂技击之人,被两人一逼,手忙脚乱,忽闻得瓦檐上一声冷笑,挥刀的 
汉子首先倒地,沈在宽喜道:“四娘。”虬髯汉子回头一望,吕四娘出手如电,一剑横披, 
一颗头颅顿时飞出屋外。这时里房的孩子哇然哭了起来,曾静吓得面如土色,叫道:“贤侄 
女,贤侄女!” 
  吕四娘面色一沉,冷冷说道:“谁是你的侄女?”沈在宽愕然道:“莹妹,你怎么 
啦?”吕四娘道:“你差点死在他的手上,还不知道吗!曾静,我问你:孔日成仁,孟日取 
义。你读圣贤书,所学何事?为何临难欲束苟活?毫无气骨?”曾静面皮通红,突然向墙壁 
一头撞去,沈在宽双臂一拦,将他抱着。曾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又哭又喊道:“我年纪 
老迈,熬不着苦刑,人谁无错?咳,咳,你,你就让我一死,以赎罪孽了吧!” 
  沈在宽这时骤然明白,但见着曾静这副可怜的模样,甚不忍心,忽而叹口气道:“百无 
一用是书生。莹妹,我幸还没有死,饶了他吧。”吕四娘气愤未息,但见沈在宽替他求情, 
也便不为已甚,“哼”了一声,走进内室,手起一剑,又把那名“长随”刺死,将年羹尧的 
孩子抱了起来,骂声“孽种”,低头一看,但见这孩子天庭饱满,气宇不凡,沈在宽过来问 
道:“这是谁家孩子?”吕四娘道:“这是年羹尧的孩子。”语声已不似先前愤恨。沈在宽 
道:“父母之罪不及孩子。”曾静听他们口气已将自己饶恕,这时再也不想自杀了,颤抖说 
道:“是年羹尧逼我要收养他的孩子的,不,不关我的事。”吕四娘道:“君子一诺千金。 
年羹尧有罪,他的孩子没罪,好,你小心替他抚养了。”懒得再看曾静那副可僧的嘴脸,蘸 
血在墙上大书,“杀人者吕四娘也!”写完之后,拉起沈在宽,跑出客店。 
  出了客店,吕四娘道:“在宽,我真料不到还能见你。”沈在宽黯然说道:“可惜已见 
不着一瓢大师了。”吕四娘忽道:“在宽,咱们上仙霞岭去祭扫一瓢大师之墓,在岭上盘桓 
几天,以前你不能走动,许多山上的美景,咱们不能一同赏玩,这回难得偷得浮生几日闲, 
可不要错过名山胜景了。”辗然一笑,把个多月来的担心害怕,以及对曾静的气恼,对一瓢 
的悼念,等等不愉快的心情,全都一扫而空。 
  这晚,吕四娘和沈在宽在叶家住了一晚,第二日中午,他们又再回仙霞岭上。吕四娘心 
情愉快,一路看花看鸟,和沈在宽谈论别后的情形,又称赞沈在宽内功进境的神速。沈在宽 
笑道:“若不是你,我这生残废定了,还谈到什么内功呢?莹妹,你还记得我以前那首集前 
人之句的小词吗?吕四娘道:“怎不记得?”念道,“谁道飘零不可怜,金炉断尽小篆香, 
人生何处似尊前?见了又休还似梦,坐来虽近远如天,断来能有几回肠?”这是沈在宽以前 
自伤残废,自惭形秽,深觉自己配不起吕四娘,所以集前人之句表达自己心中的伤感。吕四 
娘念完之后又笑道:“现在,你该不会再有这种自卑的心理了吧?”沈在宽微微一笑道: 
“想不到十载坚持,终偿宿愿,莹妹,咱们都是家散人亡,孤零零的人了。咱们什么时候了 
父母的心事呢?”这话的意思,其实乃是向吕四娘询问婚期。吕四娘面泛桃红,忽柔声说 
道:“待我把雍正这狗皇帝杀了,咱们再行合藉双修,你等得吗?”沈在宽心中一凛,正色 
说道:“大仇未报,就想室家之好,那是我的错了。莹妹,报仇乃是正事,我岂有等不得之 
理。” 
  两人淡淡说说,不久便从“丹霞嶂”下经过,吕四娘抬头指着那朵指画的莲花道:“此 
人功力不在我下,你可知道是谁留下的吗?”在宽看了,也颇惊诧,道:“出事之后,我便 
到蒲城逃难,不知有谁会入此山。” 
  吕四娘携着沈在宽的手,转过几处山坳,循着指画莲花的标记,来到了一瓢和尚的墓 
地,忽听得锄头掘地之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正在掘一瓢和尚之墓。 
  吕四娘大怒,叱咤一声,拔出宝剑,双脚一点,身如飞鸟。一掠而下,喝道:“好狠毒 
的鹰犬,杀了人还要掘墓偷头吗?”吕四娘认定了此人若不是大内的卫士,便是年羹尧帐下 
的武士,此来定是要把一瓢和尚的首级掘去献功。 
  吕四娘的玄女剑法精妙异常,这一剑尤其是平生的绝学,那料凌空一击,那人霍地避 
开,“咦”了一声,欲说又休。吕四娘一击不中,大为诧异,刷刷刷一连三剑,全是玄女剑 
法中的厉害杀着,那人足尖一旋,团团乱转,吕四娘一连三剑,都扑了空,说时迟,那时 
快,那人也拔出剑来,扬空一闪,竟然从吕四娘绝对料想不到的方位,攻了进来。吕四娘大 
吃一惊,幸而仗着轻功超卓,身形微闪,立刻反攻,沉剑一引,反剑一挑,两招正反相成, 
攻守互辅,纵是高手也难逃避,那人却也怪,忽然往地下一坐,闪电般的打了几个盘旋,剑 
势有如珠滚玉盘,吕四娘双足几乎吃他斩着,慌忙跃了起来,用“鹏搏九霄”的剑势一剑光 
霎时荡开丈许,向那人头顶一罩,只要剑光一合,便是绝顶高手,也难逃飞头滴血之灾! 
  剑光下罩,那人身形暴长,突然窜出剑光圈外,反手一剑,决从吕四娘料想不到的方位 
攻了入来,吕四跟竟未曾见过这种怪异的剑法,大为吃惊,急急闪避。退了两步,剑法一 
变,把玄女剑法尽情施展,剑光护着全身,剑势滚滚而上。玄女剑法的奥妙精奇之处,与天 
山剑法的博大宏深,同是天下无匹,每一招都是凌厉非凡,剑剑指向那人要害,那人脚步踉 
踉跄跄,有如醉汉一般,时而纵高,时而扑低,有好几次都似乎要碰着吕四娘的剑尖了,却 
不知怎的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了开去。他那口剑东指西划,看来不成章法,其实都是招里 
套招,式中有式,变化繁复之极。竟是吕四娘自出道以来,在剑法上从所未见的强敌。 
  棋逢对手,精神倍振,吕四娘的玄女剑法渐展渐快,更配上绝顶轻功,乘暇蹈隙,与那 
人对抢攻势,斗了一百来招,剑法上各有所长,大家都奈何不了对方。可是吕四娘轻功较 
高,占了六成攻势,稍占上风。但虽然如此,还是不能将对方制服。 
  斗了一百来招,两柄剑矫若游龙,乍进乍退,忽分忽合,时而双剑相交,纠缠一处,时 
而各自游走,一沾即离,把沈在宽看得眼花潦乱,连谁是吕四娘也看不清了。 
  吕四娘心念一动,那人忽然跳出圈子,叫道:“不必斗了,你的玄女剑法果然精妙,你 
敢情是吕四娘?”吕四娘也道:“你使的定是达摩剑法了,你是武当派的么?与桂仲明老前 
辈什么称呼?” 
  那人道:“正是家父。”吕四娘吃了一惊,道:“你既是有名剑客之后,如何甘心做朝 
廷鹰犬,这岂不是堕了天山七剑的家声么?”那人笑道:“女侠差矣,怎么说我是朝廷鹰 
犬?”吕四娘道:“那么你为什么掘一瓢大师之墓?”那人道:“一瓢大师是我掌门师兄武 
当山孤云道士的好友,我的师兄得知他被害,恐防有人伤残他的法体,故此叫我将他的金骨 
移到武当迁葬。”吕四娘笑道:“你何不早说?我几乎一出手就要你的命!”那人也笑道: 
“正因我见你的剑法,所以才多领教几招,开开眼界。”吕四娘笑道:“原来你是试招来 
了!请教师兄大名。” 
  那人道:“小姓冒,名广生。”吕四娘一愕,那人笑道:“我是跟母亲的姓。我父所生 
三子,各各姓氏不同。”吕四娘道:“这是为何?”冒广生道:“我父本来姓石,随义父姓 
桂。生下我们三兄弟,大哥复姓归宗,名石川生,我随母亲之姓,承继我外祖父冒辟疆的香 
烟。三弟才随父姓,名桂华生。” 
  吕四娘道了声得罪,道:“将一瓢大师迁葬也好,免得无人替他守墓。”冒广生道: 
“除了迁葬,我尚有一事,正想请教女侠。”吕四娘道:“不必客气,冒兄请说。” 
  冒广生道:“你可认得天山易老前辈的关门弟子,一个名叫冯瑛的女子么?”吕凹娘笑 
道:“岂止认得,而且很熟。”冒广生道:“那好极了,你知道她在哪里?”吕四娘问道: 
“你要找她?”胃广生点了点头,吕四娘颇为奇怪,她从未听冯瑛说过认识此人,便问道: 
“你找她做什么?”冒广生道:“我弟弟要找她晦气!我怕弟弟会误会伤了她,因此想及时 
赶去劝阻。”吕四娘奇道:“这是为了什么?令弟和她有何过节?” 
  冒广生摇了摇头,道:“我们兄弟都不认识她,哪能存什么过节。”吕四娘更奇,笑 
道:“既然如此,令弟岂不是无端生事吗?” 
  冒广生道:“女侠有所不知。我们三兄弟小时都在天山长大,那时冯瑛还未来,所以彼 
此不相认识。我父亲死后,我们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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