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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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浮光-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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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蒋靖东哭的更厉害了,他只好改口,骗蒋靖东说:“其实我在练一种长生不老药,等练成了,我们一人吃一颗,就不会死了。”
蒋靖东一听,果然不哭了。后来讲起童年旧事,蒋靖东还总把这个翻出来,伸手问他要长生不老药吃。
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药,哪怕是要花掉万金,他也愿意换取一颗给蒋靖东。可惜,那都是虚无缥缈的。



、偿还(8)

蒋靖允没有听清蒋秉坤的意思,还是回到蒋家宅子,林管家告诉他:“老爷说已经和航空公司协调好了,让您明天带二少爷回家。”
他没有太大的反应,连应声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林管家也不敢太刺激他,只把他送到房间门口,就离开了。
他也不晓得可以做些什么,或者说,应该做些什么来填充空落落的心。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怔,然后去到洗漱间冲凉。
天气乍凉,水也凉心,他把温度调高了许多,温热的感觉让人轻松了不少。
其实他是有思想准备的,只是准备的再好,等到发生的那一刻,仍然很难接受。他想起许月光,之前原本是打算和她谈一谈的,可那晚一时心软,没敢告诉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不过她看上去还比较平静。
是的,她比较平静。没哭没闹,仿佛比往日里还要平静许多。他把蒋靖东送往医院,她也没有跟着,只是站在屋檐下看着他们离开。
他突地觉得不安,脑子里迅猛的闪过一个念头,连水也来不及关,套上浴袍就冲出房间,跑到许月光门前,一边敲门一边喊:“开门。许月光,开门。”
林管家听到声响,很快就上楼来。
蒋靖允大声冲他说:“去把备用钥匙拿过来。”然后又等不了,抬脚开始踹门。
但房门都是从国外进口来的,蒋靖允踹了几下都不管用。
林管家已经匆匆忙忙拿了钥匙上来,蒋靖允一把拿过去,迅速打开门锁。
他打开门,又喊她:“许月光。”
没有人回应,房间里也没有人影。
林管家觉得奇怪:“许小姐从下午到晚上都没有下过楼。”
他急急的跑到洗漱间,浴室的门是虚掩着的,细细的流水蔓延了大半个浴室地板,红得并不艳,却异常刺眼。再往浴缸里望去,那才是一大抹触目惊心的鲜红,而那个人早已完全没入水中,苍白的面容扭曲的可怕。
他来不及思考,冲上去,一边使劲捂住许月光还在缓缓往外冒血的手腕,一边把她从浴缸里捞起来,几乎是失声大喊:“许月光,你这个疯女人。”
林管家也吓坏了,慌慌张张跑在蒋靖允前边,冲下楼,叫司机去车库开车。
一屋子的佣人已经失措了一整天,这会儿又见蒋靖允抱着浑身湿漉还沾满鲜血的许月光冲出屋子,个个都吓了一跳。
蒋靖允什么也顾不上了,冲上车,对司机大吼:“快开车。”
司机有些慌,林管家坐在前座,放低了音量重复说:“去最近的医院。”
雨还
在窸窸窣窣的下着,四周都是蒙蒙的一片水汽,仿佛都不是真实的。可蒋靖允清楚的感觉到怀里的许月光发凉的躯体。
他用尽了力气捂住她的伤口,可无论他再怎么用力,仍有血丝不断的溢出他的指缝,那是她身上唯一灼热的地方,像是熔岩,要把他也一道烧穿了。
他不敢看她的脸,只能拼了命的把她抱在怀里,一边又一边的在她耳边唤着她的名字。
月光。
那是他从来不敢轻易出口的两个字,家里的人或者叫她月光,或者叫她月光姐,可他永远都只能称她为许小姐,有的时候,连称呼都省去了。他并不是真的想和她保持距离,他只是害怕一旦距离拉近了,就再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所以才选择漠视。
他不愿意被人看到内心的挣扎,所以宁愿活在醉生梦死的花花世界,可他又忍不住去收集所有和她相似的人与事物。可她就是她,任何人再相似,也只是相似,她们没有她的淡然,没有她的细致,更没有她眼角眉间缓缓流动的波澜,哪怕这一点波澜只永远存在他的记忆中。
到底还是他太大意了。面对蒋靖东离世这么大的打击,他高估了她的承受力,也忘了这么多年来,蒋靖东早已经成为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她看不到他,也看不到这世上任何的别人,她是那样的深情,所以一刀割下去的时候,应该是义无反顾的吧?
他其实是该成全她的吧?可又有谁能来成全他?又有谁能陪伴他走今后的路?
他不甘心啊。他还没来得及亲口告诉她,他有多爱她,有多喜欢看她在花房里专心给花浇水的模样,有多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怎么能就这样离他而去?如果她真的就此消散,那她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刽子手,无声无息的就捏断了他的心跳,却还残忍留下他的躯壳,然后赐予他无尽的时光,让他在漫长的岁月里只能依靠那些美好的片段过活。
他终于忍不住落泪,滚烫的泪水跌落在她冰凉的脸颊上,他多希望她能感觉的到他的温度,离去的步子走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林管家在路上就给医院打了电话,车一到急诊部的大楼前,许月光就被安置在推车上,迅速送往手术室。
蒋靖允一路跟着,最终被挡在了手术室外面。
他身上还穿着浴袍,白色的棉柔被染得红了一大片,脚上的拖鞋也在奔跑中遗失了一只。可他没有一点心情去理会这些,只是有些无力的靠在墙边,发怔一般的盯着手术室门外发亮的灯。
林管家很快让人送来了干净了衣服和鞋,但也不敢轻易上前去打扰
他,只能在一旁候着。
也不知道曾廷烨是什么时候来的,急急的冲到手术室门前,用力拍打了几下门,但也明白那是徒然的,于是往后退了两步,和蒋靖允一样望着手术灯。
蒋靖允看了他一眼,但已没有兴致去询问他的出现。反而是曾廷烨突然回头,恶狠狠的看着他。
蒋靖允明白那眼神背后藏着多少憎恨,也清楚的看到曾廷烨大步向他走来,甚至预料到了那一拳,可他没有要闪开的意思,扎扎实实挨了曾廷烨重重的一击。
他整个人都倾斜到了一边,又因为体力不支的缘故,直接摔在了地上。脑子里终于有些一丝疼痛的感知,满嘴的鲜血顺着嘴角迅速流出。



、偿还(9)

曾廷烨仍觉得不解气,上前俯身拉起蒋靖允,又要上拳头。
林管家和另两个佣人连忙上前把曾廷烨拉开,林管家扶起蒋靖允,关切的问:“大少爷,你。”
蒋靖允已经站起身,一手推开林管家,没让他把话问完,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然后对两名佣人说:“放开他。”
佣人没想到蒋靖允会下这样的指示,一时没动。
蒋靖允一下子就火了,大声道:“放开他!”
佣人急忙松开手。
曾廷烨甩开两名佣人,虽然已没有动手的冲动,但情绪还在顶点,几乎是吼着问:“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你们要把她逼死!”
蒋靖允不语。
林管家看不过眼,说:“曾先生,我们发现许小姐自杀,马上就把她送到医院来了。您这样血口喷人,实在毫无根据。”
曾廷烨冷笑反问:“那我是不是要感谢你们的见义勇为?”
林管家又解释说:“许小姐之前一直很平静,没有人想到她会。”
蒋靖允抬了抬手,林管家收了声。
曾廷烨却不满,把矛头转向蒋靖允:“为什么不让他继续说?原来你们也知道她这些年一直都很平静吗?你们有想过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为什么会把日子过的这么平静吗?你们有人真正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吗?是,你是可以给她一切能用钱买得到的,可她的心呢?她的痛苦,她的难过,她的懊悔,可以跟谁说?你弟弟成了植物人,那是他自己承受能力太差,凭什么让她为他的极端行为负责任?”
蒋靖允听曾廷烨提起蒋靖东坠海的往事,瞳孔里突地放出光来,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凝声问:“你什么意思?”
曾廷烨一阵冷笑,说:“你以为蒋秉坤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月光?你以为月光是怎么变成孤儿的?你一定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吧?可事实上,蒋秉坤不愿意你知道的事,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
蒋靖允下巴绷得紧紧的,双眼看着曾廷烨,只差冒出火来。
曾廷烨却越发的冷静:“月光的爸爸妈妈都是南下打工的北方人,她爸爸很聪明也很勤奋,没过几年,就自己开了工厂,还在岛上买了一些地皮。她那时才六七岁,日子过得很开心。可突然有一天,工厂起了大火,一把烧掉的不只是厂房和机器,还有她爸妈和一些工人。她失去了爸妈,还背了一身的债,亲戚朋友没有一个人愿意收养她,就把她丢在孤儿院。她是我见过最乐观、最坚强的女孩,遇到这么大的变故,不但没有变的孤僻,还总是鼓励孤儿院里其它的小
朋友。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直到后来她大学毕业,进入民信工作,我们都过的很快乐。她从不在别人面前提起我和她的关系,只怕有人会说她不是凭自己的真本事进来的,如果不是蒋靖东那么执着的要和她在一起,她是不会和蒋秉坤碰面的。所有的人都以为蒋秉坤嫌她的出身太低,才不同意她和蒋靖东来往。我也是翻开民信旧年资料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当年她爸爸的工厂之后是被蒋秉坤接手的,我那个时候还不敢确定,所以找了很多年帮我调查这件事,等我终于确定工厂失火和蒋秉坤脱不了干系的时候,蒋靖东已经准备向她求婚了。我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爱蒋靖东,但她有权在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之后再做选择。她听我说完之后,什么话也没讲,蒋靖东来接她,她也跟他出去了。后来就是蒋靖东出事,她哭着跟我说,她把事情和蒋靖东说了,她告诉他,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蒋家的人,可她没想到蒋靖东会喝那么多酒,还坠海了。她说是她害了蒋靖东,可她有什么错?如果不是蒋秉坤之前造的孽,又怎么会报应在蒋靖东身上?”
蒋靖允像是被又粗又重的棒子狠狠的击中了头部,曾廷烨的一切言语都如刺刀从四面八方插到他的骨头上,割裂的不仅仅是血肉。他不愿意相信,可曾廷烨仿佛看透了他的内心。
曾廷烨也停顿了,似乎是倦了,满脸的怒气已经慢慢变成了绝望的容颜,像是突然迷失了方向,又像是顿悟了什么:“这些年我一直留在民信,为的就是找机会把你们蒋家踢出局,但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如果月光连活下去的意念都没有了,即便你们蒋家倒了,她也一样不会有任何感觉,可能还会怪我,怪我当初把真相告诉她。”
一直沉默的蒋靖允迅速而果断的否绝:“她不会死。”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的疲累,嘴角的血迹红得和发白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但目光却异常的坚定。
曾廷烨有些恍然,但似乎又在蒋靖允身上读到了一些什么,但他此刻不愿意再去多想,只希望命运不要对他太残忍。
下了整日的大雨,终于在第二天的凌晨两点停了下来。窗外的草木叶脉残了大半,点点灯光照出的满是倦怠之意。
夜已深,人心却不能静。
时光交错,蒋靖允错愕之中似乎回到了那个雨夜,不变的是等待结果的那颗焦急的心,只是那年他还不晓得会有今日,就好像今日料不到明朝。他努力不让自己跌入绝望,努力回想着这些年来,她在他生命中划下的点点痕迹。他们的交集是那样的少,那样的毫无新鲜可言,可他恨不得把它们截出来一点一点细数。
数出来,又觉得满目皆是无可奈何之意。因为她永远不会知道他送给她的每一件生日礼物都是精挑细选的,所以看到她毫无留恋的给莫海伦时,心里有多生气,她也不会知道他每每叫林管家请她过来吃饭,是抱着怎么忐忑的心情。她不知道的太多太多,她总是那样的不在意,不在意到他这个人在她生命中几乎是可有可无的。但那又如何?他爱她,虽然卑微,虽然小心翼翼,可这已经是他唯一真正快乐的事情。
他是自私的,妄图通过蒋靖东来禁锢她,他也是自欺欺人的,想让表象来蒙蔽自己的双眼,以为辞退所有的私家侦探,她与他之间的不可能就会少一些,她与他之间的深渊就能浅一些。
他多想守着这一段时光到老,哪怕只能在梦中相偎。可是他真的错了,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他早就该给她自由,海阔天空,只有她快乐了,他才能真正的快乐。



、偿还(10)

许月光是凌晨三点被推出手术室的。
蒋靖允和曾廷烨都在第一时间冲上去询问医生情况。
医生亦是十分的疲倦,但还是例行规定问他们:“你们是病人的什么人?”
曾廷烨脱口而出:“我是她哥哥。”
医生看了曾廷烨一眼,然后说:“病人的情况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
一句话,两心安。
但蒋靖允很快想到蒋靖东的情况,又变得十分急切,拉着医生问:“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医生又看了一眼装束十分怪异的蒋靖允,停了片刻,才说:“伤口割得很深,失血的情况非常严重,如果再晚送来一点,肯定是救不活的,而且病人的求生意志很薄弱,出现了好几次危险。加上她身体不太好,经过这次重创,很容易在精神上出现一些问题。等她醒过来之后,你们要好好开导开导她。毕竟还年轻,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蒋靖允和曾廷烨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是在一瞬间达成了共识。而两颗焦急的心却都在即将要踏入许月光病房的前一刻纷纷缓了下来。
还是蒋靖允抬手打开房门,却是让给曾廷烨:“你进去吧。”
曾廷烨看了他一眼,瞬间做了个决定,他推了蒋靖允一把,放低了口气,说:“谢谢你及时把她送到医院。”
蒋靖允有些措然,但很快明白了曾廷烨的意思,微微朝他点了点头。两个历来势不两立的男人在经过了撕扯与相同的痛楚之后,这一刻奇迹般的有了一种心灵上的认同感。
医院安排的是单独的病房,空间比较大,蒋靖允走过玄关,才看到床上躺着的许月光。
他不太敢靠近,远远的望去,只看得到她半张脸。他缓缓的走到床边,看到她眼睛闭的很紧,但脸色已经比刚才要稍微红润了一些,一颗悬着的心,到了这一刻才放了下来。
曾经千百次想要触摸的容颜,在终于能够光明正大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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