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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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黑吗-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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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以后他们天天晚上见面,黛安娜每次看到理查德都感到同样的温馨,同样的喜悦。 
  一个星期五的晚上,理查德说:“我星期六辅导一支少年棒球协会队。你想看吗?” 
  黛安娜点点头。“想,教练。” 
  第二天早晨,黛安娜观察着理查德训练那些生龙活虎的小棒球手。他温和,体贴,又耐心,在十岁的蒂姆·霍尔姆接到一个飞球时,他高兴地放声大叫,看得出来他们都非常喜欢他。 
  黛安娜想,我恋爱了。我恋爱了。 
   
  几天以后,黛安娜和几个女友一起吃便饭,离开饭店时,路过一间吉普赛算命馆。 
  出于冲动,黛安娜说:“我们进去算算命吧。” 
  “我不行,黛安娜。我还得回去上班。” 
  “我也不行。” 
  “我要去接乔尼。” 
  “你干吗不去呢?告诉我们她说了什么。” 
  “好吧。我去。” 
  五分钟后,黛安娜发现自己单独跟一个面容干瘪的老妪坐在一起,老妪满嘴金牙,头上扎着一块肮脏的大围巾。 
  荒唐,黛安娜想。我干吗要这么做?但她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想了解自己和理查德有没有共度的未来。只是好玩罢了,她对自己说。 
  黛安娜看着,只见老妪拿起一副纸牌,开始洗牌,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想知道是否——” 
  “嘘。”老妪翻开一张牌。是小丑的画像,穿着色彩斑斓的衣服,背着一只书包。老妪打量片刻。“你有许多秘密要探测。”她翻开另一张。“这是月亮。你有拿不准的欲望。” 
  黛安娜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跟一个男人有关吗?” 
  “是。” 
  老妪翻开下一张。“是张恋人牌。” 
  黛安娜微笑了。“吉兆吗?” 
  “我们会明白的。下三张牌会告诉我们。”她又翻开一张。“吊死的人。”她皱起眉头,停顿,翻开下一张。“魔鬼,”她唧咕。 
  “是凶兆吗?”黛安娜轻轻地问。 
  吉普赛算命人没有回答。 
  黛安娜看着老妪又翻开一张。老妪摇头。声音古怪而空洞。“死亡牌。” 
  黛安娜起身。“我根本不信,”她气呼呼地说。 
  老妪抬起眼皮,开口讲话时,声音里满是阴森的鬼气。“你信不信无关紧要。死亡包围着你。” 


第三章
  德国,柏林警长奥托·席费尔、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官和公寓物业管理员卡尔·格茨先生,注视着躺在往外溢水的浴缸底部的干枯了的赤裸尸体。一道模糊的伤痕环绕着她的颈项。 
  警长伸出一根手指放到滴着水的龙头下。“冷的。”他嗅了嗅浴缸边的空酒瓶,转过身面对物业管理员。“她的名字?” 
  “索尼娅·韦布吕热。她丈夫叫弗朗兹·韦布吕热。科技人员。” 
  “她和丈夫住在这公寓里?” 
  “七年了。很好的住户。总是按时交房租。从不惹是生非。每个人都喜欢……”他意识到他所要说出的东西,打住了。 
  “弗朗兹·韦布吕热有工作吗?” 
  “有,在赛博林网吧,那种人家付钱用电脑来——” 
  “是什么使得你发现尸体的?” 
  “是因为浴缸的冷水龙头。我想办法修过好几次,但老是关不紧。” 
  “所以?” 
  “所以今天早晨楼下的住户才会投诉说他家天花板渗水。我上来,敲门,没人回应,就用自己的万能钥匙开了门。走进浴室,发现……”他的喉咙哽塞了。 
  一名探员走进浴室。“柜子里没有白酒,只有葡萄酒。” 
  警长点点头。“对了。”他指指浴缸边的酒瓶。“拿去检验一下指纹。” 
  “是,长官。” 
  警长转向卡尔·格茨。“你知道韦布吕热先生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我一般在早晨看见他,他去上班的时候,但——”他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你今天早晨没有看见他?” 
  “没有。” 
  “你知道韦布吕热先生计划到哪儿去旅行吗?” 
  “不知道,先生。我不知道。” 
  警长转向探员。“跟其他的住户谈谈。问问看,韦布吕热太太最近是不是情绪低落,或者是不是跟她丈夫发生过争吵,或者她是不是酗酒。尽一切可能了解情况。”他看着卡尔·格茨。“我们将调查她的丈夫。如果你想起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 
  卡尔·格茨试探地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有用,但一位住户告诉我,昨天夜里大楼前停了一辆救护车,他问是不是有人病了。我走到外面去看个究竟时,救护车已经无影无踪了。这有用吗?” 
  警长说:“我们将进行调查。” 
  “怎么——怎么处理她——她的尸体?”卡尔·格茨紧张地问。 
  “法医正往这儿来。把水放掉,在她身上盖条毛巾。” 


第四章
  恐怕有坏消息……昨天夜里遇害……我们在东河的一座桥下发现了他的尸体…… 
  对黛安娜·史蒂文斯来说,时间已经停止了。她在宽大的,充满回忆和思绪的寓所里无目的地晃来晃去:它的舒适不复存在……它的温暖不复存在……没有了理查德,只是一堆冰冷的砖头。再也不会恢复生机了。 
  黛安娜瘫倒在长沙发上,闭上眼睛。理查德,亲爱的,我们结婚那天你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要。但现在我想要了。回到我身边。即使我看不见你也没有关系。把我紧紧地抱住吧。我会知道你在。我需要再次感受你的爱抚。我想要感受你抚摩我的乳房……我要想象我能听见你的声音说,我做了世界上最好的西班牙海鲜饭……我要听见你的声音叫我不要拉下你身上盖着的被子……我要听见你对我说你爱我。她企图制止突然涌出的泪水,但做不到。 
   
  从她意识到理查德死了的那一刻起,黛安娜就接连几天把自己锁在昏暗的寓所里,拒绝接电话,也不应答门铃。宛若一头受伤的野兽,躲藏着。只想与她的伤痛独处。理查德,有那么多次我想对你说“我爱你”,以至你就会说“我也爱你”。但我不想显得饥渴难耐。我是个傻瓜。现在我一无所有了。 
  最后,当接二连三的电话铃声和不断响起的门铃声不肯停止时,黛安娜打开大门。 
  门口站着卡罗琳·特尔,黛安娜最亲近的朋友之一。她看着黛安娜,“你看上去糟糕透了。”随即她的声音柔和下来。“大家都拼命想跟你联系,宝贝。我们都担心死了。” 
  “我很抱歉,卡罗琳,但我真的不能——” 
  卡罗琳把黛安娜搂进怀里。“我知道。但有许多朋友想见你。” 
  黛安娜摇头。“不。不可——” 
  “黛安娜,理查德去世了,可你没有。别把爱你的朋友拒之于门外。我会经常来看你。” 
   
  黛安娜和理查德的朋友开始打电话到寓所来,黛安娜发现自己倾听着无休无止的枯燥乏味的关于死亡的陈词滥调: 
  “这样想,黛安娜。理查德安息了……” 
  “上帝召唤他去了,亲爱的……” 
  “我知道理查德在天堂里,照耀着你……” 
  “他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 
  “他加入天使的队伍了……” 
  黛安娜直想叫喊。 
   
  来访的人似乎川流不息。保罗·迪肯,展出黛安娜作品的画廊老板来了。他伸出胳膊,搂住黛安娜,“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可是——” 
  “我知道。” 
  “我对于理查德深表哀悼。他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但是,黛安娜,你不能像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大伙正期盼着看到你更多的好作品。” 
  “我做不到。不再重要了,保罗。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完了。” 
  没有人能说服她。 
   
  第二天,门铃响起时,黛安娜很不情愿地走到门边。她从窥视孔看出去,外面似乎有一小群人。她感到不解,于是打开门。走廊上站着十来个少年。 
  其中一个捧着一小束花。“早上好,史蒂文斯太太。”他把花束递给黛安娜。 
  “谢谢你。”她突然记起他们是谁。他们是理查德辅导的少年棒球协会队的队员。 
  黛安娜收到数之不尽的花篮、悼念卡和电邮,但这是最令她感动的礼物。 
  “进来吧,”黛安娜说。 
  孩子们依次走进房间。“我们只想告诉你我们有多伤心。” 
  “你先生是个了不起的人。” 
  “他真的很酷。” 
  “他是个令人仰慕的教练。” 
  黛安娜竭尽全力才忍住了眼泪。“谢谢你们。他也认为你们很了不起。他为你们所有的人感到骄傲。”她深深地吸口气。“你们想喝点饮料还是——?” 
  蒂姆·霍尔姆,接到飞球的那个十岁孩子,代表大家发言。“不,谢谢。史蒂文斯太太。我们只想告诉你我们也会怀念他的。我们大伙凑钱买了花。一共十二块钱。” 
  “总之,我们想要你知道我们有多难过。” 
  黛安娜看着他们,轻声说:“谢谢你们,孩子。我知道理查德对于你们上这儿来会有多高兴。” 
  她看着他们嗫嚅着告别,离去。 
  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她回想起第一次观看理查德辅导这些孩子时的情景。他对他们说话的语气就像他们的同龄人,用的是他们能够理解的词汇,他们为此而热爱他。那是我坠入情网的日子。 
  外面,黛安娜听见隆隆的雷声,以及开始沿着窗玻璃滚落的第一批雨点,仿佛上帝的眼泪。雨。那天是个周末假日…… 
   
  “你喜欢野餐吗?”理查德问。 
  “太喜欢了。” 
  他笑了。“果然给我猜中。那我来筹备一次小小的野餐吧。明天中午过去接你。” 
  那天风和日丽。理查德把野餐安排在中央公园的中心。准备了银餐具和麻布餐巾,黛安娜看见篮子里放着的东西时,大声笑起来。烤牛肉……火腿……奶酪……两大块肉末饼……各种饮料和五六种甜食。 
  “够一支小部队吃的!还有谁来?”一个不期而至的念头闪过脑海。牧师?她脸红了。 
  理查德正注视着她。“你没事吧?” 
  没事?我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我很好,理查德。” 
  他点点头。“好。我们不用等部队了。开始吧。” 
  他们一边吃,一边交谈,有那么多的话要说,每一句都似乎把他们俩拉得更近。情欲在他们之间蠢动,变得越来越强烈,两人都感觉到了。美好的下午过去一半时,天开始掉雨点。不到几分钟他们都淋湿了。 
  理查德懊丧地说:“真对不起。我应当多做些了解——报上没说有雨。我想我们的野餐就这么泡汤了——” 
  黛安娜朝他靠过来,柔声说:“是吗?” 
  她倒在他的怀里,嘴唇紧贴在他的唇上,她顿时感觉到身子里有股热流在汹涌。当终于将身体挪开时,她说:“我们得把这些湿衣服脱掉——” 
  他哈哈笑起来。“说得对。我们不想着——” 
  黛安娜说:“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理查德突然变得很安静。“黛安娜,你肯定吗?我这么问是因为……这不是一夜情。” 
  黛安娜从容地回答:“我知道。”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黛安娜的住处,脱去衣服,胳膊相互搂着,手探测着对方敏感的部位,终于,当双方再也按捺不住时,他们上了床。 
  理查德柔情似水,却又激情如火,宛若施了魔法,他的舌头找到了她,缓缓地移动,感觉如同温暖的波浪轻柔地舔着丝绒般的沙滩,随后他深深地进入她的身体,填满了她。 
  他们把下午剩余的时间和大部分的夜晚都用来交谈,做爱,他们相互敞开心扉,那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早晨,黛安娜做早饭时,理查德问:“嫁给我好吗,黛安娜?” 
  她转过身对着他,轻声说:“哦,好。” 
   
  婚礼一个月后举行。仪式温馨美好,亲朋好友都来恭贺这对新人。黛安娜远远望着理查德容光焕发的脸,想到算命人荒唐的预言,她笑了。 
  他们原来计划婚礼后一星期动身到法国度蜜月,但理查德上班时给她打来电话。“刚接手一个新的项目,我走不开。我们过几个月再去行不行?对不起,宝贝。” 
  她说:“当然可以,亲爱的。” 
  “你今天和我一起到外面吃午饭好吗?” 
  “太好了。” 
  “你喜欢法国菜。我知道有家法国餐厅棒极了。半小时后来接你。” 
  三十分钟后,理查德在门外等着黛安娜了。“嘿,亲爱的。我得到机场给一个客户送行。他去欧洲。我们先跟他道别,然后去吃中饭。” 
  她拥抱他。“行。” 
  他们到达肯尼迪机场时,理查德说:“他有架私人飞机。我们到跑道上去跟他见面。” 
  警卫让他们进入一个闲人止步的区域,一架挑战者停靠在那里。理查德左右看看。“他还没有到。我们上飞机去等吧。” 
  “好。” 
  他们走上舷梯,进入豪华的机舱。引擎已经启动。 
  随机服务员从驾驶舱里走过来。“上午好。” 
  “上午好,”理查德说。 
  黛安娜微笑着。“上午好。” 
  他们看着服务员关上舱门。 
  黛安娜朝理查德看着。“你认为你的客户还要等多久才会来?” 
  “不会久的。” 
  喷气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响。飞机开始滑行。 
  黛安娜往窗外看,脸色变得煞白。“理查德,我们在动了。” 
  理查德惊讶地看着黛安娜。“你肯定?” 
  “看窗外。”她慌张起来。“关照——关照飞行员——” 
  “你要我关照他什么?” 
  “停下来!” 
  “我不能。他已经启动了。” 
  片刻的沉默,黛安娜看着理查德,眼睛瞪大了。“我们到哪里去?” 
  “哦,我没有告诉你?我们到巴黎去。你说你喜欢法国菜。” 
  她惊愕地张大嘴巴。随即表情变了。“理查德,我现在不能去!我没有衣服。我没有化妆品。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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