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秘史(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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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秘史(出书版)-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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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细雨周密而仔细地亲吻着粗狂的青黑色的屋瓦,通往禁闭着房门的主厅的青砖通道两侧,尽职的守卫纵向一字排开。
玥月站在雕刻人物花草的木窗边,望着沿着侍卫铁灰色头盔亮晶晶地滑下的雨水,动了动鲜艳的红唇:“老将军,想好了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候君集看着摊在木桌上的信纸,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玉带钩。
玥月转身将桌上的信纸收入袖袋,冲候君集行礼:“月,在此先恭贺将军,任兵部尚书,权倾天下。”
一切虽未实现,但想到统领千军万马的豪迈,侯君集心中涌现从未有过的澎湃,得意的笑意不经意溢出唇角:“若真有那日,我必重谢。”
“先谢过老将军。”不出一个月,他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才怪!玥月心中嘀咕,脸上却载着欢喜:“该去见陛下了。”
“好。”侯君集扯扯袖口,率先走了出去。
团团乌云将东宫包围,透过雨雾檐下横站着神色黯淡的侍从,双眼木然地注视着铺天盖地的雨雾。
侯君集在前大步走着,玥月地垂下颚紧随其后,风呼啸鼓动着她轻盈的糯裙,瑟瑟抖动白色的衣袖。
“殿下,韦贵妃命我来告知殿下,近日风声鹤唳,陛下似乎对殿下有所不满,你可要多加小心!”彩霞斜倚在承乾身上,橘黄的烛火将她丰满的身形,投射在冰冷的石板上。
“我知。”齐王不守约提前起兵的噩耗与眼前香艳的诱惑,形成明显的反差。鼻下的胭脂粉香像蛇般将他紧紧环绕,嗜血而变态的欲望,让他忍不住伸手勾住彩霞的颈项,低头施虐她的红唇。
“韦贵妃,还让我警告殿下。。。。。明月。。。。。。明月。。。。。。不得不防。”彩霞依靠在承乾怀中喘息,想象有朝一日承乾能正式将她纳入东宫。
“明月。。。。。。”承乾迟疑了半刻,欲望的双手稍稍放松。
韦贵妃知道了什么?站在门外的玥月,被彩霞的话语激得微颤一下,考虑是否该冲进去,阻止彩霞说下去。
“大胆奴婢,东宫重地岂容你在此撒野?”不待玥月做出决策,侯君集一脚喘开房门,冲到承乾面前拂袖叱喝。
面对侯君集的怒颜,看着缓缓步入屋内面无表情的玥月, 连忙推开彩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让你胡言乱语!”
玥月和侯君集是他重要的幕僚,他们对他的助力大过韦贵妃。。。。。。此刻他信任他们胜过韦贵妃。
“殿下!彩霞一颗真心待殿下,天地可鉴!”彩霞捂着疼痛的脸颊,恶狠狠等着玥月,“她,她,她不是明月!”
“我知道。”承乾起身笑笑。袁天罡说过“故人,亦非故人”,以前那个明月毫无用处,还浑身是刺。。。。。。哪能与眼前通晓古今的先知相比。
她是恶鬼,她是从地府爬上来的恶鬼!彩霞指着玥月泪流满面,大声呵斥:“她是恶鬼,当日我明明将她投入古井,明明确定她已经死了。可是,她居然活了!居然从井中爬了起来!她是恶鬼,她是祸乱天下的恶鬼!”
彩霞不提还好,一提她不禁想到,那日她奉韦贵妃命令将她推入古井的事。阴蓝的怒火将她焚烧,她冷哼一声,转向一脸苍白的承乾道:“没被你杀掉,就是恶鬼吗?殿下,你说我是恶鬼吗?”
“一派胡言!”关键时刻,他还要依仗玥月渡过难关!承乾挥袖,朝门外侍卫呼,“来人!把这个疯子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喏!”执剑侍卫快速涌入,抓着彩霞的双手向外拖。
“殿下!殿下,救我!”彩霞悲惨地高呼,却忘记,重罚她正是眼前这个薄幸男人的主意。
彩霞被拖下去后,承乾赔笑向玥月走去:“让小娘子受惊了!”
这算不算得天子幸,天子以吾喜之为喜,吾恶之为恶?玥月冷笑一声,转身关门。只可惜,在这屋内的不是天子,不过是一个末路太子而已!
“殿下,明月带来急信一封!”见房门已关,侯君集忙凑在承乾耳边低语。
“什么信?”承乾心中徒然不安。
玥月不多言,取出袖中书信递给承乾。承乾在烛火下仔细视之,一张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紫,由紫转黑,又由黑转青:“这,这是谁写的?”
纥干承基是东宫重要的门客,承乾和李佑联络诛杀李泰、彷玄武门之变的事,纥干承基知晓甚为清楚。
昨日大理寺审李佑谋反案发现纥干承基和李佑关系匪浅,立刻将李佑逮捕下狱。纥干承基下狱当日,承乾就心生不安,生怕纥干承基受不住酷刑,将他供了出来。结果没想到一切来得如此快!
“殿下不相信纥干承基为免死刑,供出了殿下?”玥月挑挑眉,“呵呵,若殿下连在陛下身边服侍的武才人也不相信,我不知道殿下该信谁?”
承乾和侯君集生性多疑,她直接告诉他们纥干承基下狱,有供出承乾意图谋反的迹象,他们难免不相信。可媚娘不同,媚娘随身伺候在 唐太宗身旁,消息从她那里传来,承乾不会不信!
“老将军,明月,救我!”“咚!”承乾泪流满面,抓着玥月裙摆,跪在玥月和侯君集面前。
厚黑学的厚,他可学得真好啊!只是他将这份厚挂满全身也救不了他。“殿下,请起!”玥月弯身将承乾从地上扶起。
“明月,你说此刻我当如何?”承乾抓着玥月衣袖,浑身发抖。
“效仿陛下。”玥月压制紧张鼓动的心房,屏气凝神吐出。
“你叫我杀了李泰,逼父皇退位。”承乾难以置信地惊呼。
“不!此刻光杀一个魏王,已难成大器!陛下年事已高,殿下正值少年,应当直取皇位才是!”侯君集上前劝说。
“逼宫?”承乾就像溺水的行人,只觉一股紧窒的气息堵住了呼吸。他转向玥月,将她当成激流中的唯一浮木,“明月,你不是说我得天命吗?你说我当如何?”
怪力乱神总到这种时候最让人相信。心中嬉笑这个昏庸的太子,可望着承乾眼中的迷茫,玥月双手有些颤抖,她有些害怕当侩子手。
可事到如今未来已不是她能左右,玥月咬咬下唇说服自己——承乾的造反是历史注定,而她做到的不过是将逼承乾造反的人,由李泰换成了自己。
“玄武门之变,登大统,拓盛世大唐!”冰冷而坚定的声音溢出那刻,她不敢相信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拓盛世大唐。。。。。。”承乾在玥月幽深的眸瞳中沉沦,空洞的眼神更加迷茫。
“殿下,做大事者不拘小节!陛下当年不也是靠玄武门之变龙登大统!如此多年来,大唐繁荣昌盛,又有谁言陛下是非?。。。。。。殿下,是不容缓,要早日决定!”
侯君集努力游说承乾。
像唐太宗那样被赞为天可汗,手握大权成为千古一帝,谁人不想?“拓盛世大唐。。。。。。”承乾凝望着玥月明澈的眼瞳,声音有些颤抖,“好!我西畔宫墙,去大内正可二十步来耳,此间大亲近,岂可并齐王乎!”
“陛下,万岁万万岁!”伴随着侯君集和玥月的高呼,承乾仰天哈哈大笑,他放佛能看见不久他将坐在皇位上,接受众臣朝拜。
玥月笑笑,在承乾松开她双手那刻,技巧性从承乾手中取回媚娘的信,缓步踱到烛火前将其点燃。
“哐——”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击响今年第一道春雷。在雷声中,玥月透过烛火望着承乾和侯君集,瞬间她竟恍然看见他们血流满面向她扑来。
在玥月劝承乾谋反的同时,李宽密见唐太宗,将玥月早备好的告密信上禀唐太宗。唐太宗见信勃然大怒,立即调审纥干承基,在多方威逼下纥干承基将承乾私募勇士,豢养刺客,和李佑来往甚密,多次书信商议兵变。。。。。。甚至连承乾曾派他安排行刺李泰、市井间抢占民女等事业抖了出来。
听完纥干承基的话,唐太宗忽觉一阵眩晕,脚下踉跄险些跌倒。近日承乾表现颇佳,他已逐渐放弃另立储君的想法,为何承乾偏连短短数十载都等不及?
“好一个朕的儿子,一个更比一个浑!”唐太宗如锥心泣血般疼,心中堵满对承乾的失望。
但稍稍静下来,他依旧不忍诛杀长孙皇后为他生下的第一个儿子,他叹一口气立刻下令处死纥干承基和李佑,又命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瑀、李世绩暗查承乾谋反之事,李宽密切关注东宫动向。他想也许承乾只是一时被纥干承基和李佑这等小人蒙了心,若承乾明大义并不真正举兵谋反,他还能念父子之情,当什么也没听见。
可第二日,李宽又密见唐太宗,告知唐太宗承乾将在今夜,以东宫为据,逼宫谋反。
唐太宗双眼冒火花,赫然站立,悲凉冷笑数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把李世绩宣进宫来,让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瑀、魏王、晋王、高阳。。。。。。今日留在宫中不要走了。”
“喏。”
李宽退下后,唐太宗瘫坐地上,脑中尽是承乾小时的种种,不由悲叹为何承乾堕马脚跛后,性情一日比一日古怪,终落到今日田地。。。。。。两行老泪涌出,他自知这一次他再也无力保全承乾。
第十九章——勿相离
当日李世绩秘密调集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东宫暗中包围。只要今夜承乾真有异动,他就受命将承乾极其同党全逮捕起来。
而另一边,承乾压根不知唐太宗已知他谋反之事,乐滋滋地召集侯君集。左屯卫中郎将李安偐、汉王李元昌、驸马都尉杜荷、洋州刺史赵节。。。。。。密聚东宫密室。
“诸位,当今陛下年事已高,魏王泰又凌逼日急。我等再不果断举事,恐陛下被奸臣蒙眼,将我等驱之甚远。”承乾慷慨激昂地宣读着,“今夜与诸公共享之!”
“听从殿下吩咐!”承乾一番话后,众人立拱手待命。
“候老将军亲历玄武门之变,亦久经沙场。此事,由候老将军细说。”按照之前谋划,承乾立刻将侯君集捧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今夜殿下当佯称病重,陛下急之,必前来探视。而我等于东宫设伏,待陛下到来,趁其不备,一举擒之。”侯君集紧握腰间佩剑道。
“可,魏王当如何处置?”被侯君集抢了风头,杜荷不满地补言。
“我已想好。若陛下带魏王、晋王等前来探视,我等将其一同擒拿。若魏王不来,老夫愿领军一支攻打魏王府。再逼陛下立诏,禅位殿下,并诛杀魏王,以除后患!”侯君集接过杜荷的话,朗朗而言。望着密室众人,他恍然觉得又回到玄武门之变前夕。
“甚佳!”聚集众人前,他已听过一遍侯君集的主意,现在再听一次,心中巨石似乎可以安然放下。承乾吐出口长气,脸上绽出宛如阳春三月的笑容。他招呼着众人,开始喝同心酒。
在承乾带领下,众人各自挽起左袖,接过承乾递来的匕首,在手臂上深深划一刀,再将殷红的鲜血,滴在同一块白绢上,又将染血的白绢点燃化为灰烬,将所有灰烬拌于酒中,一人分一杯饮下。
最终在承乾带领下共同盟誓:“我等共举大事,誓同生死,若违此誓,天诛地灭!”起誓完毕,侯君集立刻安排今夜各人职守,而承乾也从暗道返回居屋,在玥月口中得到举事肯定成功的保证后,他安心躺在床上等着唐太宗到来。
屋内烛火摇曳,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安宁镇静的檀香味。玥月站在承乾身旁,将月牙玉坠攥在掌心,静望着窗外闪烁不定的星辰。
时近子时,唐太宗还未到来,侯君集亦未归来,想必是所有叛军已在唐太宗掌控下。剩下的只有这阴湿的东宫,到底何时才会有人攻入,将承乾宫收捕归案?
看着躺在榻上心神不定的承乾,她忽然觉得一路走来,自己已和残冷的承乾并无区别!她打了个寒战。努力说服自己,自己不过是顺了历史。一切所为都是为了替李君羡复仇,为李泰改变命运!
“明月,命人多点些蜡烛。”屋外静得连虫鸣声都没有,屋内烛火又黯淡得放佛随时都会被风吹灭。。。。。。光影之间的一切,让他害怕。
“喏!”玥月应声,心不在焉去取蜡烛,却迷糊忘记手中握着玉坠。在她取蜡烛那刻,“哐当!”玉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是什么?”害怕寂静的承乾,起身询问。
看着地上的玉坠,玥月愕然一惊,慌张捡拾:“女儿家的小玩意罢了!”
“我看看!”纹理像冰块撕裂,色泽如出水芙蓉。。。。。。这块淡粉的蓝田玉堪称玉之上品。她不过是一个小宫女,怎会拥有这等好玉?承乾先玥月一步,拾起月牙玉坠迎着烛火把玩。
“殿下,请还给奴婢。”玥月慌张开口,欲从承乾手中夺回玉坠。
“我再看看!晶莹剔透,神韵横生。只是这玉的背后。。。。。。”承乾一把抓住玥月的衣领,举着玉坠逼问,“你说,背后为何会刻着“泰”字?”
“我。。。。。。”心乱如麻,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啪!”承乾狠狠将玉坠砸在地上,玉坠顿时碎成好几片,孤零零躺在阴冷的石板上。“你和李泰余情未了!”承乾全身哆嗦,“你是他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
玉碎了!玥月的心顿时随着玉坠碎成好几块,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
“你这个贱人!”承乾用力掴了玥月一巴掌,揪着她的头发,拖着她大步向屋内挂的佩剑走去。
殿前献计,谎称先知,多谋功绩。。。。。。若不是今日看见玉坠,他恐怕到死也难相信,这个一心为他谋划皇位、恨李泰入骨的女人会背叛他!“刷!”承乾抽出佩剑,发疯似的向玥月砍去。
她还没确定改变历史,还没看着李泰继承为太子,她不能死!“私留玉佩,是我对他余情未了。为殿下谋划之心,天地可鉴!”话语道出那刻,玥月才惊觉:何时她竟能将谎言说得如此大义凛然!
玥月的话让承乾一怔,明亮的剑锋在距玥月颈项半寸处停下。
让承乾东山再起,不过是为了寻求历史缝隙,进而改变历史。不将历史事件告诉李泰,是怕她逞一时聪明,却害李泰落得李君羡班下场。可为保性命,一切都不可告诉承乾。
玥月望了眼地上的碎玉:“殿下想一下,我如果没有先知,如何得知魏徽之死,如何能提议建二十四功臣像?我如果真是眼线,我又何必将厚黑学告诉殿下,又何必让殿下获得一件件大功劳?入东宫来,我替殿下谋算的任何一件事,若李泰为之,恐怕殿下的太子之位早就不保。。。。。。我又何必费心费力,在东宫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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