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口棺材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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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口棺材岛-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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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只有弗朗索瓦和马鲁先生同他住在那里吧?”
    “战前,还有另外两个男的,战后,我和马格诺克几乎包揽了全部的活计,还有一个女厨子玛丽。勒戈夫。”
    “您外出的时候,她在那里吗?”
    “那当然。”
    她们来到一处高地。她们沿着通向海岸的小路,在陡峭的山坡上爬上爬下。到处是古老的橡树,透过稀疏的树叶,可以看到枝头上的橡子。远远看去,大西洋呈灰绿色,它像一条白色的腰带围着小岛。
    韦萝妮克又问:“您有什么打算,奥诺丽娜太太?”
    “我先一个人进去,同您父亲说一下。然后我就到花园门口来找您。在弗朗索瓦面前,您要装成他母亲的一个朋友,让他慢慢地猜。”
    “您说我父亲会欢迎我吗?”
    “他会张开臂膀欢迎您的,韦萝妮克夫人,”布列塔尼妇女大声说,“我们都会感到高兴,只要……只要没有出事……真奇怪,弗朗索瓦没有跑出来!从岛上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到我们的小船……差不多从格勒南群岛都能看到……”
    她又回到戴日蒙先生称之为无稽之谈的话题上,而后两人静悄悄地走着路,韦萝妮克焦急不安。
    忽然,奥诺丽娜划了个十字。
    “像我这样划十字吧,韦萝妮克夫人,”她说,“修道士们使这地方成为圣地,但古代一些不良的东西依然留存下来,并且带来不幸,特别是在这片树林里,‘大橡树林’中。”
    “古代”毫无疑问是指德落伊教祭司和用人祭祀的时代。事实上,她们进入的是一片稀稀拉拉一棵不挨一棵的橡树林,那些树矗立在长满青苔的石丘上,犹如一尊尊古代的神,每一尊神都有一个祭坛,有它神秘的祭礼和它可怕的威严。
    韦萝妮克像布列塔尼妇女一样划了个十字,不觉战战兢兢地说:“多凄凉!这孤独的高地连一朵花都没有。”
    “只要下点力气,就会变得漂亮了。待会儿您会看到马格诺克种的花,在岛的心头,在仙女石桌坟的右边……被称为鲜花盛开的骷髅地的地方。”
    “那些花好看吗?”
    “我告诉您,很好看。只不过,他要到别的地方去寻土,备好土,进行耕作,他把那些只有他认识的树叶掺和进去……”
    接着她又小声地说:“您会看到马格诺克种的鲜花……世界上无与伦比……奇异的鲜花……”
    在一座山丘的拐弯处,路突然低凹下去。一道很宽的壕沟把岛分成两部分,另一部分在对面,比这边略矮一点,面积也小得多。
    “这就是那座隐修院,那边。”布列塔尼妇女说。
    也是一些破碎的岩石,像一道陡墙围着小岛,这道陡峭的墙底下凹进去处宛如一个花环。这道墙通过一块五十米长有城墙厚的岩石与主岛相连,这块岩石顶部细薄,就像一把锋利的斧头。
    这岩石顶部不可能有路,而且中间还有一道很宽的裂缝。于是人们在两头搭了一个木桥,直接支在岩石上,越过那条裂缝。
    她们一先一后地走上了木桥,桥很窄,也不太稳固,人走起来或风一吹,直摇晃。
    “喂,瞧那儿,那就是小岛的顶端,”奥诺丽娜说,“那就是隐修院的一角。”
    通向那里的小路,穿过一片草地,草地上成梅花形地种着小松树。右边的一条路,伸向一片密密的灌木丛中。
    韦萝妮克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座隐修院,它那低矮的门楼渐渐地露了出来,一会儿,布列塔尼妇女干脆站住,转身朝右边那片林子喊道:“斯特凡先生!”
    “您喊谁?”韦萝妮克问:“马鲁先生?”
    “是的,弗朗索瓦的老师。他从木桥那头跑过来了……我从一道缝中看见他……斯特凡先生!……可是他为什么不回答?您看见一个人影了吗?”
    “没有。”
    “肯定是他,戴着白帽子……而且他看见我们在桥上。我们等他过来吧。”
    “为什么要等呢?万一出了什么事,有什么危险,隐修院……”
    “说得对……快走吧。”
    她们加快脚步,怀着一种预感,随后竟然跑起来,她们是那样地担心,而且这种担心越是接近事实越是强烈。
    小岛又缩小了,它被隐修院那道低矮的墙挡住了。这时屋内传来叫喊声。
    奥诺丽娜喊道:“有人在呼救!您听到了吗?是女人的声音!……是女厨子!……是玛丽。勒戈夫……”
    她赶紧朝栅栏门跑过去,抓起钥匙就开门,可是慌手慌脚地把钥匙套进锁中打不开。
    “从墙中的缺口进去!”她命令道:“……在右边!……”
    她们奔跑着,跨过围墙,穿过一片宽阔的草坪,这里的小路弯弯曲曲,在常春藤和青苔之中时隐时现。
    “我们来了!我们来了!”奥诺丽娜大声嚷道,“我们到家啦!”然后又嘀咕着说:“不叫啦!好可怕……哎!可怜的玛丽。勒戈夫……”
    她一把抓住韦萝妮克的胳膊。
    “我们绕过去。正门在另一头……这里的门总是关着的,窗户都安有护窗板。”
    韦萝妮克的脚绊着了树根,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当她爬起来时,布列塔尼妇女已经离开她,朝房子的左侧跑去。韦萝妮克没有跟着她,而是无意识地直朝着房子走去,她登上台阶,对着关闭着的房门拼命地敲打。
    她认为像奥诺丽娜那样绕一个圈是浪费时间,无补于事。然而当她认为在这里是空耗力气,准备重下决心离开的时候。房门里面从她的头顶又传来了叫喊声。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韦萝妮克听出像父亲的声音。她倒退了几步。突然二楼的一个窗户打开了,她看见戴日豪先生那张恐惧而惊慌的面孔,气喘吁吁地喊着:“救命啊!救命啊!你这没良心的……救命啊!”
    “父亲!父亲!”韦萝妮克绝望地喊道,“是我啊!”
    他低下了头,好像没看见女儿,他想赶紧从窗台跳下去。可是身后响起枪声,一块玻璃被打得粉碎。
    “凶手!凶手!”他一边喊着一边缩回身子。
    韦萝妮克惊恐万状,无能为力地打量她周围。怎样拯救父亲?墙太高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攀登上去。忽然她发现离她二十米的地方,就在房子的墙脚下有一架梯子。虽然梯子很重,她还是以惊人的力气把它搬了起来,靠在打开的窗子下面。
    在生命攸关的最严峻时刻,在思想极度混乱和激动不已的时刻,甚至身体由于不安而发抖的时刻,韦萝妮克还是保持着逻辑思维,联想到为什么听不到奥诺丽娜的声音?为什么她迟迟不来救援?
    她也想到弗朗索瓦。那么弗朗索瓦在哪里呢?难道也跟着斯特凡。马鲁先生不可思议地逃出去了?是去找人来救援?还有,戴日蒙先生喊他没良心和凶手的人是谁呢?
    梯子搭不到窗口,韦萝妮克立刻就明白,她要爬进这个窗口要费多大的劲。上面,人们在搏斗,里面还混杂着她父亲发出的窒息的叫喊声。韦萝妮克向上爬去。她好不容易抓着窗户的横档。一条狭窄的挑檐帮了她的忙,她把膝盖跪在上面,把头探过去看,她看见了房间里发生的惨剧。
    这时候,戴日蒙先生又退到窗口,退得比刚才还靠后,她差不多看见他的脸。他没有动弹,目光惊恐不安,两手张开,好像表示一种无可名状的动作,在等待着即将发生的可怕的事件。
    他结结巴巴地说:“凶手……凶手……原来是你吗?哎!该死的!弗朗索瓦!弗朗索瓦!”
    他肯定是求救于他的外孙,而弗朗索瓦肯定也遭到袭击,可能受了伤,可能死了!
    韦萝妮克又使出加倍的力气,终于站到了挑檐上。
    “我来了!……我来了……”她想喊。
    可是她的声音在喉咙里消失了。她看清了!……她看见了!……离她父亲五步远的地方,背靠墙站着一个人,拿着手枪对着戴日蒙先生正在瞄准。而这个人……噢!太可怕了!……韦萝妮克认出了奥诺丽娜说过的那顶红帽子,钉着金色钮扣的双面绒衬衫……尤其是从这张发怒而抽搐的年轻的脸上,又看到了酷似沃尔斯基充满仇恨和凶残的表情。
    这孩子根本没有看见她。他的眼睛没有离开他要袭击的目标,他似乎在体验那种拖延致命动作带给他的野蛮的快乐。
    韦萝妮克还是默不作声。此刻语言和喊叫都无法挽救这场危险。她所要做的就是跳到她父亲和她儿子中问。她爬着,抓住窗户,翻过去。
    太晚了。枪声响了。戴日蒙先生在痛苦的呻吟中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当孩子的手还举着,老人往地上倒的时刻,里边的门开了。奥诺丽娜出现了,那可怕的场面使她惊呆了。
    “弗朗索瓦!”她喊道,“……你!你!”
    孩子朝她冲过去。布列塔尼妇女想拦住他的去路。但并没有发生搏斗,孩子向后退了一步,突然举起手中的枪射击。
    奥诺丽娜跪倒下来,倒在了门口。他从她身上跨过去逃走了,她还在说:“弗朗索瓦!……弗朗索瓦……不,这不是真的,……哎!这可能吗?弗朗索瓦……”
    门外一阵笑声。是那孩子在笑。韦萝妮克听见了,这可怕的、凶恶的笑声,同沃尔斯基一模一样,这一切使她感到如此痛苦,犹如当年面对沃尔斯基那样!
    她没有去追凶手,也没有叫他。
    她身边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唤她:“韦萝妮克……韦萝妮克……”
    戴日蒙先生躺在地上,用垂死的目光望着她。
    她跪在他身边,想解开他浸透鲜血的背心和衬衫,为他包扎伤口,但他推开她的手。他明白,包扎已无济于事,他想同她说话,她把身子俯得更近。
    “韦萝妮克……原谅我……韦萝妮克……”
    请求原谅,是他昏迷中想到的第一件事。她吻了吻他的额头,哭着说:“别说了,父亲……你不要再伤神了……”
    然而他还有事要同她说,他的嘴唇徒劳地发出几个音节,合不成话,她失望地听着。生命之火行将熄灭,脑子已进入黑暗之中。韦萝妮克把耳朵贴在他的唇边,他正在竭尽最后的一点力气,说了这么几个字:“当心……当心……天主宝石。”
    突然,他坐起来,眼里放着光芒,好像快要熄灭的火焰被最后一点火星点燃。韦萝妮克觉得,她父亲在望着她的时候,才刚刚明白她来的目的,并看到了威胁她的危险。他用那嘶哑和恐惧的、清晰可辨的声音说:“别呆在这儿,你呆在这儿只有死亡……逃离这个岛吧……走……”
    他的脑袋耷拉下去。嘴里还在咕咕哝哝地说:“啊!十字架……萨莱克岛的四个十字架……我的女儿,将受到钉上十字架的极刑……”
    以后就一切都完结了。
    一片寂静,一片沉寂,年轻女人感到了一种沉重的,越来越重的压力。
    “逃离这个岛!……”一个声音重复着说,“走,这是您父亲的命令,韦萝妮克夫人。”
    奥诺丽娜面色苍白地来到她身边,两只手在胸前按住一条浸着血的红毛巾。
    “应当给您包扎!”韦萝妮克喊道,“……等等……让我看看。……”
    “等会儿……等会儿会有人来照看我……”布列塔尼妇女吃力地说,“哎!那个没良心的!我要是早点赶到!可是门被堵住了……”
    韦萝妮克恳求她:“让我来包扎……听话……”
    “刚才……玛丽。勒戈夫厨娘,在楼梯口,她先受伤了……可能是致命的,去看看她……”
    韦萝妮克从里边的门出去,她儿子就是从这扇门逃出去的。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楼梯平台。在上面几级楼梯上,玛丽。勒戈夫缩成一团,正在咽气。
    她很快就死了,一直没有苏醒过,她是莫名其妙的惨剧的第三个受害者。
    按照老马格诺克的预言,戴日蒙是第二个受害者。
    第四章萨莱克岛的受害者
    韦萝妮克替奥诺丽娜包扎好伤口——伤口不太深,看来不会威胁这位布列塔尼妇女的生命,她又把玛丽。勒戈夫的遗体搬进那间放满书和家具,用作工作室的大房间里,她的父亲也躺在这里。她把戴日蒙先生的眼睛合上,并替他盖上一条床单,然后开始祈祷。可是她说不出一句祈祷的话,她的脑子没有一点思维。满脑子装的就是那些接二连三的不幸。她坐在那里,头埋在手里,呆了足有一个小时,而奥诺丽娜则在那里发烧昏睡。
    她极力消除她对儿子的印象,就像摒弃沃尔斯基的印象那样。可是这两个形象混在一起,萦绕着她,闭上眼睛还在她跟前跳动,就像一些光亮在闭着眼睛后,还在不停地复现,成倍地增多,然后又集中到一起。这是一张残酷的、冷笑的、伪装的可憎面孔。
    她并不像母亲哭儿子那么伤心。她的儿子十四年前已经死了,刚刚复生的这个,当她所有的母爱就要为他迸发之时,却突然变成了陌生人,更糟的是变成了一个跟沃尔斯基一样的儿子!她怎么会痛苦呢?
    然而,这是她心灵深处多大的创伤啊!多大的震动啊!如同地壳的激变震撼着平静地区乃至地心!简直像地狱般可怕!多么疯狂和可怕的场面!是对命运骇人听闻的嘲笑!她的儿子枪杀了她的父亲,正当她经历了那么多年的分离和悲哀,即将拥抱他们并生活在温馨和亲密之中的时候!她的儿子是凶手!她的儿子制造死亡!她的儿子举着罪恶的手枪怀著作恶的喜悦,用整个的心灵去杀人。
    而这种行为的动机,她却一点也没有考虑。为什么她的儿子要这样干?为什么他的老师斯特凡。马鲁——毫无疑问地是同谋,可能还是策划者——要在惨剧发生前逃走呢?对这么多的问题,她都没有去寻求答案。她只想着那可怕的场面,那场杀戮以及死亡。她甚至问自己,死亡是不是她唯一的逃避和唯一的解脱。
    “韦萝妮克夫人,”布列塔尼妇女轻声地说。
    “什么事?”年轻女人从惊恐中清醒过来。
    “您没听见?”
    “什么?”
    “楼下有人按门铃。可能是人家给您送行李来了。”
    她急忙站起来。
    “我应当怎么说?怎样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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