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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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场-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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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场》 


1 
明天是我二十三岁的生日。 
二十三岁,对于大多数同龄人来说,才刚刚踏出学堂,走入社会,眼中的世界还是光明灿烂的,处处是清风拂面,花香鸟语。但对于我来说,对于我正从事的行当职业来说,我己经是老人了,而且是那种从未有机会在枝头绽放就注定被花王剪去的幼蕾,零落于地再被脚踏成泥,呵呵,连化作红泥再护花的机会都不会有。 
说了半天,还没说到正题,唉…… 
我,夏云飞,现年二十二岁,明天二十三岁,但明天是明天,我是个职业模特儿,身材脸蛋都过得去,而且我从小学起就是市青少年宫舞蹈班的台柱,初中毕业就上艺校,艺校毕业在北京混了两年,演了几个无对白或两句对白的角色,穷困潦倒,连潮湿的地下室都住不起,幸好就在我快要沦为乞丐的时候(那时的我特别纯,最可怕的也就是想到去当乞丐,从来就没想到别的谋生方法。~~),遇到了一个当年在艺校里对我特别看好的老师,他对我发了通感慨,说了些诸如命运与机遇类的话,不知是在劝我奋发努力还是在安慰他自己。最后他给了我一张名片,让我去找他的朋友,他说没想到你长这么高了,一米八多,去找他看看吧,他是开模特经济公司的,同时也开培训班,你的条件不错啊。 
我就象抓着救命草般拿着那张名片去找他的朋友。 
这时我才看清名片上印得是: 
新艺星模特经济公司 
阿蒙 总经理 
下面是电话号码及地址,广州,地址竟是在广州,我傻了眼,那一年我还不到十九岁,我的生活范围还从没越过长江,我当时超想回那少时的小小的城市,回到己年老的父母和疼我的姐姐身旁,但好男儿志在自方这句铭言又在我胸中作祟,我幻想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明星,哪怕是一个小明星,可以在风景优美的地方给父母买座房子,可以给姐姐买些她心里一直想要但从未提出过的首饰,她的积蓄大部分都供我读书或当路资了,工厂姐妹们手上身上的金银饰她从未有过。 
我渴望遇上贵人,渴望成功,渴望成为家人的骄傲,只要有一线机会,我都要争取。 
还记得初到广州是在二月天。 
我买不起飞机票,买不到卧铺,甚至座票也买不到,我从票贩子手中加了五十块钱终于拿到了张站票,到处是人,火车门被阻得严严得,连只苍蝇都挤不进去,是的当时是冬天,北京没有苍蝇,旁边有人开始爬窗子,我也跟着挤跟着爬,在火车启动的前一分钟我幸运的爬进了车子,周围多是南下务工的民工兄弟姊妹们,那一刻我对他们好有亲切感,尤其是刚才扶了我一把的中年大叔。 
想不到有那么多人去南方,那时正流行孔雀东南飞,千里不回头。 
到了广州站茫茫的人海中,我身上原本半旧的羽绒服早己肮脏不堪,更重要的是广州那时的气温只能穿衬衫了。我掏出仅余的一百多元钱买了衣物,最便宜的地摊货,再找地方洗了个澡,为省钱转了五次公交车终于在夜慕再次降临前找到了新艺星模特经济公司,幸运的是,我正在大厅门口和保安费尽唇舌解释希望他让我进去时。阿蒙和几个漂亮的女模特走了出来。 
“蒙总。”保安和数米外的接待小姐一起向他问好。 
我当时并不知他就是阿蒙,但保安的话提醒了我,我顾不上礼仪竟自冲上前去自我介绍,蒙总如不收留我,我今晚就得去睡桥洞了。 
“夏云飞,再我想想,哦,老马好象是和我提过一个人,就是你啊,怎么现在才到。”他上下打量着我,他身后的美女们也在打量着我,我这身寒酸的衣着赢来的当然多是轻蔑和讥嘲。 
“对不起,我……我买不到票。”十八岁的我嗫喏着说,因为这两年来的失意和在片场里当临时小角色,被人随意呼来喝去,使我的心里也相当自卑,尤其现在这样象个乞丐般站在这富丽堂皇的大厅门口,无论是西装革履、自信在握的蒙总还是他身后艳光四照的女模都令我恨不得马上找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好想回家,房里是很小,可那有爸妈,还有姐姐,还有那些旧旧的桌椅旧旧的床,一切都好温暖好舒适。 
“好吧,今天太晚了,这样吧,你明天再来找我,不要太早,下午三点钟后。”蒙总不再看我,领着美女向厅外的车子走去:“今晚去哪玩啊,先去水帘洞怎么样,那里的湘菜特正宗,怕不怕辣?” 
我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中午那盒五块钱的盒饭早在我辗转问路转车的途中消耗掉了。我该怎么办,我口袋里只有两块钱。“请问,这里有住的地方吗,我……”我不知怎么说,我不好意思说我己没钱,如果离开,连明天坐车来的钱也没有。 
“你要是被录取了,可以住宿舍,但现在不行。”保安说,不过他看了看我,不知为何他想了想说:“不过,刚才蒙总大概同意录取你了,你就先去我们保安宿舍住一夜吧,正好有个铺空的。” 
我千恩万谢跟他去了宿舍,又和他一起去蹭了顿饭,我躺在床上很担心明天蒙总的态度,想着想着也越来越累,渐渐睡着了,睡前似乎听到那个保安在和另两保安说我可怜兮兮地有点象他弟弟才来广州见工的样子,傻傻的,怯怯的,叫他看了心酸。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来,那个保安,他叫许志安,对我说不用急,蒙总正常情况下都是下午二点钟左右才到公司的,起来早了也没用,只是傻等。 
我宁可傻等,但站在前厅我显然太碍眼了,实在无聊我在周围转了转,新艺星一共有三座五层高的楼,一座是宿舍,一座是练身房和教室,我昨晚在的那座最漂亮的是公司业务重地,一层是大厅,二层三层是办公室,上面二层是酒吧和卡拉OK厅,仅供公司高层人员和贵宾使用。 
“现在要想在模特界争一个出场的机会,十之八九都是要上到哪两层楼上去。”许志安用看讥嘲的眼神盯着两个刚从楼上下来的两个穿短皮裙裤的女模:“幸好你是个男的,你要是个女的,我有多远把你赶多远。” 
我嘿嘿顺着他笑着,很怕惹了他,他真把我赶出去。 
下午四点钟,我终于见到了蒙总,他简单问了两句我的过去,又让我跟音乐随便跳了节快节奏的舞,就把我收下了。“你对音乐还挺有感觉的,但模特的基本功你还是要重头补,这样吧,”后来我发现,蒙总特喜欢说“这样吧”,但我当时没注意,他叫来助手叫他领我去注册办手续,我犹豫着走到门口,才憋红了脸挣扎着回头对他说:“蒙总,我现在没钱……” 
他看了我一眼说:“知道,不会叫你白吃的,你放心。” 
我晕乎乎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办了一大堆手续和公证,开始了我六个月的模特训练,学费加其他费用三万八千元,因为新艺星是个有名的培训学校,有的学校可能只要三千八百块,但学完了你永远进不了模特界。 
后来我很顺利,我身材好长得漂亮,又能歌善舞,台步走得在全校常做示范,被大家一致看好,和我从前一样,这使我心里慢慢形成了一个阴影,难道我命该如此,难道我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高分低能,在学校永远是老师的宠儿,一走上社会就变成无用的白痴。 
我的担心很快成为现实,那两年流行很酷很硬的脸形,“云飞,你的条件是不错,但你的脸形和现在流和的服饰不协调。”我只能分到一些边角零星的过档,主SHOW是想也不要想的,何况服装SHOW也好大赛也好,本来就多是以女子服饰为主的,男模远远供大于求,我四处兼职打杂,去歌厅伴舞唱歌,在别人的服装赛上作搬运工,三年下来,我总算连本带利还清了欠新艺星的钱,我没有回过家,没有往家里寄过一分钱。 
我的梦离我越来越远。 
明天我就二十三岁了,长江后浪涌前浪,我知道我在模特界的生涯屈指可数了,我心堵塞得难受其实我从未真正进入过。 
“叮叮……”手机响了起来,那是我唯一的奢侈品,是因为职业所需,“云飞啊,你在搞什么,手机响了这么半天!”是蒙总的助理小姚找我,我一个激凌,忙回道说:“对不起,姚小姐,旁边噪音太大,没听到,有什么事吗?” 
“你马上回公司,蒙总要见你,”她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你快点回来,好象是有个什么大赛,公司打算推荐你去参加,要把握住机会哦。” 
“什么大赛?”这消息对我太不真实,我可以感到我的嗓音有点抖了起来。“我也不清楚,快回来,蒙总还有其他人在等你。”小姚说完挂上了电话。“我马上回来。”我对着己挂断的手机喊了声,本能得向公交车站跑去。 
明天我就二十三岁,这就是我的生日礼物吗?这么多年来我可从没收到过生日礼物啊! 

2 

我从车上下来小跑着来到公司,前厅的小姐要我直接上五楼:“蒙总在楼上等你,哦,蒙总交待你先去服装间换套衣服,己帮你准备好了。” 
我“哦”了一声,有点受宠若惊,也没多想,勿勿来到服装间,负责服装管理的朱小语在模特界混了七八年,人很温柔,她曾入围过某大赛的前五名,在界内也小有名气,不幸在一次拍房地产广告时从假山上摔了下来,折断了小腿骨,出院后虽外表上几乎看不出来,却没法再走台了,蒙总和她的关系很亲密,据闻她当年就是蒙总的十二金钗之一。她对我还不错,我也一直喊她小语姐。 
蒙总帮我准备的是一套很正式的西装,深蓝色带暗条纹,只是腰身线条收得比一般市面上要紧些,朱小语又亲自帮我上了点妆,梳了个她认为和这身衣服相配的发形。我站起来,在她面前走了几步台步,“云飞,你真是很帅呢!快去吧。”她笑着又摸了下我的头发。 
我带着即兴奋又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五楼,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来五楼,但以前几次都是蒙总他们开洒会庆贺会时我上来当服务生,穿着这样的服装上来,我还是第一次。站在古色古香的雕花红门前,深呼吸了两口,我敲了敲门。 
开门的人叫我吃了一惊,是蒙总的太太苗星凤:“苗太太,不,蒙太太,你好。”我更紧张了,额头和手心都出了汗,苗星凤是和我平日常见的女模特们完全不同的类型,她原是某大学的最年轻的副教授,嫁给蒙总后开了一家建材公司,有着上千万的资产,是一个典型的女强人,她除了在每年年终酒会时来一下公司外,我记不得她平日有踏进过这里。 
“不客气,进来吧。”她把门关上,领着我走了进去。 
蒙总坐在沙发和另两个男人在说着什么,对我点了点头,示意叫我在一旁坐下说,我楞了一下,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云飞,过来这边坐。”蒙太引我坐下,递了杯饮料给我。我坐得很不自然,手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偷眼瞄了下蒙总,蒙总正说得高兴,根本没看我一眼,我又尴尬又拘紧,身上直冒汗,他们的声波传到我耳中变成断断断续续的词句,什么娱乐城,赛程安排,某某太排骨啦,过了有十多分钟,蒙太再帮我加了些饮料,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己把杯子喝得空空如也。 
我红着脸再谢了蒙太,蒙总这才把他的视线转到我身上,他对那两人指了指我:“他就是我刚才和你们说的夏云飞了,外形不错,歌舞的功底也有。”我忙站起身来,蒙总又对我引见:“这位是九天娱乐城的李董,这位是花世界集团的叶特助。”我对他们问了好,房内光线朦胧,他们都穿着深色衣服,我脑子混混得根本没分清哪个对哪个。 
“云飞,叫你来是这样的,花世界和九天娱乐城打算联手办一场选美大赛,我向他们建议加入男子选美部分。”蒙总说:“这还是首次,广告词上再加点色彩,可以吸引到不少眼球。”他看了眼蒙太,笑着说:“还好我太太提醒了我,不能去选肌肉男,现在早就不流行那个了,你再好好包装一样,就基本能达到标准了。” 
选美!我张口结舌却又不敢提出异议。 
蒙总让我起来走了几圈台步,李董和叶特助都点了点头,看来对我还算满意,“好了,今天的事,你先不要和别人说,订下来后,会以公司的名义发布。”看完了货,蒙总打算打发我走。 
“等等,好象瘦了点,我们当然不要肌肉男,但也不能要缺乏运动,肌肉松驰的病西施。”我搞不清说话的是叶特助还是李董,蒙总“呵呵”笑着瞅了他一眼,有些戏谑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叶特助,你放心,云飞可是绝对青春灿烂的形象。” 
“他的外形是不错,我也觉得满意,但青春灿烂用在他身上有些不对吧,”他坐在沙发上架着腿,用看货品一般的冷冷眼色看着我,是的,这一点他不说我也知道,我早己过了青春飞扬,迎风而舞的年岁,我的心己象一个将暮的老人,过着从来都不知路在何方的日子,“把衣服脱了。”他的声音将我吓了一跳,我呆呆望着他。 
“发什么呆,我的话你没听到吗!”做模特儿当众脱衣换衣我早己习以为常,但他说话的态度和眼神简直就没把我当人,一瞬间热血上涌,我涨红了脸,如果是早几年,我一定想都不想先一拳打过去再说,可现在我尽力控制着被怒气激得有点发抖的手。 
“云飞,叶特助以前是学美术的,他对人体美相当有研究,他只是想看一下你的形体哪些方面要改进,可以帮你制订一些特别的健身计划,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完美的较果。”蒙太瞪了叶特助一眼,在他额上狠狠截了一指:“你这么恶干什么,吓坏了人家。” 
她按着我坐下:“不要生气,他这人就是这样神经兮兮的,在哪儿都这样,你把西装脱下来看看就行了。”蒙太看起来也就比我大六、七岁,一刹间我是多么希望有一个这样的姐姐,我感到眼眶开始湿润起来。 
“不行,全部脱掉,你在这行混这么久了,不会连这点敬业精神都没有吧。”叶特助的话象钉子一样又冷又硬,“星凤,你要是不方便,先出去一下。” 
我腾地站起来,瞪着他说:“不必了,我不参……。” 
“云飞!参不参加是由公司决定的,不是你。”蒙总终于开口了,“大方点,这里都是男人,什么没见过,又没真要你脱光。”他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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