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禅- 第208部分

眼前还是流光溢彩的七宝妙树，卓知远已经离开了刚才那个虚幻的小乾坤镜。盘腿坐在地上，他开始思索，为何这小乾坤镜居然能强悍如斯，施展任何手段，居然都会被小乾坤镜之中的人复制过去，然后加诸在自己的身上。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永远都没有破镜之日？

乾为领，坤为纲，这乃是佛典当中对于乾坤的解释。乾坤也就是天地，这便是说，天为总领，而地为阡陌，这样才组成了大千世界。总领即为规定，而阡陌又可称之为细则，有了天来规定一切，再用地来充实所有的细节，这才有了大千世界之中的万般变化。

难道，这小乾坤镜便预兆着规则二字？——卓知远的心中升腾起这样的一个念头，随即循着这个念头蔓延开去。

小乾坤镜当中，原本只是和大千世界一样。拥有山川河流树木城池，那些虚幻的人们也只是缓慢的行走在其中，并没有任何的能力。可是卓知远每施展一种法术，他们便好似多了一些本领，当卓知远开始尝试攻击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开始攻击卓知远，似乎一切都是在卓知远有了行为之后，他们才会突然领悟这样的行为。

“难道说，这小乾坤镜当中，我便是那高高在上的造物主，我创建的一切都将成为这个世界里的规则，是以，当我越强，那世界里的人便越强，唯有我带进去的法宝，这并不属于规则，而是天地之间独一份的实物，因此小乾坤镜无法将其复制出来。那若是我不去攻击他们呢？他们是否也就不会攻击我了呢？我的行为便是规则，我动他们才动，我不动他们也不动。”卓知远念及此处，毫不犹豫的再度进入了七宝妙树构建出来的小乾坤镜当中，刚才还纷乱不已的小乾坤镜，因为卓知远的离开。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就好似卓知远从未进来过一般。

他站在半空之中，岿然不动，凝神细瞧，也终于发现，在这小乾坤镜当中，所有的景物都是静止的，城池里的那些人也丝毫都不会挪动身体，只是呆立在原地，望向卓知远的方向。

卓知远尝试着迈动脚步，果然。那些小人也开始迈动脚步，随后，他们似乎从卓知远这里得到了行走的规则，学会了这项技能，便不管卓知远是否走动，他们也开始走动了起来。

尝试着，卓知远在原地打了一套拳，这是在清源山刚入门的时候，他学会的一套极为简单的拳法，并没有什么攻击性，更多的只是强身健体的作用。再看那些人，果然，他们也纷纷学会了这套拳法，很快便开始在原地也练起了这套拳。只是，他们各自练习着，却绝不将自己的拳头打向任何一个人的身体。

卓知远心里已经开始有所明悟了，他口中大喝了一声：“我乃天神卓知远，尔等何人？”

那些原本好似完全不会说话的人们，陡然之间纷纷学会了说话，却是并没有人像卓知远这样介绍自己，而是相互之间攀谈了起来。很显然，他们又从卓知远这里得到了语言的规则，从而开始学会说话和交流了。

卓知远大概已经摸清楚了小乾坤镜里的情况，他最后尝试了一下，一拳打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毫无悬念的，他一拳便将那人打成了一具尸体。虽然并没有使用任何的真气，但是卓知远此刻的力量又岂是普通人可以比较的？这一拳没把对方打成齑粉，就已经是他留了余力了。

这一拳之后，那些人居然也开始学会了攻击，似乎一瞬间开始明白拳法的宗旨就是用来攻击，随后，他们齐齐朝着卓知远的方向聚拢而来，每一拳都朝着卓知远袭来……

即便是拥有强悍的身体，卓知远也感觉到了这些人的拳头上带来的力道，他立刻又退出了小乾坤镜。

“为什么？为什么我攻击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他们攻击的目标就都是我呢？为什么他们不会相互之间去攻击呢？可是我教会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却是立刻便学会了相互的交流。而并非全都跑来跟我交流？而且，我教会他们走路的时候，他们也并没有都朝着我的方向前进，而是四下乱走，方向各不相同。”对此，卓知远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了解了小乾坤镜的奥妙，那便是进入小乾坤镜的人会成为这个小千世界里一切规则的制定者，此人不管做出任何举动，都会影响到小千世界原本的规则，从而让那里头的人都领悟这种规则。似乎，让这些人学会如何相互攻击，成为了卓知远最应该了解的方向，只要能让他们之间相互攻击，卓知远就可以置身事外，而后等到他们自己将小乾坤镜打破，从而获得修持的提升。

但是，这似乎成为了最大的难点！

卓知远也想过，是否可以用御魔金锏这个在小乾坤镜当中无法复制的法宝来将其打破，但是，他却很快想到，那些人根本就是虚幻的产物，无论自己如何消灭他们，他们也都会很快的重生，恐怕就算是累死在小乾坤镜当中，也无法将这些人全部消灭。想要突破小乾坤镜，似乎就是要想到一种手段，赋予他们相互争斗，相互攻击的规则。一旦给了他们这种规则，小乾坤镜便不攻自破。

可是，究竟要如何去做呢？——卓知远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卓知远突然展颜笑了起来，他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应该如何赋予小乾坤镜当中的人相互攻击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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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五回【小乾坤镜】（三）

第三百五五回【小乾坤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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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进入小乾坤镜当中。卓知远一扫之前的踟蹰不前，自信满满的立刻走动了起来。

仿佛在进行自我修炼一般，卓知远在城中找了一个空旷的所在，将自己所学会的各种攻击为主、又比较基础的法术都施展了一遍。

和之前两次一样，小乾坤镜当中的那些人很快就学会了这些法术，只是由于卓知远并没有攻击他们，因此他们也还不懂得将法术用来攻击卓知远的规则。

眼看着这些人都已经学会了各种法术，卓知远停顿了下来，从随身携带的芥子囊袋之中取出了几件比较低等的法宝。这些东西都是卓知远平时与人打斗的时候，顺手收下的，虽然对他而言，这些法宝几乎都没什么用，但是他也不想暴殄天物，也省的遗落在外引起更多不必要的纷争，卓知远还是将其一一收入囊中。没想到，今日却是派上了用场。

施展着这些法宝，卓知远一心多用，让这些法宝在空中相互攻击起来。一时间，空中法宝横飞，各展其能，将各自最为炫目的招数都施展的淋漓尽致。小乾坤镜当中的那些人自然也想要学会这些招数。可是，规则的赋予使得他们在没有法宝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逐渐的，卓知远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渴望。

将这些法宝一股脑的扔在了地上，那些人们虽然看着这些东西很是眼馋，但是却由于规则的限制，并没有人轻举妄动。

卓知远笑了，缓缓的朝着散落开来的其中一件法宝走去。那是一把如意，卓知远将其捡了起来，顺手便朝着天空之上激发出了这把如意当中蕴含的力量。一朵烟花在空中绽放，变化为数以万计的利箭，朝着天空直刺了上去，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于剩下的那些低等法宝，卓知远根本不用去担心，他已经赋予了这个世界拾取遗落之物的规则，那些人早就对这些他们学不会但是却无比神奇的法宝产生了觊觎之心，现如今卓知远一将拾取的规则赋予他们，他们便立刻各展其能，冲向了其他的法宝。

这一下，高下立判，虽然他们所有的本事都学自卓知远，所有的规则都来自于卓知远，但是有些天地初分之后就必然定下的规则，却是绝不会被改变的。比如，先来后到，比如，同样的速度之下。距离短的更快……

法宝的数量始终有限，不过十来件而已，而这小乾坤镜当中的人却是无限的，有人得到这些法宝，便自然有人得不到。

得不到的还想要，得到的却死也不肯放手，并且，在大家的实力基本相当的前提下，法宝往往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于是，一场争斗不可避免的开始了，这一次，他们彼此的目标再也不是卓知远，而是那些手里拿着法宝的人。原本卓知远也是他们的攻击目标之一，但是卓知远很快就将手中的法宝扔了出去，自然又有人将其拾取了起来，随即，卓知远便安全了，而那些手握法宝的人，却显然成为了这些人的目标。

以最简单的飞遁之术，卓知远缓缓的升空，逐渐的拔高自己的位置。他不想再赋予这个世界任何的规则。也不需要再做些什么，他现在所需要做的，只是站在一旁静观其变，看着第一丝欲望的火苗在这个世界里被产生，然后，就会自然的诞生巧取豪夺，产生许许多多不同程度的欲望。

在禅典里，卓知远曾经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凡人之行，皆为欲念作祟，凡欲存者，皆以巧取豪夺为念。欲实乃心魔，修禅之士当斩断七情六欲，方可独登彼岸。

这便是卓知远现在这么做的缘故，他突然想到了这句话，也便突然意识到，在小乾坤镜的世界里，似乎那些人们根本没有丝毫的欲望存在。所有的争斗，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人们的欲望存在，没有欲望，便无欲无求，无欲无求，还争个什么劲儿？

是以，想要让小乾坤镜当中的这些人争斗起来，唯一的手段就是赋予他们一个欲望的开端，有了这个开端，欲望便像是在他们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很快便会生根发芽，然后茁壮成长成为参天巨树。欲望这种东西，大概是所有一切当中进化最快的玩意儿了。拥有了和寻常人类一样复杂的欲望之后。这小乾坤镜也便不攻自破了。

眼前的一切，也证实了卓知远的猜想。他扔出去的那十几件低等法宝，就仿佛一颗欲望的种子，让所有的人都产生了将其据为己有的心思，于是，一场混战开始了。起初，他们的攻击没有既定的目标，散乱无章，都是朝着那些手握法宝的人而去。而那些拥有法宝的家伙，也只是一味的仰仗法宝之能还击。由于卓知远并没有制定防御的规则，死伤自然严重的很，但是那些人却仅凭着心底对于法宝的单纯渴求，前仆后继的涌上去，只想将拥有法宝的人打败，然后取而代之。

也有成功的，于是拿到法宝之人便又成为新的攻击目标，但是，整个场面看起来极其的紊乱，整个小乾坤镜当中，除了卓知远，几乎所有人都参与到这场混战之中了。各种法术在卓知远的脚下纷纭着，而卓知远就好像高高在上的创世神，看着自己的子民为了这些极为低等的法宝争斗不休。心中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悲悯的情绪。原来，在欲望面前，人命根本不值一提，普通的人类如此，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也是如此。比起凡人，更为高高在上的通玄界的修禅之士，更是如此。而那些漫天的神佛，似乎也并没有逃脱欲望的摆布。

眼前的一切在飞速的进行着，而很快的，欲望这颗种子在那些人的心中发芽了，并且开始成长。他们产生了更为复杂的欲望。拥有法宝的人发现自己的实力虽然经过法宝的放大，远强于其他的那些人，但是，始终势单力孤，经不起那些人的围攻。于是，他们开始自发的积聚在一起，凭借多人的力量去对抗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们。

当这些手中拥有法宝的人相互支援团结起来形成了更强大的实力之后，那些疯狂攻击宛如扑火的飞蛾一般的人们，也开始意识到，人多也是一种力量，于是，他们也开始将相互之间的攻击去除，而是并肩攻击那些手里拥有法宝的人。

很快，两个鲜明的阵营产生了，手握法宝的人成为了一个集团，大家并肩作战。虽然人数极少，但是由于相互的弥补，各自将对方的弱点都保护了起来，比起刚才那种混乱的局面，显然他们占据了更大的上风。

而终于，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们也开始学会如何排兵布阵，如何更有效率的攻击那些拥有法宝的人，他们的整体攻击力也在增强。

卓知远发现，拥有法宝的人开始无所不用其极的动用各种手段，去游说和鼓动其他人，许以重利，又或者是告诉他们自己死后可以将法宝传给他们，开始分化那些团结的人们。终于，第一个反叛者站了出来，他通过分析，得知即便打败了这些人，自己也未必能够得到那些法宝，但是如果愿意向其投诚，只需耐心等待时日，却是可以得到这些法宝的。欲望已经开始变得极为复杂，倾入了各种情感，倾入了各种复杂的分析……

一方面的阵营被削弱。而另一方的阵营又在不断的变得更为强大，逐渐的，那些拥有法宝的人身边，都拥有了一些追随者，他们开始开宗立派，开始建立自己的权力和势力，一切的一切，朝着大千世界里的凡人界的方向稳步的发展着。带有明显不同等级的社会架构，开始逐渐的形成，卓知远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几乎达到了，他很快就能看到小乾坤镜被内部自身的消耗彻底打破。

可是，卓知远的心里从那种悲悯的情绪，逐渐升级为对于这些蝼蚁一般的人们深深的羞耻，甚至于，他开始为人类天生便自私自利的行为感觉到羞耻……

似乎，卓知远开始了解仙界的那些人的心思，他们此刻，不也正如自己一样，站在九重天外，看着凡人界以及通玄界的那些人相互争斗，永无止休。甚至于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境，观瞧着这一切，却永远都不愿施以援手。这等所谓神明，要之何用？所谓仙界不干涉人间之事根本就是一派妄言。仙界之人反倒是在利用凡人们的争斗，收拢他们的信仰，从而稳固自己更加高高在上的无上权威。什么斩七情断六欲，都是狗屁，若无七情六欲，仙界和欲界之争又从何而来，若无七情六欲，当初菩提祖师又为何会成为仙界当中一股不同的力量？又为何最终会被打至灰飞烟灭，并以最后的一切熔炼了七宝妙树以及加持神杵？他熔炼这两件法宝，还不是为了帮助欲界第六天最终打败牟尼老祖！

所以说，无欲无念，根本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仙界那些家伙，只不过想要藉此让所有人都臣服于他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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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六回【小须弥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