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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却不知该如何对这位白衣女子开口。
白衣女子依然微笑着问：“公子远来，想必不是只为了吃一碗豆腐吧？”
我唯唯称是，随口说道：“还望姑娘教我如何做豆腐。”
白衣女子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开颜一笑，家乡话脱口而出：“尼学倒来哞呆（江西方言：你学来做什么）？”
此刻我早已顾不得白衣女人说了些什么，完全迷倒在她的笑容里，坐在那里嘿嘿傻笑。
看来白衣女子似乎见惯了我这副色迷迷的样子，不惊不怒，嗔怪中带了几分调情，娇羞中含了几许妩媚，嗲声嗲气地埋怨我说：“笑里你牙子多多跌（江西方言：笑的你牙都拼命掉）！”
我被她这样一说，神智恢复了几分清明，暗暗笑自己，还真是块当淫贼的大好材料，刚刚辗转逃出了钱塘神秘势力的视线，就被这个陌生女人迷成这个样子，看起来瑞金这个地方藏龙卧虎，如果不小心应付，恐怕小命都要丢在这里。
想到这里我换去色迷迷的面孔，很郑重地对白衣女子说：“我要买命。”
白衣女子神色一变，反问我：“可有人引荐？”
“风亦。”
“风堂主？有何凭证？”
我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张塞北福来的打折卡片递给白衣女子，当初我擒住风亦的时候曾经送给风亦一叠，想必这位白衣女子一定见过。
白衣女子见了卡片盈盈一礼，然后肃然道：“小女子不知公子与风堂主是故人，方才失礼之处还望公子见谅，不知公子此来要买谁的命？神刀门必当尽心尽力。”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白衣女子，一字一顿地说出一个名字：“博、一、笑。”
白衣女子一惊，拂袖而起，肃容道：“小女子见阁下是风堂主故人才以礼相待，阁下却一再消遣小女子，是何道理？”
我又轻轻笑了一声：“姑娘此言差异，愚兄不辞辛苦来到瑞金，登门找到此处，为了就是拿下水派掌门博一笑的人头，慕名聘请神刀门的英雄帮忙，怎么是消遣姑娘呢？难道送上门的买卖你们不做？”
白衣女子看我语出诚恳，又是北方口音，不像是水派博一笑派来捣乱的凶徒，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儿，回答我说：“公子有所不知，那博一笑的水派人多势众，高手如云，横行江西已非一日，想取他项上人头难比登天，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这单生意鄙派人少势微，恐怕做不来的。”
我看出白衣女人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并未起身，反而慵懒地换了一个姿势：“我的来头可不小，你这么赶我走，恐怕日后在妃妃面前没法交代？”我说着做了一个很无赖的表情。
白衣女子一怔，诧异地脱口惊呼：“妃妃？你说的是我们的掌门？”
我微微一笑：“好久没见到妃妃了，甚是想念，一别已近半载，不知妃妃是否风采依然……”
白衣女子被我的胡说八道震住了，半年前正是尘妃带领江西神刀门高手远赴金陵城那段时间，她也不清楚尘妃是不是有过其他的奇遇，所以还真不敢得罪我这个脸上带着一道伤疤的神秘人物。
白衣女子沉吟了一下，向我深施一礼：“公子请稍候，小女子这就回总舵禀告掌门，请掌门定夺。”白衣女子说完，急匆匆地出了小店，临走不望把店门关严。
我笑着站起身，一碗接一碗地吃着白衣女子留下的豆腐，江水豆腐，味道甘美，想到这里突然童心大起，找记帐用的笔墨，在豆腐铺的白墙上刷刷点点写下几行歪诗，左面墙壁上题的是：
半亩方塘一鉴开，
豆汁云影共徘徊。
问君哪得清如许，
豆腐西施磨出来。
右面墙上我先画了一块豆腐，然后用狂草题道：
白城白店四时春，
山珍海味次第新。
日啖豆腐三百块，
不辞长作瑞金人。
刚刚放下毛笔，一群神刀门的人涌进屋子，对我怒目而视，一个美艳的女人从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正是神刀门掌门尘妃。比起半年前这个武功高强的美女又多了几分沧桑之色，看来这半年来她的日子并不好过，想必博一笑的扩张势头已经危及到了神刀门。
我站起身斜眼看了看怒气冲冲的尘妃，邪邪地一笑：“光阴荏苒，弹指半载，今日得见掌门芳容不改，深感欣慰……”
“杨天！”尘妃掩口惊呼。
“杨天？他就是魔教教主杨天？”尘妃身后的一群帮众也纷纷惊叹，尤其是方才那个白衣女子，怎么也想不到我这样一个出口轻浮的市井无赖竟然是传说中大义凛然的魔教教主杨天。其实离开钱塘之后的日子，我辞别圣教兄弟，执意孤身一人来到江西瑞金，一路上竟然感到无比轻松，性情也变了许多，越发玩世不恭起来，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着神刀门帮众惊讶的表情，我接口解释道：“同名同姓而已，那魔教教主杨天怎会是在下这副德行，在下不过是贵派掌门尘妃女侠的一个旧相识而已，是不是啊，妃妃？”说着我对尘妃眨了眨眼睛。
尘妃虽然不知我的用意，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很顺从地说道：“此杨天非彼杨天，那个杨天是武功高强的魔教教主，这个杨天不过是一个爱吃豆腐的市井无赖而已。”说完扫视一圈屋里的一片狼藉，恨恨地瞪了我一眼。
我随着她的目光，看了一遍自己留在白墙上的“墨宝”，哈哈一笑，说道：“一时兴起，写了几句歪诗，各位是否觉得小店增色不少？”
屋里的神刀门帮众不清楚我的来头，纷纷露出怪诞的表情，白衣女子气得已经快哭出来了。
尘妃又瞪了我一眼，然后问我：“听说杨兄此来瑞金，要买那水派掌门博一笑的命，可有此事？”
我歪着头看了看一脸不解的尘妃，笑着说：“愚兄若不这么说，妃妃又怎么能这么快就来看我呢？愚兄此来一是探访故人，二是生活窘迫，想在妃妃这里谋一条生路……先不提这个，不知接风酒宴何时备好，愚兄只吃了几块豆腐，肚子有些饿了，吃饭要紧，吃饭要紧。走走走，回总舵再叙。”说完不理尘妃的表情，伸手说道：“妃妃请——”
尘妃下意识地回礼道：“杨兄请——”说完才意识到又被我用话套住了，不仅大为气恼。我却不管这些，长笑一声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这位白衣姑娘请带路。”
白衣女子糊里糊涂地走在前面，把我这个陌生人引向神刀门总舵，尘妃最后出门，用古怪地眼光看着我昂首阔步的背影，顿足低声骂了一句：“对炮鬼！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然后不得不跟了上来。
第四十一章 智斗小妞
更新时间2006628 23：05：00 字数：3591
“三杯仔鸡、香质肉、冬笋干烧肉、藜蒿炒腊肉、原笼船板肉、浔阳鱼片、兴车豆腐、米粉牛肉、金线吊葫芦、信丰萝卜饺、樟树包面、黄元米果、石鱼炒蛋、庐山石鸡……江西菜有南北之分，赣北口味趋向于江浙，讲究清、甜；赣南口味与湖南接近，讲究香、辣。这些一样都不能少。”不等尘妃吩咐，我便大咧咧地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大声吩咐她的手下准备接风宴。当年做客栈掌柜的时候，南来北往朋友遍布天下，自然少不了江西老表，这些江西的名菜早就耳熟能详，秦笑的厨艺精湛，烧出来的赣菜色、香、味具全，想必不逊色于任何一个江西厨子。尘妃的手下听我一套菜名说得头头是道，又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势，尘妃在一旁也不插言，任由我指指点点，更猜不透我的来头，赶紧应承着去筹备酒宴。
“慢！多准备些瑞金的特产小菜，菜头生，籼米冻，米翁包，猪血，油炸糕，豆饼子，邪包，豆腐乳，霉豆屎，肉丸，牛丸，酒照，豆扎青，蕃署干子，辣猪肉，红鱼，黄染米果，煎米果，芋线子，苏子，米果腊，蕃豆仁，炕蛋皮，茄饼……”
“杨兄，这些东西你吃得完吗？”尘妃终于沉不住气了，疑惑地问我。
“嗯，差不多了，再把清汤泡糕、酒糟汤圆、白糖糕、伊府面、金线吊葫芦、灵芝糯团、兰花根、松糕这些小吃一样端来一点。”
满屋人张大嘴巴看着我，然后等着各种菜肴走马灯一样送进大厅，我从丫鬟手里拿过一坛南昌大曲，拍开泥封，给尘妃斟了一碗，又给自己上了一碗，朗声说道：“笔架凌霄，绵江水长，天南地北隔不断，快意江湖儿女情，杨某先干为敬！”说罢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笑吟吟地看着手捧酒碗，茫然无措的尘妃。
“醉里乾坤大，杯中日月长。同是江湖儿女，岂能做酒桌上的孬种？”我晃了晃手里的空碗，继续对尘妃微笑。
尘妃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咕咚咕咚把一碗酒喝了下去，白嫩的脸上霎时升起一抹红潮。
“好！不愧是一派掌门！其实依照我们北方的规矩，女人不必干杯，浅尝即可，妃妃果然豪爽过人，愚兄佩服！”
尘妃酒气上涌，气得浑身发抖，却偏偏拿我没有一点办法。
“就凭着妃妃不让须眉的豪气，愚兄也没白来一趟江西，都说江西老表够豪爽，今天算是见着了，杨天能结交这么多瑞金的朋友，实乃三生有幸，杨某无以为报，先干了这碗！”说罢斟满酒一饮而尽。
尘妃无奈地端起酒碗，踌躇地看着我。
“一碗南昌大曲下肚，妃妃脸色红润了许多，比起方才一尘不染，如今带几分人间烟火，更是美不胜收，不如再喝下这碗，如何？不要在众家兄弟面前丢了豪气嘛！”
尘妃看了看身边的帮众，白了我一眼，举起酒碗又干了进去，坐下的时候已经明显身体发晃。
“报！”就在我迎着尘妃惊恐的目光举起第三碗酒的时候，一个小喽啰慌慌张张地闯进大厅：“禀报掌门，水派姗姗小姐前来拜访。”
“这小妞来干什么？”尘妃疑惑地看了看我，我摊了摊双手，表示和此事毫无关系。
传说中的姗姗在一群壮汉的簇拥下走进大厅。
“尘掌门，据传闻有个胆大妄为之徒来贵派买博一笑的人头，可有此事？”说完，锐利的目光便锁定在我的身上。
我不待尘妃开口，便起身走到姗姗的面前，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打量一番，然后很轻浮地说：“都说水派有个漂亮的小妞，今日一见果然有几分姿色，在下杨天，久闻博一笑大名，特来江西拜会。”
“杨天！你是魔教教主杨天！”
每个听到这个名字的人都是这样的表情，我早已见怪不怪了，连忙解释说：“你听说过那个杨天是魔教教主，有名的大魔头，我虽然也叫杨天，但我却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而且乐善好施，此来江西想拜会素有‘江西赛孟尝’之称的博一笑大英雄商讨大事。”
“原来不是那个魔教教主，吓本姑娘一跳。”小妞长舒一口气，反问我说：“不知杨兄所说的大事是什么？”
我一边飞快地想着该怎么答复她的问题，一边东拉西扯：“愚兄本来是有要事在身的，不成想见到姗姗小姐的美貌，竟然连这件天大的事情的忘在脑后了，不知姗姗女侠可曾许配人家？”
小妞恶狠狠地盯着我，狞笑一声对我说：“有话快说，别跟本姑娘罗嗦！也不看看自己那副癞蛤蟆样子！”说完又看了看坐在一旁无可奈何的尘妃，傲慢地问道：“这个小兔崽子打哪嘎嗒来的，跑这儿装来了，找包啊！（东北方言：这个人从什么地方来，到这里撒野，是不是不想挨打？）”
我一听这小妞情急之下露出了东北话，心里感觉特亲切，已经半年多没遇见北方老乡了，所以毫不含糊地用东北话回敬她：“听你满嘴大楂子味儿，是东北妞吧？（东北方言：听你讲东北方言，是东北来的姑娘吧？）”
“嗯那，咋的？（东北方言：是的，那又怎么样？）”
“老乡啊！”我忍住笑意惊呼。小妞大概来江西日子久了，也不经常见到东北乡亲，对我的敌意马上降低了一半。
尘妃这个时候才站出来介绍：“这位是江西水派红颜阁阁主姗姗女侠，和杨兄一样来自塞北。”然后又对小妞说：“这位是塞北来的商贾杨天，和魔教教主毫无瓜葛，此来瑞金欲求见贵派掌门博一笑大侠，探讨……”
我见尘妃窘迫，赶紧接着说：“在下来拜访博一笑大侠，是因为绵江水患，民不聊生，久闻水派掌门博一笑大侠以绵江两岸为家宅，以瑞金父老为至亲，慈悲为怀、宅心仁厚，故前来商讨赈灾事宜，此乃造福一方的大事，相信博大侠必然不会推脱。”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那博一笑恃强凌弱、鱼肉乡里，早就是瑞金人眼中的一个恶霸，此刻平生第一次获得“慈悲为怀、宅心仁厚”的八字评语，连他的手下也觉得风光无限，一个个收起方才凶悍，昂首挺胸，而又斯文有礼，彷佛真的变成了大侠。
小妞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拍手称快：“杨兄不愧是北方汉子，有心胸！有魄力！就凭这份气概，赈灾的银子水派和杨兄平分，本阁主作主了，就算博掌门反对，本阁主也拿得起这些许银子，更何况咱们博掌门那个那个慈悲为怀、宅心仁厚，哈哈哈哈！就凭这八个字，拿几千两银子也值了！小小绵江水患才有几个灾民，咱们各出五千两白银，凑成一万两赈灾，你看咋样？”
“好！关键时刻还得咱东北娘们儿，够豪爽，就这么说定了，各出五千两，发放给绵江两岸受灾的难民！”
送走了小妞，撤去杯盘，尘妃吩咐下人端上“麻姑云雾茶”，然后对我施了一礼：“杨兄果然是大侠风范，沿途见到几个灾民，就捐出五千两银子，小妹佩服之至，代瑞金父老谢过杨兄了。”
我品了一口“麻姑云雾茶”，摇头叹道：“那只不过是随机应变，总不能说我杨天来神刀门聘请杀手取博一笑的人头吧，小妞只带着几个手下来神刀门，却有恃无恐，说明门外必定有大批伏兵，说不定那杀人魔王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