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横刀万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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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横刀万里行-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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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作主决定牺牲五号来保全你自己?”

  海姬道:“不是保全我自己,是借机取得郑愿的信任。

  只有等他完全不防备我了,我才有机会杀他。”

  孔老夫子吁了口气,缩进藤椅中,养起神来。

  海姬等了一会儿,见孔老夫子一点反应也没有,悄悄移动脚步,向门口走。

  刚走了两步,孔老夫子就开口了:“我相信你的解释。”

  海姬站住,微笑道:“谢谢夫子。”

  孔老夫子又问:“依你之见,怎样才是上策?”

  海姬不假思索地答道:“由我动手。”

  孔老夫子道:“为什么?”

  海姬道:“郑愿是个很警觉的人,他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据说他抽中有一柄神刀,名叫‘龙雀’。他的心意已和刀相通,他可以以意念驭刀。”

  孔老夫子道:“但那毕竟是传说。”

  海姬道;“可天香园一战中,荆劫后就是在绝对优势下落败,死得不明不白,他的咽喉是被龙雀刀射穿的。”

  孔老夫子不吭声了。

  海姬又道:“用力硬拚,无异以卵击石。若是偷袭暗杀,也不可能有效。郑愿本人就是刺客界的第一号人物,他被尊为‘天杀’,他对暗杀是十分敏感的、”

  孔老夫子哼了一声,道:“你准备怎么做?”

  海姬笑了,笑得很动人:“什么也不做,等他上我的床。”

  海姬走后,里屋里的三个男人才走出来。

  孔老夫子问:“你们觉得她的解释可信不可信?”

  红袍朝奉沉吟不语,灰衣仆役和大掌柜都点头:“可信。”

  孔老夫子门红袍朝奉;“你怎么看?”

  红袍朝奉道:“属下不敢断言。”

  灰衣仆役怒道:“筱原君,你这话什么意思?”

  红袍朝奉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一定指认海姬是叛徒。海姬的解释虽然没有什么漏洞,但我总可以表示怀疑吧?”

  灰衣仆役道:“她有什么可怀疑的?”

  红袍朝奉慢吞吞地道:“她对杀郑愿这件事,是不是热心得有点过分?”

  灰衣仆役大声道:“难道她躲得远远的,你就认为她不可疑了?”

  孔老夫子轻叱道:“雄藏,你没必要吼得满世界都知道。”

  灰衣仆役的声音一下压低了许多;“对不起。”

  孔老夫子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叹道:“现在争论这个没有什么必要吧?当务之急,是要制订个周密的,可行的计划。我昨晚已派人去找一号和二号了,他们很快就会赶来,也会将新训练的人带来,借郑愿磨练一下。”

  三个男人都低头道:“夫子高见。”

  孔老夫子又道:“至于海姬,她叛不叛,无关大局。

  郑愿是跑不了的。他将会死在这里,这也是他的荣耀。”

  “是!”

  郑愿对这个安宁的虎狼之地,越发有了一种深沉的恐惧。

  当然,他的兴趣也更大了。

  一旦花深深安全了,他就要想想办法来揭开安宁镇的秘密了。

  可关键是花深深必须是安全的。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把她送走,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一段时间。

  可在这茫茫的大沙漠上,哪里是安全之地呢? 
 



  
第六章 零卖行动

 
  郑愿能卖多少钱?

  知道答案的只有五个人,其中就包括海姬,而且海姬是最先知道郑愿价值的人。

  因为所有的买主,都是她找的。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海姬尽量平稳悠长地呼吸,可她的心跳却一点也不平稳,她的思绪更是乱糟糟的。

  今天早上孔老夫子和她的谈话,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响起。

  她必须尽快作出决定了。她已无法再拖延下去,别人也绝不允许她拖延。

  郑愿早已开始怀疑她了,现在连孔老夫子也在怀疑她的动机。

  可海姬实在很难作决定。

  她不知道究竟是良心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她倾听着郑愿轻微的呼吸声,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他会怎么看我呢?……

  她不知道。

  郑愿刚到镇上的第二个月,海姬被孔老夫子找去了。

  孔老夫子说:“上个月迁来的那个年轻人,就是近年来在中原名声颇著的‘天杀’郑愿。”

  海姬记得自己当时的确很吃了一惊:“郑愿?他来这里做什么?”

  孔老夫子微笑道:“中原还没有确切消息来,但他绝对不会是来游览阴山风光的,这一点可以肯定。他身上一定有伤。他带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很可能是洛阳花家的那朵冰雪牡丹。”

  海姬就明白,孔老夫子找她干什么来了。

  一个被仇家追杀的中原高手被迫逃进沙漠,来安宁镇避难,不久就又“迁出”安宁镇,不知去向。

  但安宁镇的人知道他的“去向”他被杀死,被安宁镇的人杀死,尸体将交给他的仇人。安宁镇的人将收到一大笔钱。

  为此,安宁镇将派人去中原,和那个倒霉蛋的仇人联络,讨价还价。

  这回孔老夫子找海姬,显然就是为了这个。

  孔老夫子叹道:“我听说这个郑愿是中原黑道第一个大刺客,他的仇人一定遍及天下。想要他命的人,一定多得很。”

  海姬也觉得为难:“可惜郑愿只有一条命。”

  孔老夫子叹道:“是啊!只有一具尸体,卖给哪个人呢?”

  孔老夫子道:“你估计最高会出到多少?”

  海姬想了半晌,才苦笑道:“很难说,但十万八万,应该不成问题吧?”

  孔老夫子摇头道:“像郑愿这样的人,若只能卖个十万八万两的,未免太委屈他了。他绝对不止这个数。可要找个大财主,一下要他拿五十万两银子买郑愿,恐怕也很难。”

  海姬承认:“这样的大财主的确不好找。”

  孔老夫子微笑道:“但要找十个肯出五万两的人,一定要容易很多。”

  海姬豁然开朗:“对呀!我们可零卖。”

  于是这次行动被命名为“零卖”。

  海姬为此漫游中原,寻找买主。

  很快,郑愿的价值就飞速上升了

  一个美丽的女人用七万两银子的价钱,预购郑愿的人头;

  一个蒙面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消息,主动找上海姬,议定以八万两银子订购郑愿袖中的一面令旗江南绿林盟主的标记;

  有人不惜黄金一万两,申言一定要买郑愿的龙雀刀;有人……

  海姬很得意,但她渐渐也开始疑惑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找她“买”郑愿?为什么那些主动找她的人,都蒙着面夜来夜去。为什么她主动去找买主,总会被人拒绝?为什么白天拒绝她的人会在夜间偷偷去找她?

  只有一个理由郑愿杀死的人,都是罪恶滔天的混蛋、卑鄙无耻的小人,连他们的亲友都觉得引以为耻的人。

  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零卖”行动没什么不对。

  海姬自遭巨变后,已根本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好人。她认为“好人”只是那些没有机会作恶的人。

  所以她从来不认为杀人是一种罪恶。

  可在她渐渐接触到郑愿的仇家后,她才发现,杀人和杀人,也可以是不同的。

  不仅目的不同,连动机也不同。

  她逐渐觉得,杀郑愿这样的人,是一种真正的罪恶。

  她开始憎恶“零卖”行为,并为自己卷入这次行动而羞渐。

  她也逐渐被郑愿吸引住了。她只和那个又清脆又疲倦的年轻人照过一面,她当时并未觉得他有多伟大。她甚至认为他很没气质,也很没出息。

  可现在她已开始喜欢他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的心灵才被真正震撼了。

  那天晚上,一个很老很老的“胡人”走进她的房间,自称是“曼苏尔老爷”。他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他讲的是东海三神君被杀的故事。

  海姬当场就晕乎了难道杀死东海王神君的蒙面人,真就是郑愿?!

  她竟然在“零卖”她的恩人?!

  然后,曼苏尔老爷就介绍她和另外一个“熟人”认识认识。然后,海姬就哭了。

  她看见走进来的是昔年海鲸帮的副帮主,她父亲的心腹死土。自海鲸帮被毁后,他一直下落不明。

  郑愿刺杀东海三神君前,这位副帮主提供了许多很有价值的情报。

  海姬就算不相信任何人,也不能不相信这位副帮主。

  曼苏尔老爷最后说:“你自己决定该怎么做。”

  海姬现在仍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已得到花深深的信任,她已住进了郑家。“零卖”

  行动一直进行得很顺利。

  有时她想:“就算我通知他有危险,他也跑不掉的。

  反正他已死定了。我没必要陪他死。再说他暗杀东海三神君,并不是为我报仇,只不过是他想杀他们而已。他不能算是我的恩人。”

  有时她又想:“无论如何,我该帮她,至少也不能伤害他。……”

  她的念头就像雨后草地上的蘑菇,一会儿就能冒出许多。

  她甚至埋怨郑愿,因为他不把她放在眼里。

  如果他对她好一点,只要好一点点,她就舍得泼出命来帮他。只要他肯要她,她立即就可以为他血溅五步。

  她甚至可以容忍花深深和她一同占有他,她甚至可以自居妾位。只要他肯要她,她就肯背叛她的组织,和他一起去死。

  可他不要她。他怀疑地,不拿正眼看她。

  如果她为了救他而背叛了组织,他以后又不肯真心爱她,她该怎么办?

  海姬一想到他以后会抛弃她,就感到恐惧。比死还可怕的恐惧。

  她今天对孔老夫子说,她要等到郑愿上了她的床,她才会杀他。

  他会上她的床吗?

  他若是真的上了她的床,她还会杀他吗?

  海姬在心里苦笑。

  她深知孔老夫子的为人,她深知孔老夫子对她今天的解释很不满意。

  她虽是这次“零卖行动”的主要执行者,但却不是决策者。她只能将正式行动的时机稍稍拖延一段时间,却不能取消这次行动。

  而且,她很怀疑自己现在还是不是这次行动的执行者。

  也许孔老夫子已经在暗中安排其他人取代她的位置了。她知道孔老夫子的为人,她知道他做得出这种事。

  最有可能是,孔老夫子已经准备立即实施最后一步行动了。

  狼山离这里并不算很远。如果孔老夫子现在就派人去狼山,三四天后,“一号”和“二号”等一批杀手就会赶来安宁镇。

  到那个时候,她怎么办?

  海姬欲哭无泪。

  她只有恨郑愿。他为什么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呢?

  哪怕是一点点啊!

  天亮了。

  海姬轻手轻脚起了床,她觉着头晕脑胀,脚下虚飘飘的,好像要生病似的。

  对镜临妆,她才发现自己脸色非常难看,眼睛也红红肿肿的,让人一看就知道自己彻夜未眠。

  他知道她的心有多苦吗?

  里屋有了响动。她听见花深深含混不清的声音:

  “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郑愿好像在打哈欠:“不做什么。”

  “又出去喝酒?”

  “不啦!”

  “不做什么,又不出去喝酒,你起来这么早干什么?”

  “站柜台。”

  里屋的声音已低下来了:“哥,海姬姐姐现在一定已经起来了,你去和她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海姬的心跳一下加快了。

  他会不会真的来和她“好好谈一谈”?

  如果他会,她该怎么办?如果他不,她又该怎么办?

  海姬手足失措,捏着眉笔的手哆哆嗦嗦的差点没把自己涂成五花脸。

  郑愿的声音也很低,可她听得很清楚:“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

  花深深造:“咦,你这个人真是的!我跟你说的话,你全忘了?”

  “你少出馊主意!”

  海姬的心一下又冰透了这就是他的回答!

  这就是他对她的态度!

  海姬咬紧了牙,眉笔从中折断。她恨他。她恨不能一刀杀了他。

  可是,当 郑愿打着哈欠走出房门时,她还是勉强挤出笑容,用尽量谦恭的声音跟他打招呼:

  “爷,起来啦?”

  郑愿看都没看她一眼,只从鼻孔里冷冷嗯了一声。

  海姬丢下眉笔,道:“洗脸水马上就好。”

  郑愿谈谈道:“不用麻烦了,我去打桶井水洗洗就行了。”

  海姬僵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郑愿洗完脸就出门了,临走时还抛下句不中听的话给她;

  “看好水井。别让人往里投毒。”

  你听听,这叫什么话?

  海姬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实在太让她伤心了,她的心都伤透了。

  花深深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轻轻叹道:“你别怪他,他就这脾气。”

  海姬连忙揩泪,强笑道:“我怎么敢怪爷呢?”

  花深深卖声道:“我晓得你心里很苦,你受了不少委屈,他实在不该这么对你。你放心,回头我好好说说他。”

  海姬鼻子酸得要命,她想不哭,可泪水还是不听话,还是往外涌。

  花深深牵着她的手进了房,拉着她并肩坐在床上,轻声轻气地道:“我晓得你心里想些什么,你很喜欢他,我看得出来。”

  海姬泪流得更急。

  花深深道:“他虽说是个浪荡惯了的人,但本性还是认真的,而且嫉恶如仇。他现在是对你有些怀疑,所以对你的态度也不大好,你别放在心上。我相信你海姬姐姐,我相信你对他是诚心实意的。”

  海姬无言以对。她只有以轻声的低泣来掩饰她的惊惶和愧疚。

  花深深真的对她这么放心吗?

  海姬不敢肯定。

  她猜测花深深这是在试探她,拿软话套她,她想郑愿和花深深一定已盘算好一个装红睑,一个装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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