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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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晨光-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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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 
  尽管工作还没做完,但方晨此时也无心再去单位加班,于是想了想,说:“回家。” 
  肖莫给司机报了个地址,车子随即灵活地变道,在十字路口前停了下来,等待向左转的红灯。 
  正赶上正常的下班高峰时期,整个路面拥堵得如同一个巨大的停车场,市区内禁鸣喇叭,于是在微亮的暮色里,只有无数低沉的马达轰鸣声交织在一起,混杂着肮脏的尾气,连同城市都仿佛被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尘埃之中。 
  车内倒是安静舒适。肖莫似乎坐得有点无聊了,手指随便搭在车门边上轻轻弹动,跟着小声的音乐打着节拍。过了一会儿他又转过头看着方晨评价道:“最近气色不错,难道是生活规律的结果?” 
  方晨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说:“我的生活一向有规律。” 
  “那倒不一定吧。”意味模糊的笑容浮现在那张俊朗的脸上:“和之前相比,你现在不是重新回归健康正常的生活了嘛。” 
  突然提到与某个男人有关的话题,方晨心里略有些不快,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她淡淡地回应他:“这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哦?这话如果让韩睿听到,会不会是前所未有的打击?” 
  方晨嘴角不由得一沉。 
  这简直是变本加厉,都直接说出那人的名字来了! 
  她冷哼一声:“你认为会有什么事是可以打击到他的吗?” 
  肖莫却撑着下巴笑得越发暧昧:“看起来你倒很了解他啊。” 
  方晨语气冷淡地说:“算不上。而且我和他现在也没任何关系。”其实她心里怀疑肖莫是故意挑起这个话题的。不管他是出于什么问题,她早已打定主意不再开腔,于是将刚才那句话做为结束语,说完便紧紧地抿上嘴巴。 
  结果停了不到半分钟,就在红灯转为绿灯的时刻,只听见肖莫又说:“可我怎么觉得,似乎是你单方面想要划清界线呢。” 
  他敲了敲车窗,对她比了个手势,若无其事地说:“后面一直跟着我们的那辆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韩睿手下人开的吧。” 
  方晨特意在公寓楼下稍隐蔽的位置站了一会儿,果然很快便看见阿天开着那辆熟悉的黑色SUV出现在视线里。 
  他这是在干什么? 
  在证实自己确实被跟了一路之后,又想到刚才肖莫脸上戏谑的笑容,方晨不禁有些恼火。她从阴影处走出来,沉着面孔一言不发地等待阿天下车。 
  “方姐。”阿天见自己被抓了现形,满脸笑嘻嘻地从车上跳下来打招呼。 
  “你跟着我干嘛?”方晨问。 
  “没啊,去办点儿事正好经过这里,凑巧嘛。” 
  “你觉得我会相信?”方晨似笑非笑地凑近一些,状似认真的研究着阿天的面部表情,“我们好歹也认识一段时间了,韩睿那么多手下里头就你最老实。快说实话,为什么跟踪我?” 
  阿天被她迫得身体向后仰了仰,避开她的眼睛,只得挤着笑容道:“真的只是顺路经过。” 
  方晨拿出手机,说:“好吧,那我直接问韩睿好了。” 
  果然,下一刻便被阿天拦住。 
  “方姐,别!”阿天急急道:“我错了还不行嘛。你现在别给大哥打电话了,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其实方晨也只是虚张声势,对于那个男人,她只希望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面。 
  顺势收起手机,只听见阿天老实承认:“我是来保护你的。” 
  “保护我?”方晨不由得皱眉:“我每天生活那么正常,能有什么危险?而且……”她似乎抑制不住地冷笑,略微有些讽刺地继续说:“我和韩睿的关系早就已经结束了,就算有人要寻仇,也应该找他的新任女伴才对。” 
  她的语气不好,阿天只能陪着笑,明显踟躇了一下之后才说:“以防万一嘛。” 
  方晨不再理他,挥挥手:“时间不早了,你回去跟他说,我不需要什么保护,只要他别再插手我的生活就行了。”转过身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和颜悦色地交待阿天:“如果没有他,我想我基本上不会再遇到什么麻烦。请你把原话带给他听。” 
  敢这样公然挑衅韩睿的人,阿天自上道以来前前后后也只见过这么一个而已,而且还是个女人。 
  他在私底下十分佩服方晨,倒不是因为她的胆量,而是佩服她竟然有那样的魅力,不但可以在韩睿面前无论做出怎样的言行都有恃无恐,而且,即使分开了也仍旧令韩睿对她关照有加。 
  从没有哪个女人有过她这样的待遇,他想,同时又不禁好奇,既然大哥还关心她,那么又为什么要放任她离开呢? 
  对于方晨的突然离开,在大多数弟兄的心里,估计都还是个未解的谜。任谁都能看得出她与韩睿之间的契合,却偏偏走得毫无征兆且悄无声息。 
  可是没人敢打听内幕。因为最近大哥的情绪隐约有些不大好。大家都是聪明人,在这段非常时期人人都宁可选择紧紧闭上嘴巴,甚至连半分打探的好奇都不敢流露出来。 
  阿天回去后自然没将方晨的原话复述出来。他只是承认自己尾随保护的行为被方晨发觉了,至于后面的谈话内容,他仔细斟酌了半天,挑选了最温和的部分向韩睿报告。 
  韩睿一手执着酒杯,似乎漫不经心地听着,其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既没有吃惊也没有不满,到最后也只是淡淡地问:“就这样?” 
  “对,然后她就让我回来了。”阿天在心里抹了把汗,就像方晨说的,他实在不擅于说谎。 
  深陷在宽大的黑丝绒单人沙发里的男人看起来清俊而又略显疲惫,两条长腿随意地架起,酒吧里暧昧昏暗的灯光投射在他的侧脸上,在高挺的鼻梁两边落下忽浓忽淡的阴影。他兀自半垂下眼睛,表情淡漠,不开口说话的时候整张脸就犹如古希腊时代最完美的雕塑一般。 
  私人包厢里音乐环绕,静静地等候在一旁的阿天根本看不出韩睿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而事实上,自从方晨离开之后,他的心思就似乎变得更加高深莫测起来。 
  直到将杯中的红酒饮掉大半,韩睿才抬起头淡声吩咐说:“不要管她,你继续做你该做的事。”又像是可以预料到方晨的反应,接着补充一句:“如果她有什么异议,让她直接来找我。” 
  “知道了。”收到明确指示,阿天立刻点头退了出去。 
  沉重的门板缓慢合上,一直坐在包厢一隅戴着眼镜的清秀男人突然半笑着说:“我们这样,方晨未必领情。你看刚才阿天那副为难的样子,要说他刚被方晨骂过一顿我也相信。” 
  韩睿低低地“嗯”了声,“可是现在也由不得她不愿意。” 
  表情冷漠,语调平淡。谢少伟默默地给自己这位老大此刻的表现下了八个字的批注,然后忍不住在心里无声地叹气。 
  关心一个人有这样难吗?还是说,韩睿平时冷酷惯了一时转变不过来?所以明明是在为方晨的安全考虑,结果从他口中表达出来的时候,却更像是在强迫一个女人去接受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谢少伟暗自摇了摇头,但立马又想到另一件更严肃的事,于是换了话题,正色道:“哥,你说现在警察找上了方晨,这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应该不会。”韩睿闭上眼睛假寐,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安或怀疑。 
  谢少伟觉得奇怪:“为什么?” 
  “因为她不是个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在这件事上对警察撒个谎撇清干系,远远比她承认自己被卷入枪战里要省事得多。” 
  “……” 
  或许韩睿并没有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么肯定,但谢少伟听了之后却难得地愣了愣。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方晨离开的原因,而他恰好就是其中之一。然而他却不认为这会是什么永久性的障碍,因为只要是韩睿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从来没有见他失败过。 
  更何况只是一个女人? 
  谢少伟这次没有再斟酌,而是直接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哥,其实如果你对她还感兴趣的话,为什么不把她弄回来?” 
  韩睿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睁开眼睛拿眼角瞟了瞟他,突然问:“Jonathan现在的位置搞清楚了没有?” 
  “查过了,他带着他的手下确实已经到了中国,而且很可能已经来到本市。”谢少伟表情严肃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韩睿冷哼一声:“看来我的行程要变一变,连飞回美国的机票都可以省了。” 
  “我打电话去那边问过了,据说他这次带的人手不多,估计是不想动作太大惊动你。毕竟这里不是他的地盘,真要动起手来他吃亏的可能性更大。” 
  “我和他生活在一起十几年,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他的性格。Jonathan这个人虽然比不上他其他几个堂表兄弟聪明,却胜在心够狠。干这一行的,头脑固然重要,但更多时候时机更重要。他就是我所见过的最懂得把握时机的人,”说到这里,韩睿微微一停,唇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容:“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他一个洋鬼子恐怕要比绝大多数中国人都能理解这两个成语的精髓。” 
  谢少伟点点头,表情中略微显出一丝凝重:“这次他显然是冲着你来的。” 
  韩睿冷笑不语。 
  他和Jonathan,名义上的兄弟,实际上却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几乎从他被母亲领进罗森博格家族大门的那一刻起,两人此后多年的积怨和争斗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最后高大修长的男人掸了掸衣角离开沙发站起来,神情冷峻地吩咐:“Jonathan那边你继续派人去查,我要知道他的详细行踪,包括他带来的手下的资料、一路上都接触过什么人,统统给我查清楚。还有目前和墨西哥人交易的那批货,你也让大家盯紧点,我那位亲爱的‘兄长’选在这个时候千里迢迢来看我,应该不单只是想要我的命这样简单。”         
  方晨急匆匆冲进咖啡厅里避雨的时候,身上已经被淋湿了大半。夏季的雷雨来得迅速而又猛烈,令人完全没有防备。稍稍理了下额前濡湿的刘海,她便由服务生领着入座。 
  恰好是下午时分,又不是周末,店里的生意显得有些清淡。整个复古风格的厅堂只有三两桌客人,竟然全都是情侣,各自分散在不被旁人打扰的角落,亲密地将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传来低低的笑声。 
  方晨挑了个窗边的双人座位,先往外面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阿天的踪影,这才稍稍有些满意地坐下来。其实自从上次之后她就格外注意,果然又被她陆续察觉过几回,到后来她也懒得再同阿天计较,因为明知阿天也只是听从韩睿的差遣罢了,凭白成了受气包也怪可怜的。 
  今天趁着下大雨,她趁机甩开他,坐下之后连餐牌都没看,只点了杯意式特浓咖啡。 
  其实她平常很少喝这种饮品,但凡会上瘾的东西,她都极少接触,包括茶。光是这一点,她便算得上是家中的异类了。因为生活习惯传统的父亲陆诚国是他那个圈子里有名的品茶专家,而母亲曾秀云从事艺术工作过去时常需要熬夜,咖啡就成了必不可少的提神剂,家中有着最专业的咖啡机和各式各样进口的咖啡豆,而曾经作为曾秀云的经理人,在面试时必然会被询问到的一项能力就是:磨咖啡的技术如何? 
  如果这项不过关,其余的工作经验再丰富也是白搭。 
  对于这一点方晨十分不能理解,她总感觉自己与母亲的习性完全无法融合,从母亲的洁癖,到母亲对自己喜爱事物的某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正因为自觉不能融合,所以母女关系曾经一直不算太好。而反观陆夕,则似乎不存在这种困扰。 
  在方晨的眼中,自己的这位亲姐姐不仅从头到脚完美得不像话,就连性格都属于兼容并包型。她甚至说不出有什么东西是陆夕不喜欢或不能接受的。 
  陆夕能将红茶绿茶的种类和烘焙工艺说得头头是道,也能仅凭味蕾辨别出各种咖啡的细微不同,尽管这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倘若有了一个反面形象做对比,那就立刻显出她的可贵来。 
  对面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一晃,逐渐飘远的思绪被立刻拉回到现实中。方晨下意识地抬起头,此时窗外雨势已经明显减缓,遥远的天边乌云慢慢散开,从层层堆叠的缝隙中隐约露出一线放晴的日光。那赤白的光芒穿透落地玻璃窗恰好照在来人身上,一头暗金色的及肩长发竟似乎比阳光还要耀眼。 
  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西方男子有着极为深邃的五官,鼻梁微勾,一双眼珠的颜色近乎湛蓝,仿佛白昼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海水。他朝方晨微一欠身,显出极良好的教养,操着美国口音,从性感丰润的嘴唇里吐出一串英文,绅士般地询问方晨自己是否可以在她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来。 
  这样的搭讪方式很普遍,方晨抱歉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被打扰。那人也不勉强,转身在另一张桌边落了座。 
  与这个城市里多数外国人轻松随意的风格有所不同,这个男人的穿着十分考究,衣裤剪裁合合体、质料挺括,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就连发型也仿佛是专门打理的,虽然长到肩膀却并不显得凌乱邋遢。 
  不是所有男人留长发都会好看,偏偏这样的发型很衬他,显得潇洒飘逸,颇有几分艺术气质。 
  两张桌子相邻,隐约有浓烈的古龙水气味夹杂在咖啡特殊的香气里飘过来,令方晨下意识多看了他两眼。 
  结果却让她不由得怔住。 
  几乎每一次转过去,她的视线总能与他对上。那个陌生男人一边优雅地喝着咖啡,一边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她。 
  他的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探究之意,在她身上来回打着转,却又似乎锐利晦暗,没来由的令人不舒服。 
  方晨有些不悦,心想即使是西方作风也不该这样没礼貌。她沉了沉嘴角,连表情都不自觉冷下来,可是那人却若无所觉,只是面露微笑地回望她,眯起漂亮深邃的蓝眼睛,如同对待一位老朋友般地举了举手中的咖啡杯致意,声音不轻不重地恰好让她听见:“美女,这杯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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