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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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镖-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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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雁飞虽是怒极,但第一眼看见此情此景时既不曾露出形迹,如今便冷静下来,先仔细看见究竟人家安下什么圈套再说。
  只见杨婉贞回到石壁下,便倚剑坐在一块石头上,张法也是长剑出鞘,坐在她对面的石上,两人并不开口说话。
  沈雁飞前次见到张法时,他乔装为年轻农夫,虽然眉宇气派不同凡人,但终究不觉得怎样,如今张法一身劲装疾服,头上包着英雄巾,巾下那张面庞,眉目青俊,身躯雄伟,气概十分不凡。
  “他们好像还未和好哩!”沈雁飞不怀好意地微笑起来,悄悄地想。
  眼光移到石壁上的冯征,忽然发现在他身躯之后,敢情有个不大的石洞,里面坐着一个人,只因洞穴太小,故此下半身露突出来。
  沈雁飞远足眼力,看了半晌,仍看不出他身后之人是谁。
  杨婉贞幽幽叹口气,伸出皓腕,捡起一块小石,随手投向远处。
  张法震动一下,却倏然站起身,逃避什么似的仰头看着冯征垂下来的赤脚板。
  “爹爹,你老人家现在觉得怎样?”
  一个微弱而苍老的声音道:“我……我还支持得住……”
  声音原来是从冯征身后发出,沈雁飞大吃一惊,眼睛都睁大了,寻思此中缘故。
  从他们称谓上推测,可知冯征身后那人乃是瞽目老人张中元。
  沈雁飞想起这个老家伙,就有点怒气不禁,自己差点儿死在鸠盘茶上面,都是这老头导演的一手好戏。
  “奇怪,他躲在大哥后面干么?还说支持得住,这是什么意思?”
  冯征忽然也动弹一下,缓缓道:“冯大爷也支持得住呢。”语意虽然倔强,但声音却哀弱得很。
  在这种情势之下,与敌皆亡太不化算,他好不容易千里迢迢,弄回百毒门独步宇内的解毒灵丹,却在最后的一刹那间失败了,无论如何也难甘心。
  张法和杨婉贞喁语几句之后,神态已变得亲密起来。但他们随即分开,张法守在冯征的脚下。
  杨婉贞则走开寻丈,持剑四面查看动静。
  “哼,看这小子这样子,必定暗中在闹鬼。”张法越没法子便越恙怒,差点破口骂出来,只因杨婉贞在这儿,故此勉强忍住。
  “看来已活不长久,还在硬挺,到底是等什么人?若果那人肯来,那倒好啦。一个只够本,多一个才能减点恨意。”
  沈雁飞差点挺身而出,教他知道自己正是大哥等候之人。可是他绝不会让感情埋没了理智,目下他得想法子救了大哥才是正理。
  杨婉贞道:“不管来人是谁,我拼死也挡他一会儿,法哥你可仔细一点,若果那厮溜下来想跑,别教他逃出剑下。”
  “那是一定,否则我可得刎颈自尽啦广
  沈雁飞忖道:“我早就防你们这一手,故此不敢贸然现身。本来大可一命换一命,却怕我一现身,大哥心力为之突然松懈,掉将下来,那时节必定把那老头弄死,局面便不可收拾了。”
  冯征身躯动弹一下,似乎往下面掉低一点,沈雁飞看得心儿乱跳,暗自念叨道:“大哥呀,你千万要支持一会儿,我定必想法子把你救了。嘿,不但你的性命要紧,人家金剑老人的孙女儿赵姑娘的终身也要紧啊!”
  张法当然也发现了,瞪大眼睛,直瞧着冯征的动静。
  空气像凝结了似的,沉重无比。
  杨婉贞固然在发觉之后,骇得花容变色,连呼吸也不敢用力,生怕把空气播动的大力一点,便会使冯征掉下来似的。
  沈雁飞睁目如铃;心中紧张非常。原来他忽然灵机一动,使出一个办法。不过这法子可不一定能够成功,故此他特别紧张。
  张法忽然喃喃道:“好臭啊,这是什么气味?”
  杨婉贞举头用力嗅一下,轻轻道:“没有臭味呀!”
  不远处嚓地微响,杨婉贞立刻凝目寻觅声音来源,可是没有发现什么。
  张法想也听到异声,问道:“妹妹可瞧见什么没有?”
  口中说着话,手中长剑斜斜竖起,正好指着冯征脚缝之处。故此这时他虽然没有瞧着冯征,但只要他一掉下来,定然被剑尖挑穿阴囊而死。
  “妹妹,你可是害怕么?”
  杨婉贞点头道:“是的,有一点儿,若果只有我一个人,可不知怎样才好。这荒山野岭,月黑风高的时候……”
  “到底是女孩子。”张法饶有男儿气慨地挺挺胸膛:“不管本领多好,到底是姑娘家。”
  “我刚才在想,昔年义父他老人家既是名捕头,当然对于追捕大盗的场面经历不少,也许常常会在这种可怕的环境之下。”
  “那个自然,爹昔年果真有名哩!”
  张法举头望望冯征,仿佛看到绿光一闪即隐,但没有什么异状,便继续道:“爹的一对眼睛,称为神眼,故此那万恶的秦宣真要他剜下眼睛。”
  “啊,这件凄惨的事,我最怕回忆起,法哥你说些别的,好么?”
  “咳,真对不起,我居然全忘了当年你听完爹自述这场经过之后,一连半个月睡不着觉的情形。我且说些别的,对了,我在武当山时,曾经听山下年纪老大的道侣们,提起过爹爹咧!据说当年公门中第一位人物,要数生判官沈鉴。自从沈伯父退休之后。公门之中,除了铁翅鹘谭克用之外,便数得上爹爹最高了。可怜他们三位终于如此收场。”
  猛然一声大叫,冲破了四山岑寂,把张法和杨婉贞都骇了一跳。
  敢情是沈雁飞忽然跳将出来,他的心情激动异常。想不到那位瞽目老人,乃是当年他父亲好友神眼张中元。
  他虽然不知道昔年秦宣真劫夺断肠镖时的详情,但他却知当年押运这件稀世至宝,共有三位公门中出色人物,神眼张中元便是其中之一。
  此后的许多年中,江湖上已无人知悉神眼张中元的命运和下落,沈雁飞也不曾知道。到他明白了自己身世之时,却又失去了打听的机会。
  他满腔势血沸腾,只因此生注定孤独的他,如今已有了关系非同小可的同路人。
  石壁上的冯征身躯震动一下,似是要掉下来。
  沈雁飞引吭大叫道:“大哥你别动啊……”叫声未完时,剑风飒然到了面门。
  沈雁飞骇一跳,赶紧大弯腰,斜栽柳,避过这一剑,可是杨婉贞技艺高强,一脚疾的踢出,沈雁飞避无可避,被她一脚踢在胯上,差点儿摔个大筋斗。
  剑光连连打闪,沈雁飞简直挺不起腰来,连爬带滚地退开丈把远。形势恶劣异常,此刻他必须亟谋自救,只见他双手一扬,两股烟雾撒射出去。
  这一着正是沈雁飞当年初到七星庄时,曾经使得武功比他好百倍的猛虎简理为之气得要死,原来乃是两把泥沙。
  他的头脑何等灵敏,只在起初得知瞽目老人来历时,热血攻心而乱了一下,但随即便恢复平日的机警。
  人家在剑光通体攻至之时,连一个念头都来不及转,但这位沈雁飞却已想了不少。
  他立时已判断出杨婉贞定会逞平生功力,向他痛击,然而他却不能还手,因为如今已是一家人,兵刃无眼,纵使他不下毒手,但也难说得很,何况对付杨婉贞这等功力的人,那是非出全力不可。
  是以他灵机一动,诡计便浮上心头,就在连爬带滚之际,双手已抓起泥沙,冷不防发出去。
  他的手法和所取的时间十分厉害,以致杨婉贞根本还未知对方施用什么暗器,便赶紧使个身法,斜卸开大半丈。
  冯征忽然哈哈大笑道:“回来得真及时,合该为兄命不该绝。”声音宏大,中气充沛,显然已恢复了六七成功力。
  这一声哈哈张法和杨婉贞都骇坏了,杨婉贞娇叱一声:“我和你们拼了……”剑光暴然涨大,有如长虹飞渡,原来已使出极上乘的剑法,身剑合一,直取沈雁飞。
  沈雁飞俊眼一闪,知道她一定不让自己过去冯征那边,赶快一飘身,退开寻丈。
  那边张法持剑瞪眼,只要冯征身上那面金线网一沾着父亲,他便奋剑硬砍,至多来个同归于尽。
  冯征身为百毒门一派未来掌门人,头脑自然极佳,首先他明白沈雁飞必有内情,才非常情急地叫他别伤了那老人,目下的形势,也不能伤那老人,因为他本身功力只恢复了六七成,很可能抵挡不住张法同归于尽的一击。
  于是他缓缓缩起双脚,以免张法神经太过紧张一剑刺来。
  身后的老人呼吸变得一下粗浊,一下微弱。
  冯征想道:“这是内伤发作的危险征象,此老若是死了,我的麻烦可就大啦,也许二弟真不想他死呢。”
  沈雁飞这时被杨婉贞攻得四下奔走,来不及慢慢解释,心中一烦躁,长啸一声,倏然掣出修罗扇。
  杨婉贞明知人家高出一头,蓦地止步,锋快的长剑直指着对方胸前,左手剑诀,贴住右腕。
  沈雁飞好不容易腾出喘气的时间,当然不会动手,闪眼一看,差点儿笑出声来,原来冯证双足直翘上天,变成头下脚上,于是可以监视住张法的动静。
  他叫道:“大哥你不能爬上一点么?”
  冯证应道:“勉勉强强还是可以。”声音未歇,双臂一振,身形倒着飞起四五尺,双掌往石壁上微凸之处一按,便凝住不动。
  杨婉贞尖叫道:‘’法哥快把爹搀下来啊!”
  沈雁飞和气地笑道:“不必慌,别教老伯伤势恶化才是正理。”
  杨婉贞猛可回头,美丽的眸子中,又射出敌视的光芒。
  “你这厮可恶无比,如今又有什么诡计?”
  “呵呵,小弟这是赔不是来的。呀,张法兄已把老伯父抱下来了!”
  杨婉贞却连眼睛也不稍瞬,暗中运功蓄势,准备俟机会一剑刺死这可恶的人。
  沈雁飞精乖得很,又退开两步,然后道:“杨姑娘可别动手,咱们都不是外人……”
  刚刚说到这里,杨婉贞怒叱一声,挺剑疾刺。
  原来杨婉贞一则记恨当日沈雁飞故意弄得她和张法生出一场误会,直到刚才才算是消除了那场误会。
  这些日子来,她真有柔肠寸断之苦。现在可真不敢让他再罗嗓,以免又闹出事故。二则血恨如海,难抑怒火。
  这一剑蓄势而发,威力奇大。
  沈雁飞不敢随意闪避,修罗扇猛然扇出去。
  一团冷风,直扑对方眉宇。
  另外在扇上出阴气,荡歪了敌剑。
  他一招出手,赶紧大喝道:“杨姑娘请听我一言……”
  张法厉声大叫道:“妹妹别理他,爹爹恐怕不行了……”声如裂帛;把沈雁飞吓了一大跳。
  杨婉贞美丽的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令人觉得对她不由自主地要生出同情怜悯之意。
  沈雁飞心中一乱,想道:“唯有我的敲穴奇功,可以挽救老伯性命。”
  剑光忽然攻到,就在及体之际,嗡然一响,那支剑竟然化为四五支多。
  沈雁飞猛可一横心,大喝一声,扇子斜拍出去。
  这一招他已尽聚全身功力,发出无影无声的阴气奇功。
  杨婉贞哼一声,身形忽然跟着长剑踉跄斜撞开去。
  沈雁飞左肩鲜血流出来,但他面色丝毫不变,趁这空档,疾如飞鸟,直扑向张法那里。
  张法岂知他来意乃是要挽救垂危的瞽目老人一命,挺身起来,大喝一声,长剑连环疾刺,使出武当九宫剑法中连环三绝招,霎时剑光飘摇,漫天匝地般猛攻沈雁飞。
  沈雁飞虽想逞强冲过,但这位武当高弟剑法辛辣无比,除非交换性命,要想像刚才扑回来,眨眼间便要形成夹攻之局。
  冯征朗声道:“都给我住手。”
  张法首先失声哎的一叫,停剑回头看时,只见冯征站在老人身旁,手中提着那张金线网。网线堪堪沾在老人的面门上。
  沈雁飞退开正是希望冯征如此,这刻趁张法一愣,已如一缕轻烟般擦身而过,口中大声道:“多谢大哥相助。”
  说着话时,已蹲下身去,修罗扇一合,使出独步天下擅能续命强心,换骨易筋的敲穴手法,但见扇下如风,刹时已敲遍胸前十二大穴。
  冯征这时已跨前两步,提同保护,朗声道:“自家兄弟何须这样说。法,可是为兄心中可不大明白哩。”
  这句话是对沈雁飞说的,这时话锋一转,向张法和杨婉贞道:“你们别慌,他乃是用独门手法,将本身一点三昧真火,从肩上传出,打通要穴,使那老人家一息不断,延续性命。”
  张法和杨婉贞两人不知所措,他们俱是名门弟子,对于点穴一道自是大行家,这时只须一眼便知这光头赤足的敌人所言不讹。于是,他们为之困惑不已,奇怪那沈雁飞何以拼耗本身真元而替老人延续性命。
  沈雁飞长吁一声,收起扇子,扶老人坐起来,盘好双膝,道:“老人家你别管我们是什么关系,目下要紧的是你老先收摄心神,勿悲勿喜,然后缓缓运功行气,这才能保住你一身武功,否则纵然活得性命,却丢失了武功。”
  他说得异常诚恳,教人不能不相信。
  跟着他走开一旁道:“大哥你过来吧。”
  冯征走过去,沈雁飞道:“你的蝎毒虽愈,但当日被南鹗范北江打了一掌的内伤未恢复,还是待小弟以敲穴之法,助大哥一臂之力如何?”
  冯征点点头,道:“反正你得好好休息一会儿,就再耗一点真元吧!”
  沈雁飞为他敲完全身穴道之后,脸上汗珠点点,肩上的剑伤仍然渗出鲜血,把衣服都染红了。
  冯征已经精神奕奕,功力复原了九成,便动手替沈雁飞裹伤。
  张法跃过来,长剑已经归鞘。
  站定之后,却又不知从何问起,直勾勾地瞧着沈雁飞。
  忽见沈雁飞右掌一抬,一点绿光飘落掌心,原来是只大如拳头的绿蜘蛛,不由得毛发尽竖。
  沈雁飞一面取出葫芦,将神蛛收起,一面微笑道:“我这位大哥被他本门叛徒诡计毒害,我这是从岭南取药回来。只因起初仍未知张兄你们来历,尚以仇敌看待,便暗中命神蛛衔了灵丹,送到大哥口中,故此他毒伤一愈,功力便恢复了七成。”
  张法仍然不语,根本他不知如何说才好。
  “小弟沈雁飞,乃是七星庄秦宣真唯一传徒,张兄这一点定然知道。”
  张法点点头,沈雁飞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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