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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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镖-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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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卖茶的老婆婆,见她直着眼睛看那山巅人影,便道:“姑娘你大概初次来江陵,故此不知那位夫人之事。”这位老婆婆说得十分郑重,因此怪不得她会称山上之人为夫人。
  “这位沈夫人,在那山头上已坐了十七年之久。”
  “呀?”她吓一跳,须知地乃修习上乘武功之人,深知面壁之苦,故此听说有人能够坐了十七年之久,禁不住大惊小怪起来。
  “啊,她当然不是整天坐在那里,仅是每日黄昏之时,不论冬寒夏热,风吹雨淋,总在那儿坐到天黑。自从十七年前,她的丈夫出门之后,她便这样地坐着。”
  张明霞脑中轰地一响,便道:“这位夫人何以能够这般深信她的丈夫。”呆了一阵,转眸去看傅伟,但见他满面钦仰感动之色,愣心凝望着那座山上的人影。
  茶饮过之后,两骑并发。张明霞忽然改变初衷,并不立刻北返,原来她想访到沈夫人的住址,当面问问她一些疑团。
  夜色中,沈夫人迟缓地走下山来,只见山脚下一个大汉倚树坐着,见她下来,双目灼灼地盯着她,并且跟着她走进江陵城内,她知道这汉子已跟了她数日之久,心中不禁极是疑惧。
  那大汉腰悬短刀,神情凶悍,跟着沈夫人回到家里之后,便匆匆穿出一条巷子,走进一座大屋子里。
  厅中一张圆石桌,坐着三个人,年纪都在五旬上下,六只眼睛神光闪烁,显然都是怀有精湛武功之土。书中交代,这三个人全是修罗扇秦宣真的得力臂膀,一个头顶微秃的矮胖个子乃是瘟太岁穆铭,对面的瘦长个子便是摘星手卫斯,此人天生脚程极快,迅逾骏马,轻身功夫特佳,故此有摘星手的外号。当中对着厅门那个,面庞狭长,下巴突出,江湖人称野马程展。
  前说的两人,乃是秦宣真归隐七星庄之后,依然效力追随的得力手下,和留在庄中的猛虎简二共称三杰。其实瘟太岁穆铭和摘星手卫斯两人,比之猛虎简二,不论在武功造诣抑是阅历见识,全都高出一筹。
  至于这野马程展,名气更在穆卫两人之上,早年也曾心服秦宣的武功智谋而在麾下奔走效力,及至秦宣真洗手之后,便独来独往,横行三湘—带,此人至今孤然一身,行踪飘忽不定,然而作恶甚多,终使侠义道中人看不过眼,衡山派首先扬言要惩治地。程展心知势孤力薄,惹不起这个武林宗流,便一直北上,恰好遇到瘟太岁穆铭,便留在江陵。
  且说那个大汉进得厅中,躬身施扎,道:“点子已经回来。”
  瘟太岁穆铭一挥手,道:“知道了,你且退下。”
  三人又继续早先话题,摘星手卫斯道:“咱们都未见识过他的本事,不知实在如何?小弟我真想见识一下。”
  野马程展微微一笑,道:“依我看来,他的本领绝对错不了,说实在话,我对庄主一身武功委实心服口服。两位想来应还记得十余年前拦截生判官沈鉴一役,任主功力的是强绝一时,我若要和那姓沈的走上百来招不败,已非易事。”
  卫斯哈哈一笑,道:“小弟不过好奇而已,自古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以庄主那一身本事,他还弱得了吗?想想也不怪在主会令我们暂勿露出破绽,须候他亲自赶来。穆兄你若见识过那石山牧童赵仰高的本事,真会疑心庄主怎能击毙那厮。”
  瘟太岁穆铭脸上横肉一颤,道:“那么咱们就是这样决定,卫老弟你掳了那女人之后,兼程北上,我和程大哥留在此地,必要时两人合力不让他逃走,好让庄主及时赶到。至于青城强敌,大概暂时顾不到咱们,其实前两日那叛徒顾聪溜走时,我已知道,还设法让他方便逃走呢,哈,哈……”
  卫斯大声招呼一声,一个汉子走进厅来,他把一枚纸卷交给那汉子。
  片刻工夫,一只全身雪白的信鸽,展拍健翎,冲天飞去,这头信鸽翌日已到了襄阳。它飞入一所近郊大庭院中,一个汉子摘下纸卷,便匆匆上呈,经过两个人传递,才到达襄阳的秦宣真手中。
  这位严肃的中年人,身上一领薄薄的白色长衫,在廊下微风中飘飘飞扬。
  秦玉娇刚好出来,便走过去。
  秦宣真看完那枚纸卷,颔首道:“今晚三更起程,明日午间便可到达江陵。”
  她嗫嚅了一下,终于大胆地问道:“雁飞可在江陵吗?”
  秦宣真摇摇头,道:“没有,不知路上有什么耽搁,照理尚煌被我诱得两头跑,该不会拦阻着他。这样也好,卫斯来函说要在昨夜乘他未抵江陵时,先把他母亲掳走,穆铭只须稍为拖延一下,便可等我到达再亲手收拾他。”
  一个汉子匆匆进来报告道:“终南孤鹤尚煌已到襄阳。”
  秦宣真面色阴沉下来,点头不语。
  秦玉娇怒哼一声,道:“这个尚煌本领不小,居然能缀着我们跟到此地。”
  又有一个汉子来报:“青城追风剑董毅经武当山折返襄阳。”
  秦宣真微微颔首,沉吟不语,但随即掠过一丝诡笑,回身走进书房,展纸提笔写道:
  “久仰终南少清剑法天下无双,然董某亦颇擅此道,不揣愚陋,意欲一窥风度,乞于日落时分,移驾城西隆中山南麓,董某恭候并颂快祉。”
  写完看了一遍,暗自皱眉付道:“写得太罗嗦了一点,但口气颇傲,不失我意。”
  推开此纸,又提笔另写一笺道:“大罗十八剑,世称无敌,但尚在少清剑法之下,谓予不信,日落时可至城西隆中山南麓一验吾言,终南孤鹤尚煌呈左右。”
  他把笔一放,干笑一声,想道:“尚煌的口气我再也不会弄错的。”这两封信着手下送出之后,他便立刻回房,运功调息,准备日落时赶到隆中山南麓,坐山观虎斗,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好收渔人之利。
  须知那追风剑董毅乃是青城派第一把高手,若非俗家弟子,早做了掌门人。而终南孤鹤尚煌的武功,也是武林中顶尖高手,连修罗扇秦宣真这等一代俊杰,也曾败在他的少清剑法之下,由此可以想见。
  日落时分,秦宣真早已到了山南麓,就在一株大树后面隐住身形。这株大树最少也有两人合抱之粗,故此秦宣真躲在后面,决不虞被人发觉,树前五丈之远,一块亩许大的空地,甚是平坦,正好供比剑之用。
  一条人影在残阳余晖中疾驰而至,迅逾奔马,宽大的长衫,在晚风中飘飘飞举,临到切近,原来是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长得清清瘦瘦的,可是两条眉毛失之过浓,还有那双冷峻的眼睛,流露着自信自傲之色,秦宣真暗暗颔首,想道:“一别数年,他仍是当年风度,算来年纪已逾六旬,但看起来不过四旬上下,足见他的内功已达到什么程度。”
  来人正是名满天下,在正派诸位高人之中脾气最乖僻的终南孤鹤尚煌。
  他停步仁立在旷场上,四下一瞥,然后把斜系在背上的长剑解下来,挂在就近的一棵树上。
  秦宣真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会打不成,只因他深知这两人都是当代使剑名家,而终南孤剑尚煌又因脾气乖僻而开罪多方,各正派虽对终南派依然友好,但对尚煌本人却不太满意,至于尚董两人之所以没有动手分出高下,仅因没有机会碰头而已。
  过了片刻,远处人影出现,却共是两个人。
  终南孤剑尚煌傲然冷笑两声,伫立以待,大树后的秦宣真却十分生气,想道:“万想不到董毅居然会带着帮手来了,我并非为尚煌打抱不平,却是为我坐收其利的计划不能实现了。”
  那两条人影来势极速,都是徒步,转眼已到了场中,秦宣真虽未见过追风到董毅,但这时一眼便知左边那个身材瘦颀的人便是他,只因右面那人是个老道装束。
  董毅也是身穿长衣,背插长剑,走到切近,便拱手道:“这位想是尚先生了?久仰威名,如雷贯耳,至今方始识荆,大是遗憾”
  终南孤剑尚煌也回了一礼,谈谈道:“尚某也素仰侠名,这次贸然赴会,董大侠不会见笑吧?”他的眼冷冷扫过老道面上。
  追风到董毅道:“这位是敝师侄,道号玄均。”
  那玄均遭人看来年纪在五旬以上,似乎比董毅还要老些,这时稽首为礼,尚煌和全不理睬。
  玄均道人登时露出愠容,却退开两丈之远,追风剑董毅道:“这地方真不错。”眼光一扫,已见树上挂着之剑,便也将自己的剑解下来。
  两个人一齐把外面长衣脱掉,里面都是一身短打,空气突然变得非常沉重紧张起来。
  董毅拿起剑,尚煌也把挂在树上的剑拿下来,却听查毅道:“尚兄剑术已通神明,在下是舍命陪君子。”这原是客气的话,其实心中甚是愠怒,打接到邀约比到之信时起,他一直默默盘算对敌之方,已存一拼决心,哪有丝毫怯意。
  尚煌冷笑一声,道:“董大侠何必在口舌上称能?既然约我来此。”董教立刻截住问道:“我约你来此?”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尚煌浓眉一皱,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大树后的修罗扇秦真真这时瞑目屹立,细听双方对答,虽然听到两人已在无意中把自己诡计揭穿,大有可能打不成,但面上神色丝毫不变,表情凝固就像座石像似的。
  须知道这个曾经纵横天下的黑道盟主,做事绝不能这么没有把握,但听尚煌微笑广声,继续遭:“管他呢,这个机会到底不易遇到。”
  话声甫欧,锵地一响,宝剑出匣,暮色中白光一闪,冷气森森,跟着左手一扬,把剑鞘扔掉。追风剑董毅扭头一看,只见那剑鞘已没人一株树身中,只剩下半尺在外面,心中不察暗惊敌人功力之高,竟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然而不可能就此退走,事实上他十分渴望能和尚煌比一次剑,即使有什么后果,他也愿意承担。当下也将自己惯用的百炼青钢剑掣出来,森森剑虹蓦地打个闪,寒气迫人,显然也是上古利器,他仅将剑鞘扔给玄均道人,没有先露一手。
  秦宣真面上掠过一丝冷笑,倏然睁开眼睛,缓缓从树后探头窥看。但见那两位当今武林第一流的剑家,各自抱剑施扎,然后活开脚步,直绕圈子。
  尚煌尽管狂做得目无余子,但这时却显得极为慎重,完全不是平日对人的态度,却像董毅一般,极其小心忍耐地对绕圈子。
  他越走越快,圈子却越缩越小,可是彼此都觉对方无隙可乘,因此只好尽力忍耐到最后一刻,希望对方先出手而露出可乘之机。
  光是转圈子,也耗了半顿饭时间,两人距离越近,剑尖都快要相触了。只听追风剑董教吐气开声,大叱一声,宛如平地起个响雷,霎时剑虹漫天飞舞,一出手连攻五招。
  终南孤剑尚煌也几乎在同时发动,但见青气弥漫,白光掣动了两下,便堪堪挡住董毅凌厉无比的攻势,两人乍合又分,重新开始绕起圈子来。
  刚才接触了一下,双方都不过是试招的意思,因此乍合便分,可是各自心中有数。
  董毅一出手便是青城镇山剑法大罗十八剑的绝妙招数,攻势凌厉无比,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尚煌却仅用少清到法中“少阳再引”之式,潜运内力,尽集剑上,居然守得天衣无缝,这一来不但斗剑的两人心中有数,使那暗中观战的秦宣真也估出大致形势。
  论内力造诣,终南孤剑尚煌的确修练功深,领先一着,论起剑法,青城大罗十八剑则是玄奥无比。终南山少清剑法虽然名震天下,但在大罗十八剑之前,却分明相形见拙。这不过是极严格的比较说法而已,事实上,两者相差,仍是一线之微。
  修罗扇秦宣真冷笑忖道:“当年我和终南孤剑尚煌剧斗两昼夜之久,仅以一招落败,也是败在内力不继,只因我已非童身之故。”想到这里,忽然面色大变,竟然忽略了旷场上两位一代名家比剑.原来他忽地想起那本《修罗秘籍》失踪一事。
  他并不担心沈雁飞仗着纯阳童身,把修罗七扇所遗漏的另外一式学会,能够从扇上发出阴气,克敌制胜。这是因为他近年来痛下苦功,便将阴气练得出神入化,只差一点便达到能从扇上发出以克敌的地步。
  倘若沈雁飞用这一着来对抗时,他凭仗本身阴气以护体,另用近年观察飞潜动物所悟出的精妙扇招,足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沈雁飞杀死。
  可是秘籍上还载着一种专破阴气的功夫,称为红袖飞香,只要修习过上乘内功的人,用上三昼夜的工夫,便可练成。那仅仅是采集一种药草,合在掌中搓磨,将那种草香吸人掌中,届时扬手一股掌风,香味飘送,阴气便立失灵效。
  这正是天地冥冥中万物生克之理,那难练成威力大的功夫,往往最易破掉,问题仅在识得破法与否而已。这种红袖飞香的功夫,仅有破掉阳气之用,若是此事换了沈雁飞,则阴气失效也无妨碍,但秦宣真已练到与本身真元合成一体的地步,是以一旦被破,当时便会瘫痪无力,任人宰割,教他如何不为之惊心动魄。
  这对外面广场上剑气如虹,满天光雨,两位剑术大侠正在各演绝学,以快斗快,故此光芒如雨,双虹电掣,竟分不出其中人影是谁。
  玄均道人饶是自傲剑术通神,这时也自看得目瞪口呆,魂摇魄动。可是秦宣真兀自寻思,他记得先几天因女儿秦玉娇被石山牧童赵仰高,加上白狼罗奇从旁暗算,终于点了秦玉娇穴道,掳到靠着淇水的临淇镇,他追踪而至,正好白狼罗奇恰恰奉命去搜索沈雁飞下落,只有赵仰高一人在处,两人动起手,石山牧童赵仰高虽说以左掌右拳的诡异招数称霸西睡,但碰上这位曾是全国南北黑道盟主的秦宣真,比较起来,不论是功力、招数以及对敌时的心狠手辣、应变机智全都差了一截。何况秦宣真心中恨极,认为非一举击毙此人,无颜再立足武林,是以一上来便修用折扇,石山牧童赵仰高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连取兵器的机会也不肯给他,加上秦宣真阴气真功神妙无比,一百招之内,被秦宣其一扇打碎了脑袋。
  秦宣真有意张扬,武林人谁不因此事而骇然奔告?故此这件事立刻传遍江湖。
  白狼罗奇倒因此而逃了一命,他们父女返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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