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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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第6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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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愿意撤离?
柳亦青在信中的答复很简单:因为不愿意。(未完待续





、第三章 一个人掀幕

盛夏的临康城,暑气逼人,有辇自城门外来,在街间缓慢行走,柳亦青坐在辇里,闭着眼睛,神情漠然。
城市里到处有火花闪耀,照亮黑沉的夜穹,看着很是美丽。
柳亦青不能视物,看不到那些火花,但能感受到那些真切的热度,能够听到不停响起的咒骂声和惨呼声。
不是昊天离开人间普降时那场春风里的雨、那些落向地面的金花,不是春祭时的千万盏明灯,而是有人在放火,有人在杀人。
夜色里的城市,是一片黑沉的海,海面上飘浮着数千朵刺眼的火焰,临康城没有陷落,但已经陷落。
虔诚的昊天信徒们砸开了新教教徒的民宅,不停打杀。此前数月间,已经有很多新教教徒拖家带口离开了临康城,狂热的信徒们无处发泄自己的愤怒,于是点燃那些罪人留下的宅院,便成为了他们很自然的选择。
到处都在死人,到处都有惨号,杀人的与被杀的都是南晋人,然而在信仰的名义下,谁还会记得这些?
柳亦青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坐在辇上,闭着眼睛,仿佛已经快要睡着,或许是因为辇不停摇晃、很像摇床的缘故。
抬辇的是四个普通仆役,不是剑阁弟子,辇的四周,也没有一名剑阁弟子,所有的剑阁弟子都不在临康,也不在剑阁,而是在路上。
所有剑阁弟子随陈皮皮一道,带着数千名新教教徒北迁,按照原先的计划,这时候应该已经快要接近宋境,离唐国越来越近。
今夜的柳亦青,只有一个人——他虽然是知命境强者。也不可能改变这座城市的命运,他是去迎接自己的命运。
惨号与打杀声渐渐被小辇抛在身后,离皇城越近,越是安静,暂时没有信徒来到这里闹事,也没有宅院着火,街道黑沉。
黑暗的街道两侧,隐隐传来无数急促的呼吸声,偶尔还能听到兵器与盔甲撞击的声音。这些声音里蕴藏着无穷的凶险。
柳亦青自然听得清楚,但他没有做什么,脸上也没有什么警惕的神情,他知道能够让自己听到的人,绝对不敢向自己出手。
是的。南晋号称世间第二强国,军力强盛,但没有人敢向他出手,小辇从城西一直走到皇城前,都没有一名军人敢动。
因为他是剑圣柳白的弟弟,他是当今剑阁之主,他曾单剑入宫杀死南晋皇帝。这些年,他是南晋人最后的精神与气魄。
皇城笼罩在夜色中,没有一点灯光,黑暗无比。非常死寂。
辇停,柳亦青缓缓抬头,望向紧闭的城门,他早已经瞎了。但他的目光却仿佛透过眼前的那层白布,要把城门切开。
他的右手离开膝头。落到身旁的剑柄上。
抬辇的四人,满脸惊恐不安向着夜色里逃去。
柳亦青很清楚,真正的凶险,或者说自己最后的命运,便在这座幽静的皇城里。
数月前那场春风化雨,那艘驶向神国的大船,彻底改变了人间的局势,西陵神殿颁下诰令,全世界开始剿杀新教,南晋从皇族到军方再到普通的民众,都彻底倒向了西陵神殿,暗潮已经变成狂澜。
无人有力量能够挽回,如果柳白还活着,以他在南晋的无上声威以及难以想象的实力境界,或者可以,但柳白已经死了。
他只是柳白的弟弟。
面对着这道狂澜,他只有两个选择:或者走,或者死。
他选择了留下,也就是选择了死亡。
沉重的城门悄无声息地开启,蹄声大作,数百名全身盔甲的南晋重骑兵,从皇城里疾驶而出,铁枪如林,寒光逼人。
皇城上忽然停起数百根火把,就像是数百枝火箭同时射中夜里的船帆,黑暗的夜空瞬间被照亮,有如白昼,甚至有些刺眼。
南晋皇帝在数十名高手的护卫下,来到城墙上方,看着柳亦青厉声喝道:“死瞎子,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现在的南晋皇帝年纪很小,当年柳亦青杀死前任南晋皇帝,选择了死者最小的儿子继位,便是想着他年纪很小,不那么麻烦。
如今数年时间过去,小皇帝依然还是小皇帝,但很明显,他现在已经变得很麻烦,南晋皇族对剑阁的惊惧恨怒,都在他的这句话里得到了体现。
小皇帝的脸色很苍白,因为他很害怕皇城前这个瞎子,苍白的两颊里蕴着不正常的腥红,因为想着这瞎子马上便要死了,所以他很兴奋。
他的声音颤抖的很厉害,因为他害怕又兴奋,数百根火把耀出的白炽光线,让他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显得陶醉如痴。
柳亦青没有眯眼,以此表示不屑或轻蔑,因为他是瞎子,他脸上别的部位也没有情绪流露,因为真正的不屑是看不到的。
“你们杀不了我。”
柳亦青说道,神情平静,因为他陈述的是事实——无论是涌出宫门的数百重骑,还是城头那数十名为皇帝效力的修行者,都不可能杀死他。
如果这样便能杀死他,当年那位南晋皇帝怎么会被他杀死。
小皇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很清楚,今夜没有谁能够救柳亦青,但他也无法驳斥柳亦青这句话,因为能杀死柳亦青的人,不是他的人。
皇城前的地面微微颤动,那是远处传来的震动,紧随其后,是空气里的微微暴裂声,还有如雷般沉重的马蹄声。
柳亦青知道,两千名西陵神殿护教骑兵到了。
亮若白昼的皇城前,忽然暗淡了些,随夜色一道出现的,是数十名西陵神殿的神官,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名极瘦的中年道人。
中年道人姓赵名思守,当今西陵神殿天谕司司座,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南海大神官赵南海的二儿子。
柳亦青没有看赵思守一眼,而是望向了深沉的黑夜。
赵思守乃是南海知命境强者,但柳亦青的眼里没有他,只有那片黑夜。
不知道那片黑夜里有谁。
柳亦青看着那片夜色问道:“神殿准备直接干涉世事?”
夜色里传来一道声音:“这本来就是由你开始的。”
柳亦青想了想,认同了这个说法。新时代的幕布,最早是被他掀开一角,那么今夜便让他把这块幕布完全地掀开吧。(未完待续)


、第四章 青衣少年

千年之前的人间和现在很不一样,那时候的人间很乱,人很少——只有能够修行的人才有资格过上人的生活,不能修行的人过的是狗的日子,至于西陵神殿,则是地面的神国,与尘世无关的天堂。
直至夫子建唐、教谕世人,这种情况才有了改变,西陵神殿也被迫把目光投向尘世,修行者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奴役凡人,修行界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高高在上,于是人间的人便变得越来越多。
所谓千年圣人出,便是这个道理。
随着夫子离开人间,很多事情再次发生改变,再也没有谁能够阻止修行者重新统治这个世界,至少在长安城能够看到的疆土之外。
数年前,柳亦青单剑入宫,杀了当时的南晋皇帝,便是这种改变的明证,一个崭新的时代来临了,他是第一个掀起帷幕那角的人。
人间失去了守护者,规则开始崩坏,新时代将会重新变得原始蛮荒而血腥,每个人都有机会用自己的力量讲述自己的道理。
强者是这个新世界的主人,柳亦青是强者,他今夜面对的敌人,也都是强者,都是有资格讲道理的人,他只希望能够快一些。
所以他没有看赵思守,因为这名瘦道人虽然是南海一脉的知命境强者,是赵南海的儿子,但不是他真正的对手——不是他的对手。
柳亦青看着夜色,说道:“那么,来吧。”
夜色如水般静谧。那道声音没有响起,也没有人走出来。
赵思守的脸色有些难看,干瘦黝黑的皱纹里有些不甘,但他没有出手。因为他听到皇城里传来一道脚步声。
皇城四周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那道脚步声。
那道脚步声很稳定,很有节奏,那双脚上穿着的鞋应该不是皮的,而是棉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就像是木头折断的声音。
一名少年从皇城里走了出来。
火光把地面照的有若白昼,也把少年的影子照的异常鲜明,只是无法看清楚他的容颜,只能看清他穿着件青色的旧衣,青衣边缘绣着崭新金线
——西陵神殿里,只有红衣神官才有资格绣金线,令人不解的是,少年没有穿红色神袍。青衣洗的发白。看上去就是名小厮。
大概是因为他习惯了做小厮的缘故。
柳亦青侧脸。静静听着脚步声,握着剑柄的手时松时紧,似乎其间也有某种节奏。在与那道脚步声相和,或是相战。
随着行走。青衣少年的身后不停响起金属磨擦声,十三把细长的刀缓缓探出刀鞘,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那些刀就像花瓣,他便站在花中间。
他停下脚步,抬头向夜穹望了一眼,因为这个动作,火光照亮了他的脸颊,平凡的眉眼被耀的很清晰,脸色有些苍白。
同样是脸色苍白,城墙上南晋小皇帝的脸苍白的很是怯懦不安,他脸上的苍白里却透着某种令人畏惧的疯狂。
除了身后由刀组成的花,他的手里捧着一朵金色的大花,他看着那朵金花,神情很是虔诚狂热,目光里仿佛蕴着极高温的火焰。
他伸手摘花瓣,同时喃喃念道:“死,不死,死,不死……”
摘一片花瓣,说一声死,再摘一片,说一声不死,最后一片花瓣离开花茎,落在地面上,同时他说了声死。
青衣少年有些高兴,像孩童一样天真的高兴,脸颊显得更加苍白,他看着辇上的柳亦青,声音微颤说道:“你今夜要死了。”
他的声音有些微颤,是因为有些紧张,他从来没有真正的战斗过,但他并不畏惧,因为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输,在昊天的世界里。
柳亦青没有说话,他很清楚,无论这个少年怎么数,最后都必然是一个死字,因为他虽然不能视物,但知道对方是谁。
皇城四周的人们也知道这名青衣少年的来历,包括南晋小皇帝在内,所有人都显得有些兴奋,又因为敬畏而绝对沉默。
深春时节,西陵神殿大比,有位青衣小厮夺了头名,他没有师承,便在数月前,他还不能修行,但一场春雨便让他知命,包括西陵神殿掌教在内,没有人知道他的潜力极限或者说真实境界在哪里,他的出现有若神迹。
在昊天信徒眼里,他才是真正的道门天才,无论是曾经的叶苏还是传闻里的陈皮皮,都无法与这名青衣少年相提并论。
因为他是昊天留在人间的礼物。
他叫横木立人,曾经是天谕院砍柴的青衣小厮,现在是西陵神殿的红衣神官。
柳亦青问道:“你准备怎么让我死?”
横木立人说道:“我用刀。”
柳亦青问道:“什么刀?”
横木立人说道:“砍柴刀。”
他的十三把刀都是细刀,适合杀人,不适合砍柴,但他还是坚持称为为砍柴刀,不知道是因为他砍了很多年的柴,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柳亦青摇了摇头,说道:“你比他差的太远。”
皇城四周的人们,保持着绝对的沉默,所以二人的对话很清晰地传到所有人的耳中,却没有人能听明白。
你比他差的太远?
他是谁?
横木立人知道柳亦青说的他是谁,眼神变得炽热起来,厉声喝道:“没有人能够战胜我,你不行,他也不行!”
柳亦青轻抚身畔的剑鞘,说道:“你很骄傲。”
横木立人说道:“因为我很自信。”
柳亦青隔着白布看着他,说道:“我们这一代人,从来不用言语或神情来表现自信,我们习惯见面拔刀。”
因为长年劳役,被风吹日晒,横木立人显得并不稚嫩,与年龄有些不符,但他的神情依旧天真,笑起来显得有些残忍。
“当年那个人把你砍成了瞎子,我今夜会把你砍成死人,过些天遇到他时,我会先把他砍瞎,也算是替你了个心愿。”
“我从来没有这种心愿。”柳亦青说道:“因为我很清楚,无论我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变得比他更强大,你更不行。”
横木立人说道:“你似乎对他很有信心。”
柳亦青看着他怜悯说道:“如果你真的遇到他,那么便是你的死期,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只可惜你天真狂妄到连这都想不明白。”
他望向夜色,说道:“那个人肯定明白,但很明显,他没有提醒过你,由此看来,西陵神殿里喜欢你的人并不多。”
……
……
(关于间客的出版,感谢懒懒以及很多朋友的绍介,出版社也都挺有诚意的,但我经过很长时间的认真思考,决定暂时先不出版了,用一到两年的时间把修订做好再出版,这个事情迟早是要做,早做比晚做好,前贤已经有沉痛教训了,另外,中国作协在北京开青创会,我想了想,还是老实在家呆着吧,毕竟养病最重要,另外我也有些拿不准,三十六岁还算不算青年作家?玩笑话,以后有机会再参与,在这里表示一下感谢。)


、第五章 看与不看

横木立人没有听懂柳亦青的这句话,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遇到那个人就一定会死,也不明白为什么柳亦青说夜sè里的那个人明白。
做为一个刚刚从天谕院杂役变成神殿强者的少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他都不明白,但站在皇城前的光线里,看着辇上的柳亦青,他清晰地察觉到灵魂里的悸动兴奋,明白对方将会是自己杀死的第一个强者。
柳亦青缓慢环视四周,脸上的白布反耀着城头投下的光线,显得非常洁白,他的神情很平静,没有因为四周的安静而生出讶异的情绪。
西陵神殿的神官还有效忠南晋皇室的修行者,保持着绝对的平静,包括南海赵思守在内的强者们,都没有向柳亦青出手的意思,因为他们很清楚,即将发生的战斗只能属于横木立人,这是西陵神殿对人间的一次展示,展示的是昊天留在桃山的礼物,展示的是道门永远无法摧毁的永恒力量。
横木立人走到辇前数丈,停下脚步,伸手到背后拔出一柄刀,这柄刀的刀身真的很细,看上去与大河国的秀剑有几分相似,他拔刀的动作很寻常,给人感觉下一刻他会去找块木块,然后把木块砍成两半。
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夜穹与地面之间的数千丈空间,都随之而产生了变化,刀身与鞘口磨擦,发出轻微的声响,高空上的夜云如受惊的禽鸟四处散开,露出了弯弯的眉月还有清淡的数百粒星辰,而当他直执细刀,刀锋直对辇上的柳亦青时,皇城前狂风大作,护城河掀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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