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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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第6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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ào那些事情。
桑桑有些疲倦,自去歇息。他站在石窗畔,看着雨中的齐国都城,听着雨中隐隐传来的哭泣声和喊杀声,脸上méiyǒu表情。
风雨远处隐隐有喊杀声,每隔一段shíjiān,便有西陵神殿骑兵小队来到道殿前。解开鞍下的布袋,把袋子里的事物倒在殿前的石阶上。
那些袋子里装的都是人头。
一天一夜shíjiān就这样过去,道殿前石阶上的人头变得越来越多,血腥味变得越来越浓,雨水根本无法冲淡半分。
齐国都城周遭数郡,曾经参加过前次道门血腥清洗的神官执事,还有普通道人,共计一百八十名。尽数被西陵神殿骑兵砍头。
石阶上的头颅。堆的像座小山一般,有的头颅不甘地圆睁着双眼。有的头颅脸上满是追悔恐惧的神情,无论这些头颅的主人身前是尊贵的红衣神官,还是被迫卷入洪流的小人物,现在脸上都满是为,看不出来任何区别。
桑桑醒来,在他的服侍下吃了碗白粥,和两个牛肉萝卜馅的包子,然后走到石窗旁,看着殿前堆成小山的头颅,有些mǎnyì。
晨光是那样的清新,殿前的面画则是那样的血腥,圣洁的火焰在头颅堆上燃起,迅速变得猛烈起来,雨水无法浇熄,反而更助火势。
熊熊火焰里,隐约nénggòu看到那些头颅容颜被烧的变形,fǎngfó那些yǐjīng死去的人还能感知到痛苦,五官扭曲,fènnù而惊恐。
难闻的焦臭味弥漫在道殿四周。
春雨中,数千名齐国民众正在看着眼前这幕画面,他们脸上的神情终于不像平日那般麻木,显得有些惊恐,更多的则是看热闹的兴奋。
“我是昊天。”
桑桑看着烈火中的那堆头颅,面无表情说道:“我的意志,人类必须服从。”
宁缺想了想,说道:“或者可以把服从换成另外一种形容。”
桑桑看了他一眼,说道:“比如?”
宁缺说道:“我虽然méiyǒu信仰,但想来这里面,应该也有爱的成分。”
桑桑说道:“人类永远不会爱我。”
宁缺看着殿前那名满脸泪水的中年神官,说道:“我带你来齐国,便是想提醒你,有人一直在爱你,哪怕因之而死。”
桑桑说道:“那是因为我是昊天。”
宁缺摇头说道:“当年为了救你,陈村死了,华音死了,宋希希死了,光明神殿里很多人都死了,那shíhòu的你不是昊天,只是冥王之女。”
桑桑说道:“那是因为他们相信卫光明的话。”
宁缺说道:“但这种相信,难道不珍贵吗?”
桑桑沉默不语。
宁缺说道:“你说歧山大师救你只是为了挽救众生,而你不在众生之中,所以他不是真的爱你,nàme光明神殿里的人呢?你的老师卫光明呢?他们只是爱你,不zhīdào你是昊天的shíhòu,他们就爱你,zhīdào你是昊天的shíhòu,同样爱你,他们méiyǒu条件的爱着你,nàme你为何不能给予他们相同的爱?”
桑桑说道:“所以我应该爱世人?”
宁缺说道:“西陵神殿第一篇里说过:神爱世人。”
桑桑说道:“我不爱了。”
宁缺说道:“因为太累?”
桑桑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的笑话,经常méiyǒu任何逻辑。”
宁缺说道:“那不然为何不爱?”
桑桑说道:“我为何要爱世人?”
宁缺想了想,发现这确实是个问题。
无论是哪个shìjiè,所有问题都害怕一直追问,就比如人类一直念念不忘的爱字,一旦追问,哪里就一定会有回响?
是啊,为shíme一定要爱呢?母亲为shíme爱zìjǐ的子女?女人为shíme要爱zìjǐ的男人?子民为shíme要爱zìjǐ的国家?
哪怕看似méiyǒu任何条件的爱,往最深处去看。最终也只能得到一个冰冷、冷的连呼吸都困难的答案吧。
宁缺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正如大河国的shíhòu,他和她méiyǒu解释qīngchǔ爱情,nàme现在,他也无法给她解释shíme是爱。
就在这时,春雨里的长街那头,缓缓行来一座神辇。神辇周围的幔纱是深红色的,被雨水打湿后。fǎngfó在淌血,显得格外肃杀。
裁决神座,再次降临人间之国土。
宁缺méiyǒu意外,在南海畔的shíhòu,他yǐjīng隐约猜到西陵神殿骑兵的主事者是谁,这一天一夜的血腥清洗。则他肯定了zìjǐ的判断。
在如此短的shíjiān内做出如此重要决断、并且有能力实施,西陵神殿只有寥寥数人,而直接统辖神殿骑兵的她,最有kěnéng。
“我不想见这些人。”
桑桑转身走进房间,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
……
“齐国三郡,对光明不敬的人都死了。”
叶红鱼说道:“神殿的正式诰令应该会在近日发往诸国,裁决神殿yǐjīng提前出动,相信用不了多长shíjiān。这场清洗便会结束。”
宁缺看着她。微微皱眉,总觉得这件事情méiyǒu这么简单。
叶红鱼摘下神冕。看着他说道:“我要见昊天。”
此时的场景,真的很像数年前的那个秋天。
宁缺像当时yīyàng,伸手想要把她手中的神冕接过来。
叶红鱼méiyǒu给他。
宁缺说道:“这么快就生分了?想当年你还……”
叶红鱼说道:“不要油嘴滑舌,我不是莫山山那个痴人,不想和昊天抢男人。”
宁缺啧啧说道:“你这难道就不是油嘴滑舌?”
叶红鱼掸掉黑发上沾着的雨珠,说道:“少说废话,赶紧带路。”
宁缺不悦说道:“明zhīdào我是昊天的男人,也不zhīdào尊重些。”
叶红鱼把神冕随便扔到桌上,说道:“一个吃软饭的,怎么让人尊重?”
宁缺大怒说道:“你再说一遍!”
叶红鱼把微湿的黑发扎紧,说道:“你就是个吃软饭的。”
宁缺忽然míngbái了陈皮皮以前的感受。
他恼火说道:“能吃昊天的软饭,也不是nàmeróngyì的事情!”
叶红鱼说道:“吃软饭,本来就挺不róngyì。”
两个人说的不róngyì明显不是一种感情色彩,宁缺很是窘迫,没办法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她不想见神殿的人。”
叶红鱼想了想,说道:“也好,我也不想对她下跪。”
宁缺说道:“看来你的信仰并不像你以前说的那样坚定。”
叶红鱼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信仰和仇恨,哪个更重要?”
宁缺不míngbái她为shíme会问这个问题,想着在长安城的复仇,想着雪湖杀人,他说道:“rúguǒ是我,自然是报仇更重要。”
“当然,那是因为我本来就méiyǒushíme信仰。”
他看着叶红鱼,神情凝重说道:“至于你该如何选择,我无法给出具体的建议,我只想说,怎么做能让你高兴,你就去做吧。”
叶红鱼想了想,说道:“这就是从本心出发的道理?”
宁缺说道:“不错,本能和本心,总是最强大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月有圆缺,人有老病

如今算来,相识已有好些年,曾经不共戴天,也曾携手并肩,宁缺和叶红鱼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
光明祭前,他曾去裁决神殿找过她,叶红鱼给他留了退路,这便是再次承情,所以他的回答很认真,他想要帮她。
信仰与仇恨哪个更重要?宁缺知道叶红鱼像自己一样,不是务虚者,那么她的这个问题必然有具体所指,只是指在何处?
“你和昊天离开之后,观主上山。”
叶红鱼说道:“掌教看似屈膝臣服,实际上道门还是处于均势之中,隆庆变得很强大,有很多事情我都不喜欢。”
宁缺说道:“于是你选择离开桃山。”
叶红鱼说道:“我只是来看看你准备把昊天带到什么地方去。”
宁缺说道:“你为什么要见她?”
叶红鱼沉默片刻后说道:“或者,是想通过她来获得某种勇气。”
宁缺隐约明白了些什么,说道:“事实上,你已经开始做了,我很想知道,你和熊初墨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深仇。”
从昨夜开始的这场道门清洗,是光明神殿借助昊天神威的一次反动,裁决神殿不应该响应的如此迅速而坚决,但如果想明白,上次道门对光明神殿进行清洗的主要势力是掌教的亲信,那么便能明白其中的缘由。
这场清洗到最后,必然会动摇掌教的根基。
叶红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道:“我只是在执行昊天的意志。”
宁缺说道:“你这是在挟昊天以令道门。”
叶红鱼看着他微讽说道:“这不是正是你一直试图要做的事情?”
既然她不肯讲述这场仇恨的具体来由,宁缺自然也不便往深处询问,沉默片刻后问道:“就算你成功了,以后怎么办?”
叶红鱼说道:“先成功,再论以后。”
宁缺说道:“成为西陵神殿新一任掌教,或者观主,又有什么意思?”
去年在长安城,他曾经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书院做任何事情都要讲究意思。但对我来说,做事情不看这一点,也不看有没有意义,只看那件事情是不是值得去做。”
叶红鱼说道:“我的事情我自有想法,而你究竟想带昊天去哪里?现在整个人间都在猜测你们这趟旅程的终点在何处。”
宁缺说道:“我没有能力带着她走,事实上是她自己要看人间,我们去的这些地方,都是她自己要去的。”
叶红鱼不知该说些什么。现在的局面在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即便是观主对此也没有任何经验,只能静静旁观。
宁缺说道:“现在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吧。”
叶红鱼说道:“就像摸着石头过河。”
宁缺想起和桑桑过大河时的画面,摇头微笑说道:“我们过河不用摸石头。”
这场谈话就此结束,叶红鱼带着两千西陵神殿骑兵回到桃山。昊天对道门的降罪必将持续,谁也不知道这场风波何时能够真正停息。
宁缺和桑桑离开了齐国都城,向着西方继续自己的旅行,他们行走在春雨里的青色山丘间,来到了那座已经被烧成废墟的红莲寺。
看着满地瓦砾和瓦砾间新生的野草、焦木以及湿木间新生的野菌,宁缺沉默了很长时间,想着叶红鱼的那句话,情绪有些复杂。
当年正在这座破寺前的雨中,隆庆带着堕落骑兵围攻他和桑桑。他于绝境之中暴发,以饕餮*重伤隆庆,并且破境知命。
现在,隆庆变得更强大了。
宁缺知道叶红鱼何等样骄傲自信,隆庆在世人眼中是煌煌美神子,但在她的眼里,只是普通的下属,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现在连她都不得不承认隆庆的强大。
那么这说明隆庆现在真的很强大。
在很多人眼中,宁缺和隆庆是一生之敌。最终必将以某人的死亡及另一个的最终胜利而结束这段并行的人生。
如果隆庆真的强大起来。宁缺应该是最头痛的那个人,但实际上。他只是看着春雨里的残寺有所感慨,并不如何紧张。
叶红鱼以昊天的名义,在道门展开血腥清洗,削弱掌教的势力,便无人敢反对,他现在带着昊天到处旅游,又哪里会担心人间的力量?
挟昊天以令道门,道门自然清静。
携昊天以游人间,人间自然太平。
宁缺和桑桑离开西陵神殿,南下大河,沿海入瓦山访烂柯,再至齐国,过红莲寺,一路行来逾数月时间,终于进入南晋国内。
对桑桑来说,这是她与人间的一场战争,对于宁缺来说,这是留下她的手段,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数年前秋天那场旅行的倒溯。
对人间来说,这场旅行则被赋予了更复杂、更神圣的意义,无数双眼光注视并且追随着他们的脚步,很多人因此而屏息敛声,随着他们的行走而心情起伏不定,废了寝食,乱了心事,自然也忘了彼此间的纷争。
南晋东方有片无名小湖,与北面浩荡的大泽相比,寒酸的令人直欲掩面,而且地处荒僻深山间,湖畔也没有人住,显得格外清静。
宁缺坐在湖畔烤鱼。
篝火被控制的极好,桑桑不用动手,他对昊天神辉的理解用在烹饪之上也自有妙处,鱼表已被烤的金黄,肥嫩的鱼肉却依然弹舌。
桑桑从宁缺手里接过烤好的鱼,没有像往常那样面无表情地进食,然后用速度表示满意与否,而是继续看着湖面发呆。
这片湖很小,在群山间显得很可怜。
但只要坐在湖畔,便一定能够看到湖水里的那轮月亮。
今天是满月,浑圆的明月悬在夜空里,把所有星星的光彩的夺走,向人间洒落无数银辉,湖水里的鱼儿都被照亮了眼睛。
桑桑看着随着湖水轻轻起伏的明月,脸色有微白。神情显得有些疲倦。
宁缺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现象,每当夜空里的月圆时,桑桑便会变得虚弱起来,而当月缺或者有云时,她便会回复强大。
当然这种强大或虚弱,只是相对于她本来近乎无限的威能而言,即便最虚弱时刻的她,依然比人间所有修行者加起来都更要强大。
夫子与昊天之间的战争。虽然发生在苍穹之间,但战争的结果,最终还是会落回到人间,因为昊天也在人间。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老病死。桑桑变得越来越像人类,于是她开始会生病。如果这样持续下去。她会不会老死?
宁缺能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她又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你就这么想我死吗?”
桑桑看着湖水里的明月,对身旁的宁缺问道。
在光明神殿露台栏畔,她看着宁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破云坠深渊求死时,曾经在心里默默问过这样一句话。
现在,她当着宁缺的面问了出来。
宁缺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会有办法的。”
桑桑说道:“这是客观题,不是主观题。”
宁缺不知该如何回答。
湖畔安静无声,夜风轻拂水面。明月被揉碎,然后随着水面轻荡,慢慢地慢慢地再次聚拢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桑桑的眼眸深处,无数星辰幻灭重生,那是她的愤怒。
夜穹里无数万颗星星,忽然间大放光明,前一刻还是淡至不能见,下一刻便夺目非常。瞬间掩盖了明月的光辉。
深夜的人间。忽然间变得亮如白昼。
尤其是群山里的小湖,更是如同变成光明的神国。
无数神辉落下。湖水开始沸腾,弥漫出无数雾气,水里的鱼儿惊恐不安,四处游动,拼命地向水草和湖石深处钻去,却哪里能够逃脱天威?
一声雷般的轰鸣,在群山间响起。
湖水向着夜空喷涌而上,如一道极大的喷泉,水花越过后方的峰顶。
落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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