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将夜- 第54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当初的大黄狗早已成了垂垂老矣的老黄狗。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在他把尖刀刚捅进去时便咽了气。
姜睿甚至怀疑老黄狗究竟是被自已捅死的,还是老死的。
总之,他完成了自已这一生最想做的事情,他提着老黄狗回了小杂院。开始剥皮剁块,然后点燃炉子准备做锅狗肉吃。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街上传来了对话。
他听不懂那些对话,但紧接着,他听到了两个少年哭喊的声音,他听出来其中有一个应该是张家那个冷眉冷眼的小子。
姜睿用双手攀住墙头。向街上望了一眼,然后大概明白了长安城正在发生什么事情,他很害怕,赶紧走回院中。
他看着锅里没有开的水,看着案板上的狗肉,发了会儿呆。
他把尖刀插进案板里,把狗肉带着血水倒进水锅里。
他推倒年久失修松动的老墙,拣了十几块砖头捧在怀里,然后很吃力地再次爬上墙头,取出一块砖头对着街上那个青衣道士砸了过去。
他觉得这样比较安全,想着那锅狗肉,他有些愤怒,对老黄狗又觉得有些抱歉,所以他对着那个道士破口大骂。
“老子砸死个***!”
姜睿就这样死了,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今天完成了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也不会有人知道小杂院里垮了半面墙,锅里煮着狗肉。
观主的寂灭意笼罩整座长安城,炉子里的柴火被冻熄,锅里的水不再升温,水里泡着的狗肉,继续就这样泡着,泡出了很多血水。
宁缺从雪街上拔出朴刀,小杂院里案板上的小尖刀随之跳了起来,刀上的血迹依然新鲜,不远处的锅里冒着柴微的蒸汽。
青天上出现了一个字,朱雀大道上起了一阵风,世界变得昏暗无比,长安城仿佛提前进入黑夜,小杂院也在夜色之中。
那阵黑风很暴烈,到处乱吹,把坊市里的屋檐吹破,把小杂院里剩下的半堵墙也吹倒,甚至把炉上的狗肉锅都吹了起来。
狗肉锅被风卷着飞过院墙,飞到街上,然后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落在了观主的身上。
这锅带着血水的狗肉,从观主的头顶淋下。
血水和汤水,打湿了他的全身。
狗肉落在观主残破的身躯间。
如果是朵莲花,冒着温气的狗肉,就挂在花瓣上。
花瓣上淌着血水。
观主身污,然后心污。
道门的清静,最终被人间的世俗所破。
观主眼中生起一道惘然的神思。
“我杀死你了。”
宁缺说道。
他的铁刀砍在观主的左肩上,真正的身体上。
纵使清静境被破,观主的天魔境深厚至极,已近不朽。
所以他砍的很用力。
他左膝微屈,浩然气如风暴大作,无数的天地元气灌进铁刀,斜斜向下拖去,在观主的身上斩开一道极恐怖的刀口。
那朵洁静的莲花被黑风卷起,渐渐凋零,然后有花瓣落下。
宁缺的这一刀,蕴藏着长安城千年的沧桑,带着千万人的渴望。
观主直接被斩落尘埃,向长街南方颓然飘去。
一路鲜血洒落。
长安城街巷里的数百道乂字符,再次落在他的身上。
长安城里千万把刀,同时斩在他的身上。
黑夜之下,刀风之中。
观主的七根手指,像藕节般落下。
然后他的双腿离开了身体。
他的腹部裂开,肝肠寸断。
狗血屎尿进入他的身体最深处,再难洗净。
南城门上轰的一声,出现一个人形的洞口。
观主震飞出了长安城。
从宁缺拔刀开始,他就想离开长安城,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
黑风卷起观主的身体继续狂舞。
南城门外的那些巨大的湖石,被吹的凌乱不堪。
残缺的块垒阵,竟都无法让宁缺的刀风稍作停留。
城南四里外,有片湖。
飓风扫过,湖水卷起如雨。
观主的身体,重重地摔落在湖畔。
干净的湖水,随之落下,把他身上的污秽洗去了些。
有几尾鱼落在他身旁的地面上,不停地弹尾挣扎。
宁缺那把刀斩出的飓风继续向南。
湖畔渐渐回复安静,天光清明。
观主睁着眼睛,看着湛蓝的天空,双唇微微翕动,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转头望向那几尾在水泊里挣扎的鱼。
湖鱼挣扎片刻,最终认命死去。
观主看着这几尾死鱼,若有所悟。
湖畔响起脚步声。
陈皮皮对着他双膝跪下……终于搞定了……值此**时刻,不要票不合适,正所谓因为所以,好吧,我承认,云彩同学说今天是消费者权益日,要我用这个理由要票,我不知该怎样反对,很是无语,反正大家愿意投票就投吧。
这段算是写到自我满意了,准备的东西都用上了,明天开始给这卷收题,可能会更新的晚些,而且有可能只有一章,祝大家看书愉快。)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 放声而笑(上)

举世伐唐,战火连绵数月,随着观主被宁缺一刀斩落尘埃,却发生了很多变化,这种变化也许只是偶然,但有些却是必然。
北方的向晚原上,拼死坚守不退的千余唐军,在以为必死的那一刻,终于看到了南方飘来的尘土,等到了来援的骑兵。
战局的走势顿时发生变化,数千镇北军唐骑,如雪崩一般冲向金帐王庭的骑兵大队,寒冷的刀锋在清寂的阳光下带走无数头颅。
战事终歇,染血的草甸把天穹投下的光线都变成了红色,司徒依兰手中的朴刀早已断成了两截,她擦掉脸上的血水,向战场四周望去,发现平日里的下属,大部分都已经死去,但是她和他们最终还是获得了胜利。
南方的青峡外,也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君陌手握铁剑,神情疲惫,有如深秋的青山,静美依然,奈何黄叶将落。
书院后山弟子都站在他的身后,看着原野上再次掀起的烟尘,听着铁蹄的声音,沉默不语,等待着最后那一刻的来临。
木柚伸出手,握住君陌空荡荡的右袖。
四师兄范悦,在用河山盘接住观主那道虚剑之后,一直用全身修为在与之对抗,而此时即便是他,也艰难地走出铁篷。
既然同门,自然应该同生,而且共死。
西陵神殿联军的骑兵,再次来到青峡前。
七日时间,书院诸弟子不知打退了西陵神殿联军多少次冲锋,无论是他们还是神殿联军方面,对这种画面都已经熟悉到有些厌烦。
这一次想必会有些不一样。
这一次大概会是最后一次。
便在这时,四师兄忽然感觉到手中的河山盘变得轻了很多,他稍一感知,震惊发现沙盘河山里竟再也找不到那道虚剑的踪影!
青峡前的人们。并不知道长安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观主的虚剑消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观主死了,或者废了。
四师兄很清楚书院在长安城的准备,知道师兄师姐和小师弟,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杀死观主,但他其实对此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因为他擅长算。事前无论他怎样算。都算不明白书院怎样才能杀死观主。
然而此时,河山盘里的虚剑消失无踪,那么无论他相信或是不相信,都表明长安城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声音微哑说道:“观主败了。”
他的声音之所以沙哑,除了在那道虚剑下苦苦支撑数日所产生的疲惫,更多是因为难以抑止的激动和不可置信所带来的惘然。
书院诸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一片安静。
忽然。君陌举起铁剑指向原野,放声大笑起来。
北宫未央放声大笑,乱拔琴弦。
西门不惑放声大笑。用箫管拍打着手掌。
六师兄憨厚一笑,把手里的铁锤握的更紧了些。
王持微微一笑,鬓畔早已乌黑的花朵。仿佛多了分颜色。
柚木是女子,不用识豪迈之气,所以她没有笑,而是湿了眼睛。
……
……
西陵神殿联军的骑兵已经近在眼前。
书院弟子们却视若无物,放声大笑。快意至极。
爽朗笑声,回荡在青峡前,顺着青山传向很远的地方。
今日无论是死是活,是否还能守得住青峡,只要观主败了,长安城安然无恙,那么书院和大唐便能保有最后的希望。
他们用生命守了青峡整整七天时间,守的不就是希望?
而且希望并不渺茫,就在他们的手里。
更准确地说,是在四师兄的手里。
在同门们不解的目光中,四师兄走到了最前方,看着像铁流般涌来的骑兵,看着那些隐现于空中的剑光,举起了河山盘。
四师兄的脸色变得极度苍白,脸颊瞬间瘦削了不少。
他把自已的念力尽数灌注进河山盘中。
河山盘是沙盘,里面是最精细的黄沙。
盘中有河山,每粒沙便是大好河山里的一座山峰,一座石桥。
黄沙狂舞于青峡之前,天空被遮掩,原野间变得昏暗无比。
西陵神殿骑兵,杀进了黄沙之中,便迷了眼,误了道。
黄沙之中,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还有重物撞击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黄沙渐渐飘落。
青峡之前回复平静,原野间多了很多骑兵和战马的尸体。
河山盘并不能改变书院弟子们的命运。
因为神殿联军,在稍一整队之后,准备再次发起冲锋。
便在这时,莽莽群山间,忽然走出来了一个唐兵。
这名唐兵看上去非常狼狈,蓬头垢面,浑身泥土,盔甲早已不知何时被扔到山涧里,衣服也被山中的荆棘割成了布条。
这名唐兵向书院诸人跑来,一路踉跄,几次险些摔倒,可见疲惫到了极点,但他依然奔跑着,然后大声喊出一句话。
他的声音沙哑至极,像很多天都没有喝过水,但落在书院诸人的耳中,却像最清澈的泉水那样清脆动人。
“镇南军斥侯营乙组王五,奉命来援!”
说完这句话后,这名最早抵达青峡的镇南军士兵,再也无法支撑,重重地摔倒在原野上,不停地喘息,再也无法站起。
王持走到这名唐兵的身旁,赶紧替他把脉。
君陌对着这名最普通的唐兵郑重行礼,说道:“辛苦了。”
一名普通的唐军斥侯,对青峡前的局面,起不到任何作用。对书院诸人来说,这名唐兵的到来,却意味着很多事情。
书院是大唐的书院。
大唐是书院的大唐。
没有谁孤军奋战。
紧接着,又有一名唐兵从莽莽群山里走了出来。
然后有更多的唐兵走出了青山,来到了原野上。
他们互相搀扶着,替同伴们打着气。
他们早已疲惫不堪,走出青峡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也无法站起,就算让他们拿起兵器,也不可能迎敌。
甚至有几名唐军,在走出群山的那一刻,精神骤然放松,就此倒地不起。
对训练有素的唐军来说,这是很难想象的事情。
越来越多的唐兵继续走出青山,来到青峡之前。
他们走了数日数夜,不眠不休,终于走到了这里。
镇南军到了,这就够了。
出现在青峡之前的是一只疲敝之师。
但没有任何人敢否认,他们是一只威武之师。
便在这时,南方的原野间,传来鸣金的声音。
西陵神殿联军的骑兵们,看着青峡前那些唐军,神情极为复杂,有些不甘,有些敬畏,最终牵起疆绳,向营地里归去。
……
……





、第一百八十五章 放声而笑(下)

那场起于宁缺刀锋的黑发,吹过十里长街,把观主斩的遍体鳞伤、肝肠寸断,让他如条死鱼般落于湖畔,却未就此停歇,而是继续南行。
有两千精锐骑兵在在城南数十里外,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长安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在做着杀进城后四处烧杀劫掠的美梦。
西陵神殿里知道观主全盘计划的人非常少,隆庆却是其中一人,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观主在南海畔收的最后一名弟子。
隆庆以为自已知道长安城里正在发生什么——他不惜代价,千里突袭来到此间,就是为了要配合观主。
观主应该已经败了书院,破了惊神阵,没有任何正式军队保护的长安城,在他的两千骑兵面前,就是名束手待毙的罪人。
想到这一点,隆庆的心情便禁不住地美好起来,他的骑兵将成为历史上第一支攻进长安城的军队,也必将成为毁掉长安城的最后一支军队。
他是燕国皇子,又是西陵神子,毁掉长安城,灭掉唐国,本就是他毕生所愿,为了达成这个愿望,他付出了太多的努力艰难,甚至灵魂都遭受了无数次冰与火的考验,早已遍体鳞伤,苦不堪言。
对于他来说,毁掉长安城的同时,还有一件事情他必须完成——杀死宁缺个在他生命中留下太多残酷回忆的对手。
在知守观后面的青山里,用灰眸吞噬了半截道人的毕生修为。在荒原上又吞噬了好些王庭祭司的精神力,他如今的境界早已强行提升到知命境巅峰,虽然他知道宁缺如今也已晋入知命,但他坚信这一次胜利的绝对会是自已。
从长安城里的酒宴,到书院后山的石径,再到荒原雪崖上的那一箭,再到红莲寺外的秋雨。他败给宁缺次数实在是太多,最令他愤怒的是,宁缺明明诸方面都不如他。但他却偏偏一败再败。
如果世间真有命运,如果昊天真的平静而慈爱地俯视着这个人间,那么莫名其妙败了这么多次。总该轮到自已胜利了。
付出的越多,撷取的果实便越甜美——隆庆看着北方那座若隐若现的雄城,想到稍后入城时的画面,想到宁缺痛苦地倒在自已剑下的画面,忽然觉得这几年受得那些苦痛,都变成了一种令人陶醉的香味。
道旁的村舍在熊熊大火中不停倒塌,火焰在银色面具上不停舞动,他露在面具外的双眼平静如常,持缰的手却微微颤抖起来。
便在这时,村庄里的熊熊大火忽然间熄灭了!
隆庆看着忽然间变得极为幽静的村庄。看着那些冒着黑烟的焦土与废墟,看着寂清的原野,双眉微挑,心中生起一道极为怪异的感觉。
就算是最狂暴的大雨,也没有办法在如此的一瞬间内。烧熄如此大的火势,就算再狂暴的大风,也没有办法把村庄里的火焰全部吹熄。
而且天上的阴云散去,露出湛蓝青天,哪里有落雨的痕迹,官道两侧的原野间安静异常。焦柳静垂,连丝清风都没有。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周的骑兵也注意到了这幕诡异的画面,有些惘然地向四处望去。
隆庆没有看别的方向,只是盯着官道的那头。
这条笔直宽敞的官道,直通长安城,便是朱雀门。
他隐隐见到,有黑色的风沙,从远处呼啸而来。
隆庆不知道那场黑风是什么,但他的心脏却下意识里加快了跳动,道心微摇,生出无穷恐惧,直想远远避开。
“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