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仙君太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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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仙君太放肆-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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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唤?”
  “嗯。”
  “摘星楼……浅唤阁中有什么呢?”
  莲兮向往已久的摘星楼就近在咫尺,可楼顶灿烂的灯火,这刻却在她的心底投下一抹阴影。封郁不惜以言咒封锁,又派遣随侍日日镇守的摘星楼,想必对他有着特别的意义。在这璀璨的高阁之内,被他封存的珍贵,可是与夭月有关吗?
  她一双泪目在灯火下更显憔悴,看着不像是堂堂公主,倒像是被人遗弃的孤女一般。
  看着她忐忑不安的模样,原本不苟言笑的浅唤竟突然抿嘴一笑,徐徐问道:“莲公主是不是奇怪,为何我一眼便认得你?”
  莲兮懵懂地点头。
  “这是当然的,无论是我,还是青青,自从诞生的那一日起,便每天对着你的面容。”他右手一使劲,将莲兮从石阶下拉到了摘星楼的门前。一面在她腰后轻轻一推,一面猛地敞开大门,说道:“因为,你就在这里。”
  莲兮在门槛上一绊,踉跄了半步。待她看清楼阁内的景象,不由惊怔住了。
  不错,她就在这里。
  那个笑着撩起长发的她,那个侧着脸眺望远方的她,那个垂眼若有所思的她。曾与兄长牵手走在海底深处的她,曾坐在蚌壳上与水族嬉闹的她,曾合十双手在珊瑚海的星光中许愿的她。或嗔或怒,或立或走,或是童稚,或是年少,每一个都是她熟悉的自己,却比她记忆中更动人许多。
  莲兮从不知道,那些她偶然笑起,或是偶然蹙起眉来的瞬间,竟被另一人用笔细细描摹了下来,就此跃然纸上,化作永恒。
  成百幅画像被装裱得齐整,悬挂在浅唤阁的四壁,被明亮的灯火映得栩栩如生。从画纸上逸散而出的墨香和颜粉的花草香气,与浅浅的桂花甜蜜一道,交缠在莲兮的鼻端。分明是清淡的气息,却浓烈如酒气,令她目眩。
  ——我远望着你如此之久,偶尔,也想你转眼来望我一次。
  ——那时他的话犹如梦呓,半是认真半是茫然。直到这一日,她才明白了些许。
  主厅的中央悬垂下一张丈宽的正方巨幅画轴,画上的她,眉眼稍有稚嫩,紧握着梦龙鸾凤的双手亦是生涩的。透海而入的阳光,在她晶莹剔透的双瞳中,投下淡淡蔚蓝的光色,衬出四分英武,六分妩媚。糅合于纸墨间,便连莲兮自己看着,也有些怦然心动。那本该是她刚愈千岁,初获梦龙鸾凤的光景。那时还是青葱少女的她,果真有着如此动人心魄的魅惑吗?
  又或者,在那遥远的曾经,只有那执笔的人,被魅惑了眼睛。
  莲兮失神地走上前去,一指点在画像的左下角。落款是她熟悉的墨字,潇洒不羁,挥洒自如。她的指尖沿着昔日的墨迹,一笔一划描下了那两字。最后一笔长长拖曳,直贯入落款的时间。莲兮一瞥之间,竟以为是自己看岔了,忙凑上前想看个清楚。
  “莲公主并未看错,这张画是主上万年前所作。那时还没有摘星楼,也没有浅唤,这画原本是锁在玉茗阁偏殿内的,因为偏殿太小,再放不下那么多画,只好移到这里。”
  “万年前?”莲兮扭过身,将四周的百余画卷又扫了一眼,喃喃道:“万年前?难道这画上的并不是我?”
  浅唤稚嫩的脸上平淡如水,眼中却浮着一层笑意,决绝道:“不是公主,还能是谁呢?”

  第八六节 浊水迷离 长夜未央(7)【今日第二更】
  他牵起她的一角衣袖,引着她往楼上走去。
  浅唤阁足有十余层高,楼层之间以一道扶梯贯通着。莲兮跟在浅唤身后,沿着楼梯往最顶层攀去。途经的每一层都点着明亮的灯烛,在最外侧摆着一樽桂花图屏风。莲兮每每爬梯路过,便探头往屏风内侧瞧上一眼。十数层楼各有用场,或是摆着琴桌,或是置着茶桌卦台酒案,更有摆着床榻寝具的。唯一不变的,是四壁满满悬挂着的画像。穿行在楼道间,仿佛行走在浩瀚无涯的画海墨香中,让莲兮恍惚。她这才知觉,原来在底楼所见的百余张画,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我诞生之时,主上已画下八百六十一幅。每一幅画他都精心装裱过,又反复斟酌悬挂的位置,最后亲手安置,才有了如今浅唤阁的下八层。”浅唤仰着头顿了一顿,仿佛是回忆起当年的情景,低声说道:“后来我伴着主上,亲眼又看着他另画了九百一十二幅,添置在上九层。主上命我镇守在此,与其说是为了看守摘星楼,倒不如说是为了看守这些画。”
  他脚下不停,转过头来促狭地一眨眼,问道:“这些画美虽美,可由莲公主看着,恐怕有些不自在吧?我初次巡览主上的画,也被咽得说不出话来。主上原该是沉郁内敛的男子……谁又能想到,温静如他,也会有这样痴狂的时候?”
  “这些画……都是他在我降生之前所作?”
  “也不全是,不过其中大半,确实有近万载的历史了,”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低切地笑了一声,又说:“我曾以为主上是看着青青画的,后来才知道,并非如此。”
  浅唤将她领到了摘星楼的顶层。
  不同于莲兮先前所见的楼层,这至高之处,未设屏风,未置器具,也无画卷,一眼望去四壁空旷。楼层一半是内室,一半却是露天敞台,两半厅台之间以一扇推门隔断。这时门洞大开,呼呼南风正从外边直贯进来,将莲兮的碎发吹得更是凌乱。
  她迎着风走向敞台,从高台上放眼下眺,只见黑洞无光的玉茗阁就盘踞在下处。透过飘渺的烟云封界,隐约还能瞧见灯火点点从天庭下端直透上来。
  “平时,因为锁着言咒封界,外头瞧不清浅唤阁的内景,从这里也看不清外面的景色……”浅唤走上前来,却停在她身后一步远,说:“摘星楼本就是为观景所建,俯瞰着夕阳余晖映照滚滚流云,最是美妙。若是撤去烟云封界,即便是凡间的景致,也能从东南角看得清楚。可惜,主上每每凭栏倚立于此,却并不是为了赏景……”
  浅唤的嗓音清脆如铃,说话时却沉缓稳重,俨然是一副老人儿的模样。他说得意味深长,莲兮好奇心起,忙转过身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他是来看这个的……”他扬手一指,说:“主上最是宝贝它,当年也是他亲手从玉茗阁将它搬来这里的。”
  莲兮循着他指点之处看去,只见一方灰色的石台,孤立于敞台的一角。
  石台颜色暗沉,隐没在夜色之中,并不起眼。
  台面上平放着一只极宽极深的石盘,浊黑的水,盛了半满。
  莲兮在石盘的边沿轻轻一摸,触感冷硬,与寻常的石头别无两样。她又伸指在水中沾了一沾,不想,那看似平常的水,却粘稠如糊,经她一触,竟上下颤动起来。
  黑水之上,隐约透出暗淡的光线,初时极是模糊,随着水面归复平静,那模糊的光也愈加明朗。
  水盘中央浮现出一张清晰的女子面容。
  那是她抬指点在唇上,又惊又急的娇羞模样。那是她凝望着身侧的紫衣男子,明媚笑着的模样。那是她坐在镜前绾发攒钗时,手忙脚乱的模样。那是她,那个昔日坐在海底深处侧耳听雨的少女。
  飞雪一般缭乱的画面,一一从水底涌现而出,又逐渐黯淡下去,好似走马灯,更迭飞速。这一幕幕,发生在悠远的数千年前,许多情景便连她自己都险些淡忘,这时旧景重现,叫她又是怀念,又是困惑。
  “这……是千岁时候的……我?”她俯头看着水中的女子,分明确信那就是自己,却有几分不可置信的犹疑。
  “这水盘的历史与主上的寿岁近似,也是个老物件了,”浅唤靠到石台边,与她一道望着水盘,说:“我听青青说起过,旁人窥看天数是为掐算时运。主上精修卦数,却只是为了能日复一日,将梦中的女子看得更清楚些。主上年少时,为了能时常与她相见,只得频繁演卦,平白损耗了许多神元。后来,他索性将她千岁前后的百年时光,都封入盘中。从此以后,他想见她,便容易许多。主上正是在这一方石台边,设案执笔,一面瞧着石盘,一面描摹下水中的女子。”
  莲兮指尖微颤,再一次点在了水面中央。随着水面缓缓泛开浓稠的波纹,那些虚像也渐渐隐没。她一手支着石台,一手还探在水中,惊疑未定。
  “他究竟为何,总来看我……”
  浅唤的身量矮小,扒在石台边只比水盘高出一尺。他听着莲兮失魂落魄的呢喃,竟噗哧一笑,仰起头来,缓缓说:“青青是照着莲公主的模样幻化的,没想到她不仅长得像公主,便连那天生的迟钝也是有冤头的嘛!”
  他浓密的黑色睫毛一抖,眼中深蓄的笑意与封郁如出一辙。
  “我来告诉你……”他招了招手要莲兮俯下身,想附在她耳边偷说几句。
  不想莲兮弯腰时,不慎将石盘碰翻。她眼疾手快,探手一捞便赶在石盘坠地前将它凌空截住。石盘完好,只可惜盘中的水却洒出许多。
  “不打紧不打紧,”浅唤从她手中夺过石盘,抱入怀中,说道:“盘里的水只是普通的水,洒了再加便是了。”
  莲兮眼尖,前一刻便觉出不对劲,也不理会浅唤的话,只伸手摸了摸盘底。
  果然,在浊黑的水底藏着许多小碎石头。
  她拈起一块来,就着内厅的灯火瞧了一瞧,哑然失色。
  浅唤抱着水盘还想逃,却被莲兮先一步揪住衣领子,拽回身边。她抢过他手中的石盘,将盘内残余的水全倒了个干净。
  “这是……”斜端着石盘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莲兮眉头深锁。
  只见盘底晶莹一片,碎碎地铺着许多晶石,在灯火的映照下剔透发亮,正是玲珑心的碎片。
  若是加上盘中的玲珑碎,封郁手中的玲珑心本该近似完整。他分明已寻得差不多了,可当着她的面,又为何只拿出大半个玲珑来?
  莲兮跪坐在地上,把石盘放在一边,抓起盘中的玲珑碎拢在双掌间,仔细打量起来。
  ——就我所知,除了沁洸神君手头的碎片和你的梦龙鸾凤,其他的玲珑碎在千余年前,就已被三弟找齐。却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竟又将苦心找来的许多碎片重新抛回凡界,再一一寻回。
  封琰在竹林中所说的话,莲兮本是半信半疑。
  她抬眼望向浅唤,向他求证:“封郁可曾站在这里,将这碎片抛入凡间?”
  浅唤只垂眼望着她,紧咬着下唇,不言不语。
  “他为何……不对我说出实话?”
  玲珑心的碎片沉重若石,压在莲兮的掌上。她深吸了一气,将神元汇集双掌,深深注入残碎之中。碎片在她眼前迅速合拢,逐渐化为小半个球形。
  聚合后的玲珑仿佛骤然苏醒过来,在她手中轻颤了一颤。
  莲兮想要放手却已晚了。原本平静的玲珑,这时竟借着与她的接触,从她的体内抽取出神元,贪婪地吸食起来。
  须臾一瞬,她却好似老去了万年,被抽尽了浑身气力。
  眼前晕花如狂雪,耳边嘈杂如蜂鸣。
  莲兮身子不支,侧倒下去……
  最后的触觉并非冰冷的地面,却是一方熟悉的怀抱,温暖地逸散着浓郁的桂香。
  她依稀听见那温润的嗓音在耳边恨恨道:“真是傻丫头!”
  原来,他也会为她心慌意乱,气急败坏至此吗?
  原来,只要他来到身边,她便已心满意足了吗?
  她想要伸手拽住他粹白的烟云纱袖,好叫他再也不能来去匆匆。
  可终究,只能两手空空,向着幽暗无底的深渊堕落而去。

  第八七节 一帘幽梦 十里春风(1)
  秋色已尽,桂花不再。
  唯有残落的碎瓣被风吹得干硬,掉落在了草叶间。那些凋零的残花,在被她踏上之前,曾有过怎样的芬芳?她再懒得去想了。总归现在已没入泥土中,面目全非。和她是一样的命运。
  她拨开面前的桂树枝,掩在枝叶后的一只小雀被她惊着,双翅扑打几下,急忙飞走了。
  她心中冷笑,好迟钝的鸟。
  所经之处方圆五十丈,本该生灵绝迹。但凡是能走能跑的活物,远远嗅着那一丝腥臭味,即便是瘸了腿折了翼,也该忙不迭地躲开才是。
  立在死寂沉沉的山道间,她隔着面纱在唇际轻轻一拂,指腹下的触感冰凉坚硬,一时令她想起蜈蚣的脊背。她厌恶地抿嘴,盘踞在脸上的蜈蚣也随之猛地抽搐。
  那副丑恶狰狞的容貌她早已习惯了,却还时不时怀揣着些许天真,期待某时某刻,某个醒来的瞬间,能在镜中看见从前的自己。然而,这却是一场永远不得惊醒的噩梦。
  迟疑中,她仿佛听见山谷中传来一声叮咛弦响。
  是他吗?她急忙往谷底走去,脚下大步流星,一如当年追逐着他的琴声与歌谣,不顾一切地狂奔在草叶花丛间,唯恐迟一步,错失与他相见的时机。
  她有多久没见着他了?这一年里他杳无音信,恐怕连她堕落成魔、容颜尽毁的因由经过,他都不晓得。看着如今的她,想必他会苦笑着说:“夭月,你为何总是这么傻?”
  那一片山谷间的空地,是他平素弹琴时坐惯了的地方。再转过一丛矮桂,便该到了。可仅仅隔着这数十丈远,她却停下了脚步。
  从前她被蛇族唾弃时,他怜惜她是半人半妖,过得孤苦,于是每每与她弹琴做伴,转眼已庇护了她数千个年头。
  如今她修习不精堕落为魔,仙族中,人人得而诛之。见着这样丑陋的她,难道还要叫他再怜惜一次么?
  她宁愿他要打要杀,也不愿他的眉眼间,一次又一次流露出愧疚与怜惜的神情。
  她举足不前犹豫了许久。可在那一声虚弦之后,再没有琴声传来,山谷底下重又归于死寂。平静了许久之后,她终于意识到,先前的弦响只是她的臆想罢了。
  果然,绕过桂丛,那棵常年被他靠在身后的桂树,只是孤伶伶地立着。
  他又怎么会来呢?这是至关重要的时期。他巴巴等了两万余年,只为等来即将到来的深冬。他命里的那人,终于该来了。他的一曲花嫁,也再不是无魂之曲……
  那年,她还是蛇妖,封郁已是上仙之尊。
  她最爱的就是金秋香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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