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名流的情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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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名流的情人们-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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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念过哪些古文?”梁实秋问。    
    韩菁清笑了笑。背诵了一段《孟子》。    
    两人越谈越熟,越谈话越多。吃完饭,已近七点,于是道别离去。这一天,是1974年11月27日。这一个下午是梁实秋来台湾后,惟一一个没有被忧伤所扰的下午,这个和他年龄相差悬殊的女子,给了他那么多快乐,一番轻轻松松的谈话,就让他的生活获得了新的生机,以至于他内心竟对她产生了一丝留恋。    
    梁实秋多年养成的习惯是早睡早起,可这一晚上,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心口总涌动着一股热浪,轻轻抽打着他以为早已迟钝的爱情神经。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如此美丽灿烂,而又如此多才,她就好像一个带神秘色彩的故事,引起了他阅读的愿望。“明眸盼兮,巧笑倩兮”。她的举手投足间的美好神态不断地在他眼前晃动。他知道这种辗转反侧情形意味着什么,可心里又有一些犹豫,不知道该放开自己的脚步前行,还是趁早知难而退…    
    此后的每天下午2点,当韩菁清从睡梦中醒来拉开窗帘时,都会发现梁实秋在楼下徘徊的身影。自从相识,梁实秋每天都与韩菁清在一起,形影不离,或者谈文学艺术、道国事家常,或者一起吃饭、散步……仅仅一个星期的时间,两人已熟悉到仿佛多年的知己,感情的潮水在两人心中一寸寸涨起。    
    梁实秋率先出击,向韩菁清表白自己心意。韩菁清毕竟是女人,还有些犹豫和矜持,她对梁实秋说:“我愿为你做红娘!”面对梁实秋的真诚和执著,韩菁清的内心既激动又纷乱。自从经历了多年的情感挫折之后,韩菁清一直把自己内心的情感冻结着,把它留存在心底,要等到一个最值得爱的人来到身边时,再真心付出。曾经沧海难为水,经历过爱情的风风雨雨的她,为爱一度伤透了心,因此,爱情之于她,是个甜蜜且又痛苦的字眼。她已过了满脑子幻想的年龄,世事的经验使她清醒而又冷静地面对一切。然而,爱情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谁又能不憧憬、冀望呢?但她的理智既慌乱又惶惑,这真是属于她情感的春天吗?那个迎着她健步而来的华发长者,会和她缔造一段真挚的爱情吗?她忧思百转,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有胆气,迎接一段“传奇的恋爱”。毕竟两个人有着那么大的年龄差距。一生所从事的事业又不相同,明摆的差距已有这么大,而那些需要由生活一点一点来验证的差距还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凭心而论,她对梁实秋颇有好感,是可信赖之人。这样的人是值得爱的,是可托付终身的。然而,她又不能不考虑很多,诸如年龄的差异、生活习惯的不同,脾气秉性等等,爱情不是儿戏,需要三思而行。    
    横亘在她面前的最大心理障碍,是梁实秋已七十一岁了。她觉得爱是没有年龄限制的,古今中外男女相差二十岁或者三十岁的美满婚姻很多,问题在于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是无懈可击的,超越了范围,也许就失去了它的合理性。如果梁实秋五十岁或者六十岁,她也许不会犹豫,毕竟已到了古稀之年,戴着助听器才能听到声音,又患了严重的糖尿病……    
    感情与理智矛盾着,斗争着,让她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她像一个岔路口的旅人,犹豫,徘徊,踯躅不前。    
    韩菁清作为影歌界久负盛名的公众人物,又是一个单身女人,多年来是报刊注目的焦点。她的身上被媒体加上了太多的不属于她的东西,这些她自己可以等闲视之,可一生高洁的梁实秋却未必能忍受,她不想让他在这些事上受到伤害,因此希望他尽早了解她的生活,知难而退。1974年12月1日,她经过一番苦思,给梁实秋写了第一封信。与她相比,梁实秋一往无前,攻势甚猛。自相识的第六天开始,梁实秋每天一信,当面递到她手上。尽管他们每天都见面,但梁实秋认为,有许多话写比说更重要,用笔比用口更适合表达某种意义和感情。


第三部分现代著名学者 梁实秋(3)

    但她想错了,梁实秋一生都在高扬“健康”、“真实”的人性,因为他常能穿越生活的表象,看到人性的深处。他眼中的韩菁清是一个性情率真的女子,这份真性情就让他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花边新闻,他根本不屑一顾。    
    更让韩菁清没有想到的是,她的一封信自此竟引出了梁实秋的二十几万字的情书,梁实秋给韩菁清的第一封信,可以说是用最平实的话,写出了他的爱情誓言:    
    从11月27日到今天还不到一星期,谁能相信?我认为这是奇迹,天实为之!我们还有漫长的路要走,希望我们能互相扶持。    
    这一封言词朴实真挚的信,几乎立刻摧垮了韩菁清本来就脆弱的心理防线。当梁实秋再一次站到她面前时,她也不再掩饰自己,而是用同样的一腔热情来对待他。这一场恋爱让她整个人都被幸福淹没了,梁实秋的宠爱让她变得像小女孩一样开心快乐。    
    教授与影星之恋宛如一江春水,绕过山石,欢快地流泻而下。那一段日子,梁实秋一下子年轻了许多,满面红光,精神抖擞,丧妻带来的忧愁一扫而光。    
    由于两人的生活习惯不同,韩菁清多年来养成的晚睡晚起的习惯一时很难改变,梁实秋每天的幸福时光就是在下午2点到晚饭过后这段时间,这样每天早晨到中午的这段时间,梁实秋都是在相思中度过。他把这相思之情倾诉在纸上,到下午2点时,就像小学生交作业一样,认认真真地交到韩菁清手里。    
    此时的梁实秋已经认定韩菁清是自己余生中携手前行的伴侣。他诚恳地向韩菁清表露了想和她结婚共筑爱巢的愿望,可韩菁清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在她眼里,七十多岁的梁实秋虽然还很有魁力,但年龄毕竟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她无法预知上天将赐给她多长时间来享受这段情缘,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无论多长,梁实秋都必将先她而去,只要与梁实秋成婚,那就意味着,她将有很长的一段路,仍需要一个人去走,她在不可知的某一天,又要成为一个失去爱人的伤心人,到那时候,情何以堪?人何以堪?    
    有人曾经说过,爱情就是无数个甜蜜又辛酸的日子。梁实秋和韩菁清的日子就是夹杂着甜蜜与辛酸的,如果不去想将来,两人在一起就非常甜蜜。时间一天天过去,梁实秋返美的日期迫近了。来台湾时,他已买好了1月7日的返程机票,因为关于妻子死于非命的索赔诉讼需要他亲自处理。    
    梁实秋感到了别离的痛苦:    
    “我还有二十几天的停留,好像是已快到‘读秒’的阶段。我已经开始感到恐慌,你呢?你昨晚对我说,你想不到飞机场送我,我没做声,一切尽在不言中。你去,或不去,对我而言,都是一种苦恋的感受……”    
    “亲亲,我的心已经乱了,离愁已开始威胁我,上天不仁,残酷乃尔!”    
    韩菁清的内心何尝不如此,她不到机场送行,就是怕忍受不了别离的那最伤痛的一瞬。    
    梁实秋终于乘机而去。当飞机从台北的地面飞向空中时,梁实秋回味着两人的情感,赋诗一首:    
    行前早已数归期,    
    肠断阳关未有诗,    
    总是人间多遗恨!    
    相逢不在少年时。    
    他们若真是相逢在少年时,梁实秋将很难说会是现在的梁实秋。少年时的梁实秋是追随浪漫主义的,就理智与感情而言,他更愿意听从感情的指令。在清华学校读书时,他有着和郭沫若、郁达夫等人相似的热情,高呼“我真是妇女的崇拜者啊!宇宙间的美哪一件不是本在妇女的身上呢?”而在“五四”运动爆发后,他和大多数人一样,轰轰烈烈地追逐浪漫的时尚,但诗礼传家的家庭给了他一副“稳健”的头脑。第一个恋人程季淑的“大家闺秀”式的古典风情进一步影响他的行为,及至后来离乡去国,有机会聆听新人文主义大师白璧德的教诲,终于使他的“浪漫心肠”折服于“古典头脑”,以后退渐成就了他在文坛上“一代宿儒”的地位。    
    如果说,梁实秋七十岁以前的人生,是由理智打造的人生,那么在七十岁以后,他已看破尘世,更多的是面对自己的内心来生活。这种内心情感的释放所带来的巨大幸福,使他几乎完全否定了以前的那种节制拘谨的生活。韩菁清与程季淑相比,有着更多的小儿女的情态,时而娇憨,时而妩媚,时而任性,时而成熟,如果说程季淑调动的是梁实秋内心古典的因素,她则激活了梁实秋内心浪漫的质素,使他的生命潜能得到极大的张扬。这种从心所欲的感觉是程季淑所不能给他的。而且这种张扬的酣畅淋漓的感受,一旦拥有,就再难舍弃,它常常强烈如漩流,让人置身其中无法自拔。韩菁清看到这首诗后,说:“如果相逢在少年时,岂不要弄得家破人亡?”独守闺房的韩菁清提笔写道:    
    “秋:你走了,好像全台北的人都跟着你走了,我的家是一个空虚的家,这个城市也好冷落!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梁韩之恋在梁实秋返美之后,突然成为台湾岛的“新闻风暴”。《教授与影星黄昏之恋》,类似的新闻标题在大小报纸上频频出现。    
    矛头首先指向韩菁清。韩小姐年轻美丽,为何允嫁七十多岁老翁?图名还是图财。多数文章都认为让韩菁清这样一个演艺圈中的人嫁给一个“国宝级”的大师,是对梁实秋的亵渎。最让韩菁清痛苦的是,有人将她列为“收尸集团”,认为她和那些专门嫁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并等不长时间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遗产的人是一样的。攻击者援引报纸上登过的一则消息类比,那消息说有一老教授丧偶后,与一年轻女郎结婚,女郎在洞房花烛之夜,逼着老教授写遗嘱。这种污辱几乎让她崩溃。


第三部分现代著名学者 梁实秋(4)

    与此同时梁实秋自己也陷进了巨大的痛苦和烦恼之中。一些朋友开始为他重新撮合婚事,代他物色了几个他们认为特别适合梁实秋的女士。其中有作家,也有教授,这让梁实秋啼笑皆非。他说:“从前婚姻之事由父母作主,不免专制,我没想到如今还有所谓‘朋友’、‘舆论’也可以出面横加干涉!”而他的一大批已经有相当高的社会地位的学生,竟然堂而皇之地打着“护师团”的旗号,来反对梁韩之恋。    
    朋友、学生、亲人们的围攻,让梁实秋不胜其烦。因为在他看来,爱情是相互吸引的男女之间最隐秘的一种私情,其中的滋味只有相爱的两人知道,别人根本没有发言权,他向韩菁清倾诉说:“爱人,我犯了什么罪了呢?我反省,我没有犯罪。我爱一个我所认为最可爱的女人,难道是犯罪的么?”    
    这个结果是那些热心的人们所没有想到,也不愿意想到的。他们的破坏力并没有见效,反而使两人更加亲爱。韩菁清叫他“我最最宝贝的小秋秋”,并告诉他:亲人,我不需要什么,我只要你在我的爱情生命中愉快而满足地生存许多许多年,我要你亲眼看到我的脸上慢慢的添了一条条的皱纹,我的牙一颗颗的慢慢地在摇。你仍然如初见我时一样用好奇的目光虎视眈眈的。爱,那多有趣!那才是爱的真谛,对么?让人羡妒吧!秋的命长,秋的命好,告诉中伤你我的人们去罢!    
    离台之后险象环生的情况,让梁实秋心胆惧寒。对他来说,这是一份与生命相关的爱情。他真心地感谢韩菁清,感谢她适时地走进了他的生命。他说:我自从和你相恋,我也觉得我年轻了许多。我像是一枝奄奄无生气的树干,插在一棵健壮的树身上,顿时生气蓬勃的滋生树叶,说不定还要开花结果。小娃,你给了我新的生命。你知道么?你知道么?自从你给我八条领带,又指挥我做两套衣服,买四件衬衫(粉红色!)你立意要把我打扮成一个风流小生(如果不是报幕的)。我心理上起了变化,我过去偏爱的色彩是忧郁的,你为我拨云雾见青天,你使我的眼睛睁开了,看见了人世间的绚烂色彩。    
    那些不理解梁韩之恋的人,如果听到梁实秋的这段话,就该知难而退了。因为当爱情在一个人的生命体验的层次上爆发,那种能量是很难估计的,其浓度也不是别人可以轻易化解开的。    
    为了排解爱人的寂寞,梁实秋不满足于纸短情长的情书。他拿出一生办报纸副刊的本事,给他“最最亲爱的小娃”办了一份《清秋副刊》,把每天读报得来的时事趣事,抄写下来专为他的小娃一人阅览消遣。这大概是古今中外爱情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件趣事。他就像“情痴”一样,乐此不疲。《清秋副刊》一共出了四期。这是梁实秋为他们的爱情特辟的专栏,也是他对韩菁清的爱情献礼!他对韩菁清的爱,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他说:“诗人、情人、疯人,永远是三位一体。没有情人不写诗的,也没有情人不疯狂的……”    
    梁实秋在美国的这段时间,两人的情感经受了最严峻的考验。他们共同穿越了由舆论和亲情组成的惊涛骇浪,把爱情的小舟驶向了幸福的彼岸。    
    1975年3月29日,梁实秋提着一小箱书信,飞过太平洋,去台湾缔结他们的“宿缘”!    
    按照两人的意愿,婚礼规模很小。这一天的梁实秋竟比新娘子还光彩照人。他的礼服是韩菁清选的,是一身玫瑰色的西装,配着一条橘黄色的花领带,胸前插着一束康乃馨,手上戴着韩菁清送他的戒指。比起当年那个穿着叠裆裤子,裤角上缠着布带子在大学讲台上给学生讲英国文学的梁实秋,谁能不由衷地感叹爱情的伟力。    
    满面喜色的梁实秋,在典礼上不拘任何俗套。他自兼司仪,站在大红喜字前宣布婚礼开始,然后又自读结婚证书,随后在宾客们的欢笑声中,献上新郎致词:    
    谢谢各位的光临,谢谢各位对我和韩小姐的婚姻的关心。    
    我们两个人是同中有异,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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