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快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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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快哉风-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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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乘龙大为奇怪,他这么亲切随和的态度,如果用在别人身上,对方早就感激涕零了,怎么这些人却反倒像在责怪他一般。 
少年转过头来望着他,神态优雅,却没说话,他的面纱不知是什么料子制成,看似轻柔,却不透明,隔着面纱,只隐约能看到他脸部的轮廓,却丝毫看不清他的面貌。片刻之后,他又回过了头去,接着看天边的朝霞。 
薛乘龙碰了个软钉子,奇怪的是心中竟毫无怒气,脸上的笑容也未减少半分,又跨上一步,刚想说话,却听“呼”的一声,一名西域护卫弯刀出鞘,跃到他的面前,冷冷地盯着他,其他人也都弯刀出鞘,似乎薛乘龙再向前一步,他们就要群起而攻之。 
严子容呼喝一声,薛乘龙的手下亦刀剑出鞘,双方都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浩荡的黄河滚滚而去,漫天的彩霞美不胜收,那少年手扶船舷,抬头望天,似乎被这美景深深地迷住了,对身边的事,半点也不关心。 
薛乘龙微一沉吟,向后退了一步,微笑拱手道:“多有冒犯。”回头吩咐道:“将船靠岸。”手下人立即领命而去。 
那些西域护卫见他退后,立即也后退一步,仍然在少年身边围成一个圈子,刀尖向外,动作迅速,整齐划一,显然训练有素。 
薛乘龙不再说话,安详地在丈许之外陪着少年观赏风景,大船渐渐靠向岸边,此处水浅,又没有码头,跳板亦不够长,只能用小船将人渡过岸边,薛乘龙将情况说明,那会说汉话的胡人跟那大个子商量了一下,请薛乘龙放下小舟,先将数名护卫渡了过去。 
待小舟回航之时,大个子恭恭敬敬地向少年伏下身子,将他负在自己背后,然后腾身一跃,居然横纵过将近两丈的距离,落下之时在小舟中点了一点,身形再度拔起,二次落下时,已稳稳立在岸边,众护卫簇拥着他们,眨眼间去得远了。 
薛乘龙立在舷边,惊讶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不期然地竟涌起一股怅然。 
“那个大个子使的绝对是中原武功!”严子容走上前来,肯定地道。 
“嗯?”薛乘龙有点心不在焉。 
“这一手轻功明明就是江南柯家的渡鹤功,小时候咱们去那里玩儿,柯伯伯不是给咱们表演过吗?” 
他这么一提,薛乘龙顿时想起,奇道:“正是,那这西域人怎么会使正宗的中原武功呢?” 
轻功不同于其它武功,完全是依靠内功来支撑的,如果只学个花架子,那是一点儿没有用处。而所有高深的内功心法,绝对是师徒相传,不可能随意泄露的。 
“难道说他们跟柯家有什么关联?”严子容若有所思地道,却又觉得不可能,摇了摇头。 
武林四大家,除薛、严、齐三家以外,南方的起凤山庄比较特殊。 
起凤山庄的主人姓柯,这柯府上却有一个奇特之处,向来是女子当家主事,家中的男子,只起到传承作用,许多时候是并不出头露面的,目前在江湖上一言九鼎的,正是柯家的当家人柯老夫人,她如今已是七十高龄,精神瞿烁,老而弥坚,处理家族事务与江湖事务毫不含糊,非常得人景仰。 
她的儿子柯承谨,今年已四十出头,却几乎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声名不显。倒是柯老夫人的几个女儿都嫁入了武林豪门,襟带关系颇广,她的儿媳才能出众、孙女儿、外孙女儿们也都是既有武功又有美貌,在武林中艳名远播。 
严子容口中所称的柯伯伯,正是柯承谨,他们小时候曾随父母前往起凤山庄拜访,柯承谨自己没有儿子,待他们如同亲生,对几个调皮捣蛋的十来岁男孩子非常亲切,不但陪他们玩耍,还亲自教他们一些起凤山庄的武功,这渡鹤功,便是那时见识到的。 
薛乘龙也摇了摇头,柯家与西域有关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们安于江南,门下子弟几乎从不渡过长江,更别说远在万里之外的西域了。 
但那大个子使的确实是渡鹤功,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他是怎么学到的呢?他跟柯家的何人有关系呢?除此之外,他还会什么中原武功呢? 
这一切,都无半点头绪可查。 





第八章 




薛乘龙沉思了一会儿,问道:“那艘船怎么样了?” 
“已经移到西岸停泊,距此六十里左右” 
“好。” 
原来昨夜的相遇并非偶然,他们事先探听到了西域人会乘这艘船顺流而下,故尔设计,半路上凿沉他们的船,再借机相救,原本是想创造个接触的机会,没想到对方防范甚严,竟然没有正面交流的机会,不过借此证实了他们的身份,也算一个不小的收获。 
“公子,我回来了。”齐正风风火火地闯进门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道:“你们猜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昨夜严子容派人在船底凿孔,待船沉到一半时,又将孔堵住,这时船上人已全部逃离,那些水手就将船弄到岸边停泊,然后放出信号,齐正早带人等在附近,赶过去进行仔细搜查。 
在船上查了半天,没有什么大的收获,只是发现其中一间舱房布置得极为豪华,铺有上等的波斯地毯,镏金的香炉,连寝具、茶具等都极为精致,价值不菲,而且全部是西域风格,看来都是远道带来的。 
检查完毕,齐正命人将这里所有可能是西域人带来的东西全部运走,然后将船沉没,淹灭了一切证据。 
此时齐正命人将带回来的东西摆开,严子容拿起一只雕工精湛的水晶石小瓶,发现里面装的竟是几与黄金等价的极品波斯玫瑰油,忍不住道:“这些人说不定是西域某国的王公贵族,这般奢侈!” 
确实奢侈,他们不过是在船上暂时居留,竟然也把各种生活用品都搬了来,显是生怕那少年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 
薛乘龙仔细查看这些器物,只觉室内隐隐的浮着一股香气,说不出是什么香,但令人通身舒泰,他想起昨夜见那少年之时,也是隐隐嗅到一股香气,也不知是他身上的香气留在了物品上,还是这里有什么奇特的香料染在了他的身上。 
忽然严子容惊喜地叫道:“看,我找到了!”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一块白色布料。 
薛乘龙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块半透明的纱,拿在手里凉凉的,很轻,却垂感极好,最奇特的是从一面向外看非常的清楚,而从另一面向外看则几乎不透明,正是那神秘少年蒙在脸上的白纱。这些布料每块有二尺见方,整齐地叠放在一只描金的盒子里面。 
“这倒像咱们中原的精纱织法。”薛乘龙若有所思地道。 
严子容道:“正是,从前我在苏州曾经见过,只是没想到西域居然也有。”忽尔恍然道:“说不定就是从苏州买去的吧?” 
薛乘龙道:“命人去查一下,织法虽然相似,只是这质地却不像。” 




一行人再回到洛阳已是次日中午,刚踏进客栈,掌柜的就跑来通报,说有人送礼给他们,也没留名字,只放下东西就走了。 
大家颇觉奇怪,进去一看,桌上摆着两个描金的盒子,打开来时,却吃了一惊,原来一盒是满满的黄金,另一盒全部是珍珠! 
严子容惊讶地拈起一块金子,跟中原的金锭不一样,铸成长方形,上面刻着一朵莲花,倒看不出来是什么地方的标记,每块约有十两,一盒四十八块,便是四百八十两。 
再看那些珍珠,连缀成串,每串一百颗,颗颗都有小指肚大小,圆润光滑,的是上品,单只这一盒珍珠,便值上万两银子。 
“公子,这是菩萨显灵……呃,不对,是那些胡人给咱们的报酬呢!答谢咱们的救命之恩。”严子容笑眯眯地道,想到这件事的起因,不免觉得有点受之有愧。 
齐正咋舌道:“他们倒是好大方,怪不得薛神医出手就是上万两金银,原来有这么大的后台。而且他们的消息很灵通啊。” 
这正是薛乘龙感到不安的地方——虽然以薛神医的人脉,知道他们在此落脚并不难,可是在黄河上救人之时,他们并没有向对方通报姓名,而那些人如此之快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并将礼物直接送到了这里,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也许我们还是小看薛神医了。”薛乘龙淡淡地道,微微皱起了眉头。 
严子容一怔,刚想细问,忽然有人快步进来,道:“禀公子,那些胡人已经都离开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 
“刚才,这回他们没有遮掩行迹,而是大白天直接从正门出去了,全部骑马,只是其中有四匹马连在一起,驼着一座像轿子似的东西,估计那个少年就在里面。” 
“哦?”严子容惊讶地问道:“他们发现你们了?” 
昨天他们去河上追踪那些胡人,另派了手下前往何大刀的庄院打探情况,因为知道那些西域护卫肯定都跟了出去,庄院里不会有什么人,可以探到一些情况。 
那手下道:“不知道,反正他们晌午才回来,不到半个时辰就又出门了,全部的东西也都带走了,看样子是不会回来了。” 
“院中情况如何?” 
“我们昨晚去的时候院子里没人,诺大的庄院竟没留一个人看守,黑漆漆的,我们找到后院的空地,才发现数个奇怪的帐篷,其中一座帐篷里头特别豪华,简直把我们的眼都看直了。” 
严子容微微一笑,心想,这些人还真是与众不同,竟然喜欢住在帐篷里,只不过帐篷也搞得那么奢华。 
“不过就在我们刚想进去查看的时候,突然蹿出了几条眼镜蛇!” 
“哦?”众人都吃了一惊,薛乘龙立即问道:“没伤着人吧?” 
“没有,多亏我们几个前天出去办事的时候要进山,都带了防蛇的药,还放在身上,那些蛇才没扑上来,只围着我们直吐信子,吓得我们一身冷汗,好不容易才设法脱身出来,后来我和几个弟兄都不敢再进帐去,只从远处张望了一会儿,就溜出院子,在外面守着了。” 
“嗯,看来咱们还是打草惊蛇了。”薛乘龙皱了皱眉,一时无计可施,只好先放过一边,只命人留意打探薛神医的情况。 




又是山花烂漫之时,满山的芳菲熏人欲醉,夕阳西下,飞鸟往还,薄薄的暮霭浮动在山谷里。 
一条人影踉踉跄跄,正从陡峭的谷底向上爬,只是力不从心,始终攀爬不上去,脚一滑,掉进了谷底冰冷的溪水中,血色刹那间在水中晕染了开来。他挣扎着想爬起身,却被湍急的水流冲着,又滑倒了,溪中冰雪融化的水异常冷峭,一丝一丝冲走了他的鲜血和气力,英俊的脸上已是雪白透青,只凭一口真气支撑,没有昏劂过去。 
“还没死啊!”突然一个干涩的声音怪叫道,如金铁相擦,令人听了身上冒出一阵鸡皮疙瘩。 
一道黑影纵跃如飞,从山谷另一头蹿了进来,几个起落,来到水中少年的身畔,单脚立在一块大石上,嘿嘿怪笑道:“小子你命还挺硬的嘛!” 
水中少年冷冷张开眼睛看他,勉力凝聚真气,一言不发。 
“原来你就是薛乘龙啊,嘿嘿,薛大盟主的公子,真是没想到啊!”那人一身黑衣,却是满头白发,尖嘴猴腮,面目可憎,眯起了一双发红的小眼睛,上下打量薛乘龙。他手里拿着半截折断的剑尖,上面印有半条金龙,原来他正是从这断剑之上猜出了薛乘龙的身份。 
“杀了你,可就立了大功,这下教主可得好好赏我了!”他仰天狂笑,猛地扑过来,手中断剑直刺薛乘龙咽喉。 
“啊——”一声长长的尖叫划破了正在合拢的夜幕,凄厉声音吓得夜鸟惊飞,接着有挣扎拍水的声音,终于渐渐归于平静。 
水中两道人影紧紧纠缠地一起,一动不动,大股的血水正从他们身下涌出,半条小溪都被染成了暗沉沉的色泽。 




薛乘龙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体被包在温暖的羊毛毡子里,他心中吃惊,却不急睁眼,先迅速体会了一下身体的感觉,然后缓缓运起内力,通行全身,发现气血运行到几个地方便被阻住,当是受了重伤,但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痛楚的感觉已不像先时那么强烈。 
他默默考虑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睁开眼来,见到一片昏暗的顶蓬,目光下转,原来这是一处帐篷,帐顶悬有一点灯火,照得帐内半明半暗。 
停了一下,他才发现那并非烛火,竟是一棵鸽卵大小的夜明珠! 
正在诧异间,帐帘一挑,进来一个人,高鼻深目,唇上两撇古怪的小胡子,活像一头山羊——原来是那个曾经见过面的会讲汉话的胡人。 
“啊,你醒啦,小主人叫我来看你,给你吃东西。” 
薛乘龙心中一动,他口中的“小主人”,岂不就是那神秘的蒙面少年么?他怎么会在这里?是他救了我? 
心里一喜,他想坐起来,却赫然发现全身丝毫动弹不得,胸口更被结结实实地缚着硬木板条。薛乘龙吓了一跳,那胡人笑嘻嘻地道:“你的胸口受了重伤,暂时不能动,不过很快会好的,小主人说需要七天。” 
他坐了下来,将薛乘龙的头扶起,靠在自己腿上,拿过一只皮袋喂他,里面好似乳酪之类,酸酸甜甜的,倒不难喝。薛乘龙早饿得狠了,一口气喝下了大半袋。肚里有了食物,整个人都精神为之一振。 
虽然动弹不得,薛乘龙还是向他感激地一笑,道:“多谢相救。” 
那胡人忙摇手道:“安拉保佑,是我们小主人救了你,如果不是他,你早就死得很完全了。” 
薛乘龙听他说话有趣,微笑起来,道:“你们怎么会救了我?” 
“我们正在山中游玩,忽然小主人不高兴,要我们顺着水流向上去救人,我们就找到了你,把你带回来了。” 
薛乘龙吃了一惊,问道:“什么?” 
“我们小主人知道有人受伤快死了,所以派我们去救。” 
薛乘龙满头雾水,疑惑地问道:“他看到我了?” 
“不是的,我们离你还有好几里路呢,沿着溪水找了两袋水烟的功夫,才找到你。” 
“那你们是……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完全没有。” 
见他疑惑的样子,那胡人笑了起来,得意地道:“我们小主人是安拉派来的先知,什么都能预知的。” 
见薛乘龙还是不明所以的样子,又解释道:“就是你们汉人所说的神仙。” 
薛乘龙微微苦笑,心想这还真是天下奇闻,不过他又满心的疑惑,自己伤重濒死,而那少年竟然派人来救,这件事本身就不可解释。 
难道说他真能未卜先知? 
那胡人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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