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快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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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快哉风-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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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半晌不解,两人缠七夹八,倒也颇不寂寞。 

叶迦大师与秦越探讨起毒草的药性,秦越并不喜欢医学,涉猎极浅,信口开河一通,叶迦大师正在思索,突然屋外跑来一人,踉跄着扑在秦越脚下,哭叫道:“神医救救我娘!” 

叶迦大师一看,原来是任锦峰,他当日中毒之后多亏叶迦大师用掺了天宁之血的药物控制了毒性,经过十数日调理,已经基本无碍,只是他娘前几日也中了毒,却与其他人所中毒物颇不一样,连叶迦大师也束手无策,只能保持着她昏迷不死而已,今日听说薛神医的徒弟来了,顿时如得了救命的稻草,忙来哭求。 

秦越嘻嘻一笑,伸脚踢了他一下,道:“你娘得罪了人,救不得的。” 

任锦峰奇道:“她得罪了什么人?” 

秦越道:“你得罪了什么人,她便得罪了什么人,那人是什么身份,也是你们冒犯得的?” 

任锦峰顿时明白,自己是对天宁轻薄而中毒,而自己的母亲因为跑去骂过天宁,所以也被下了毒,只是这毒从何而来、被何人所下,竟是半点猜测不出,越发的害怕起来,哭道:“求你救救她,我娘是个好人!” 

秦越冷笑道:“她对你好,未必对别人好,怎么就叫好人了?” 

任锦峰不知他此话有何含义,又不敢开罪他,只一味央求,跪在地上不起来,秦越被他磨得心烦,踢了他一脚,道:“你起来吧,我救她便是了,只是她若再不修口德,将来还会遭天遣!” 

任锦峰见他答允救治母亲,大喜过望,忙磕了一个头,未及站起,秦越向他一招手,指间捏着一颗药丸递过来,任锦峰忙膝行了两步,双手去接,忽然看到秦越腕间一粒小小的红痣,心中一惊,又抬头细看他面目,惊疑不定。 

秦越冲他挤挤眼睛,低声笑道:“没错,就像你想的那样。” 

任锦峰刚才便看着他眼熟,听他如此说,更大吃一惊,张大了嘴巴,还没说出一个字,秦越凑近他的脸,轻轻地道:“你敢泄露一个字,我就杀了你,还有你娘!”他的声音冷酷无情,任锦峰吓得打了个寒战,低下头不敢吭声,秦越又笑逐颜开地道:“乖,叫声好听的。”任锦峰低低地颤声叫道:“哥……哥哥。”秦越摸了摸他头发,笑道:“好孩子,真乖,拿去,用你的血化开了给你娘喝下去,记住,得一大海碗鲜血,少了一滴都不成,别人的更不行。”任锦峰又惊又怕,紧紧攥着那药丸去了,一路腿肚子都在打颤。 

叶迦大师奇道:“为什么要用鲜血,我看那毒倒是不亲血的。” 

秦越笑道:“这世上最灵验的药物莫过于孝子的鲜血,只要他肯为母亲放血,什么毒也可以解的。”这话纯是信口胡说,叶迦大师却觉得相当有理,不免点头叹息一回,薛乘龙和严子容陪同在侧,只暗笑得肚子都疼了。 

薛乘龙见秦越对任锦峰态度奇怪,却猜不到他们有何关联,陪他说了一会话,自去巡视伤员,秦越见他父子俩都沉着冷静得出奇,心下纳罕,却也找不到什么撩拔他的办法。 

是夜,薛乘龙陪父亲和严立秋说话,严立秋提到秦越的胆大妄为,犹自愤愤不平,薛乘龙却道:“这云海山庄自是极难得的一处庄园,只是似乎有些怨气集结。” 

严立秋一惊,忙问端详,薛乘龙淡淡地道:“我并不懂得什么风水学说,只是觉得二十多年前血魔在这里被困,后又脱身,武林盟当时就吃了亏,现在血魔的儿子死在这里,血魔又布了毒阵,武林盟死伤颇重,这……” 

严立秋听他这么一说,顿时醒悟,背上冷汗涔涔,忙道:“果然不吉利得很,其实我们铁旗门这几十年也几乎没有管过这庄子,一直闲置着,不如干脆送了给这小子,也算给薛飞一个面子。” 

薛宋并不反对,只道:“做个顺水人情也好。” 

于是严立秋立即去找秦越,同意将庄子送了给他,次日铁旗门及武林盟剩余的诸人陆续撤离,秦越得意洋洋地鸠占鹊巢,站在门口向众人挥手告别,笑容灿烂至极。 

叶迦大师却留了下来,一心想看看秦越如何解毒,薛乘龙奉父亲之命留下陪同,待叶迦大师无事后送他回去少林,严子容和齐正等皆随他行止。 

秦越取出一包白色的药粉,命薛乘龙的手下拿去用清水解开了,沿庄外血带泼洒即可,薛乘龙等一齐动手,果然那毒阵冰销瓦解,不到半天的功夫竟无影无踪了,叶迦大师大为赞叹,不停地追问此药究竟是何人所配,秦越笑嘻嘻地道:“大师,要说解毒呢,您也算高手中的高手了,可天下最有名的医师却不是您,您服不服?” 

叶迦大师点头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衲自是服气的,天下最有名的医师,当是你的师父薛先生了。” 

秦越却道:“不然,我师父只是那个人的弟子而已。” 

叶迦大师惊道:“不知那位高人现在何处?老衲实在敬佩不已,一定要前去拜会!” 

秦越叹道:“她已远赴天边,只怕今生今世,不会再入中原了。” 

薛乘龙心中一动,立即想到当日血魔曾说:“你知道天下最好的医师在哪里?”难道说……当日他派严子容前往薛飞处求救,实是指望薛飞会出面说服血魔,平息干戈,却没想到是梅雪夫人来了,终于劝得血魔罢手收兵,这么说来,梅雪夫人当时就在薛飞那里,而且……他想到了那个呼之欲出的可能,心中搅痛——柯姑姑,一定是柯姑姑,柯伯伯不是说过么,梅雪姑姑是神药门的再传弟子,薛飞的医术如果是得自她的传授,那她的医术自然更是出神入化,可是……那夜在血魔帐中,梅雪夫人轻轻地道:“望上苍垂怜,叶迦大师能够找得到解毒之法,只要天宁能够平安,我便受再多的苦也是心甘。” 

想到这里,知道天宁的毒连梅雪夫人也爱莫能助,定然命不久长,薛乘龙心痛难忍,两颗大大的眼泪突如其来的冒了出来,飞快地划过面颊,掉在襟上。 

众人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叶迦大师已知他心意,叹息一声,秦越难得地瞪大了眼睛,正色望着他,严子容和齐正面色复杂,怔怔地无话可说,室中一片静寂,弥漫着无以言喻的哀伤。 







38   





  漫无边际的黄沙连绵起伏,夕阳西下,劲风凛冽,天地空旷得犹如上古洪荒。 

  突然,遥远的天边泛起一片烟尘,风渐渐急了起来,夹着大粒的飞砂,打在人脸上火辣辣地疼,薛乘龙眯着眼睛,一边安抚着胯下焦躁不安的坐骑,一边极目远眺。 





  苍穹下,一道高高的烟柱正从远处横扫过来,接地连天,仿佛一条巨龙正在吸水,看来这就是传说中著名的龙卷风了,天幸这风柱不算大,不然在这避无可避的大沙漠里可真是叫天不语,叫地不灵了。 





  薛乘龙见机极快,立即催马往上风头避去,找到一个沙谷藏身,准备等风沙过去。 

  突然,他发现在烟柱的前面,有一道小小的黑影正在移动,定睛看时,原来是一个骑马的人正在拼命逃避,其实他只要将马向横里蹿开十数丈,就可避过龙卷风的中心,可那人显然什么也顾不上,只一味催马朝前,却哪里跑得过风速,眼看着就要被风柱追上了! 





  薛乘龙估量了一下距离,猛地催马冲了过去,他胯下的踏风是千里名驹,最难得的是对主人忠心耿耿,即使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也没有退缩,带着薛乘龙闪电般冲到了那人近前,薛乘龙大喊:“朝左跑!” 





  那人头上缠了防风沙的大头巾,也不知听到薛乘龙的喊声没有,仍是埋头前冲,薛乘龙追到他身后,一把将他揪了过来,搭在自己鞍前,踏风四蹄扬开,玩命地向斜刺里冲去,飞砂走石扑天盖地般砸将下来,强劲的风势几乎要将他们连人带马卷入半空,瞬时间天地无光、一片混沌,薛乘龙紧闭着眼,屏住呼吸,强提着一口真气控住马缰前冲,待得神智清醒过来,已经穿出了龙卷风的中心,两人一马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薛乘龙趴在那人身上,用身体护住他,任凭狂暴的风沙狠狠抽打着自己。 





  好半晌,风沙才终于远去,一切又归于了平静,薛乘龙缓过气息,从沙堆里挣扎出来,吐出嘴里的沙子,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土,看向旁边那人,这才发现那竟是一个姑娘,头上的大围巾散了开来,露出一张极美的面颊,肤色白晰,双眉浓长,黑黝黝的瞳仁像两颗大大的黑葡萄,水汪汪地望着他,年纪不过十七八岁。 





  薛乘龙顿时有点尴尬,微笑着打个招呼,那姑娘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爬起身来,四下张望,她的马早被风卷跑了,薛乘龙的那匹踏风正在抖动着鬃毛,喷着响鼻,把身上的沙子弄下来。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薛乘龙道,却不知她能否听懂,那姑娘犹豫了一下,用汉语道:“谢谢,我家住在西边的草海。” 



  薛乘龙见她竟然会说汉话,大喜过望,他这一路走来,人烟渐稀,兼且言语不通,所受的苦楚一言难尽,再也想不到在这戈壁荒滩上竟能碰到会讲汉话的女子,忙道:“好,你骑我的马,我送你回去。” 





  那少女也不推辞,飞身上马,动作轻盈矫健,然后向薛乘龙一招手,薛乘龙道:“你骑马,我走路。” 





  那少女奇道:“为什么?这里到我家非常远,你走路可要走到什么时候?” 

  薛乘龙心想她们这里的风俗跟中原不同,看来也不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略微迟疑了一下,便大方地跃上马去,两人一骑,策马向西而去。 





  天擦黑的时候,终于来到一处沙漠中的绿洲,薛乘龙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碧绿的草场和成群的牛羊,真想不到在沙漠的腹地还有这样的人间天堂。草场上散布着数座白色的毡房,不时传来孩子们快乐的叫声,炊烟袅袅,好一派平静祥和的异域风情。 





  少女领他来到一座最高大的毡房,另一个少女正从里面出来,一见到她,高兴地叫了起来,两人抱在一块,又笑又叫,钻进了帐门,不多时那少女回身出来,招呼薛乘龙进去,帐内地毯上端坐着一名头戴小帽的白须老者,一双眼睛精光明亮,开口用汉语说道:“远来的客人,感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薛乘龙并不居功,恭敬地向他问好,用路上学来的礼仪向老者致敬。 



  那老者微笑着看他,问了他的名字,又自我介绍,原来他是此地的酋长,名叫阿卜杜勒·阿里木,以这个绿洲为中心,方圆几百里的地方都听命于他,他们经常跟汉族的商人做生意,是以会说汉话,今日他的小女儿阿依古丽独自在外遇险,多亏薛乘龙相救。 





  阿里木命两个女儿端出香喷喷的奶茶和烤馕待客,两个少女都生得极美,待薛乘龙甚是亲切,不多时开出菜肴丰盛的晚饭,饭后又送他到单独的营帐中休息,并送了水给他沐浴,薛乘龙自进入大漠,便少见人烟,水更是珍贵无比,哪能用来洗沐,长途跋涉,灰沙极重,身上的老泥怕不已有十来斤重,此时见了大盆的清水,顿觉奇痒无比! 





  近一月来,薛乘龙头一次将全身上下洗漱得干干净净,换了衣裳,躺在柔软的毛毡上,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一早起来,只觉得精力充沛,兴致高昂。再来到老者面前时,薛乘龙便向他打听知不知道天鹰等人的消息。 







  此时距天鹰从云海山庄撤走,已经过去了两年,薛乘龙先是默默忍耐了一年,在父亲的指示下忙于武林事务,但时间一天天过去,距天宁二十岁之期已经越来越近,他日日悬心,夜夜难过,有时午夜梦回,竟会泪流满面,终于按捺不住对天宁的思念,下定决心,要远赴西域前来寻找,哪怕在他临死前再见上一面,也不枉了这一世的相思。 





  于是他对父亲禀告说要出外游历,婉拒了严子容、齐正等人的跟随,孤身一人前往西域,随身只带着自己的金龙剑和宝马踏风。 



  西域万里迢迢,一路上的艰难险阻数不胜数,况且他只知道天鹰的故乡在西域天山,离中原有几千里路,可并不知道具体的方位。 



  一直到了兰州,在一个小饭馆打尖时,有个老头子听说他要去天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道:“天山?天山离这里还有上千里路,而且天山东西长五、六千里,南北宽五、六百里,尽是数不清的险峰峻岭,只有当年唐僧取经的时候曾经路过,一般人哪里越得过去?” 





  薛乘龙怔住了,他已对路途的遥远与艰难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仍然没想到这路竟有如此之长,而且,天山既然如此广袤,天鹰他们会住在哪里呢? 





  可是心中的执念如此之深,不见到天宁一面,他是死也不会回去中原的了,望着黄沙漫漫的天际,他给自己鼓了鼓气,又踏上了征程。 





  踏风蹄上的铁掌已经换了数次,薛乘龙也早被艰辛磨练得愈发沉稳,他向当地人虚心请教,学会了在沙漠中生存和赶路的窍门,独自进入了塔里木大沙漠,直奔天山。在浩瀚的沙海里,他好几次都与牛头马面擦肩而过,全凭着过人的耐心与韧性,才坚持了下来。 





  西行路上遇到不少本地土著,他很希望能够向人打听到天鹰他们的下落,可他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地址,说起相貌和特殊的绿色眼睛,结果发现西域果然与中土大不相同,人的眼睛绝不只是黑色,还有绿色、蓝色、棕色甚至红色,须发的颜色也是五花八门,高鼻深目者比比皆是,像他这样纯正的汉人面孔,反倒稀罕得紧了。 





  他每每气沮,又强自振作,暗恨自己不擅丹青,不然把天宁的相貌画了下来,只怕会好找一些,可是,又有什么丹青国手能够描绘出天宁美貌的十之一二?他在心中无数次回想那个美丽得近乎圣洁的形象,觉得汉语中只有“皎如玉树,秀若芝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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