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快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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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快哉风-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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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靖泽现在是坐困愁城,花费了无数心血设计陷阱,满心欢喜地等血魔上勾,谁知风云突变,血魔先下手为强,竟然反过来用毒阵包围了山庄,大有将这一百多名武林精英一网打尽的势头! 

情势如此险恶,十余日来他与各派掌门想尽了方法都无法突出毒阵,白白损失了十余名手下。更令人胆寒的是,血魔并不急于杀人,而是每日只杀一人,不多也不少,直如在玩猫捉老鼠一般,令人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血魔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完全没有直接的拼斗的机会,空有高强的武功,却打不到敌人半点影子,真让人满腔的郁愤远处发泄! 

至于天宁,刚开始的时候他是想用天宁为饵,诱血魔上勾,后来则是势如骑虎,既不能杀他,也不能放他,想再以他为要挟,血魔却绝不露面,对他多次发出的各种要求置之不理,似乎完全不在乎儿子的死活。但谢靖泽知道,事实根本不可能这样,血魔对天宁的钟爱,绝不会比他对自己长子谢辰风的钟爱少。 

天宁!就是他害死了辰风!谢靖泽咬牙切齿地想着,冷酷的眼神盯在空白的墙上,如果此时有人在那墙上,只怕早被刺得千疮百孔了! 

自谢辰风被杀,已经十天了,他一直没对天宁动手,一方面是因为天宁身系庄内百余条人命,他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早已看出薛乘龙对天宁存着异乎寻常的关心。哼!那个看起来毫无瑕疵的薛大公子,照样逃不脱美色的诱惑!只是他比辰风深沉,没有把这迷恋表现得那么明显而已。 

想到从来一本正经、处处为武林表率的薛宋,谢靖泽就牙根直痒,他们二人年纪相当、资历相若,武功不分伯仲,在武林中的声望却大有差别,不就因为薛宋向来沽名钓誉,一幅光明磊落的大侠模样,且又有一个出色的儿子么?谢靖泽对薛宋明褒暗贬,争斗已久,始终无法占据上风,此时碰上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不好好利用?长子被杀之仇,绝不能不报,而顺便把薛乘龙除去,再打碎薛宋的骄傲,则更是他极欲达到的目的。 

为此,他破例允许薛乘龙日日前去探望天宁,并且在他进去的时候,不许任何下属跟随,这明着是给薛乘龙大开方便之门,实则是存心要陷他于不义之地——没有任何旁证,薛乘龙无论与天宁有无暧昧都解释不清!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薛乘龙虽然天天看望天宁,却并没有被美色所迷,也未及于乱。谢靖泽故意在薛乘龙来的时候把自己的人都调开,不让任何人前去打扰,然而薛乘龙一连多日都邀南山散翁、叶迦大师以及柯承谨等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同行,天宁不爱与人接触,其他人便只是来到天宁所在石室的门口等待,薛乘龙自去为天宁渡气暖身,查看他有无异样,然后便全身而退。 

谢靖泽先还道他定是顾着面子不敢有私,后来有几次借故派人叫走了陪伴他的人,另派手下暗中监视,谁知薛乘龙竟依然故我,不欺暗室,没有任何越轨的行径,让谢靖泽惊佩之余,又非常地恼恨。 

第十一天上,他再也忍耐不住,命人将天宁从石牢带出,并在庄门口立起了木架,欲将天宁绑在上头施刑,逼血魔露面。 

薛乘龙赶到的时候,天宁正被两个人按着往木桩上绑,他几曾受过这种折辱,又惊又气,脸色惨白。 

“谢掌门,请问这是怎么回事?”薛乘龙心中愤怒,面上却尽力保持平静。 

谢靖泽傲然道:“血魔如此嚣张,再不给他点颜色看看,难道要让这百余名武林同道坐以待毙不成?!” 

这十日来庄中已死了十人,再加上闯毒阵丧命的那十多人,大家再也沉不住气,对血魔恨入骨髓,因此谢靖泽此举,竟无一人反对。 

谢靖泽微一颌首,铁旗门的一名堂主跳了出来,一挥手中的长鞭,劲风闪动,“啪”的一声脆响。那鞭乃牛筋所制,浸熟了桐油,在阳光下竟闪闪发亮,微一抖动,如灵蛇一般,转折如意。他有意示威,先向旁边的大树上抽了两鞭,轻轻巧巧地打断了两根茶杯口粗的树枝,而树身几乎没有摇动,连叶子也没落下几片。 

天宁屏住呼吸,不敢想象那鞭子会落在自己身上,望着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被上百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觉得无法忍受,厌恶地闭上了眼睛。 

叶迦大师也赶到了,见此情景,心中不忍,宣了一声佛号,对谢靖泽道:“谢掌门,这孩子身体虚弱,怎禁得起这样的刑罚?况且为恶的并不是他,咱们这样对付一个毫无武功的少年,传扬出去,可要受天下人耻笑。” 

南山散翁亦表赞同,谢靖泽冷笑一声道:“他受不得伤害,那其他的人呢?武林盟连日来损失了多少英才,难道都是该死的不成?!”此言一出,门下有人遇害的门派立时哄然,愤慨地要求立即处死天宁,再跟血魔决一死战!天天这么被动地挨打,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被暗杀,任谁也不可能再冷静下来,谁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这份慢慢的煎熬,可比真刀真枪的打斗更加使人精疲力竭。 

薛乘龙刚要再说,谢靖泽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向那铁旗门堂主使个眼色,那人立即挥起皮鞭,长长的鞭梢在半空打了个呼哨,带着凌厉的劲风直扑下去,眼见着要落在那那纤细美丽的少年身上,有心中不忍者闭上了眼睛,却并未听到天宁的惨叫。 

咦?再看时,却见那名堂主扔了鞭子,佝偻着身子发抖,双膝下弯,口中“嗬嗬”嘶叫,支持不住地跪倒在天宁面前,勉强挣扎了几下,瘫在地上抽搐,片刻间全身发黑,竟然一命呜呼了! 

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人出手,也没有发现任何暗器,现场有上百人围观,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敢于冒犯天宁的人瞬间死去!这、这简直…… 

所有的人呆若木鸡,不可置信地望着地上僵硬的尸体,薛乘龙心念电转,已明白这在场众人中,定有血魔的奸细! 

叶迦大师惊讶地上前查验,却也只能验出是中毒身亡,但如何中的毒?此人全身无伤,连一点血痕都没有,不像是中了暗器,而且如果有人用暗器,现场上百名武林盟各派高手,怎能全无察觉? 

难道真的是神迹? 

人们望向天宁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疏离,仿佛他是不可理解的恶魔一般,有人嘶声喊道:“魔鬼!魔鬼!烧死他!!”渐渐的这种声音噪杂起来,群情激奋,叫嚣着要把天宁纵火烧死,叶迦大师猛地宣一声佛号,运上了少林“狮子吼”的内功,震得众人心神一颤,慢慢静了下来。 

叶迦大师道:“鬼神之说,子虚乌有,这人是中毒身亡,至于是何人下毒,我们必须严加查处。” 

有人鼓噪道:“那得查到什么时候?” 

“难道要我们都死绝了才查得出吗?” 

“杀了血魔的儿子,跟他拼了!” 

“我们绝不能束手待毙!” 

薛乘龙朗声道:“连日来是何人在庄中下毒,我们已经调查出了眉目,绝不允许他再肆行恶,请大家拭目以待。目前最重要的,是大家放弃门派隔阂,同心协力,对抗血魔,大敌当前,如果咱们人心不齐,岂不恰好落入了血魔的诡计,瓦解了我们武林盟的斗志!” 

众人见他气度沉稳,从容不迫,先自信了三分,一些素与薛乘龙交好的武林同道乘机赞同,大家渐渐地定下心来,再次敌忾同仇。 

谢靖泽冷眼旁观,见薛乘龙年纪轻轻,已颇有大将风范,处变不惊,遇事不乱,言语动人,沉稳自信,实乃人中龙凤,不由得心惊,暗想:看他如此做为,假以时日,只怕才能不在乃父之下!他心中不自禁地又羡又妒,再想到自己的儿子,心浮气燥,好色强横,虽然自己也曾花费无数心血栽培他,却哪里及得上薛乘龙一半?想到英年早逝的爱子,牙间涌起一股血腥之气。 

他终是枭雄之心,强抑了愤懑,从容地地平息了事态,命人将天宁暂时押回石牢看守,又命人向庄外射出书信,写明只要庄中再有一人毙命,他便斩断天宁一臂,死两人斩两臂,死四人,便四肢俱斩! 

书信被射向庄外一棵大树,一名黑衣人闪身从树后出来,将那信连箭拔起,转身又隐匿不见了。 



30…31 



叶迦大师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乘龙,你袖里乾坤的功夫又长进了啊。” 

薛乘龙恭敬地道:“多谢大师夸奖,乘龙这点微末本领,还得勤加练习。”白天在庄口,眼看着天宁要受鞭打,薛乘龙忍耐不住,用袖里乾坤的功夫发射了钢针,打中那名行刑堂主的手腕,迫使他扔了鞭子,不承想事有凑巧,竟另有人给他下了剧毒,取了他性命。 

叶迦大师验尸的时候,已看出了那人腕上伤痕,只是他不愿暴露薛乘龙,为他隐瞒了下来,薛乘龙自然知道瞒不过大师的法眼,因此干脆直认不讳。 

“唉,你啊!”叶迦大师叹了口气,道:“你对天宁的关心已经有些超越了。” 

薛乘龙沉默不语,叶迦大师又道:“天宁这孩子虽然体质较弱,心智可不弱,你不要过于小看他。而且他的身份……” 

薛乘龙无语,天宁的聪慧他早已知道,他的身份他更是清楚,可是每当想到那个皎皎如明月般的少年,心里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牵挂,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想到这里,他悚然一惊,暗想:难道自己对他的感觉……已经是……他背上冒出了泠汗,垂下头去,不敢看叶迦大师悲悯的眼神。 



谢靖泽一边精心擦拭自己随身的飞雪剑,一边听着手下的禀报。 

“叶迦大师又检验过了尸体,原来安堂主身上无伤,却中毒而死,是中了暗器。” 

“什么暗器?” 

“一种细如牛毛的毒针,是用机括发出的,因为针身过于细小,所以几乎没有破空之声,极难被人发现,射中的地方是眼睛,死者立即闭上了眼睛,所以从外表看,没有任何伤口。” 

“他的手呢?” 

“手?” 

“眼睛受伤并不会使他脱手扔掉皮鞭,他腕上一定也受了伤。” 

“叶迦大师并没有说。” 

“哼!这个老贼秃,竟然包庇姓薛的小子!” 

“掌门,您是说……” 

“薛家的袖里乾坤不是浪得虚名,要想人不知鬼不觉地打落安堂主的鞭子,当时在场的只有两三个人可以做到,而嫌疑最大的,只有薛乘龙。” 

“掌门英明!” 

“可我们没有实际的证据,叶迦那老和尚肯定会替薛乘龙遮掩,消灭了罪证。”谢靖泽持剑虚虚劈,隐隐竟有风雷之声,那手下赞佩地道:“掌门的内功进境神速,放眼当今武林,在剑术上能与掌门一决高下的恐怕没有几个。” 

谢靖泽哼了一声,收起剑,又问:“下面的人都有什么议论?” 

那人细细回禀,谢靖泽在各处都有眼线,山庄中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听了半晌,他忽然问道:“有没有人对血魔的儿子感兴趣?” 

那人一怔,问道:“您的意思是……” 

“哼,当初武林中不是有传言么,‘得天鹰者得天下’,现在你可以暗地里散布一下,改成‘得天宁者得天下’。” 

“是!” 

“就说天宁身系西域宝藏的秘密,得之者富甲天下,而且由于天宁身体虚弱,不能练武,血魔的绝世武功也会落在得到天宁之人的手上。” 

“是!”那手下敬畏地望着谢靖泽,富可敌国的宝藏、盖世无双的武功,任谁能够抵挡这种诱惑? 

“哼,我倒要看看,血魔怎么保得住他的宝贝儿子!”谢靖泽慢慢地说道,声音里是毫不犹豫的刻毒。 



天宁昏昏沉沉地躺着,今天薛乘龙还没有来,他感觉到石牢中的阴寒正慢慢侵蚀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这巨大的山正在从四面八方压过来,挤得人气也透不过来。 

突然他感觉有人来到身边,轻轻抚摸他的头发,睁眼一看,却不是薛乘龙,而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你是谁?”天宁问道,直觉地并不讨厌他,虽然这个人正直直地盯着他看。 

那人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低声道:“你叫天宁?我是柯承谨。” 

天宁怔了一下,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长得真像你父亲。”柯承谨道,眼眶微红,又道:“也像你母亲。” 

天宁垂下眼睛,向被中缩了一点,柯承谨却伸手把他从被中抱了出来,天宁没有挣扎,任他将自己抱在怀里,一手按在后心输入真气。 

柯承谨的手很温暖,他的真气也很温和,与薛乘龙不大一样,天宁没有睁眼,一言不发。柯承谨助他行功一周天,摸摸他的手温暖起来了,才将他放回被中,小心地为他掖好被角,又怔怔地望着他看。 

“乘龙这几天不能来看你,我会每天来的。” 

天宁闭着眼睛,便似没有听到。 

“可怜的孩子。”柯承谨声音有点哽咽,轻轻抚摸天宁的头发,守着他坐了许久才走。其实这些日子他天天都要来看天宁,但从来不肯进入石室,只是远远地守望他。 

天宁还是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 

第二天又是柯承谨来帮天宁运气活血,而薛乘龙并未露面。 

第三天柯承谨来的时候,天宁正想问他薛乘龙为什么不来,却见柯承谨面色惊慌,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快步走出石室,沿着外边的走廊转了几个弯,突然前面火光闪动,脚步声杂踏,数人正朝这边走来,柯承谨忙抱着天宁向后退去,藏在一处转角的阴暗处,待那些人过去,他施展轻功飞快地穿过走廊,沿盘旋的石梯向石牢更深处走去。 

底层的石洞更加阴寒,一片黑暗,柯承谨却似乎对此地颇为熟悉,在黑暗中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处石壁前,伸手摸索着,一声低沉的轻响过后,壁上现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柯承谨扶着天宁钻进洞去,回手合上了机关。 

洞内狭窄,伸手不见五指,柯承谨牵着天宁的手,缓缓摸索着走了好长一段,周围渐渐宽敞起来,柯承谨放开天宁的手,取出火折晃亮,点起自己带来的一支蜡烛。 

昏黄的光晕淡淡地照亮了四周,天宁转头看去,原来是一个巨大的石穴,洞顶有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悬挂下来,地面上处处石笋,看样子这里是一个天然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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