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快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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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快哉风-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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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没有说话,看着他,知道既然他设下了陷阱,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江铁树武功最高,他想突然出手擒住血魔,可是他刚刚跃起就倒下了,浑身抽搐,我们两个也都察觉不对,这里四周都布了毒,便在这片刻之间,我们已被毒药侵入了内腑,浑身又痒又痛,半点力气也使不出,只想要倒在地上呻吟翻滚。” 
“血魔当真歹毒!” 谢靖泽恨恨地道。 
“他从容地笑着,也不绕圈子,很亲切地问我们要怎么死,是快点还是慢点。” 
薛乘龙心想,这样问法还真新鲜。 
“我们知道得罪了他,绝对难逃一死,那是问都不用问的,只是这快慢却不知怎么分法,孝平就问他,他笑着说:‘快死就是全家一起死,连同门人弟子亲戚朋友,鸡犬不留;慢死就是你们偿还欠我的债,然后一个人死。’” 
薛宋怒道:“这般狠毒!” 
“我们当然想选慢的,因为毕竟是自己犯的罪,不能牵累他人,可是没想到这慢死,竟也如此难堪。” 
“什么叫慢死?” 谢靖泽问道。 
楚风云脸上又扭曲了几下,深深垂下了头,半晌才低低地道:“他要我们以男娼的身份接客,时间是三十三个月零六天,人数是三百三十个,完成之后,得到他的允许,才能自杀。” 
“什么?!”室中其余三人都瞠目结舌,一个字都说不上来,这种死法,真是太过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随即三人又想到江铁树屈辱的死,都叹息了一声,谢靖泽怒道:“你们就任他如此胡作非为?这近三年的时间,为什么不找我们说明情况,大家共同铲除这个祸害?” 
薛宋也道:“你三年半前已经知道血魔未死,华山派也是三年前便已受害,可为什么当时你们对外只说是出了意外,竟不说出是受血魔迫害呢?你华山派掌门身兼武林副盟主之位,只需登高一呼,应者如云,还怕他一个血魔吗?你这样隐忍不言,任由他肆意作恶,不也是姑息养奸么?” 
楚风云深深地垂下了头,低低地道:“没用的,血魔明确地告诉我们,他已经给我们全家上下以及门人弟子都下了毒,这种毒暂时不会发作,但也无药可解,如果我们不同意,他立即就下杀手,也不用等三十三个月了。你们都知道,江铁树是铁旗门的掌门人,他的亲属、门下有几百人,他不能不顾及这数百条人命,童孝平也是一样,只有我,身份不够,又没什么亲人弟子,他便命人暗杀了华山派数位前辈,又害死害残了我的几位师兄,令我做了华山派的掌门人,这样华山派上下数百条人命就都算在了我的身上,让我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薛宋与谢靖泽对视了一眼,都觉血魔行事果然不循常理。 
薛宋又问道:“都说血魔行事向来乖张,他这样做,虽然折磨了你们几个人,但毕竟没有像以往似的直接大开杀戒,不知是为了什么?”他对血魔之事所知甚详,当年血魔杀人向来是想杀便杀,鸡犬不留,从未有过“缓刑”之举。 
“他看我们疑惑的样子,也跟我们解释过,说是他答应过别人,只惩治直接伤害过他的人,不伤害他们的家人。” 
谢靖泽怒道:“那他怎么又杀了童孝平全家?连弟子们的家里都不放过?” 
“那是因为童孝平没有按他照说的做,孝平他……他是自杀的。” 
薛乘龙疑惑地道: “童掌门是被火焚而死。” 
“是,他是自焚的,因为他看到了江铁树的死,他受不了那样公开的羞辱,那……那简直……”楚风云肩头颤抖着,紧紧咬着嘴唇,似乎马上又要哭了出来一样。 
薛乘龙望着他,心情复杂。一个身份显赫的成年男子,被逼到这样的地步,忍受了无穷的羞辱,还要面临这样不堪的死亡,他的精神怎能不崩溃?看楚风云现在的样子,如果他此刻就倒地身亡,对他本人来说,可能还更仁慈一些。 
薛宋缓缓地道:“因为童孝平是自杀的,所以血魔就下手杀了他全家?” 
楚风云终于痛哭失声,道:“是的,是的,就是这样!所以我不能死,我不能自杀,我……我不敢……” 
三个人怔怔地望着他,不知该如何安慰,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 
薛宋拍案而起,怒道:“欺人太甚!风云,这件事也未必便不可解,你先冷静一下,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我们一起来从长计议,血魔再狠毒,终不过是一个人,他想挑战整个中原武林,哼,太过不自量力!” 
谢靖泽与薛乘龙点头称是,心中都激起了极大的愤慨,决心要与血魔抗争到底,为中原武林彻底铲除这个祸根! 
薛宋看了薛乘龙一眼,道:“乘龙,我还有一些事需要跟二位掌门商议,你先去休息吧。” 
薛乘龙知道父亲还需向楚风云了解许多详细情况,这些事说出来可不好听,自己身为晚辈,当然不便在场,于是恭敬应了,退出密室。 
回到自己屋里,薛乘龙想了很多,楚风云刚才吐露的事情使他的大为震惊,怎么也想象不到堂堂一位华山派的掌门人、武林盟的副盟主,竟然会受到如此难以想象的折磨,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被迫以男娼身份接客,还是三十三个月零六天,受到了最少三百三十个男人的凌辱,这简直太…… 
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 
太不可思议!!! 
这件事内情颇多,薛乘龙直觉楚风云的话仍有保留,比如,血魔为什么单独找上他们三个人复仇?他说是当年他们给过血魔更深的伤害,这伤害是什么呢?血魔又为什么会提出这么匪夷所思的复仇方式?难道只是为了羞辱他们?又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极端的羞辱方式呢?而楚风云等三人,竟然也同意了! 
虽说他们是因为受到威胁,亲人门下被下了毒,强迫他们受辱,但三年多的时间,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向武林盟友求助啊,还有,江铁树死的时候,说希望能够赎了自己的罪,不要连累家人,他要赎的是什么罪呢?难道说是因为他自觉心中有愧,所以才忍辱负重,独自承受了这三年的苦难? 
可是,他的死法,也委实太过难堪,死者已矣,盖棺定论,可他的家人门下数百之众,虽然逃过了一劫,但这活着所受的罪,难道就少么?自从这件事被揭露,铁旗门顿时名扬江湖——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黑道中人将此视为茶余饭后的笑料,肆无忌惮地耻笑江铁树、耻笑铁旗门,连正道人士也所知甚详,铁旗门诸人几乎不敢出门,走到哪里都怕受到嘲弄,恨愧难当。 
然而,如果江铁树真的抗争了,难道情况就会更好么?看看两仪门童孝平之死,他无法面对像江铁树那样的难堪,引火自焚,虽然暂时逃过了那公开的羞辱,可全家九十余口,连同门下弟子及其家人、亲友,被杀三百多人,血流成河,这……可能也是他没想到的,或者不敢想的吧? 
想到楚风云失态的痛哭,想起他哭泣着嘶喊:“我不能死,我不能自杀,我……我不敢……” 
薛乘龙心里沉甸甸的,满心的激愤,怎么能这样强迫别人痛苦,怎么能这样无法无天地胡作非为!这血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不管他是谁,逆天而行,必受天遣! 
武林的正义,绝不能被邪恶所吓倒! 
薛乘龙紧紧握着拳,暗暗下了决心。 




此后的调查便有了明确的方向,薛乘龙命武林盟的属下严密监视暗影,并设法捉几名暗影的手下来询问。不料暗影的杀手都极硬气,一旦被逼到了绝境,立即自杀,绝不留下活口,倒让武林盟的人大出意料之外。白白与暗影结下了梁子,却得不到任何实际的情报。 
一日薛乘龙率五名部下赶夜路,在一处山间遇袭,敌人利用山谷间的黑暗布下陷阱,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薛乘龙的命! 
五名护卫拼死将薛乘龙保出山谷,冲过了三道封锁,到最后薛乘龙身边只剩了一名护卫,而对方的杀手却尚有七人。 
双方对峙,薛乘龙身上溅满了鲜血,有他自己的,更多的则是别人的,他数年来经历过无数次拼斗,这一次却是最为险恶,对方不计一切代价,就是要将他置于死地,看来能否闯过今日这一关,要看天意了! 
“请问你们是暗影楼的手下吗?”薛乘龙右臂负伤,将剑交到左手,微笑着问道。 
对方见他浑身浴血,竟然还能谈笑风生,也是颇觉意外,但无人回答他的问话。 
“最近武林盟与暗影楼产生了一点误会,我们并非要对暗影楼不利,而你们那几名兄弟也是出于误会,不肯跟武林盟有任何接触,便自杀身亡,实在可惜,这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情况。”薛乘龙诚恳地道。 
还是无人答他,对面七人中有人打个讯号,七人同时跃起,闪电般扑了上来,七柄长剑直取薛乘龙要害! 
其实薛乘龙如何不知自己的话完全是对牛弹琴,刚才不过是争取这片刻的时间来调匀气息罢了,他内力流转,猛地一声暴喝,金龙剑脱手飞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弧光,只听得一声惊呼,七名杀手已经被斩做了一十四截! 
这是腾龙堡薛家的家传绝技“飞龙在天”,以气驭剑,飞剑伤人,若不是内力达到极高的境界,绝对无法运用自如,而且此式极耗真气,薛乘龙虽然一举歼敌,自己也摇摇欲坠,几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仅余的那名护卫跃过去帮薛乘龙拾回长剑,刚一转身,低吼了一声,仆地而死,金龙剑脱手飞出,掉落在山石之上,在暗淡的星光下闪着微弱的寒光。 
山林之后,缓缓走出四人,遍体黑衣,面蒙黑巾,手持长剑。 
薛乘龙心中一凉,知道此番无法幸免,苦笑了一下,抬头望天,天际一丝月牙正穿过云层,离满月尚早,不知怎的,他心中竟又想起了那月下的少年,天宁,他现在何处? 
四名杀手猛扑过来,薛乘龙不肯束手待毙,勉提一口真气,向后纵出,忽然身子一轻,被人从身后提起,向旁边的山林中蹿了过去。 
这一下变故大出薛乘龙意外,那几名杀手也惊讶不已,急忙追了过来,这人轻功极高,手里提着薛乘龙的身子,如提婴儿,在林间闪转腾挪,纵跃如飞,薛乘龙被他拿住大穴,动弹不得,这人又对他甚不爱惜,随随便便提在手中,穿林过树之时,被枝杈划得遍体鳞伤。 
不多时已翻过山岭,来到一处山谷,那人带着薛乘龙钻进一处山洞,将他往地上一扔,自己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洞中伸手不见五指,薛乘龙自看不到他的相貌,觉得此人行事古怪,笑道:“不敢请问恩公尊姓大名?乘龙今日遇难,多亏恩公相救,感激不尽。” 
那人毫无声息,若不是薛乘龙耳力极佳,听得到他悠长的呼吸声,真要以为洞中再无别人了。 
“恩公?”薛乘龙又叫他一声,心下奇怪,那人却只是不理,也不离开。 
薛乘龙心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觉得此人行事太过诡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对自己并无恶意,否则也就不会大费周折将自己救出了。 
片刻之后,谷中微有声息,似是几名暗影的杀手寻了过来,那人“呼”地一声跃出洞去,故意弄出声响,向西扑去,几名杀手立即追踪过去,薛乘龙凝神倾听,却没有交手的声音,想来那人只是将人引走,无意恋战,他的轻功比那几名杀手高得多,逃走自不成问题。 
奇怪,他是谁呢? 
薛乘龙虽然根本没有看到他的人影,但莫名地觉得此人身法有点熟悉,肯定是他认得的一个人,但他的朋友救了他,又怎么会不出声呢?而且薛乘龙明显能感觉到此人虽然救了自己,却仿佛极不情愿似的,连把他扔在地上的动作,都粗暴的很,差点摔断了他几根肋骨。 
究竟是谁啊?薛乘龙苦笑着想,不管怎么说,人家确实是救了他,不然的话,腾龙堡的薛大公子,今晚算是交待在这荒山野岭了。 
 
15 
 
  
一座青山之下,大路蜿蜒,路边有座茶棚,在这炎炎的烈日下遮出一小片阴凉。 
远远的大路上驰来一匹白马,马上一人身着白衣,头上戴着一个样式奇特的白头巾,垂有白纱,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的面容。 
时将正午,日头毒辣,那人似是渴了,在茶棚前勒住了坐骑,却并未下马。 
“客官,快进来喝口茶歇歇气儿,我这里有水,可以给马儿也饮些。”卖茶的小二殷勤地迎了上来,小本生意,靠的就是和气,虽然这人形容怪异,小二也没少了半分笑脸。 
那人迟疑了一下,才下了马,径自走进茶棚,小二急忙上去牵住马缰,又招呼自己妻子:“孩子他娘,有客人来了,快送凉茶上来。” 
正在棚后忙活的一名村妇探头进来,看到桌边的白衣人,惊了一下,忙去洗净了手,又把茶壶茶碗用清水洗了又洗,方送了上来,恭恭敬敬地倒了茶,垂手立在一边。 
白衣人看着眼前的粗瓷茶碗和里面的半碗红色茶水,半晌没有动,小二和妻子立在一边,知他是嫌粗粝,眼看着人家白得像雪一样的衣衫,脸上便红了起来,手足无措。 
“实在对不住,我们这乡下小地方,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小二哥嗫嚅地道,又用手里的抹布用力擦拭桌子,想让这里尽可能显得清洁一些。 
白衣人抬头看他,虽然隔着面纱,小二也感觉到他的目光,脸更红了。 
“谢谢。”声音甚是年轻。 
小二一怔,这声音,真好听啊,清澈得像山间的泉水一般。 
白衣人端起茶碗,掀起面纱一角来喝,动作优雅,想是渴得紧了,竟把半碗粗茶一口气喝到了底。 
见他放下碗,小二忙又给续上茶,陪笑道:“天热,我们这茶加了自家种的薄荷,最是清暑滋润,您再多喝一碗。” 
那人也不多话,又喝了下去,放下碗,轻轻地道:“谢谢你们。”然后起身走出茶棚,小二忙跟出去,帮他解开马缰,白衣人轻盈利落地上了马,向他微一点头,一抖缰绳,那骏马四蹄撒开,眨眼间去得远了。 
小二夫妻微笑着望他的背影,半晌他妻子才想起来,道:“当家的,他没给茶钱。” 
小二也怔了一下,笑了起来,道:“是,你看咱们,都忘了要,这人像也是个大户人家出身,在外喝茶竟不知道要给钱的。”他摇了摇头,又笑道:“一碗茶,值得什么,便是走路的人渴了来讨一碗,咱们也会给的,是不?何况还是这么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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