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问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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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问月(完)-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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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珈儿俏眉一扬,面上漾出灿烂笑颜,分明夹了几许得意:“主人,你瞧著我哦。”说罢脸色微凝,正经地运起功来,蜀山心法天下无双,只在一呼一吸间,珈儿眸中便精芒四射,转身欲行时,眼光却有意无意在火离面上顿了一顿,隐约有几分哀恳,火离一怔,立即明白,这慧质兰心的小女孩,知道她自已没法帮到主人,却又心悬主人安危,只得求自已照拂於他──傻丫头,这还用你来交代?我迟迟不过去,守在这里,却是为谁?
        转念间,珈儿衣衫飘飘,已如蝶一般轻盈地飞了出去,月天心虽知她有把握,毕竟主仆情深,也自跟在後面凌空而越,火离更不打话,若即若离,只在月天心後一尺处跟著。
        说时虽慢,行时却快,只一瞬间,珈儿已掠至了黑台,照样儿点了一点,欲借力前飞,然而这次却陡生事变!
        脚下点到的本应是坚硬岩石,珈儿却只觉脚尖所触滑腻软绵,大骇中低头一看,不由失声惊叫:“蛇!”她身在半空,这一叫,可不正将一口真气全泄了出来,本一个如花蝶般的身子突然便如大石般往下直坠。
        “啊!”
        对岸等待的众人齐齐惊叫起来,却是隔了太远,谁都无能为力。众人惊呼声中,紧随其後的月天心暗提内力,身形如箭,直往珈儿处追了过去,他是有意为之,转瞬便赶到了珈儿身旁,低喝一声:“去!”一掌便击在了珈儿背上,只见珈儿娇小的身躯应声震出,直向对岸飞去,而月天心却因势已用尽,兼之半空发力,自身已重重地向下急落,眼看便要触及浮岩。
        这回众人的惊呼声更响。好个月天心,便在这危在须臾的当儿,显出了真正的机变与沈著。他一手翻掌,猛击向地面,另一手却抽出腰带,如龙天矫,向空中抖去。借著这一击之力,月天心的身子略向上抛了一抛,坠势缓得一缓,而那扔到半空中的腰带另一端,早已叫平台上的火离抓在手中!
        一抖一翻之间,月天心白衣潇潇的身子已被拉了上来,紧紧地落在火离的怀中。
        众人惊魂还未稍定,一人突又大叫起来:“火门主,蛇!有蛇!”
        他叫的同时,所有人也全都看见了。
        不止一条,而是无数条,火红的,蠕动著的,狰狞可怖的毒蛇;从熔岩缝隙中缓缓地游了出来,直向平台处涌去。有几条,已然缠上了火离的双脚。 



      40 火离袍袖一拂,劲风过处,平台上的蛇已全被甩了下去,然而更多的蛇却似斑斓的红带,分别向中央的火离以及对岸的众人涌过。
        玉芝仙苑,杀机三重。火离想起楚情曾经说过的,欲取玉芝会遇到的三道危机。浮岩是第一道,熔|穴中游移不定,时出时没的炎蛇是第二道,只是,谁也未想到,竟会是在这般险极的地方遭遇上它们。瞧那炎蛇三角尖头,狞恶的模样,必是剧毒之至,被咬上一口绝不好玩。那边厢,火门各高手已掣刀擎剑,堪堪抵住蛇群来袭,火离稍松了一口气,专心对付身周的炎蛇。
        他的内力何等深厚,衣袖拂处,群蛇必血肉纷飞,尸横遍地,但这蛇群竟象是无穷无尽,杀却一批,後一批又悍不畏死地扑上来,人的体力终究有限,一旦稍疏,可不就要为蛇所乘,饱遭毒吻麽。火离剑眉微皱,暗在心底筹措法子,这时他怀中的月天心却微微挣了挣,喘息道:“让……我坐好……”
        此时的月天心内力已几近耗竭,然而灵台却是一片清明,眼见这许多蛇群不住疯涌而至,心知众人的生命均已危在旦夕,当下再不管後果,强提真气坐了起来,反手自袖中抽出一管玉笛,凑至唇边,幽幽咽咽地吹了起来。
        说来也怪,这幽怨古怪的笛声一起,群蛇立象是受到强震一般,先是乱成一团,而後竟缓缓地向後退去,有些更退回了熔岩缝隙,火离大喜,暗中钦服,心上人不愧为仙传弟子,果然博学多艺,竟连驭蛇之法也会。更令他欣喜的是,月天心似乎忘了对他的憎厌,只顾垂首弄笛,身子柔顺地倚在他的胸前,毫无抗拒之意。火离露出一丝笑意,低了头看去,只见心上人专心吹奏,无意中一头秀发如瀑般散了开来,掩住了侧面,却有一轮白玉般的耳垂,自乌丝中微微现出,浑圆粉致,说不出地诱人。火离瞧得血脉贲张,自忖平生见过赤裸美女无数,却是加在一起也比不上这抹肌肤来得勾魂。心中一荡,多日来强压的情欲再也忍耐不住,轻轻俯下首去,将那抹耳垂噙在了嘴里。
        吹奏驭蛇之曲甚是费神,月天心本已力竭,全凭了一念坚持,才勉强支撑了下去,浑没注意周遭一切,然而当火离灼烫无比的唇吻上来时,纵是冰人也要化了,他又怎能不觉。月天心陡然一震,真气中断,再也吹不下去,气恼地仰起脸,怒道:“你──”
        才吐出一个字,话便全咽在了喉中,再也说不下去。咫尺之距,四目相对,只见火离双眸深邃,透出的情意无限,浓得便象化不开一般,仿佛此生只求为君生为君死,再也无憾。乍一见如此重的深情,便连素厌他的月天心也不由为之一震,心中莫名地狂跳起来。
        火离的眼神却由爱慕转为惊骇,怀中人面庞仍是那般绝美,却已是惨白如纸,鼻中气息弱而不稳,更有一抹豔红的血渍,微微地自唇角渗了出来,眼神黯淡,分明已到了精力枯竭之地!火离一呆之下,立知原因,心中痛悔顿有如排山倒海般压来,不再犹豫,低首便吻上了那张浅白无力的秀唇。
        月天心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唇瓣已遭人掠夺,尚未来得及抵抗,便有一样灼热的事物坚定地探了进来,灵活地在自已的口中游走,最後直接纠缠住了自已的舌尖,月天心这时总算反应过来,原来是被火离强吻了去,羞怒之下,正要反抗,却觉一股暖流,自对方舌尖上源源而来,传经自已的舌,再沿任脉一路而下,入归丹田,而後暖洋洋地散入四肢百骸,一转之下,月天心全身顿觉轻松许多。
        月天心此时已了悟火离用意,他并非轻薄自已,而是正在施法度气。武学有云,舌为心之苗,舌根络牵心经,最是与心脉息息相关。度气之法虽多,却没一个比得上以口相过来得快捷有效,只不过世间男女有别,长幼有序,除非夫妻情侣,又怎能以此法施为。月天心虽已明白过来,只是心中却一片茫然,自已究竟该怎样?月天心原是极厌火离的,本当毫不犹豫将他推开,只是在此生死一线间,自已若不尽快恢复,不但累已,还将牵连别人,怎能再拘泥於这些细枝未节;可若要接受,这般亲密的法子,总有说不出地暖昧心跳,叫人脸红。
        迟疑间,唇舌却是叫那人缠绵得越深了,口中津液,尽为那人如饮甘泉般吮去,被他如火般地深吻久了,月天心也不由脑中晕眩,不自主地放软了身子,任他求取。
        两人在台上缠绵深吻,完全忘了平台四周还有蛇群一事,笛声一停,炎蛇立时止住了退势,摇头摆尾了一番後,再度缓缓地如潮般涌了过来。对岸诸人虽看得明白,可惜自顾不暇,急也无法。
        “散蛇药罢!”
        帝乙木一行紧追其後,却在遇到火门留守弟子时被阻了一阻,直到此时方才赶到。月天心怎样坠落,怎样半途扔出腰带为火离所救,怎样吹笛御蛇,又怎样与火离旁若无人地拥吻,帝乙木全数看在眼里。看到惊心动魄处,他几乎便要冲出去,然而一来距离太远,二来事件迭起,变故只在须臾,他纵冲过去又有何用了?只得提心吊胆地瞧了,一身衣衫,尽数为冷汗所湿。
        月天心与火离空中配合之默契已让他心中苦涩,接下来眼见心上人安然倚在别的男人肩头,悠悠吹曲,而那男人回看他的眼神竟是如此缠绵深情,毫不逊色於自已,而後更见他们如胶似漆地热吻──
        罢了,天下之大,竟还有何处可容自已!帝乙木涩然一笑,只觉万念俱灰,本还存著的一线微弱希望全数断绝,天心,他爱的果然不是自已──或许他的心里从来便不曾有过自已。
        然而他对自已无情,自已却又怎忍见他受苦。玉芝禁地是天道盟之物,洞里有些什麽,帝乙木却是深知的,也早有准备,带了特制蛇药出来,方才怕他们发觉,稍一犹豫,没有便用,此时连生趣都无,更有什麽可怕,当即凄然一笑,吩咐司空璃将蛇药投出去。
        司空璃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只觉麻烦越来越大,事情不知怎地越演越坏,误会更是深重难解,当真不知要怎样才能恢复原状,正头痛间,听见帮主命令洒蛇药,再瞧一眼帮主惨然之色,已知帝乙木心如死灰,了无生机,不由苦笑,却也找不到话开解,只得默默地照办,心中自作思量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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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蛇如水一般退去。
        高台上那两条身影仍拥吻著未曾分开,一个是惊喜狂乱,一个是恍惚迷失,竟从头至尾,不知发生过了什麽事。而对岸的人则因隔得太远,压根看不清淡淡烟雾状散出的蛇药,虽然奇怪,也只当是笛音余威所致。 
        “门主,此地不宜久留,快些过来吧!”
        风曦察时度势,没奈何做了煞风景之事。
        火离恋恋不舍地抬起头,却再不肯将伊人放下,就势抱在怀中,欣悦之下,精神也来得格外爽利,如鹰般只一掠便掠过了熔岩上方,潇洒利落踏到了对岸,引得火门众高手情不自禁一片喝彩。
        火离唇畔微带了笑,低头看一眼怀里的人,月天心不知是羞是窘,双目紧闭,长睫微颤,白玉般的双颊上流动著浓浓的晕红,娇态可人,毫不似平时的清冷。这神态诱得火离差点儿又要狂亲芳泽,幸好楚情及时指点路途,才将他从迷思中拉了回来──唉,火离终於明白了为何有那麽多帝王不肯早朝,以前只笑他们昏庸无道,现在才知,换作他,连江山都不要也是甘愿。
        “从这里开始,我们便要走入迷宫了。如果一步也不差,明儿中午我们便能看到那玉芝。”
        “如果走差了又怎样?”
        楚情自踏入浮岩洞|穴後,表情越来越凝重,闻言,冷冷地看著这个冒失发问的青年:“不知道。因为我如果走差一步的话,此时也站不到这里来给你们说话了。”
        一时间所有的语声都低了下来,空气中有一刹那的沈闷。
        火离展颜一笑,爽朗道:“好兄弟,你尽管带路吧──风曦早就将你的才干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这点小事,能难得倒你麽?”
        楚情面色微红,瞪了风曦,随即正色道:“火门主,其实要重走一遍原路,原也不是什麽难事,只不过此刻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些不安,好似这迷宫里另有危机似的──我一个人死倒也没什麽,现在是这许多人的命都在我肩上,我难免踌躇。”
        火离见他说得认真,也不由想了一想──象他们这样成天在刀光剑影里来去的高手,直觉往往是相当敏锐的,能令楚情感到不安,前路当真有危险也未可知。火离沈吟间已有了决定:“这样罢,我带著天心进去,风曦你想必是不会和楚情分开的,一起前面带路罢,其它人──”眼光一转,瞧见了自入洞後一直沈默不语,避在一角的秦商,心中一动,“千杰你带秦商跟著我们,其它人在洞口守著,有事暗号联络。都明白了麽?”
        火门规矩最严,门主既然发话,众高手虽有些不甘,也只好听命。几个人眼睁睁地望著六道身影在深幽莫测的隧道里去远。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风突然吹过,最边上一人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蓦地觉得这洞中的红光,说不出地诡异起来,强笑道:“楚情那小子真会吓人,被他一说,好象还真邪门了,总觉得怪怪的──”
        “嘿嘿,你们现在才知道麽,可惜,太晚了──”阴恻恻的一阵笑声,骤然打断那人的话,透著彻骨的冰寒,在空荡荡的厅堂里缓缓回响。

        那边厢,一行六人身形展开,绝无拖泥带水,虽碍於岩石重重不能极速而奔,比起寻常高手来却已是快多了。迷宫深处果然地势险恶,千奇百怪的洞|穴层层叠叠,石道循环相套,若没有楚情带路,只靠硬闯,只怕一年半载也未必寻得到玉芝所在,反而会迷失丧命在这石宫之中。
        楚情既做到天道盟的右堂堂主,自有他的过人之处,虽在黑暗朦胧中,辨起方位来仍是极其果断,到得岔路口只微一停顿,立即毫不犹豫继续前行,左绕右弯,不知转了多少路口,旁人都有些头昏了,他却依然目光清明,这份记心,放眼天下,也当真是极难得了。风曦固然眉开眼笑,深以情人为自豪,连火离也不由在心底暗赞一声好。
        火离此时却别有一番心事。他的双臂中,紧紧揽著的是心上人温软的身子,馨香宛约,耳鬓厮磨,隐隐地散在左右,引人迷思。或许是方才太累了的缘故,月天心已在火离怀中睡去,鼻息沈沈,透过火离的衣衫直渗到内里的肌肤──火离从不知道胸前肌肤也会这麽敏感,被伊人轻轻一吹,便象是过了电也似,再迅速蔓延到全身,燎原之火一样。
        本以为这生这世,都不会有这样平和地、温柔地抱著他而不被反抗的时刻。月天心对自已的憎恶厌恨,火离比谁都清楚。刚才那一吻未被咬破嘴唇,已是意外狂喜,接下来他居然再不抗拒,而是安心在自已怀中睡去──火离只疑身在梦中。是梦也罢,只愿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才好。
        情思迷蒙中不觉已过了数个时辰。这几个时辰毫不休息的狂掠,连绝顶高手也未免觉得有些疲乏。楚情终於在一块屏风样的大石前停下脚步,语声中亦露出一丝倦怠:“便在这里歇息罢。山中无日月,现下也不知外面是日还是夜,还有一半路程呢,大家小睡一下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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