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双(第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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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无双(第三部)-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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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月儿,我来了!再等一会儿,再等一小会儿,你我便能团聚! 
剧烈的心跳再也按耐不住,背後的疼痛早已被忽略,庆泽驭著黑羽,一马当先奔了过去。 


风月正在看牙吉与他的小夥伴们斗力,忽然听到哨兵骑马飞奔过来喊道:“古力阿爹不好了!有一队昊……” 

话还没喊完,他大叫一声,从马上倒栽了下来。众人一看,只见他那背上,一直羽箭直透心肺! 

顿时一片惊叫混乱。接著便能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 

风月心头狂喜,立刻爬起来向那哨兵来处奔去! 

是庆泽!一定是庆泽来了! 

可是他没能跑出几步,手臂已经被人捉住。他惊恐的回头,老古力已经阴沈著脸,握著一柄牛角小刀,镇定的一步步走了过来。 

女人们还在惊叫慌张,小牙吉在混乱的人群中焦急的寻找风月的身影。 

当老古力将小刀架到风月颈中,庆泽也已经到了他们跟前。 

他黑甲黑马,夕阳晚照给他描上一层金色光辉,宛如凶猛的战神从天而降。一霎那间,营地中静寂无声。 

庆泽却只看著风月。他瘦了,小脸儿灰扑扑的,身上也脏兮兮的,青丝中还沾上了干草叶,一双大而亮的杏眼正激动的看著他,仿佛在喊:庆泽庆泽,我想死你了! 

庆泽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麽表情,他只能用眼睛告诉风月,我终於找到你了! 

太多的语言,太多的思念,此刻却只剩下四目胶著,再也不能分开。 

无声无息,却胜过有声有色。 

然後庆泽看到了风月颈中的锋利小刀。 

他终於将目光投向老古力和他身边的两个壮汉。 

“放开他。”庆泽道。声音不大,却威严如神音,通过暖暖的晚风震撼地穿透每个人的耳膜:“你没有胜算。” 

老古力眼神晃了晃,却又握紧了牛角小刀。 

五百精锐已经到了跟前,迅速围成一个圆,将他们全部困在中间。 

小牙吉早已钻了出来,目瞪口呆的看著这一幕。 

风月的安然欣喜,老古力的紧张困境,都让他小小的心灵不知所措。然而最让他感到窒息的,是眼前这个黑甲黑马的男人。 

他高大,他威严,他像一团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著辽阔的草原。他让孩子向往,又让孩子恐惧。 

只听风月镇静的声音传来:“古力,放开我,我让他给你们安定富足的生活。” 

“不!”老古力颤巍巍,坚定摇头道:“你这几天,总在这里说昊国的好处,总是鼓动著我们内迁到昊国去。这不行,我们不能答应!足术是草原的儿子,草原是我们的不能舍弃的家!” 

庆泽微微一笑,道:“这个本王暂且不管,本王再说一便,放开他!否则,你是要置她们的生死於不顾了?”马鞭一指,正是那些惊恐的女人们。 

老古力瞳孔紧缩,浑身颤抖。 

青龙跟在庆泽身後,看准了时机,一把灵巧软剑如电,瞬间向老古力卷去。一愣神间,老古力已然身首异处! 

热腾腾的血喷到风月脸上,仿佛能听到幽灵般嗤的一声,风月从重逢的无限喜悦中脱离,愣愣看著老古力的身躯硬梆梆倒下去。还没等著地,旁边已经多了两个大汉的身体。 

青龙是恨极,一出手便是全力。风月被虏,大王受伤,白虎失臂,这是他心中血腥的阴影。 

庆泽见风月傻在那里,心中叫了一声不好,立刻上前俯身,将吓呆了的人儿抱起放在怀里。 

担心了多日,思念了多日,总算再次紧紧抱住了他。 

那边青龙已经指挥士兵拉满弓弦,一只只箭头直指被困的女人们! 
 
 
小牙吉站在那里,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古力阿爹鲜血淋漓的头颅。 

庆泽看了一眼,带著风月调转马头,欲傲然离去。 

眼前景物转了几转,风月终於回过神儿来。他一把抓住庆泽的手臂,叫道:“别杀她们!别杀她们!她们其实都很想内附的!庆泽,我知 
道她们,你相信我,她们真的很想!” 

庆泽一手抱著他,见他焦灼异常,犹豫了一下,却已经听到背後传来一阵阵惨烈的惊叫。 

那些声音还没有停息,风月已经捂著耳朵惊声尖叫起来! 

庆泽将他紧紧抱在胸前,转身对红了眼的青龙吼道:“停!放了她们!” 


峡谷深长,峡上丛林茂密。 

多图走到峡口,观察一下,并不见任何不对之处,便昂然率先催马进了峡道。 

直到他快要走出峡谷,仍然没有任何伏击。 

多图心中喜道:昊王果然是守信的! 

然而天不遂人愿,正在他沾沾自喜时,峡上突然万箭齐发!茂密的丛林里,顺著山势埋伏了两排连弩手。 

身後顿时惨叫连连! 

淮中霆为保尽量多消灭多图的有生力量,尽量让多图率军入峡,直到队伍大半都进来,才下令放箭! 

“昊王!你骗我!”多图悲吼,一支利箭已然射中他腰间,顿时血流如注。他双手拼力挥舞著鬼头大刀,挡去了许多利箭,跨下神骏丝毫不见惊慌,陀著主人飞速奔出峡谷。 

迎接他的,是宁好统领的三千骑兵。 

宁好伤心之余,仍是一心为大王分忧。自发向淮中霆要了人马由她为将,驻扎在峡口,作为直接迎向多图余部的前锋。 

此刻一见多图竟然能够生逃出来,著实吃了一惊!这蛮子在最前头,怎能不死? 

眨眼间,多图已然奔到眼前,双目赤红口中嗷嗷吼叫,身上如刺般插了几根黑箭,双手中鬼头大刀划出凛冽摄人的气势。 

来不及考虑,宁好迅速与他战在一起,一柄柳叶刀挡了两下,便支持不住。 

那多图此刻已是拼了命的打法,他本就力大,一个宁好如何能抵? 
小竹在她身後焦急叫道:“快放箭!” 

後排的弓箭手却十分为难。他们两人打在一起,一不小心伤了王後,小命定然不保!只好瞄著多图,寻找合适的时机。 

突然多图将身体一转,整个後背漏在了弓箭手面前,此时不发,更待何时? 

於是众箭稳稳射出。 

然而万事总有令人瞠目结舌的意外。 

那多图奔得出来,伤势已经严重牵制了他的动作和力气,这才让宁好有机会在他手下走了几回。此刻他突然使全力灵巧一转,固然自寻死路,但他右手那柄鬼头刀尖,已经直直扎进宁好心口! 

竟是同归於尽的打法! 


草原烈烈生机与无尽广阔中,回荡著无数如此无辜的游魂,无人为他们超度,无人为他们坟茔。 
他们的肉身与骨血,化作最肥沃的土壤。来年春风柔弄,看青青原上草,且笑且叹且生。 

22 

庆泽带著面色苍白的风月,先回到了行营。等待他们的,竟然是宁好的死讯! 

青龙带了二百骑兵,在後面押著足术俘虏。另有一个小队,将足术的马匹通通赶向昊国。 

小牙吉跟在惊慌的俘虏中,一双水亮的眼睛茫然的看著这一切。 


风月默默坐在脸色阴沈的庆泽怀中,听小竹痛哭著诉说过程。 

峡口一战,足术五千精锐铁骑死亡殆尽,无一人生还。而昊国这方,损失八百人马,还有昊国王後。 

能够如此大胜,很大程度上依靠峡上伏兵的武器———连弩。它能连续发射,大大提高了准确性,同时减少了敌人逃走的时间。 

庆泽最後说:“速速打造一口棺材,将王後送回青城,依王後礼厚葬!” 

重逢的喜悦,被战争的血腥气冲得惨淡如水。 

风月对老古力的无辜族人惨死心怀芥蒂。庆泽和青龙都从没有在他的面前大开杀戒过,但他隐约知道他们对於人命,是不那麽珍惜的。 

帝王欲成就大事,本就不能牵挂於白骨累累。一将功成尚且有万骨枯,一代帝王要想功成名就,何止万骨?累天下之财富人力,造一人名垂千古。 

然而那些贫苦无知的女人,她们所向往的,不过是丰衣足食,牛羊成群。风月可以从她们眼中,看到她们对於自己的崇拜和向往。然而最後,她们却得到死亡和恐惧。 
 
 
小牙吉睁大的水亮的眼,始终不能从脑海中抹去。 

可怎样埋怨?怎样怪罪?庆泽从小就将无数人踩在脚下,他从不知道什麽是人权,什麽是生存权。 

他完全可以无视痛苦草菅人命,只要他想。 

庆泽没有让他看到宁好的尸身,怕吓著他。可是一个忠心为夫的女子,却因为他而战死边关,如何让他平静对待? 

死亡,是一件极其不公平的事情。死去的人无牵无挂,可是活著的人却为他们尝尽百般滋味。 

风月只能说:“放过足术的女人吧,她们没有什麽力量反抗。她们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天能够吃饱穿暖。给她们一块土地,教她们农作,让她们做你的臣民,不好麽?” 

庆泽却道:“她们还有後代,这岂不是养虎遗患!现在足术元气大伤,正是消灭他们的好时候!” 

风月无话反驳,又说:“那……让她们嫁给没有娶妻的昊国人不行麽?或者,强迫足术进入一家一户的小家庭,强迫他们从事农耕,半农半牧也行!可以为昊国源源不断的提供良马,不是更好麽?而且……” 

“好了!”庆泽打断他,叹道:“你就是心太软了。要知道统一天下,须得无数人的尸骨铺路方可。区区一个游牧蛮部,有什麽好可惜的?” 

又思忖了一番,道:“不过让他们在临近昊国的地方开垦农田自给,再放牧牛养马群,倒也不错。只要在那里设个县,派人派兵妥善管理,倒也不怕他们生事。如此一来,还能将昊国的土地扩大到草原……” 

他越说越有兴致,笑道:“这麽著,昊国平白将版图扩大了一倍还多!” 

一想到这里,庆泽便神采飞扬起来,将王後新丧的不快与追思都弃置脑後了。 

宁好与他成婚九年多,突然战死,庆泽心中到底是有许多伤感的。想宁好当年初到王宫,英姿飒爽令人眼前一亮,那记忆至今依然清晰如故。为王之初多少难事,她都毫不畏惧地并肩上阵。她跨马纵缰,追随於身侧,饮了多少艰险度了多少风霜。 

如今一缕忠魂,又为他永远埋葬。 

天气日益温暖,即使是被处理过的尸身亦不能久搁。迅速打好了棺材,庆泽立刻带著风月回朝。 

临走之前,安排淮将军许多事宜,命他妥善处理足术战俘。风月不忘交待他,等青龙回来,让他带名叫牙吉的六岁小孩回宫。 

那天老古力要杀他时,若不是牙吉力争,风月怕是没有时间和心情说出那些话。 

收拾好了一切,就要出发时,风月再次见到了伏楠。 

桔香拉著他的手,从最角落的营房里过来,随军回宫。 

伏楠见到他,泪珠立刻从眼中滚下,却紧紧咬著嘴唇不出声。 

风月不知道该说什麽,庆泽看他一眼,脸色难看下来。 

桔香倒是眼眶一红,行了礼对风月道:“公子啊,大王子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庆泽立即抬眼看去,果然见儿子原本圆润的脸颊凹了下去,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哭得肿起来。心中一疼。却没有说话。 

风月一直看著伏楠,心中早软了。 

桔香知道求谁最好用,又对风月说:“公子,大王子哭了好几天,都快哭不出来了……” 

风月再忍不住,立刻上前拉著伏楠的手,却仍是不知道该说什麽。亏他平日里口才还好,可此情此景,任谁都觉得怪异。 

伏楠被他拉著手,再也坚持不住,哇的一声扑到他怀中大哭起来,边哭边含糊不清喊著:“师傅……师傅……” 

一旁桔香也忍不住,拿著帕子不停地擦眼。那日出了事,庆泽带伤将伏楠扔给她照顾,这些日子以来只有她知道,伏楠一见风月掉下去,当时就後悔了,一直哭。 

半懂事的小孩子,并不一定能记住太深的仇恨,反而容易对自己仰慕的人念念不忘。 

风月眼眶也红起来,听见伏楠哭著说:“我怕再也见不到师傅了……我早就知道错了……我害父王受了伤……流了好多血……” 

刚才丹涂子给庆泽换药时,风月看见庆泽背上那个血窟窿。连日奔波,那伤口总不能愈合,总是流血不止。心里疼痛非常,看著庆泽,眼泪便掉了下来。 

庆泽以为他是要替伏楠求情,心中狠了狠,过去揽著他说:“他这次范的事实在太大,若不是他,怎麽会有後头这麽多变故!” 
 
 
风月摇头道:“我是在担心你的伤……” 

庆泽心中一热,亲亲他说:“无妨,路上走慢些就好。”他体温仍然偏高,却从不叫痛。又叹道:“白虎那条手臂,算是废了。你说,我怎能轻易原谅他?” 

伏楠哭道:“父王要怎样惩罚都好,可是我不想和师傅分开。以後我一定好好孝敬师傅的!” 

风月心中又是一阵感动,却想起来一事,问伏楠:“是不是师傅做了什麽错事,让你有了那种想法?究竟是为什麽?” 

伏楠慢慢松开他,低头抽泣不已,并不回答。丧母之痛固然让他悲伤不已,可是心中仰慕的人被自己亲手逼下深峡,这种震撼,已经超出了小孩子能够承受的。他的确早已悔了! 

庆泽想了想,说:“是这样……” 

“师傅!”伏楠突然抬头打断庆泽,道:“是因为父王对师傅很好,可是对我不如对师傅那样好,我嫉妒师傅才……” 

庆泽惊讶地看著伏楠,见他哭得红肿的双眼正哀求地看著风月,又哀求地看看自己,心疼之外,又无比欣慰。便伸手将他搂到怀里。 

伏楠不再哭,只是低声叫道:“父王……” 

庆泽深吸一口气,道:“不管怎样,你这次总是范了个大错!我削去你的王子爵位,你专心跟著月儿吧。” 

风月大惊。 

庆泽却看著伏楠。伏楠也看著父亲,眼睛渐渐澄澈起来,突然跪下谢道:“多谢父王,伏楠一定不负师傅!” 

这一对父子周围,浮动著古怪的气氛。 

风月觉得有些蹊跷,可又想不出是什麽,有些纳闷地看著突然又其乐熔融的父子。 


回宫途中,庆泽偕风月坐在马车上,总是哼哼著疼,要风月给他揉著按那,实在是吃了太多嫩豆腐。 

他背上伤口已经渐渐开始愈合,可风月严禁他骑马,严禁走路太快,晚上更严禁他做剧烈运动。像庆泽这样的色王,看得见吃不著,著实是人生中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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