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姐你喜欢就好。”汪润雨笑道。
“来，菜上齐了。我们边吃边聊。”毕忠良引着几人入座。
“润雨呀，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刘妈做了几个拿手的。你尝尝看，比得上你家辉婶的手艺吗？”刘兰芝做完祷告，笑着说。
自从毕忠良告诉她，陈深只当李小男是兄弟，刘兰芝便不由把目光转向了汪润雨。她一心想替陈深挑个好太太。
汪润雨笑着说：“辉婶和刘妈各有所长，不好对比的。你家的菜肴肯定美味，特别是这道黄鱼，色香味俱全。”
“这是刘妈最擅长的菜，润雨你太客气了。来，大家快吃吧。”刘兰芝说光顾着自己吃菜的陈深，“陈深，多照顾一下身边的女士嘛。”
毕忠良偷偷碰了碰刘兰芝的手臂，让她说话别那么明显，向汪润雨举杯道：“来，汪小姐，我敬你一杯，谢谢你上次帮了我太太。这段时间处里一直琐事不断，耽搁了这么久才请你到家吃个便饭，汪小姐你别介意啊。”
“处座，不敢当，应该是我敬你才对。”汪润雨忙端起杯子说。
陈深喝了一口格瓦斯，说：“你们能不能别谢来谢去的啊，不如来点实际的。吃完饭一起打麻将，老毕你多放点水就是了嘛。”
“好。”刘兰芝是资深麻友，“我最近手气蛮好的咧，陈深你要是输了可不许心疼。”
陈深说：“输给嫂子有什么可心疼的，反正我的钱都是老毕给的。嫂子你拿着就当私房钱。”
“这话我爱听。来，吃菜。汪小姐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的啊。”刘兰芝笑道。
一时饭毕，汪润雨和刘兰芝坐在沙发上喝消食茶。未免烟味熏着两位女士，陈深和毕忠良在露台上抽雪茄。
毕忠良吐出一个烟圈，说：“你小子差不多该定了吧。汪小姐人长得漂亮，出身名门，又知书达理，会是个好妻子。”
陈深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雪茄，并不点燃。他认真的说：“我知道她会是个好妻子，可关键是我不会是个好丈夫。老毕你知道的，我们干的活儿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明天会发生什么都不清楚。我不能耽搁人家好姑娘。”
“说的是啊。”毕忠良有些感慨，“怪我把你拉到这条船上来了？”
“我怪你干什么。”陈深俊秀的眉眼隐在一片阴影中，“若不是你给口饭吃，我哪里能活到今天。说不定早就死在某个角落里，无人问津了。”
毕忠良不爱听这丧气话，拿手指点着陈深说：“你小子别乌鸦嘴！走吧，陪你嫂子打麻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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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聚餐
随着于胖子的死亡，内鬼的事情告一段落，行动处的池水恢复了暂时的平静。可谁也没有料到，风平浪静的背后，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徐碧城约汪润雨去买了许多花草，搬进国富门路的公寓。经过徐碧城的巧手装点，公寓比以前多了一些温情，一些生机，更像一个家。
“润雨，你来帮我看看，这株君子兰配哪个盆更好？”徐碧城手里拿着花铲，在几个花盆之中犹豫不决。
汪润雨帮她挑了一个较高的素烧盆，说：“君子兰的抗旱怕涝，根系较深，选择这种盆最佳。”
“好。就用这个。”徐碧城一边栽花，一边讲述她小时候和奶奶学种花的故事。说到趣事，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将花苗全部安置好，两人一起喝下午茶，便见唐山海提着公文包回家了。
看见汪润雨也在，唐山海有些诧异：“汪小姐过来玩啊？”
徐碧城笑吟吟的说：“我请润雨陪我买了些东西，山海，你看咱们家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了？”
咱们家。这三个字成功取悦了唐山海，他环顾一周，发现茶几上摆了个水晶花瓶，里面插着几只百合，窗台上则摆放了许多绿植。
“是有些不一样，更漂亮了。”唐山海笑着说，“还多了许多生气。”
“是吧？其实我一直想像润雨一样，多养些花草。”徐碧城微笑不断，“你喜欢就好。”
“只要你喜欢，我哪里会不喜欢呢？”唐山海笑着说。他并非不会说情话，只是看他想不想说而已。
汪润雨觉得，此时她应该退场了。她看了看手表，说：“碧城，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唐山海挽留道：“汪小姐不如留在我家吃顿便饭，你今天帮了碧城这么多忙，我们都没有好好谢谢你。”
汪润雨说：“唐队长太客气了。我和碧城是朋友，再说，这些花草都是碧城亲手种下的，我并没帮上什么。”
徐碧城拉着汪润雨的手，说：“你明明帮了我很多。留下来吃晚饭吧，我的手艺不行，山海做的素菜还不错。”
两人热情留客，汪润雨自然不好再拒绝。
“那你们先聊着，我出去买点菜。”唐山海说。
见唐山海离开，汪润雨对徐碧城说：“碧城，唐先生对你真好。”
徐碧城笑了笑，唐山海的确是个好男人，学识渊博、温文尔雅，可是再好有什么用呢？也不是她心里喜欢的那一个。
唐山海停好车，手里提着一篮子菜准备开门，耳边忽然传来陈深的声音。
陈深打量着西装革履却提着菜篮子的唐山海，这两种矛盾搭配显得十分稀奇，他道：“唐队长买了这么多菜，是准备下厨啊？不知道今晚我和李小男有没有口福尝一尝唐队长的手艺？”
陈深最近帮了唐山海几个忙，他都这么问了，唐山海自然不能不答应，“本来是想请汪小姐吃饭，你和李小姐要是不嫌弃就一起来吧。”
“不嫌弃，不嫌弃。”李小男是个爱凑热闹的性格，“汪小姐也在啊？”她偷偷的瞥了一眼陈深，陈深只当没发现。
唐山海一边推开门一边说：“是啊，汪小姐和碧城今天约着去逛街了。两位请进吧。”
“山海，你回来了。”
徐碧城本来在与汪润雨聊最近读过的《飞鸟集》，一见唐山海马上上去接过菜篮子。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后面的陈深和李小男，“陈队长和李小姐也在啊。”
陈深笑道：“冒昧打扰，唐太太不会不欢迎吧？”
“不会不会，请进来坐。”徐碧城忙说。
汪润雨也站起来和两人打过招呼。
唐山海脱下西装外套，穿上围裙去厨房做菜，陈深也去帮忙打下手。
李小男突发感慨：“唐先生真是个居家好男人，碧城我可真羡慕你，陈深从来不下厨，还总嫌弃我炖汤不好喝。”
徐碧城心想，论起羡慕，她更羡慕李小男，可以大方的告诉所有人她喜欢陈深，而她连想一想都不敢。
汪润雨只在一旁安静听着，并不开口。要真信了情侣间的抱怨，那就太天真了。反正不以分手为目的的抱怨，都是在秀恩爱。
“今天陈深陪我去逛了百货公司，本来想买条裙子，可惜没看见喜欢的。汪小姐你的裙子是哪里买的？真是漂亮。”李小男忽然把话题转到汪润雨身上。
汪润雨说：“我有个朋友在宁德路开了家服装店，李小姐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好呀。哪天我们三个约着一起去吧。”李小男高兴的说。
厨房里，油锅噼啪作响。
陈深洗好青菜晾在一旁，拿起格瓦斯喝了一口。唐山海喝的是红酒，他是个品味高雅的男人。两个英俊的男人站在充满烟火气的厨房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唐山海打破了宁静，说：“你说她们在聊些什么？”
陈深是米高梅的常客，那里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女人，他对女人很有些了解。他说：“女人的话题无非就是几样，珠宝、服装和男人。”
唐山海说：“陈队长好像对女人的喜好很有心得。”
陈深笑道：“女人其实并不复杂。只要你有心，总会明白她们最想要的是什么。唐队长如此聪明的人，想必一点即通。”
唐山海的目光不由落在笑得开怀的徐碧城身上，她最想要的什么呢？
五人一起共进了晚餐。
坐了一会儿，汪润雨率先告辞，紧接着陈深表示要送她。李小男眼巴巴的看着陈深，显然是舍不得陈深离开。
汪润雨婉拒了陈深的好意，表示自己可以坐黄包车回家。
陈深被李小男拉着胳膊脱不开身，只能陪她回到隔壁的公寓。
徐碧城送完三人，对身边的唐山海说：“今晚谢谢你。”
唐山海笑着说：“我觉得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对。”徐碧城是个心地柔软的姑娘，无法拒绝来自朋友的关怀，“你等我一下，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徐碧城回到卧室，从梳妆台的抽屉中拿出上次买的礼物，交给唐山海。
唐山海有些惊喜，问：“这，这是送给我的吗？”
“是。你打开来看看，喜欢吗？”
唐山海打开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酒红色的领结。
徐碧城说：“我看你的领结大都是黑色的，所以帮你选了个不一样的。你肤色比较白，戴着应该好看。”
唐山海此刻的心情竟不知如何形容。喜悦、酸涩、满足等情绪在胸腔中激荡着，他感觉心脏似乎被一双柔软的手包裹着，竟让他有种流泪的冲动。
“谢谢你，我很喜欢。”唐山海忍住喉头的哽咽，真诚的说。
徐碧城对他一笑，明亮的双眼弯成月牙。
唐山海想起陈深说的话，如果一个女人喜欢你，她看你的眼神是会发光的。那徐碧城是否开始对他有丝好感了呢？她一个不经意的小举动，让他受到了莫大的鼓励。
处长办公室。
“最近和徐碧城走得挺近啊？听说早上还和她共进早餐了？”毕忠良坐在椅子上，含笑问眼前的陈深。
陈深拉了张椅子坐下，说：“老毕你行啊，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不是你让我去使美男计的嘛。”
“谁叫你们在大门口闲聊的？你知道处里有些人喜欢在我这里邀个功什么的，自然跑来告诉我了。”毕忠良说，“我还不是担心你，小心中了人家的美人计。”
陈深嗤笑一声，“不可能。”以徐碧城的特工素质，别说美人计了，连打探消息都直白的让人发笑。今天早上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问他是不是□□。
毕忠良也不相信徐碧城能骗得了陈深，只是他从不小看任何一个人。“还是要谨慎点，不要低估你身边每一个人，俗话说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知道了，你怎么比嫂子还啰嗦。”陈深不耐烦的说，“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你小子！回来。”毕忠良从抽屉中拿出一沓钞票，“那晚输了不少吧？这些钱你拿着。”
陈深用一种新奇的眼光看着毕忠良，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吧，老毕你竟然主动给我钱。那我不客气的笑纳了。”
“去吧。不过不许赌钱。”
回应他的是陈深头也不回的背影。
陈深走在走廊上，想起徐碧城今早提起的日军机密计划，这个计划应该就是组织让他寻找的那一个。陈深想着，有军统在前冲锋陷阵，这或许是一个找到计划的好机会。
不过，徐碧城对自己身份的试探，让他明白，唐山海很可能已经洞察了自己的身份。一旦两人的目标一致，为了党国的利益，这段摇摇欲坠的合作关系便会立即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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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贵客
“润雨，忙着的呀？”刘兰芝敲了敲汪润雨的门。
汪润雨忙放下手中的报表，说：“兰芝姐真是稀客，快请进来坐。”
刘兰芝走进来，首先看见的是窗户旁的一盆盆花草，春季正是鲜花争奇斗艳的时节，一朵朵花儿开的十分鲜艳夺目。
“哎呀，你这里收拾的，不像是办公室，倒像是花园。我一进来就觉得空气好新鲜的。”刘兰芝在沙发上落座，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兰芝姐过奖了。”汪润雨端了一杯热茶过来，“你要是喜欢就多坐一会儿。”
刘兰芝说：“我倒是想多坐会儿，待会儿还得去看看陈深。他一个单身汉，还住在处里，也不知道过得多邋遢，他那个房间估计都有味儿了。”说着，用手帕在鼻子前扇了扇。
“陈队长工作有条不紊，生活上想必也一样。”汪润雨笑着说。在家长骂孩子的时候，自己最好是多夸一夸。
刘兰芝笑了，“润雨你就是会说话。我来是想告诉你，今晚的李主任的局，你和陈深得一起来参加的啊，不好缺席的呀。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去跟陈深交代一声。”
“行，那你慢走。”
汪润雨话音刚落，却见陈深斜倚在门口。他说：“嫂子，老远就听见你在说我坏话。”
“我说你坏话你就听见了，润雨说你好话你没听见的呀？”刘兰芝嗔怪。
陈深说：“当着你的面儿，她当然要说我的好话了。”见刘兰芝又要批评他，忙问：“你来通知我参加宴会是吧？我知道了，一定去。”
“哼。”刘兰芝瞪了他一眼，“和润雨一起来晓得吧？”
“晓得了，晓得了。”陈深不住点头。
刘兰芝看陈深不顺眼，对汪润雨倒是笑得和气，道：“那润雨我先走了，晚上我们华懋饭店见。”
“再会。”
汪润雨送走刘兰芝，关上门，问陈深：“今晚的宴会，知道是为什么吗？”
陈深摇头，“不知道李默群葫芦里埋的什么药，见招拆招吧。对了，我有件事情告诉你。”
陈深便把军统也在寻找绝密计划的事情说了，还告诉汪润雨他上午归还档案时，趁柳美娜不在，让徐碧城打掩护，他去档案室寻找机密计划。
“陈深，你太冒险了。”汪润雨蹙眉，不赞同的说，“你这样主动的作为，很可能引起唐山海的怀疑。”
陈深说：“事实上，他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了。”
汪润雨知道，以唐山海的城府，怀疑陈深是迟早的事情。陈深背着毕忠良帮助军统多次，就很能说明他的立场与汪伪不一致了。
华懋饭店。
陈深撑起雨伞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扶着汪润雨下车：“小心脚下，地上有积水。”
上海的天气总是这样多变，上午风和日丽，晚上却下起雨来。空气潮湿而凝滞，闷得人心里发慌。
“谢谢。”汪润雨将右手搭在陈深手臂上，笑道。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露肩长裙，领口点缀着一圈莹润饱满的珍珠，越发显得肤如凝脂、面如桃花。
两人刚要走进饭店大门，却听附近传来李小男的声音。
李小男是坐唐山海的车过来的，车刚刚停稳，她便拿手包遮着头，一下子冲进雨幕中。所幸汽车距离大门只有一两米的距离，此时雨也并不大，才没有让她淋湿。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