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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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仙路-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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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沈清辉的目光移向天晶墙,轻轻叹了口气。

叶琼……他还记得当年自己成功筑基,初入师尊门墙之时,恰逢凌烟仙境即将开启,又刚好轮到云笈宗主持,道门中有数的名门大派悉数汇聚云笈宗,也让云笈宗比平常多了许多人气。

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个个自矜身份,教养良好,彼此之间却暗流涌动,谁都不服谁,总是暗暗较劲,恨不得压所有人一筹,长辈也乐得见小辈进行友好切磋。郁姝师姐听闻玄华宗有个天才少女名唤叶琼,便生出几分争强好胜的意思,两人相约比斗,谁料郁姝师姐竟三战三败,颜面无光。郁姝的几位嫡亲师兄弟和爱慕者见她郁郁不乐,热血上涌,纷纷向叶琼挑战,却被打得稀里哗啦,从头到尾就没赢过一场。

获胜固然扬眉吐气,但从头到尾连平局一场都不曾,委实有些张扬。为此,叶琼的师尊无昀真人还特意向他们这些小辈赔了不是,惹得郁姝师姐天天花痴,直到……师妹如今的情景,倒与叶琼有些像——同样是年少才高,备受宠爱,不管做什么都有人帮衬善后,不免多了几分肆意张扬的天之骄女。可叶琼顶多是少年意气,加处事不周全,见无昀真人为她道歉,立马规行矩步,不得师尊允诺不比武,但师妹……想到周霓虹不听教训,屡屡下界,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顽劣性子,再想想叶琼的结局,沈清辉心中隐隐生出不祥之感。

睥睨世俗并非坏事,实力足够自可傲视万物,只需明辨是非对错,坚守自己的原则,问心无愧即可,但屡教不改,是否太过不明事理?待师尊出关后,他需得禀明师尊,想个法子重罚师妹一顿,让她真长点记性才是。

周霓虹不知面冷心热的三师兄又在为她操心,此时的她正死死地盯着天晶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叶歆瑶身材高挑,却很是纤瘦,站在铁索上,好似风一吹就会被刮倒一般。

她的步履十分轻盈,与方才两人的重重着力大相径庭,却又异乎寻常地稳妥;她的神情十分冷淡,甚至带了一种居高临下,俯视万物的冷漠感,让人一见就生出冷漠疏离,高不可攀,极不好相与的感觉;而她脚下的锁链,似也看人下菜碟,竟稳稳悬于高空之中,纹丝不动。

周霓虹见状,更是喜笑颜开:“这位姐姐真是心细如发,才三个人走过,加起来六十米的距离都不到,她就能猜到铁链之所以会晃动,就是因为踩在上头的人害怕,只要不怕,就压根不会有事啦!”

轻飘飘一句话,说起来自然简单,做起来却非常麻烦——先前几番造势,已经让考核者们足够惶恐不安;被封了内息,又相当于去了修士的依仗,让他们变成平凡人。在这种情况下,必须一边盯着万丈悬崖,全神贯注地盯着脚下的锁链,唯恐踩错一步;一边还得忍着害怕,省得锁链摇晃,走完整整千米的距离,一般人岂能能做到的?

不集中注意力,就会一脚踩空;集中了注意力,又会被营造的气氛和周围环境感染,惴惴不安,心中害怕。可越是害怕,锁链就越是摇晃,越是摇晃,心中就越是害怕。正因为如此,这一关看上去普通,却是收徒的死亡关卡,但凡出现这一关的考核,入门的人数总比往年少许多。也正因为如此,今年负责总考核的李骥师兄一抽到“铁索桥”的签,大家就开始猜测,这次是全军覆没,还是只留个位数。

想到这里,沈清辉不着痕迹地看了师妹一眼,又将思想转移到师妹的教育工作上来。

“郁姝师姐,你也来了?”正当他又开始盘算怎么惩罚师妹,才能让她彻底长记性的时候,就见周霓虹惊喜地保住一个冷艳女子的右手臂,兴高采烈地和她分享自己见到的投缘人,“你看这位叶琼姐姐,铁索桥走了八百多米,硬是没丝毫摇晃过,很厉害对不对?”

郁姝闻言,睫毛微挑:“叶琼?茕茕孑兔的茕,穹窿无边的穹,还是……琼枝玉树的琼?”

沈清辉刚要回答,不知情的周霓虹便道:“自然是琼枝玉树的琼啦!”

“原来如此。”郁姝沉吟片刻,露出一个奇异的,不带半分感情,让人看着脊背发凉的微笑,优雅地转身,抛下一句“我去找李骥聊聊天”就走了。

周霓虹听了,不由疑惑:“李骥师兄?可他今年主持考核啊!”

沈清辉深深地看了师妹一眼,不住叹气。


第四十章 旁人好心成坏事

“郁姝师姐——”知道郁姝与叶琼过往的沈清辉左思右想,怎么也放心不下,索性找了个借口与周霓虹告辞,追上郁姝,见她诧异回头望着自己这个不怎么熟悉的师弟,沈清辉踟蹰片刻,方正色道,“云笈宗传承千万载,从未有因私人恩怨,在考核中动手脚的事情。何况这位姑娘与玄华宗的那位,不过名字相同,心性举止都大不一样……”

郁姝听了,眉宇间就有些郁色,原本就冷漠的声调在这一刻变得越发不近人情:“你的意思是,我要下黑手?”

沈清辉知她不耐,也清楚这顶大帽子落在头上,会让自己招来多少是非,可他见郁姝状态不对,恐她一时偏激,误入歧途。

在沈清辉看来,郁姝甚至不需说什么,只需在李骥师兄面前转一圈,“不经意”提到“叶琼”两字,再微微蹙眉,前者自会闻弦歌而知雅意,借身为考官之便将那位姑娘给刷下来。沈清辉之师为云笈宗肃威长老,执掌门中子弟赏罚,身为肃威长老嫡传弟子,怎么也不能让这种不公正的情况发生,闻言便尴尬道:“众所周知,师姐败于叶琼,心中存留遗憾,始终不得圆满。并在闻得叶琼死讯,知今生不可能与她再战之后,毅然放弃在阴神期的打熬,结成金丹……”

“即使如此,你又担心什么。”郁姝毫不客气地打断沈清辉的话,睨着这位一旦元神,八成会接肃威长老之职师弟,冷冷道,“莫非在你看来,我就是这等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小人?”

沈清辉一听,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好。

他本就不是什么能言善辩之人,加上本就是自己先恶意揣度同门师姐,被郁姝抢白一顿,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郁姝师姐你心高气傲,对自己的三战三败一直耿耿于怀,连这么多年后,听见叶琼的名字都耿耿于怀,实在怕你迁怒无辜的人?说李骥师兄爱慕你多年,你稍微给个好脸色,他就能高兴得跳起来。用都不用你暗示,只要看你不开心,哪怕冒着被长辈责罚的危险,他也会让你称心如意?说你的师尊桑青真人,乃是云笈宗唯一一位女性元神真人,颇有点蛮不讲理的意思,对唯一徒儿的你更是宠爱非常。若知你这样做,定会不顾脸面求长辈瞒下此事,顶多内部责罚你,所以你无所顾忌?

郁姝与周霓虹皆出身云笈宗附属的家族,幼时即展露极高天资,成功通过幼童考核入了山门,不知世事艰苦。沈清辉为拜师学艺,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参加得也是成年人的考核,一步步走来,艰难困苦,非比寻常,至今想起来仍感慨万千,自然知道这些拜师者的忐忑心态。

你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将人家全部的希望毁去……思及此处,沈清辉沉默片刻,方望着郁姝,万分郑重地说:“想树立一个好名声,或许百年千年仍旧不能够,毁去万载清名,兴许只需一件小事就能轻易做到。若师姐认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不仅在这里给您赔不是,考核过后,桑青真人责罚我亦可。但瓜田李下,您还是避嫌的好。”

郁姝本无甚坏心,不过心绪纠结,复杂难言,想去看看罢了,听得沈清辉一语,却是勃然大怒。

她年少才高,又清丽无伦,受尽长辈宠爱同门追逐。虽不曾说未曾一败,可门派内部比试之时,同门大都会相让一二,做出“险胜”的局面,让她输都输得好看一些。偏偏诸多大派来云笈宗之时,有人在她耳边说长道短,私下里说叶琼“明明生得不怎么样,摆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给谁看”。她虽未曾受到挑拨,却也起了与这位境遇差不多的女子争斗一番的念头,方前去约战。未曾料到对方一点面子也不给她,三战三胜就算了,还每次都让她输得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因着这件事,郁姝心里就憋了一口气,对叶琼又是佩服,又是不服。比在此后一扫浮躁之气,刻苦修行,心心念念总想光明正大地赢叶琼一次,偏偏命运又如此弄人。

此番见到另一个“叶琼”,郁姝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她佩服玄华宗叶琼的修为,并为对方的命运而感慨,见有人与自己认定的对手同名同姓,就有些不自在,总觉得怪怪的,才想去就近看了看对方有没有玷辱这个名字。偏偏被沈清辉这样一说,感觉她小心眼到连个同名的人都得迁怒,火气就蹭蹭蹭往上冒,脸色也沉了下来,没好气地说:“沈师弟倒是怜香惜玉,是不是除了你之外,旁人都是洪水猛兽,不该沾不该惹?”

沈清辉神色惭愧,辩解了几句,见郁姝越发上火,便低眉敛目,任凭她训斥,只是不言不语,更不准她过去。

郁姝见状,更觉眼前发黑,心口发疼。

她本就是心高气傲,目下无尘之人,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有意诋毁。偏生沈清辉厚积薄发,在云笈宗外门混了数百年也未曾有什么出息,不过稳扎稳打,谁也不看重他。可被淮青师伯收入门墙之后,却因厚实根基,坚定心态,修为一日千里,不可谓不惊人。眼下沈清辉理亏,自然乖乖听训,可若自己动起手来,打得打不赢先不说,若真论起是非……可就全成了自己的不是。

“好,好!”郁姝紧紧咬着牙根,话语几从齿缝中迸出,“既你这般维护一个外人,我又怎好叨扰你的兴致,待这位叶琼师妹入门后,我定要禀明淮青师叔,言你们不过见了一次面,便已情投意合,怎能不做此大媒,玉成好事?”

纵知郁姝不过说的是气话,沈清辉还是微微皱眉。

生长于云笈宗的天之骄女和刚拜师,还不知道成不成功的人相比,哪怕长辈们再怎么公允,也会有些偏心。何况郁姝师姐说得这是什么话,什么“初次见面”“情投意合”……这不是摆明了让长辈们往歪处想么?纵长辈们火眼金睛,可第一印象不好,又是在外门……但这种事情,定是越描越黑,自己又不能拦着郁姝师姐,真伤了同门和气。要不,等师尊出关后,先禀明一声?

这样想着,他还是挣扎一把:“师姐,我并无……”

“有没有,你心理最清楚。”郁姝正在气头上,闻言便冷冷道,“咱们走着瞧!”

叶歆瑶自不知自己被好心办坏事的沈清辉给坑了,还没入云笈宗就多了个仇人,她双脚着地的时候,竟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对于这一关,她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收束心神,有情却不因情而动的本事,恰是她被慕无涟种下魔欲种子之后才突飞猛进的。

慕无涟号称“六欲魔君”,却是因为他引诱、操控旁人的手段,往往诱之以利,鲜少涉及感情。毕竟在他这等理智到近乎冷酷,也从未获得过多少真情的人看来,感情不过头脑发热,终究不可靠,唯有利益才是永恒。所以他明明修得是七情六欲,引人堕落的魔功,在外人看来,“欲”的成分却远远大过于“情”,可若就凭这一点,便认为他在“七情”上没下功夫,却是大错特错。

慕无涟以修为凝结成的魔种,欲少情多,可一旦沾上“情”的,个个都是苦心培育许久的精品。对付叶歆瑶时,他就不吝用了最好的魔种,折磨得叶歆瑶死去活来,稍稍想起往事,无论伤心或难过,都会被百倍放大,且总是往不好的方面去想,不出半个时辰就有“全世界都对不起我,我也要毁灭全世界”的想法。叶歆瑶无奈之下,方日日自我折磨,用苦痛保持神智清醒,努力收敛七情,十载之后,方可真正心随意动,做到思之而不动之。

无论魔种还是铁索,归根到底仍是死物,将心情分成几层,外表静水无波,内心惊涛骇浪。仿若神魂剥离,居高临下俯视万物,有种超然物外的飘渺自在,又怎会被区区死物看出端倪?


第四十一章 不幸抽到下下签


站在悬崖的另一头,叶歆瑶等了许久,才看到铁链之上,又晃悠悠地过来了一个人。
见自己终于不是一枝独秀,叶歆瑶不由松了一口气,待对方离得越来越近,身形容貌也越发清晰后,她心中免不得微微讶异——第二个通过铁索桥得,竟是一个看上去仅有十七八的俊俏少年,并且这个人,叶歆瑶也勉强算得上认识,他便是叶歆瑶之前为安全起见,暗中跟随以求庇护的百翎洲郁家子弟之一,修为应比如今的自己高一阶,即在引气期左右。
联想到在太明玉完天的时候,这个少年天天跟在两位金丹修士身边,郁家旁的子弟却无羡慕嫉妒的神色,反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每次喊他拆招也异常恭敬且郑重,全无对同辈的轻松自在之色。叶歆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能让同龄人这般做派,就证明此人无论根骨悟性还是天资心性,都应是上上之选,出类拔萃到别人早就习惯他的优秀和领先,连和他比一比的想法都没有。既是如此,他外在显露的年纪,就应是真实年纪。
十七八岁的引气期……纵在人才辈出的修行界,也算是难得的天才人物了。
抱着与人为善的想法,在对方看向自己的时候,叶歆瑶便友好地朝他点点头,权作打招呼。谁知此人先是一怔,随即露出鄙夷的神情,径直走到离她最远的角落,负手而立,遥望悬崖,竟是一副不屑于她为伍的样子。
叶歆瑶可不知自己哪里惹了这位郁姓少年,观其神色,应当是对她有所误会,可她为什么要对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去解释呢?长眼睛有心思的,自会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存偏见的,再怎么解释也没用。所以她亦望向悬崖对面,似想从遮挡视线的云雾中看到彼方的场景一般,全然当另一个通过者不存在。
第三个通过铁索桥的人好容易通过考核,兴奋得要命,正想找个人聊聊天分享自己的喜悦,见此情景也不敢贸然答话,索性站到另一边发呆。
他们三人等了许久,也不见第四个走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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