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岸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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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岸之鱼-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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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真相后,粟米问他:我是不是需要付钱给你?

  他笑了一下:随便你了。

  粟米的竹竿再没有敲过对面的窗子,如果付钱购买一个男人的身体,太辱没自己,这一直是粟米厌弃的感觉。

  对面的男子开始敲她的窗子,在任何一个他有兴趣骚扰的时间,粟米的窗子上响着叮当的敲击声。

  那次,小武回来,深夜时窗子上叮当的声音惊醒了他,小武坐起来,侧着耳朵听,然后问粟米:怎么回事?

  粟米漫不经心说:一个流氓。

  小武跳起来,二话不说,拎着一把菜刀就冲下楼去,很快,对面楼上传来乒乓的打斗声,以及对面男子的惨叫。

  小武回来,菜刀上血迹斑斑,粘稠的血还在滴,落在床前的地毯上,他盯着粟米气喘吁吁说:我杀了他。

  粟米怔怔地盯着他,说不出话,心里在不断地问自己: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他怎么没和家里的人一样追问她,流氓为什么偏偏纠缠你粟米?

  他的头埋在粟米怀里,拱啊拱啊的,像要找个温暖的地方藏起身体,粟米抚摩着他头发,短而粗硬针尖一样扎在指间,此刻的小武,流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软弱,他像孩子依恋母亲一样依恋着粟米的怀抱。

  末了,他抬起头:粟米,我逃不掉了,我舍不得你。

  小武塞给粟米一个存折,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一串数字,他说过要养活她一辈子,不再让她过被别人管理的日子,小武请她原谅,这个诺言,或许这一生,他没机会兑现了。

  然后一直一直的,在疯狂地做爱,像一场最后的诀别,一直到警察砰砰敲门,粟米缓慢地给他穿好衣服,说:小武,我等你回来啊。

  眼泪就落下来。

  对面的男子没有死,被刀子和血光吓晕了而已,只是,从此以后,他不能做男人了。小武被判得很重,除了持刀伤人,他还贩毒的,警察注意他已很久了。15年的刑期,将把小武的青春全部淹没在灰色的高墙里面。

  小武入狱后,粟米惶惑了很长一段日子,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当被惶惑追得无处可逃,粟米唯一可去的地方,是床,和不同的、看着顺眼的男人。

  小武去了很远的新疆监狱,偶尔,给他写写信,排遣一些寂寞,当收到他文理不通的回信时,粟米读着读着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可笑,自己嫁给了一个连情书都写不顺溜的男人。

  直到后来,她遇到了正在寻找生意合作伙伴的李莫,开公司,进设备,管理几十号人,忙碌起来后,一度忘记了小武这个人物曾经在自己的生活里存在过。

  3

  粟米的千辛万苦阻止不了公司的每况日下,善于抓住经营机遇的商家,已把春装送进了商场,而粟米公司的冬装,居然还有没下生产线的,铁定了要赔进去的,因为冬装面料的款项拖着没付,面料商家已经停止了春装面料的供应,工厂只要在运转要就资金往里投,停工很简单,但,除非不想再开工,否则。更多的问题将纷沓而至。

  粟米望着懒洋洋在生产线上工人心如刀绞,一旦面临公司必须停工,剩到她手里的只有这堆糟烂的机器,李莫更是一无所有,届时,他们将回到从前,拥挤在公交车上、奔波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寻觅生活的依傍。

  李莫很少在公司里呆着,常常是一整天看不见影子,离婚后,他依旧没放弃对早已消亡婚姻的拯救,在前妻经常出没的一些场合,甚至在原来的家门口,幽灵一样的李莫,不放弃寻找每一个可以弥合的契机。

  走在对面时,前妻给他一张冰冷的脸,错过身边扔给他一个毫无表情的后背,如同他们根本就没有相爱过,他不过是一个令人讨厌的无赖。

  直到看见前妻挽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回家,再也没有出来,他在外面砸门,他大声喊前妻的名字,后来,警察带走了他,对于他杂乱无章的陈述,警察一脸好笑的表情:既然已经离婚了,你不能在干涉他人的私生活。

  李莫理屈词穷,最后,他指着前妻和她的小情人说:那么,他们非法同居,你们管不管。

  前妻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本小巧的红色本子说:你错了,我们已登记结婚了,是合法夫妻。

  李莫瞪着眼睛,完全不相信的样子,警察拿过来看了看,然后递给李莫:他们是合法夫妻,如果你再这样继续下去,就是扰乱社会秩序了。

  李莫拿过来看,真的,离婚不到半个月,他的前妻嫁给了这个无论怎样看都像面首的青年男子。

  望着前妻得意非凡的笑,李莫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她到办公室表示的所谓怀疑,是精心策划好的一场阴谋,她太了解男人的弱点,太了解粟米的秉性,用激将法促使粟米主动和他发生点什么,然后争取离婚的主动权和最大的获利程度,他和粟米不过是陷进了她早就预谋好的游戏而已,那些照片绝非偶然所得。

  李莫喃喃着骗子、卑鄙的骗子,奋力地撕结婚证,可惜,结婚证是过塑的,坚实无比。

  在前妻的冷笑里,结婚证被夺走,而他被拘留。

  当粟米听完警察的陈述,交上罚金,把李莫从派出所领出来时,内心一片苍凉,和这个叫李莫的男人,是结束的时候了。

  夜里,粟米不再回去陪李莫,要么泡在酒吧买醉,要么敲开我的门,一声不响地躺在我床上,张着眼睛一直到天亮,浩淼的眼眸,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勃勃。

  一次,我问她:你打算和李莫结婚吗?

  粟哏哏地冷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滑下来:那是曾经的想法,万禧,有一种女人注定是野花,是男人娱乐自己的,还有一种是雍容的牡丹花,我试图做李莫的牡丹,现在我终于明白,在李莫的眼里我注定是一朵野花,家庭的空气,不适合我这样的女子,他不会娶我,而且我也不会嫁给他,因为从派出所把他领出来的一瞬间,我看他的角度已从仰视转变为俯视,就这么简单。

  以后呢?

  不知道,管他呢,过一天是一天了,以前李莫是我藏在心里的宝,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我才知道,他只是我藏在心里的一块垃圾而已。

  我们无话。

  4

  转年的春末,在欠款人的催促下,粟米的公司,关上了久久不愿合拢的大门。拍卖完设备后,粟米剩下的,只有那辆刚买不久的车子,李莫像一只被抽掉了筋骨的某种动物,无助地看着粟米,粟米的眼神越过他,轻轻一笑,擦肩而过。

  这个曾让她心神荡漾的男子,从此便是陌路。

  我习惯了粟米半夜来敲门,她也习惯了在阮石嫌恶的眼神中自得地点上一支香烟,用沾染着酒气的嘴巴含满内容地呵呵傻笑。

  第九章天涯咫尺

  1

  没有颜色日子,一天天持续下去。新年过后杂志社更改了坐班制度,反正是谁都可以随便迟到早退,干脆,每个人一周轮流值班两天,其余的时间,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有了彻底被放羊的自由,加上周末,我有五天的时间无事可做,和关掉公司的粟米凑在一起打发寂寞,上网聊天,逛街,有情人陪的粟米,会连着几天没有消息,一切的不正常,在我们的混乱生活中都属于正常,粟米不在时,阮石来,坐在垫子上,愤慨的谴责粟米的浪荡,比如粟米眼角正在逐渐显露的细碎皱纹,和偶尔浮肿的眼袋,在阮石嘴里,都是她纵欲过度的铁石见证莫如是不了解情况的人见了,定会以为阮石和粟米之间是苦大仇深,然后,抓紧粟米不在的时间跟我上床,疯狂地做爱。

  春末的阳光逐渐的热辣,我开始在阳台上种一些花花草草,没有事情可以去忙碌,和杂志社其他人不同,在社会上,我没有太多的挂系,对金钱的欲望,很是浅淡,能够悠扬地活着就好,用好听一些的词汇说我是淡泊名利,颓废一些说就是在浪费大好的青春,随波逐流笃定的没有出息。

  很多时候,我搞不清楚出息的含义,浩淼的宇宙空间里,地球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人又算的了什么?生命的生生不息,不过是生物的循环而已,像我这样人,幸好不是太多,不然,我们定还停留杂原始社会的阶段,饮血蓐毛就很是满足,有时,我会看着电视看着电脑,甚至在举着电话时,我感激那些勤劳而智慧的人,他们让这个世界变得是如此的神奇,而我只是一个懒惰的,坐在这里享受他们智慧成果的虫子。

  在种花养草时,我更多感觉自己是一只懒惰的虫子,没有思想,失去未来。

  每当我对阮石这样说,他会笑我,他喜欢这些盘踞在我脑袋里的希奇古怪的想法。

  黄昏时,我下楼,去附近的超市买零食,买一些东西,我渴望不吃饭就可以活着,这样,我便会什么也不做,每天坐在阳台上,继续我的想入非非。

  我爱自己的脚趾爱自己的身体,找不到人可以爱时,我掰着它们,病态地说我爱你们。

  没有人可以让我望一眼便会疼彻骨髓,只有让阮石成为习惯,在身边继续下去。

  2

  五一大假来临,全国各地的人都在出游,我想了很久,不知想去哪里,索性留在这里,四月的末梢,满街的樱花竟绽放,满树枝叶未有,细碎的花瓣拥挤在一起,开得让人窒息,尽管很多人乘了飞机火车来这座城市,看它们飞舞在春天的风里,花瓣缨细,春风吹来落樱缤纷,它们却是我所最讨厌的一种花朵,一百多年前日本人在这里栽种下它们,因为历史原因,我没有喜欢它们的理由。

  五一前夕,大学同学西西打电话,说要来看樱花,让我到车站接她,我告诉她,来这里玩可以,看樱花,我不陪。

  她笑了:万禧,看不看樱花无所谓,但你要来接我。

  五一是个晴好的好天气,一早,阳光就闯进房间,热热地唤醒了身体。

  我去火车站,街上到处都是拥挤,走在人群里很快就有惶惑的感觉,在茫茫人海,轻易就能迷失自己,或许在此刻的旅游城市,每个人都能深切体会到。

  进出车站的人,接人的人,站满了火车站广场,我的身高没有足够的显赫,除了看见一张张微微流汗的面孔和一个个黑乎乎的后脑勺,我看不见那张熟悉的脸。

  我像一条在缝隙里艰难喘息的鱼,在人与人之间穿行,好容易挤到出站口,很快就被后面涌动的人流挤得贴在茶色的玻璃上,玻璃肮脏而模糊,但是,我能看见里面鱼贯而出的每一个人。

  如果我想接到西西必须这样坚持下去,浑浊的空气从一个人的嘴巴呼出,来不及被净化便又进入另一个人的嘴巴。

  我想自己的样子一定很滑稽,被后面的人拥挤着,像一条鱼干,贴在茶色玻璃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看到了西西温暖干净熟悉的脸,她的臂弯里,挂着一个男子,我想起了他,高我们一级的大师兄,为了他,西西毕业后去了山东腹地的一个平原小城。

  我大喊:西西,西西……身后嘈杂的声音淹没了我的喊叫。

  西西东张西望地出来,我腾出一只手,穿过人墙拉住她。

  西西惊喜地大喊一声,松开臂弯里的男子,和我来了一个紧紧的拥抱。

  我们牵着手防止被人流挤散,出了火车站广场,我一下子坐在路边的石头台阶上,我的腿麻了,不再听神经的指挥。西西和她的男友也坐在路边,我们在人流穿梭的街上大口地呼吸浑浊的空气。

  西西望着我:万禧,你瘦了。

  我笑:正减肥呢。我不跟任何人说自己不快乐,在别人听来,如果我说不快乐,纯粹是矫情,刚工作就分到房子,一周只上两天班,工资不算太高也不算太低,说自己不快乐,没有资格。

  有没有遇到你的喜郎?西西侧头问。

  我寝室一共六个女孩子,都知道喜郎是藏在我心里的浪漫而伤感的小秘密。

  呵呵,我和喜郎,这辈子是相互遗失了。这句话,是真实的,我的某个少年梦幻结束。

  我们在人群里穿梭,除了心烦的拥挤,我感受不到春来的好气息,风光亦被黑压压的脑袋切割得支离破碎。

  晚上,我们在白浪花酒店吃海鲜,在旅游季节狠宰游客是每个旅游城市的通病,青岛不是个脱俗的城市,没有例外地,我的钱包,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穿过落地的窗子,我们望着波涛汹涌的海水,西西细致地挑着一只香螺,挑出来后,擎到男友嘴巴边,很肉麻,也很温暖,一转眼,喜欢大喊小叫的西西变成了婉转的小女子。

  西西感慨,当年在青岛读书时没感觉到这个城市的魅力,走了却没命地想念这里的海滩、礁石、甚至恼人地海风,或许这就人的秉性,近在咫尺时不知道珍惜,总以为这样的日子漫长着,像是地老天荒,离开了才知道,人的某段时光都是在瞬间就旋转过去了。

  春天的夜晚,微风习习,掠过我们。

  最后,西西说:万禧,我们还没地方住呢。

  我懂她语言里的意思,每年的春到秋,是青岛的旅游旺季,总有一批朋友说万禧啊,我来看你。看我是假的,因为我意味着是免费的旅馆免费的导游,生活在旅游城市的人都会遭遇到这样的事,每年夏天,青岛的媒体上都会重复同样的话题:用什么样的态度安排外地朋友?这是一个让青岛人头疼的话题,每到夏天,总能听到办公室里有人说某月某日我某地的朋友要来看我,大家都明白来看自己的潜台词,无非就是提供吃住,外加免费导游。

  当外地的朋友来了,青岛人总是一边抱怨一边在下班的时候买了海鲜拎了啤酒回去,一进门满脸的黄莲水立马转换成三九天的火炉,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用在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青岛人身上最最恰当不过。

  我从包里找出钥匙给他们,翻出一张纸写门牌号码,西西问:那你呢?

  我说去一个朋友家。和一对热恋中的男女共处一室的事,我想多少是有些尴尬的,很就没有看见粟米了,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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