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奇妙的航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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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奇妙的航程-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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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因斯说:“我建议大家现在都回到座位上去。我们马上就要到达一个动脉分岔口了,我要把船驶到对岸去。”

  大家都回到座位上坐好了,还在出神地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真扫兴,我们只能有几分钟来欣赏这个。”科拉说道。“杜瓦尔大夫,那是些什么?”

  一堆细小的组织依附在一起,象一个紧密的螺旋形烟斗,从船旁流过。还有几个跟在后面,一路上每个组织都在时而膨胀,时而收缩。

  “啊。”杜瓦尔说。“那个东西我认不出来。”

  “或许是个病毒。”科拉没有把握地说。

  “比起病毒来,我觉得,这还稍大了一点;肯定地说,这样的病毒我没有看见过。——欧因斯,我们有采标本的设备吗?”

  欧因斯说:“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到船外去,大夫,但是我们不能为了采集标本而停下来。”

  “得了,我们可能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杜瓦尔生气地站起来。“咱们去弄一个那样的东西到船里来。彼得逊小姐,你……”

  欧因斯说:“这船有任务,大夫。”

  “没关系,我只……”杜瓦尔刚起了个头,但是这时格兰特紧紧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他就没往下说了。

  “如果你不在意的话,大夫,”格兰特说。“这事咱们就别争论了。我们有工作要做,我们不会把船停下来去打捞什么东西,也不会把船驶到一边去打捞什么东西,就是把速度放慢去打捞什么东西也不行。我想,这一点你是明白的,你就别再提这件事了吧。”

  在从外面的动脉世界反射进来的不稳定的闪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杜瓦尔皱紧了眉头。

  “嗯,那好吧,”他很不客气地说。“反正这些东西也都漂走了。”

  科拉说;“一旦我们完成了这个工作,就会研究出进行无限期微缩的方法。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参加一次真正的考察了。”

  “是啊,我想你说得对。”

  欧因斯说:“动脉壁在右边。”

  此时《海神号》已经沿着一条弧形航道,走了一大段路程,现在看来高动脉壁大约有一百英尺。构成动脉壁内村的大片琥珀色而略呈波纹状的内皮层,已经能够详细而清晰地看到了。

  杜瓦尔说道:“哈,这真是个检查动脉粥样硬化的好办法。那些斑点都可以数得清了。”

  “还可以把它们剥下来,是吗?”格兰特问道。

  “当然罗。放眼未来。可以派一条船去打通被堵塞的动脉系统,把硬化的部分撬开,予以剥离,把它们敲碎,把血管钻开并且铰大。——不过,这种疗法也相当昂贵就是了。”

  “也许最后能使它自动化。”格兰特说。“也许可以派管家务的小机器人进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清除掉。另外,也许每个人在年轻的时候,就可以注射这种永久性的血管清洁剂。看,这墙多长啊。”

  他们现在高动脉壁更近了,而在近壁的汹涌急流中,船颠簸得逐渐厉害起来了。然而,朝前看,他们可以看到动脉壁在连绵不断地向前延伸,似乎还要走好多英里,才会转向。

  迈克尔斯说:“循环系统,连最小的血管也包括在内,我早先就跟你说过,如果连成一线,足有十万英里长。”

  “不错嘛,”格兰特说。

  “按未经微缩的比例是十万英里。按我们现在的比例,就有……”他停下来想了想说,“三万多亿英里长——半个光年。在我们目前的情况下,走遍宾恩斯的每一根血管,几乎相当于到一个恒星上去旅行一次。”

  他无精打采地朝四周看了一下。他们到现在为止平安顺利,环境美丽动人,这两个因素看来都没有给他带来多大慰藉。

  格兰特力图使情绪保持振奋。“至少,布朗运动根本并不可怕。”他说。

  “是不可怕,”迈克尔斯说。接着又说:“才不久以前,我们初次讨论布朗运动的时候,我的表现不太好。”

  “杜瓦尔刚才为标本的事也那样。我觉得我们大家的表现实际都不大好。”

  迈克尔斯咽下一口唾沫。“杜瓦尔要求停船去采集标本,简直是死心眼的典型表现。”

  他摇了摇头,转身去看靠墙的弧形桌面上的循环图。这张图和上面的光点是指挥塔上大得多的,以及欧因斯的气泡室内比较小的同样东西的复制品,他问道:“现在我们的速度是多少,欧因斯?”

  “十五海里,我们的比例。”

  “当然是我们的比例罗。”迈克尔斯悻悻然说。他把计算尺从一个墙洞里抽出来,很快地计算了一下。“两分钟以后,我们就要到达交叉路口。转弯的时候,保持现在与动脉壁的距离。这样,你会被安全地带到支流正当中,然后你就能顺利地进入毛细血管网而不会再遇到岔道。听明白了吗?”

  “完全明白!”

  格兰特在等待,同时不断地望着窗外。一霎时,他看到了科拉侧面像的影子,于是他就观察起这个来了。但是窗外景象的吸引力甚至超过了他对她下巴曲线的研究。

  两分钟?那该有多长啊!是他的被微缩了的时间感造成的两分钟吗?还是他们那计时器上的两分钟?他把头扭过去看计时器。读数是56。就在他还在看的时候,数字消失了,然后55非常缓慢地显现出来,腾陇而黯黑。

  突然船身一歪,格兰特差一点儿从座位上摔下来。

  “欧因斯!”他大声叫道。“怎么了?”

  杜瓦尔问道:“撞着什么东西了吗?”

  格兰特挣扎着走到梯子跟前,设法爬了上去。他问道:“出了什么毛病?”

  “不知道。”欧因斯的脸,因为在使劲,所以变得嘴歪鼻翅。“船操作不灵。”

  从下面传来了迈克尔斯紧张的声音。“欧因斯舰长,纠正航向。我们在向动脉壁靠拢。”

  “这——我知道。”欧因斯喘着气说道。“我们进入了某种逆流。”

  格兰特说:“继续努力。尽力而为。”

  他飞快地下到舱面,把背紧靠在梯子上,力求在船身颠簸的情况下站稳脚跟。他问道:“这儿怎么会有逆流呢?我们不是在顺着动脉血流航行的吗?”

  “对呀,”迈克尔斯加重语气说,他那苍白的脸上好象涂了一层蜡。“不可能有什么东西能象现在这样,迫使我们偏离航向。”他用手指指着外面的动脉壁,它现在离得更近了,而且还在不断靠近。“一定是操纵机械出了毛病。我们如果撞上动脉壁使它受损,那就会在我们四周形成一个血块,把我们固定在那儿,也可能白细胞会做出反应。”

  杜瓦尔说:“但是在一个闭合系统中,这是不可能的。流体动力学法则……”

  “一个闭合系统?”迈克尔斯扬起眉毛说。他吃力地、趔趔趄趄地走到他的图表跟前,接着呜咽着说:“不中用。我需要进一步放大,而这个我在这儿办不到。——注意看好,欧因斯,别靠近动脉壁。”

  欧因斯叫喊着回答道:“我是在想办法嘛。我跟你说,有股逆流,我制服不了。”

  “那么你就别正面跟它斗。”格兰特喊道。“让船自己去漂流,你只要做到使它的航向与动脉壁平行就行了。”

  他们现在已经离得很近,壁上什么东西都能看清了。充当动脉壁主要支柱的那股股结缔组织,象是一些格架,也有几分象是哥德式尖拱,它们带黄色,上面有一层薄薄的脂肪似的东西在闪闪发亮。

  那些结缔组织的股束各自扩展开去,然后又低垂下来,好象整个结构都在膨胀似的,它们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随即又一齐开始活动,合拢的时候,它们之间的表皮就皱了起来。格兰特不用问也意识到,他是在观察动脉壁合著心跳的拍子搏动的景象。

  船颠簸得越来越厉害了。动脉壁已经离得更近,而开始显得粗糙不平了。在有些地方,结缔组织的股束已经松散了,仿佛在说明:比起《海神号》来,它们自己与凶猛的洪流搏斗的时间要长得多,现在在压力下已经开始翘曲了。它们象一座巨大的吊椅上的缆绳一样摇晃着,一下子荡到窗口,然后又湿漉漉地滑将过去,在船头灯跳动的光束中闪烁着黄色亮光。

  又一个结缔组织荡到船窗跟前了,吓得科拉失声大叫。

  迈克尔斯喊道:“注意提防,欧因斯。”

  杜瓦尔嘟味着说:“动脉已经受了损伤。”

  但是来不及了,逆流拖带着这条船,在这有着生机的拱壁周围横冲直撞,一下子使它猛烈倾斜,使所有乘员倾肠倒肚,毫无办法地撞在左边墙壁上。

  格兰特由于左臂被撞了一下,疼得了不得,所以只好用另外一只胳臂抓住科拉,并且使她站稳了脚跟。他瞪着眼直视前方,力求弄清楚这阵闪烁不定的亮光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喊道:“漩涡!都回座位去,全部回座位去。捆上安全带。”

  所有有形的微粒,从红细胞到一切比它小的东西,因为都被卷入这同一旋卷着的激流中,所以,实际上暂时都待在窗外静止不动了。这时候动脉壁已经变成难以名状的黄糊糊的一片朦胧了。

  杜瓦尔和迈克尔斯挣扎着回到座位,拼命扭着安全带。

  欧因斯喊道:“正前方有个缺口。”

  格兰特急切地对科拉说:“快点。拽着椅子坐上去。”

  “我是在这么做。”科拉喘着气说。

  船在猛烈地摇晃着,格兰特几乎都站不稳了,他不顾一切地把她接到座位上,伸手去拿她的安全带。

  已经太晚了。《海神号》已经完全卷进漩涡,被一种狂欢节“鞭”的力量高高举起,驱赶着转圈子。

  在反射作用下,格兰特一把抓住了一根柱子,然后伸出手去拉科拉。这时她已经被掀到甲板上了。她用手指钩住椅子的扶手,毫无效果地挤命支撑着。

  格兰特知道手指是支持不了多长时间的,所以不顾一切向她伸出手去,但是离开她足足有一英尺远。他向她伸手的同时,自己的手臂已经在从柱子上向外滑了。

  杜瓦尔在自己的座位上徒劳地挣扎,但离心力把他死死钉在座位上。他说:“挺住,彼得逊小姐。我一定想办法帮助你。”

  费了一把劲,他已经够着自己的安全带了。这时候迈克尔斯冷漠地、一筹莫展地在一旁瞅着他们;欧国斯呢,由于被钉在他那气泡室里,所以对这里的情况毫无所知。

  在离心力的作用下,科拉的两条腿被从甲板上提了起来。“我不能……”

  因为完全没有别的办法了,格兰特只好放开柱子。他在甲板上滑过去,用一条腿钩住一张椅子的底部,同时腿也被撞麻木了。他设法把左臂也挪到椅子底下,正当科拉的手指吃不住劲松开扶手的时候,用右臂搂住了她的腰身。

  《海神号》现在旋转得更快了,而且似乎一头翘了起来在往下栽。格兰特再也忍受不住自己躯体的这种吃力的姿势了,叭哒一声,他的腿离开了椅子腿。他的左臂早先与墙壁相撞的时候,已经碰青肿了而且很疼,现在承受了这额外的压力,疼得就象是折断了似的。科拉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手指象钳子似的,死命揪住他的制服不放。

  格兰特费劲地粗声粗气问道:“有没有人——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瓦尔这时仍然在徒劳地挣扎着想解开安全带,他说:“是个瘘管——一个动静脉瘘。”

  格兰特吃力地抬起头再度朝窗外看去。就在正前方,受了损伤的动脉壁到了尽头。黄色闪光已经停止,可以看到一个粗糙不平而发黑的缺口。在他受局限的视线所及之处,上下都看不到边,一些红细胞以及别的物体都流了进去而消失了。甚至连那些偶然出现的、可怕的白细胞——一些乱七八糟的团团块块——也很快地被吸进这个洞里。

  “只差几秒钟。”格兰特喘着气说。“只差几秒,——科拉。”他在同自己讲话,同自己的疼痛、青肿的胳臂讲话。

  最后的一次震动几乎把格兰特震晕了,给他带来了他不得不忍受的极大痛苦;随着这一震,他们熬过来了,逐渐慢下来,慢到突然一下完全静止不动了。

  格兰特松开手躺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科拉设法慢慢地把腿收起,站了起来。

  杜瓦尔的安全带现在已经解开了。他跪在格兰特身边问道:“格兰特先生,你怎么样?”

  科拉也跪下来,轻轻按着格兰特的胳膊,试探着,想要给他按摩一下。格兰特疼得脸部扭歪了。他说:“别碰!”

  “断了吗?”杜瓦尔问道。

  “不知道。”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试图弯弯胳膊,然后用右手手掌抓住左上臂的二头肌并且紧紧握着。“可能没有断。但是即使没有断,我也得要过好几个星期才能弯胳膊。”

  迈克尔斯也早站起来了。由于感到宽慰,他高兴得眉飞色舞,龇牙咧嘴,面孔都几乎叫人认不出来了。“我们过来了。我们过来了,我们活下来了。船怎么样,欧因斯?”

  “情况良好,我想。”欧日斯说。“仪表板上没亮过红灯。《海神号》经受的考验超过了原设计要求,它顶住了。”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对自己和他的船所感到的巨大骄傲。

  科拉还束手无策地待在格兰特身旁。她吃惊地说:“你在流血。”

  “是吗?哪儿?”

  “肋部,制服上有血渗出来。”

  “哦,那个。我在那边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只要换换药就行了。其实,这没什么。不过流点血。”

  科拉显得神色不安,随即拉开了他制服上的拉链。“坐起来。”她说。“请试着坐起来。”她轻轻地把一只手臂垫在他肩膀下面,费劲地扶他坐直,然后轻柔而熟练地把他的制服脱到肩膀上。

  “这伤口我来替你治。”她说道。“——我得谢谢你。这话显得笨拙,不够分量,但还得谢。”

  格兰特说:“那么,以后有机会,你也同样来拉我,怎么样?帮我坐到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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