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安静的夜
回到家里，林家伟坐在沙发里，接着喝刚才没喝完的那瓶红酒，头脑中浮现的是方诺然刚刚的一举一动，这是怎样一个女孩子？安静？单纯？善良？好像又不仅仅是这样。她骨子里的那股热情实在让人难以抗拒。这一切对林家伟来说太具有挑战性了。
如果换做是从前，从林家伟那里出来，方诺然一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韩嘉佳，把晚上发生的一切告诉她，又或是问问她的意见。但这次，方诺然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她拿来毯子蜷缩在沙发里，在这个不足40平的“家”里，当她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的时候，这个“家”反倒显得有些大了。这是三年前为了方便照顾妹妹上大学，她特意在学校附近租来的房子。去年妹妹去外地读研，她本想搬到离公司近一点的地方，可这家房东人好，租金又合理，虽然距市区远些，诺然仍旧选择住在这里。
她呆呆的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腿坐的也有些麻了。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又或者说不愿意让自己清楚的自己想法。“时至今日，我仍忘不了他吗？”方诺然仿佛听到自己的心在说话。
、第十三章 嘉佳要结婚了
接下来的日子，方诺然一如往常的上班、下班，偶尔陪韩嘉佳逛逛街，买点东西。林家伟的事情，让她暂时放在了一边。圣诞节将近，每天下班路过商业街的时候，里面都传出令人快乐的圣诞歌曲，听着听着，仿佛圣诞老人真的驾车而来，带来令人兴奋的圣诞礼物。
这天傍晚，方诺然刚走下公交车，电话铃声就一遍一遍响个不停。
“诺然啊，是我。”韩嘉佳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兴奋。
“嘉佳？有什么事吗？我还没到家，在外面接电话很冻手的，待会儿我到家打给你好不好？”
“就几句话，那个，郭子向我求婚了！”
“好啊，祝福你们。”
“喂，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激动啊！”
“拜托，这都是意料中的事啊，如果他向别人求婚，我倒是会很惊讶。”方诺然换了一只手接电话，把原本拿电话的手缩进袖子里。
“在我们公司外面啊，那么大一个广场哎，好多人围观啊！”韩嘉佳还陶醉在刚刚发生的一幕里。
“你们现在干嘛呢？”
“在必胜客等位置，郭子说今晚我们奢侈一下，吃一顿大餐！好了，不跟你说了，稍后打给你啊。”
收了电话，方诺然踢着脚下的石头，一步步往回走。远处楼宇间忽明忽暗的灯光透出微黄的温暖。
“想什么呢？”
方诺然停下脚步，猛地抬起头，或许是自己只顾低着头走路，连前面站了个人都没有发现，停下的时候她险些撞在林家伟的身上。
“你，下班了。”
“不是，是特意请了假，在这儿等你下班的。有时间吗？一起吃顿饭吧。”林家伟示意诺然上车。
方诺然立在原地足足有一分钟，没有回答，眼睛里一片空洞，茫然的凝视着脚下那一小块积雪。
“拜托，看在我衣衫单薄的份上，上车吧，小白兔。”林家伟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车里透出暖暖的气流。
“不如今天我请你吃饭吧，这顿饭欠你好久了。”上了车，方诺然对林家伟说。
“那要看看你请我吃什么了？”
“在F街的尽头有一家火锅店，很有名，味道很好。”
方诺然今天的状态，让林家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小白兔今天受了什么刺激了？
正值晚饭的时间，火锅店里几乎爆满，他们走进店里，店员微笑着走过来：“两位不好意思，今天客人比较多，已经没有空位置了，如果两位不介意可以跟那边的两位顾客拼下桌，或者稍微等一会儿。”
“既然没位置，我们不如去吃别的吧。”方诺然转身准备离开。
“既然来了，不如等一会儿，你不是说这家店的东西好吃吗，也不差这么一会儿。”林家伟倒是心情很好。
两人还没有商量出结果，就听见里边有人大叫：“诺然，诺然，这边。”
虽然火锅店里很吵，但还是有人寻声向这边看过来。
“你朋友？”林家伟寻声看到里面边吃边喊的韩嘉佳。
“就是我经常说的韩嘉佳。”
“既然你们认识，那就拼个桌一起吃吧。”店员殷勤的一路领他们过去。
见了面，总要有个交代，方诺然还没有想到要怎么开口，倒是林家伟主动伸出手：“您好，我是林家伟，诺然的朋友。”
郭浩也礼貌的起身握手，韩嘉佳放下手中的筷子，连忙迎合：“您好，这是郭浩，我叫韩嘉佳。”
三个人互相介绍的很好，诺然一句话都没说，问题就解决了。
“你们不是去必胜客了吗？”诺然小心的摆好刚送过来的碗筷。
“怎么，被我们看见了，不高兴啊？丫头，你学坏了你啊！”韩嘉佳一边吃还不忘了数落诺然。郭浩轻轻的拽了拽嘉佳的衣角。
“是这样，本打算新年放假的时候，请你们俩一起出来玩儿，到时候正式的见个面，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上了。”林家伟边说边给韩嘉佳和郭浩的杯子里填满了饮料。
一顿饭，方诺然几乎没怎么说话，韩嘉佳也出奇的老实，只是低着头不声不响的吃东西。杯盏间，林家伟和郭子大多是些客套的话题，你在哪儿工作啊？平时有些什么爱好啊？之类的。
末了结账的时候，还是随了林家伟的心愿，请她的朋友们吃了一顿“见面”饭。
走出餐厅，天已经全黑了，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北风，温度好像也降低了不少。
“先送你们回去吧，挺冷的天，这里打车也不方便。”林家伟似乎要做足今天的功课。
郭子和嘉佳见状也不好推辞，便双双坐在后面。
韩嘉佳坐在后面，抱着刚刚郭子送的那一大束玫瑰。
玫瑰花甜腻的香味让车里本来沉闷的空气变得几乎让人窒息。
“今天什么节日啊？收了这么大一束花？”林家伟打破车里沉闷的空气。
这个问题似乎让韩嘉佳格外开心“刚刚他向我求婚送的。”说完一脸幸福的笑容。
林家伟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诺然，低着头，手里还攥着吃饭时拿着的那张纸巾，纸巾已经被叠了一折又一折，几乎要被揉成一团了。
等把郭子他们俩送回家，林家伟终于可以说出这一晚上他最想说的一句话：“你今天怎么了，小白兔？”
等了许久也没得到诺然的回答，林家伟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路边。
“你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你自己？你现在就是在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林家伟用力扳过诺然的脸，两行泪水从惨白的脸颊上滑落下来。此景，任凭林家伟有再多的话都只能吞到肚子里。他缓缓的将诺然揽入怀中，轻轻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嘉佳要结婚了。”
“我知道。”
“那时候，她说我们要一起嫁出去，一起穿婚纱，我们四个人办一个热热闹闹，还很浪漫的婚礼，可现在她要结婚了……”方诺然的泪水再次涌出，打湿了林家伟的衣领。
“你可以和她一起嫁出去，一起穿婚纱，办一个更加浪漫的婚礼，只要你愿意。”林家伟此时的温柔让车里的空气都变得那么温暖、柔软，他轻轻的托着她的脸颊，轻轻的、慢慢的吻上她的唇……
这一吻，换来了方诺然十年的青春。
、第十四章 平安夜
又是一年的平安夜，天空中飘着雪花。下班的时候，嘉佳约诺然和几个同事去吃饭。就在前一天，林家伟一早就告诉诺然平安夜那天医院的同事组织了活动，还劝诺然跟嘉佳他们一起出去玩玩儿。韩嘉佳两个月前刚刚升职做了保险公司的部门经理，几个要好的同事催着她请客，由于年底业务量大请客的事情一拖再拖，今天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了。
他们去了一家很有名的烧烤店，店里的气氛不错，砖色的墙壁上装饰了大大小小不同的电影海报。席间韩嘉佳的话语异常的多，不知是升职的副作用还是酒精的刺激，上扬的眉毛，微红的脸颊、连珠炮似的话语，完全是另一个嘉佳。方诺然坐在一旁只是偶尔复合她，有时贴近她的耳边提醒她“少喝点儿。”
8：30的时候，大家陆续准备去参加下一场活动了，嘉佳已经醉的七荤八素，诺然替她结了帐，扶着她走到门口，准备叫一辆出租车送她回去。
在北方，平安夜那几天多会下雪，加之寒冷的天气，连饭店的门口都很难叫到车，韩嘉佳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东倒西歪的靠在诺然的肩上，诺然一只手伸进包里，费力的掏出电话，翻到了郭子的电话，电话接通，却久久没人接听。
“这两个人，怎么搞的，一个醉得不成样子，另一个又不知道哪里去了。”方诺然抱怨。
“需不需要帮忙？”门口的保安热心的问。
“不用了，谢谢！”
“用不用帮你……”
“谢谢，我都说不用了。”
“这只荷兰猪这么重，难不成你背她回去？”
方诺然惊讶的转过头去，不为别的，只为“荷兰猪”这个多年没人提起的称呼。
“是你？”
“你希望是谁？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方诺然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因为她脑子里想的真的就是这句话，几乎一字不差。
“现在可以回答你的疑问，你可以来这里吃饭，我也可以，这个解释可以吗？”
那双欧式眼、那上扬的眉毛、那种神态、那种气场，方诺然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了。那次在医院的停车场，方诺然感觉自己从头到尾脑子都是麻木的，直到林家伟的出现，才让她如梦初醒般回到现实中来。今天再次见到他又是如此的触动心弦，心里微微一震，眼前的景象亦幻亦真，仿佛十几年前的冬夜，她挽着那个少年伴着圣诞的歌声一步步踩着厚厚的积雪在商业街里穿行。
时隔多年，程飞扬说起话来仍旧是不依不饶，傲气十足。而这种气场，正是多年前方诺然喜欢的感觉。她没有回答，像多年前一样，每次遇到程飞扬这种无理的问题，她就会选择沉默。
他们两人把嘉佳扶上路虎的后排座，诺然本想坐在嘉佳的旁边，却被他叫住了：“坐前面好吗？陪我聊聊天。”方诺然本已拉开后排的车门又不情愿的关上了。
“她住哪儿？”
方诺然将地址告诉程飞扬。
“她怎么喝成这样？”
“高兴吧。”诺然回答的很平淡。
“高兴？听说这几年她和郭子的生活好像不太——顺利？”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你还是老样子，什么事情一诈就真相大白了。”程飞扬一阵坏笑。
方诺然看了他一眼，转头向窗外望去，窗外霓虹闪烁，仿佛路边每个行人的头上都闪烁着节日的光环。
“大家同学一场，关心一下总可以吧，毕竟我们那时是很要好的朋友，现在也是。”说这句话的时候飞扬试探的望了诺然一眼，昏黄的路灯下，她的表情依旧淡定，眼睛依旧望着窗外，目不转睛，只是嘴角微微*了一下。
“那年我去深圳找你，回来后不久，嘉佳就跟郭子结婚了，五年前有了小佳，他们两人的收入不高，日子过得挺辛苦。后来实在分身无术就把孩子送回老家。这几年，孩子都是由嘉佳妈妈带着，他们俩逢年过节才回去看孩子一两次。这两年郭子发展的并不顺利，还多了酗酒的毛病，有时早上上班的时候嘉佳的眼睛都是红红的。我有好多年没见到嘉佳像今天这么开心了。”
听了诺然的一席话话，程飞扬不做声了。
终于到了地方，韩嘉佳住的是老式的住宅，八层高的楼没有电梯，飞扬和诺然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嘉佳弄到了楼上，郭子没在家，他们给嘉佳安顿好，关了灯，离开了。
“去哪儿？我送你。”
“麻烦送我回家，谢谢。”说完方诺然上了车。
这一路，方诺然都是默默的坐在那里，窗外一片片飘落的雪花在车灯的照射下反射出点点的光亮。
“你要带我去哪里？”
经过诺然家的路口，程飞扬没有停车，一路加大油门驶向岔路。
“你开过头了。”
“带你去一个地方。”飞扬没有理会，一脸的傲气、目不斜视。
车子驶入了一个高档的别墅区，停在一幢别墅的门口。
“下车吧”。
方诺然有一刻的恍惚，这一切就像在做梦，虽然时隔多年，她仍能清楚的记得当年王子公主那童话般的承诺：“等我做了大律师，一定买一套花园别墅，院子里种满你喜欢的薰衣草和百合花。”程飞扬当年的承诺仍旧在耳畔回响。
不等诺然发问，程飞扬已经拉着她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欧式装修的房子，装饰主要以白色为主，温暖的房间里欧式的壁炉上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相框。走近，那是一幅旧照片，只是一幅风景，一座老式建筑前的树林里一张木制的长椅被柳枝半遮掩着。再简单不过的一处风景，而这却是多年前她与程飞扬相依而坐的地方。
“你随便参观，我去泡茶”飞扬放下钥匙，向厨房走去，方诺然仔细的看着屋内的每一处细节，感觉是那么亲切，那格调、那颜色都是方诺然曾经最最喜欢的。方诺然转到了书房的门口，本想推门进去，可门上了锁，这时程飞扬端着茶杯从后面走来。
“想进去看看吗？”
方诺然接过杯子，准备转身离开。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打开了那扇门。那一刻，她惊呆了，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他们两人的照片，整间屋子充满了他们美好的记忆。方诺然慢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的抚摸着墙上的照片，心里橡被刺痛了一般，泪水缓缓的顺着脸颊留下来，一滴一滴，她眼前的视线也一点点模糊起来。他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一股夹杂着烟草和古龙水的气息在诺然的耳边、颈前流动，肩上的长发也被轻轻地理顺到背后。
“我原本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再给你幸福了，但现在我可以了，回到我的身边吧，从前是我让你伤心了，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我要给你幸福。”
他是那样的温柔，完全不见了刚才的傲气，就像多年前她生病那次，她感觉到了他的体温、他的心跳。
她果断的推开他，哭着跑了出去。他一个人立在那里，默默地流泪，他知道他欠她的不只是一句对不起。
当他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他惊呆了，没想到他早上慌乱中竟犯下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东西”方诺然缓缓的站起来，手里拿着的一摞照片微微的抖动着。
“程大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