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你怎么会在这里？”方诺然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猛地从程飞扬的怀里挣脱出来。
“在高速上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们了。”
“然后你就‘意外’的跟着我们，或者‘意外’的同路？刹车失灵，世界上有多少次刹车失灵会这么巧的接二连三的发生？”方诺然挣脱掉程飞扬环着自己的双臂，当初自己那场车祸的情景一幕幕的涌上眼前，巨大的闷响、玻璃破碎那刺耳的声音……方诺然转过身踩着路灯下泛黄的地面一步步漫无目的的向远方走去，昏黄的路灯下留下一串串狭长的影子。
方诺然走了，留下程飞扬一个人站在原地，他望着方诺然渐渐远去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凝重的夜色中。
……
“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因为看到什么不想见到的人啊？”
……
“林大师兄今天的确神采飞扬啊。”
……
“我也有件事情，想问问林老师，不知道在哪里问好呢？”
……
昨天还鲜活亮丽的身影，而今却躺在那张冰冷的床上；原本那恼人的甜腻刺耳的声音还在耳畔嗡嗡的回响，而此时，却是真真正正安静下来，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生息，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林家伟站在那里：眼前白色的绷带上渗出斑斑的血迹，许多地方的血迹已经干涸了，结成了红棕色的硬块，长长的头发被剃掉了，露出白色、粉红色的头皮。林家伟闭上眼睛，手术室里的场景真实的再现在眼前——仪器上此起彼伏的心电图，时高时低的血压，无影灯下各种器具纵横交错，一双双手上满是鲜红的血液……
三天后的清晨，天空下着细细密密的雨，刚刚回暖的天气由于少了太阳的光顾变得阴冷潮湿。5点钟，林家伟穿上黑色的正装，露出雪白的衣领，形成了黑白分明的强烈对比，临走时他从衣架上摘下一件黑色的风衣搭在手臂上。没有任何言语，他抬起眼帘，遇见方诺然同样失落的眼神，他终于转过身，关上了家门。
、第五十八章 尾声
正午的艳阳把方诺然的胳膊晒得火辣辣的，虽然已是初秋，闷热的天气一点点变得清爽，可太阳却越发的毒辣起来。学校大门外面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接孩子的家长。放学的铃声响过，学校的门卫在校门前拉起了警戒线。
“请各位家长往后面退一点，一会儿孩子们会在各班老师的带领下有秩序的出来，请各位家长耐心等待，不要拥挤。”操场上广播的声音足以震撼整条马路，广播里教务处的老师一遍遍不厌其烦的重复着上面的话。
“一年三班的家长请到校门右侧接孩子，请不要拥挤。”听到广播，方诺然钻进厚厚的人墙，从一个个夹缝中挤到了紧邻警戒线的位置。
“小佳，这里！”方诺然一眼就看见小佳背着的那个西瓜红色的书包，那是上个月她跟嘉佳一起逛街时买给小佳的。
“诺然阿姨！”小佳像长了翅膀的小鸟，一下子飞到方诺然的面前。
“妈妈今早跟我说，你中午会来接我，我高兴得不得了！”
“为什么？”
“你车里很凉快啊，公交车里太热了，又挤，又没座。”小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下次你妈妈去公司总部开会，我还来接你好不好？”
“嗯，好啊！”小佳拼命的点头。
方诺然将小佳肩上的书包摘下来背在自己的肩上，刚刚一年级的小朋友，书包却沉得要命，压在肩膀上还怪疼的。
“下午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方诺然看着小佳一脸开心的笑容，她自己都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好啊，好啊！”
“那我们先去吃饭吧。”方诺然揉揉小佳的头发，小佳顽皮的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从游乐场出来，已经是下班的高峰时段，方诺然带着小佳在拥挤不堪的车流中前行。
铃铃铃的电话铃声响起，“诺然啊，你们在哪儿啊？”
“怕我把你女儿拐跑了不成？”
“别逗了，我包了饺子等你们回来下锅的。”
“快了，再过一个路口就到了。”
一进家门，小佳就兴高采烈地跑到郭子面前“爸爸，诺然阿姨今天带我去了游乐场，那里可好玩儿了。”
“那你有没有听阿姨的话？有没有谢谢阿姨啊？”
“有的。”小佳一面说着，一面开心的望着方诺然。
“嘉佳，女儿我安全的给你送回来了，我走了。”
“诺然，吃了饭再走吧。”韩嘉佳拉住诺然的手。
“不了，你知道我最怕呆在这么温馨的气氛中。”
“他还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已经好几个月了。”
“没有，不过，前几天他打过电话回来。”
“真搞不懂他怎么想的，夏晓楠出的是车祸，又不是他手术失误，跟他有什么关系，一个人不声不响的跑到国外去进修，把你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他有病吧！”
“嘉佳，他是人，不是神，我们也要给他慢慢消化的时间，毕竟……不说了，天不早了，我回去了。”
“哎，你吃完饭再走嘛！”
“不了，小佳，阿姨走了啊，拜拜！走了，郭子。”
方诺然离开韩嘉佳的家，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街上穿行，她一路跟着车流，不知不觉的来到一家餐厅的门前。这是十多年前林家伟第一次请她吃饭的地方，十多年过去了，这家餐厅装修过几次，不过食物的味道还是一样，跟自己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电话响起，方诺然接听了电话，电话那端传来程飞扬的声音。
“然然，是我。”
“嗯，你最近怎么样？深圳现在的天气还是很热吧？”
“还好，在深圳住了那么多年，我想我还是比较适合炎热的天气。我——下个月我就要跟欣悦结婚了。
“那先祝福们。”方诺然抓着手中的电话，竟有一刻的恍惚。
“我跟欣悦都希望你可以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好，时间允许的话，我一定去。”
“谢谢你，然然。你最近好吗？他——回来了吗？”
“我还好，家伟他那边的课程还没有结束。”
“然然，有件事，我早就应该告诉你的。”
“你说。”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同学聚会那次，在去的路上你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路。”
“嗯，怎么了？”
“其实，聚会的前一周，林家伟找过我。”
“他找你？”
“那天早上，他用你的手机给我发了条短信，约我在星巴克见面。我记得那天，他两只眼睛里泛出红色的血丝，灰暗的脸色，像是整夜都没有睡过。”
“他找你干什么？”
“那天他给了我一片‘诺宾’，你应该知道那是必须有医生处方才能从医院里买到的安眠药。他再三叮嘱我，让我临走的那天想办法让你吃了那片药。他说自从车祸以后，每每看到有大货车经过，你都会不自觉的紧张，他说让你睡一路，总好过紧张的坐在那儿挨到地方的好。我从未想到，他那么骄傲，有一天也会来求我，而且是为了你。那天我们在星巴克聊了很久，每次提到你的时候他眼中总是闪着泪，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流泪，然然，我想，他是爱你的。”
“谢谢你，飞扬。”
方诺然放下车窗，初秋的夜晚，外面的热气渐渐退去，凉爽的空气吹进车里，吹散了她眼前的水雾；马路对面那家餐厅的霓虹灯亮起，照亮了周围的景物，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牵着手手走出那家餐厅，他们仿佛正谈论着什么，男孩儿微微的朝着女孩儿的方向转过头去，女孩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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