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三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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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三辑)-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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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们退出去了。克里奥恩暗中忙碌着。他从甲胄下面的紧身皮短衣里掏出一个铅球,这是那些大智者给他的,并教给了他相应的使用方法。在它的空壳中是一种闪闪发光,永远燃烧的物质,一种燃烧着,但只有在千百万年之后才能衰变殆尽的物质。
  克里奥恩小心翼翼地摆弄着这个圆球,定好它的机械装置。这样,只要一按,就会出现一个微隙,调节到使内部元素的幅射以特定的量逸放出来,并在一万年之后完全止息。当然,他,一个希腊人,并不知道他手中拿着的是一盎斯纯元素镭。冰河期前的文明世界知道从矿盐中提取镭的秘密,但自那以后就失传了,而不为新生的世界所知。
  然后,他按照所教的那样安置了一个在其中可以舒展开身体,舒适的壁龛,并留意使郝梯普设计的一些带轴的石头迅速平衡地在可以旋转的枢轴上落入其位,以切断所有的出入口。在控制枢轴的暗簧之上安上一个薄片状荧光物质圆盘——这也是世界屋脊上古人的馈赠;装镭铅球的孔状接缝严丝合缝地对在上面。
  他们告诉他说,这神圣元素的强大的幅射将在恰好一千年的时间内分解一层圆盘。因此,克里奥恩剥下多余的几层,仅留下十层来承受镭不断地轰击。当粒子幅射最终穿透最后一层荧光物质时,不受阻碍的射线将轰击暴露在外的弹簧,弹簧使控制带轴石头的的机械动作起来。他们将在臼穴中平稳地旋转,空气便从外口涌入,吹散保护性气体。而他,克里奥恩,就会在一万年后的未来苏醒过来,仿佛从一次短暂无梦的午睡后醒来一般。
  他们曾试图向他解释纯元素镭与构成火山气体的硫化氧,氢氯酸和硫化氰的特殊混合物之间精确的相互作用,但这希腊人对化学这门学科一窍不通。对于克里奥恩来说,只要相互作用的产物对身体纤维组织和器官产生某种作用便足够了。它们的作用停息了生命的进程,沐浴在这些气体之中,所有生命无限中止,而血液不凝,肌肉组织结实而不坏死。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克里奥恩感到心脏狂跳着。万一大智者们只是利用他那希腊人的轻信而耍弄他呢?万一他们只是一些巫师,而他们的技艺只是虚无飘涉的幻景呢?万一他反而死在这座墓中,而永不复出呢?他笑了,笑声在他的耳朵中空洞地回响着。他不畏死,但……
  只有他和郝梯普两人在金字塔之中,在神圣的墓室之中。他的水手们在外面守卫着入口,遵照他的严令,高举长矛致敬。远处,敬仰崇拜的玛亚人五体投地,布满了金字塔四周的空地。因为已经向他们宣谕了,魁扎尔——白肤金发的神——要睡觉了。他对人世中的邪恶感到厌恶了。但总有一天,精神振作,强大无比的他将复苏而出,给他的子孙——玛亚人——带来永生,太平和无与伦比的昌盛。
  克里奥恩严峻地一笑,对郝梯普说:“我想,这已足够保我不受侵扰了。”他用敏锐的目光瞧着埃及人,接着说:“我还认为,你们也会觉得将这个传说留传百世是有利可图的。”
  郝梯普陷在大胡子中的脸狡黠地一笑:“你慧眼洞悉一切,高贵的克里奥恩。我将自命为魁扎尔的大祭司,并让我的子孙世袭下去。”
  “我毫不怀疑。”克里奥恩不动声色地评论道。然后他的脸变成为一副毫无表情的面具。他检查了通道和封闭石。“时间到了。啊,郝梯普,你退出去吧。关好你身后的石头。然后,既然你珍惜生命和你将要担当的祭司的荣誉,就再不要寻找通向我藏身之地的入口。”
  埃及人力图在他的黑胡子后面嘣出几句话来。但突然一鞠躬,退出去了。巨大粗凿的石块轻轻地“咔嗒”一声合上了。墓室密闭住了。
  作为一个已死的人,克里奥恩开始着准备。他只有一只冒烟的火把照明。他将多层的圆片旋入弹簧之上的位置;铅球严丝合缝地置入壁龛。一按机关,铅球上极细微的小孔对准了圆盘。一道奇异的射线在墓室中腾起,十层圆盘的荧光物质在火一般的粒子幅射中熠熠发光。克里奥恩感到皮肤上一阵奇异的刺痛,好象无数原子钻进其中,湮灭消失了。他已得到警告,知道无屏蔽镭的致死作用。
  在对自己将做的事感到半惊讶的状态中,他完成了准备工作。在坚硬的墙上凿出的一个凹处中,他小心谨慎地躺倒在备好的地铺上,舒展开来。身旁放着他的宝剑和锋利的投枪。他是一名战士,一个方阵的首领,谁知道在那遥远的,无法想象的未来,他会遇上什么样的人?在墓室的一角放着装满了干燥食物和水的密封陶罐,以备醒来时饥渴之需。
  他做了个鬼脸。他真会醒来吗?他强健的手指握住了身旁小小的金属杆,只要向下一按,封住通往火山中的光滑石头就会被打开,之后……
  火把冒着烟,摇曳闪烁着,不久就会熄灭。室中的空气正在急剧地耗尽。呼吸已很吃力。穿过黑暗,火红的射线流似乎无穷无尽。圆盘的小孔中射出尖如针芒的火光。他皮肤上干巴巴的刺痛感增加了。他咬紧牙关,把拉杆向下一压!
  三块巨石悄然无声地在臼中转动。墙壁上突然现出三个光滑的圆洞。随着一阵微微的隆隆之声,好象吮吸的声音,浓厚的黄色气体一拥而入。
  它那冰冷粘湿,纠缠的触角充满了整个地下墓室。令人窒息,刺鼻的蒸气冲击着他的头脑。火把摇曳着,猝然熄灭了。他的躯体扭动着,他的肺拼力地吸着气。气体被吸了进来,一阵刺痛。
  但是,已有一道隐约可见的微光透过黄色,紧裹着的气浪扩散开来。萤火虫闪烁着,跳着舞。一声爆裂的响声,新的刺鼻气味。他一无所知的化学转换发生了。
  克里奥恩在火烧火燎的状态中突然感到一阵轻松。他试着呼吸,不行。他试着挪动四肢,四肢一动不动。他的心脏搏动减慢了,止息了。一种茫然朦胧之感向他袭来。他在逝去,时间随着他一道逝去。
  那么,这就是死亡。墓室在他四周缓缓旋转着。他的思绪穿过一片迷茫驰骋开去。他再也见不到家乡的藤罗了,再也见不到盘根错节的橄榄树了——雅典——亚历山大——弟兄们……
  金字塔下面的墓室寂然不动。通向火山的管道已经自动关闭了。发生变化了的气体在他们虚空的澡盆中沐浴着这个寂然不动的躯体。镭无休止地倾泻着光辉,多层的圆盘在它的撞击下闪闪发光。万籁俱寂,时间也已停滞了……

  二

  山姆·沃德在粗糙的黄卡其布裤子上擦了一下手掌上的汗水,他注视着。他疲惫不堪,汗流浃背。头顶上有危地马拉烈日的灼烤,又有叮人的昆虫从四周袭击,这使他颇有些失望。因为他曾期待的可不是这些。
  “这九似(这就是)。”那个混血印第安人带着半得意半畏惧的架势用他那肮脏的手指指点点着。“如恩重(从)不撒谎。现在先身(生)付给太(他)五十个比索吧,先身答应过的。如恩不元以(愿意)待在这儿,这儿由(有)危鲜(险)。”
  山姆没有回答。他那双老练的眼睛将眼前的景色一览无遗。这是一个发现,很好。但在犹卡坦半岛上有数不清的更高大更精巧的废墟。在这里不会有什么惊人的重要发现。
  在他离开学院的几年中,山姆颇有所为:中国与军阀,美索不达米尔的发掘再接上与贝督因人的某种不期而遇,还有在犹卡坦的智青埃加那次不合规则,未给授权就留在哈佛大学发掘地的事情,然后终于有这次相比起来枯燥无味却报酬优厚的差事——代表纽约的一家辛迪加企业来调查危地马拉的深部森林,看是否有开辟香蕉园的可能性。
  他在与太平洋岸一水之隔的圣弗里普碰到了如恩。再也没有比他更腌臢,更邋遢的混血儿了,他还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大酒鬼。但山姆发现他几乎是唯一的消息来源。
  白人们都彬彬有礼,但却不清楚。他们只是意味深长地耸耸肩膀。那广阔无垠,湿气腾腾的森林向腹地逶迤绵延而上,直到马德利山岭荒凉的山岗。这片森林乃是绝对不可涉足的地方。这里无路可通,瘴气逼人到处是扁虱和黄热病,令人发抖的无底沼泽这里只是毒蛇猛兽出没之地。而且,告诉他的人话中有话地说,印第安人会不高兴的。
  山姆·沃德对最后一句话一笑了之。他感觉完全有能力照顾自己。他身材高大,肩宽膀阔,走起路来结实丰满的肌肉平稳地起伏着。他对森林并不陌生,而且也遇到过比任何毒蛇猛兽都更野蛮的人。挂在身边的手枪套随随便便地来回晃荡着。那里面装着一把六个弹仓的左轮手枪,里面填满了子弹。而且,在某几次必要的场合,山姆曾以致命的准确性有效地使用过它。子弹带里还有更多的子弹。不,山姆对印第安人的不满并不太在意。他有工作可做,他的雇主对于报酬又肯于慷慨解囊,这事会干得成的。
  他审慎地问:“为什么印第安人会不乐意呢?”
  提供消息的人又耸了耸肩膀。他是圣弗里普的市长,又矮又粗,还有点儿气喘病。“他们不说,先生。”他说道,“他们是玛亚人,一个硬脖子种族的后裔。对他们来说这些森林是神圣的。从前有人去过那里,但是也没有出来过,所以……”
  山姆试探了印第安人。他们颀长修直在古铜肤色的人中还算很俊美。不,先生,他们不愿领他到森林中去,即便给二十个比索也不干。魁扎尔神会发怒的。他在安宁中,等侯时机的到来呢。
  恰在此时,他遇到了如恩。他是一个白种人和红种人都唾弃的家伙,正在徒劳无益地企图从一位铁石心肠的酒店老板那里再取得一杯烈性的台魁拉酒。山姆帮了他的忙,并许诺给他更多的酒,多得多——只要能把他领进禁区的话。如恩吓得都语无伦次了。但山姆又巧妙地灌了他几杯,他就应允了下来。
  然后就是几个小时在密林中披荆斩棘,几个小时在沼泽中跋涉;还要对付扁虱、蚊虫。这简直是地狱的洞穴。但毕竟有些可以种植香蕉树的地方,只要能哄着当地人干活就行。反正
  你怎么着也是赌博,山姆思索着。他准备好往回去了。
  如恩看到他失望的样子,脑子飞快地一动。他知道只要让这些傻瓜美国人看一点儿森林中的石头,他们就会毫不吝惜报酬的。他那酒鬼脑袋瓜子就一切恐惧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也许我可以带阁下看一看魁扎尔安眠的地方?也许借(这)能值五十个比索,嗯?先生?”他满怀希望地问道。
  山姆竖起了耳朵。“魁扎尔,胡说八道!中美洲任何一个街头游浪汉有求于人的时候,都会领你去看那位神话中的上帝安眠的地方。我在犹卡坦已看够了不值一顾的石头,够我用一辈子的。再说,古代的玛亚人压根儿没在太平洋沿岸建造过城市。”
  “借似(这是)不一样的。”如恩执意说,他兴高采烈地注意到山姆并没有不给他五十个比索的意思,贪婪使他忘记了一切迷信的恐惧意识。“借似——象你们说的——金(真)家伙。我有一次在满月的时候听过祭司的演讲。”
  山姆考虑了一下。东面六英里的地方巍峨的马德利山岭绵亘起伏,赫然耸立。一座光滑对称的圆锥形山峰懒懒地向空中喷着烟,有气无力地,好象他已经这样喷了不知多少年代。
  “干!”山姆突然决定了。香蕉的事干得不太好,考古也许能行。另一个智肯埃加?“但是记住:找不到魁扎尔,就不给钱。”
  他现在站住了,失望地凝视着火山光滑地侧面和半山腰上半被草木遮掩住的一座低矮而又平淡无奇的金字塔,它几乎隐藏在火山的阴影中。毫无疑问,玛亚人的遗迹,并且是在一块处女地上。但他见过几百个类似的遗迹,而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魁扎尔在这里面。”如恩执意说,“先身(生),请各(给)我五十个比索,然后让如恩会(快)走,魁扎尔也许会发怒的。”
  山姆摇了摇头。“不给”,他咕咕哝哝地说,“让我看魁扎尔,我加倍付钱。”
  但已经没有人在听他讲话了。那混血儿的赤脚突然一转,他惊呼一声,一头扎进四面环合的密林中去了。
  “嘿!见鬼!”山姆大吼一声,抖动了一下手枪。
  然后他停住了,嘴巴可怖地半张着。他看到一些悄然移动的人影无声无息地穿过荆棘丛,消失了。玛亚人!他们几个小时一直跟踪着他,尾随他闯过森林。他断定如恩永远也回不到圣弗里普了。山姆·沃德要回去的话,也是凶多吉少。他镇静地思考着。
  他缓缓地向山腰上草木丛生的金字塔退去,手枪对准四周丛林中极微小的动静,但什么都没有。假如他可以攀上倾颓的、草木葳蕤的山坡,他也许能够搞清自己的处境,在密无通径的森林中找到一条出路。
  他脚下一陷,踉跄几步,然后他猛一转身,神经高度紧张。那里,在山坡的脚下,有一个几乎完全被一片爬山虎掩住的黑洞。他的脚已踹断了坚硬的藤蔓,把它们豁然分开。
  他一边仍然小心翼翼,随时都准备听到冲破空气的号角的声音;一边弯下身子查看这个洞穴。幸运的是他带着一个电筒。他向下照去,搜寻的光线照亮了一个通道,陡峭下倾,笔直地向无底的深处伸去。
  山姆兴奋地扒开剩下的藤蔓,他甚至忘却了埋伏中的玛亚人——他们正等待着杀死这个侵犯他们的古老秘密的人。也许不管怎么说那个杂种醉鬼说对了,因为这个通道是人垒砌而成的,而且与犹卡坦的那些金字塔风格迥异。一种似曾相识之感牵动着他的大脑。他突然恍然大悟;他曾经在埃及胡福大金塔下见到过和这一模一样的通道。
  他跪下来,嗅了嗅空气。空气阴冷潮湿,带着一股地底下的霉臭味,但还可以呼吸。他迅速地向后一瞥,森林中阒然无声,甚至连鸟啼都听不到。他冷笑了一声。玛亚人在耐心地等着呢,时间对他们并不特别宝贵。好吧,让他们等着去吧,他离死还远着呢。
  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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