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三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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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三辑)-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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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丰满的女人从围裙里掏出一支带着陶把手的铜杖。她用杖尖敲击滞留地,使上地变得像尖脚趾甲上的肥皂泡。一具赤裸的瘦弱的女人的尸体暴露在阴暗的天空下,那女人九十多岁,布满褐斑的双手放在她平垂的胸上。她在我们大部分长着眼睛的地方长着角,也有和我们大多数人一样的蝴蝶纹身。
  突然,拿着手杖的女人低声说:“我们中有些人把生命比喻成滞留。在我们人生旅途中,我们被锁进身体中,由于生病,老化或恐惧它会僵硬。如果真是如此,死就是我们解放、解脱,到达等候已久的目的地的时刻。祝愿我们的姐妹在另一个世界里健康。”
  那女人在尸体上方弯腰亲了亲她的面颊,用那种六十年前很流行的保持二厘米的亲吻方式。那尸体似乎很愿意接受它,然后队伍开始移动,我们都有机会看到裸尸并且是随心所欲地。当我们纵列前进时,看到其他人握死尸的手打一打她的肋骨等等,里皮得对我说:“那个死去的女人管她自己叫悉琳。她专门从事美术拼贴……很有自己的风格。这对我来说并不奇怪——我几天前看到过她,她那时似乎快死了。”
  “因为瘦弱而死?”
  “不,她一直很瘦。如果你看过她工作,你就该知道了。她经常把她照片分散的各个部分拼贴起来。”
  “噢,”自画像历史悠久也很体面……艺术给你提供了随心所欲的主题只要在你蘸湿毛刷之前那种灵感可以自由奔放。当我走近尸体向它致以一个陌生人的敬意时,我打算快点儿接吻然后走开,但是有个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使我站在那儿比规定的时间长了些。在老年斑的掩饰下,一条条的伤疤在她肚子的两侧显出来。
  尊敬的读者,只有几种情况能让肚皮留下永远的伤疤。其中之一是肥胖,显然骨瘦如柴的悉琳是不可能经受的。我知道的另一个惟一的原因就是怀孕。那是一个让我深深思索的解不开的谜,那时悉琳的遗物在这个星球的消化系统的蒸汽胃里廉价出售。
  在主楼里,悉琳的某个时期的作品已经被草草地堆到“亲爱的离去者”工作室的一边:美术拼贴。一块覆盖了工具和宝石,字母木板的帆布……一堆火山状的熟石膏包在皱薄纸里,那纸外面轻搽着一团团焊料和融化的蜡……雷达盘的大碗镶着成千上万的小娃娃的眼睛,那眼睛或张开或闭上与在接下来的小册子中描绘的多孔的自动装置图解一致……让我们快速回到展览中的最早的作品:幸运地或者是出现突然转折,有一张悉琳二十岁时裸照,那是与本人一般大的。题目是出生、再生和结局,那似乎是开发新世界时,早期殖民地画家被迫创作出的普通作品:对于她的过去和现在的评价。
  那两张黑白全身像给人一种静的感觉。它被钉在软木板衬托物上。画家身体上的每一块伤疤都被仔细地圈上红道;黑色的外科手术线把图像上的每一块伤疤与一个卡片连接起来,卡片解释了伤疤如何形成的。(从她膝盖判断,悉琳曾是那禁止在砂砾上玩的孩子。)我知道你们好奇什么,答案是否定的——她的身体一点儿也没有紧张,伤害或损害的迹象。
  “看到你喜欢的了吗?”瓦瓦什用一种戏谑的口吻问。她正站在我旁边,看着我盯着裸体的年轻悉琳的照片,我想她同样也达到了挑动情欲的目的。
  “对我的文章是个有趣的指导,”我说,想着我是否让人信服。“我到这儿后立刻就成为丧礼的一部分,后来,我有机会看到六十岁前的同一个人,真是有很大反差,也挺讽刺的,都是无聊的话。”
  “噢。”她看起来半信半疑。
  瓦瓦什多多少少是里皮得描述的那种女人,可能更像,她比我高一头,也比我粗壮,是那种涉猎抚育方案的边缘社会的后代。尽管已八十岁,她的眼睛像鹰眼一样清晰,脊柱像年轻人的一样直。她实际上穿着一件染色服装,更不用说那大的圆眼镜,皮凉鞋和她脖子链上的一个合曼茶罗,一个幼稚的人也许会称她是一个不合时宜的人。回到石器时代的一个陈腐的人,但在她身上平凡之处有很多聪敏之处。
  瓦瓦什就是主持葬礼的那个女人,显然她是最早的殖民者。坦率地讲,其他最早的殖民者是哭丧着脸的一群人;半数多已经老死了,剩下的大部分人离“虫食”一步之遥。我怀疑是否有一小部分人在精力充沛地工作,与其说工作室充满着油、松油,湿泥、热金属,腐蚀性化学药品、酸液、新榍和汗液的味道,不如说在我周围有一种臭鬼的味道。
  “这是悉琳的第一件作品吗?”我问。
  “我猜是最早的。”瓦瓦什说。她签名到克莱殖民地时刚从艺术学校毕业。我相信她有很多学生时代的作品,但我认为它们已不在了。不在克莱,在过去殖民者禁止带那种服装。
  “所以悉琳一直计划成为一名画家”
  “我们都是,人们都打算使克莱成为艺术社会。我们称它‘第二波殖民地。’最早的我们称作第一波的殖民地仅仅建筑在经济基础之上——那时星球上有最宝贵也是最便宜的矿物。第二波殖民地是很理想的——成百上千的特殊群体专注于建立他们自己的乌托邦来向人们显示它的过程而让那些物质的东西见鬼去吧,我知道我选择克莱之前考虑过其余几个艺术殖民地。”
  “克莱对于你有什么不同吗?”
  瓦瓦什笑了“我男朋友喜欢这个名字。从时间的角度客观地说那是真理。当我发誓我的决定是由于固执的思想原因时,我的汤姆斯也这么说。当然克莱不同之处在于到这儿的我们几个人工作了四十年而没有外界干扰,并且有很多剩余的日常用品我们从不用从事任何非艺术性的劳动。”
  “你有你需要的每一样东西吗?”
  “我们有生活必需品,但不是所有的东西,例如除了基本的机器外我们几乎没有技术,当然从我们的艺术中你可以看到……我们工作的媒介是几个世纪前的,几乎所有的医药用品都在另一艘船上,我们很幸运普通的清除污染的措施已成功地杀死所有危险的微生物体,那是殖民者有可能携带上的,回到以前,清除污染很少有效。”
  “我猜你没有孩子也是很幸运的,”我尽可能随便地说,“从医学上讲,怀孕是很危险的。”
  我知道提出这样一个敏感的话题是冒了很大危险的。第一批殖民者是克莱的执政者,瓦瓦什是他们的首脑。如果她要砍掉我的脑袋并把它挂在关卡上示威……嗯,当你读这篇清楚的文章时你很可能会跃过对看重自我的无名氏斯卡坡的祭奠,当我去工作时,她的不连贯的抱怨会减弱这篇文章的力量。(顺便说一下,他们画在格莱雪名字上面的图画并非是她,我们有大胆的编辑害怕如果他写出她的真名,每周日报将会引起关心基因实验的人的不满,所以就用格莱雪。)
  但现在你可能猜到了,瓦瓦什没有对我特别仇视,她只是用锐利的眼光瞪着我说:“斯卡坡先生你很没礼貌。我不能说你是无礼的因为你不太了解或是你故意激怒我。斯卡坡先生是哪一种呢?你是个爱吵架的家伙还是诡计多端的呢?”
  “我是个文艺评论家,夫人。”我答。
  “那就说你当面嘲弄一个女人就有理了?”
  “夫人,礼貌是艺术和批评的敌人,它装饰了真实的感觉,削弱了强烈的感情,代替了真实的同情。追求粗俗的礼节是孩子气的,追求得体的礼节是无力的。”
  “你在引用某人的话吗?”
  “我自己。”我答,并且在想为什么不是自我证明。瞧,如果你们不读我的文章你们怎么能管自己叫艺术家?你不明白你会尊重一个批评家的判断怎么会让他进来呢?我感觉就好像来到了晰蜴从未见过食肉动物的岛屿上。
  她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我。突然,我有种感觉她在评价我的“先兵后礼”的原则。我知道瓦瓦什称作的第二波殖民地信奉生殖连索能解决任何问题的原则,从“我如何让这个什么都不懂的高傲的小家伙明白”到“噢,上帝我厌倦了因为我周围的每个人都这么老。”我正跟她说着,瓦瓦什摇摇头说:“斯卡坡先生,你是我不喜欢的那种人,但我相信你很正直。你愿意上哪儿就上哪儿。”
  她走了,只要瓦瓦什在附近,里皮得今天就一直在后面藏着,这时里皮得从器材后走出来,擦了擦眉毛说:“斯卡坡,我想我告诉你老实点儿。”
  “你是说过。一边儿歇着吧。”
  我们花了很长时间在工作室徘徊。里皮得在我身后来回转悠,指出明显的不足的地方,每当他停下来他就用他那短粗的手指点着我的胸。里皮得贬低的一个代表作放在一副画的前面,那副画是一个有阴影的小木凳上面放着一个玩具熊:“看到了吗,斯卡坡?一副油画。帆布上有各种颜料,表现出你能一眼就看出的内涵。斯卡坡,那在任何星球上都出售,在你能命名的边缘世界或殖民地,怎么回事呢?因为买艺术品的人认为那是艺术。昨天你说艺术不是人工制品,你很对。买艺术品的人,我的买艺术品的人不是买人工制品,他们买的是人类艺术的传统。克莱的艺术品是传统的。绘画、雕刻、织锦、插图……那是一千年来艺术一直保持的形式。人们都知道,他们想成为这一伟大的一部分,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们只允许我有八立方米的空间进行下一次飞行而他们的货物堆放空间是很广的。按那个比率的话,把克莱大部分艺术品投放到市场上要花费我几十年的时间!”
  难得的追求者,每次有人离开星球,在克莱的工作室里都有大量的艺术品,评论一个综合目录是并非评论者能力所及的。其中一些作品是很普通的——从普通中是不可能创作出代表作的——但是很多都是高质量的……只要你愿意不要孩子。我们没有孩子,我们不能有孩子,我们永远不能看见孩子。
  克莱的多少艺术品在外面的世界找到出路了?一小部分还在星球上,在任何一个世界上,至多有二十件作品分到几种收藏中。
  比方说,摇篮是画家最能借题发挥的主题,尤其是那些挂有几个小饰物,有几分哀惋的摇篮。木制的摇篮;花边摇篮;嵌大理石的玻璃摇篮;精致地摺着小兔图案花毯的柳条摇篮;有钢笔、焦碳,印第安墨、乌鱼墨银尖画出的摇篮素描;有炳烯酸,水彩、油彩、树胶水彩、蛋黄水彩,自制的像火山喷发熔岩一样颜色的水彩画出的摇篮图;当然这不是在列举所有的抽象派画法,这种画法传统上总是以破烂不堪,装满东西的板条箱和一些不相关的碎物为背景,设法在旁边画上类似摇篮的东西。
  可确实没有一幅作品能反映出星球上显而易见的贫瘠——例如一个被反射的圆筒尽管很大,但像我这样一个有敏锐洞察力的人也不能把它和将我们这些开拓者带到这个星球上的时间滞留箱联系到一起。他们一遍遍地寻找这种作品只是徒劳。
  在食堂吃过午饭和晚饭,稍做休息后,我废寝忘食地一直工作到第二天黎明。可那么长时间,我却一个开拓者也没碰到。里皮得说,他们可能在丝莱娜住过的草屋里为她守灵。想到我现在正常的工作条件,想到我既做艺术家又做代理商,时而奴颜卑膝,时而挑畔闹事,我就挺高兴一个人呆着。
  我很自然地离开了我认为是最好的地方:文瓦的工作室。一天当中有好几次我都闻到从工作室的里屋冒出的刺鼻的草药或是化学药品的香味,那里就好像是炼丹士的炼丹房。我一走进去就发现那味道从那里冒出;里面有一大桶纤维染料,这些染料一定是文瓦从地球带过来的植物的根、叶、花、种子中提炼出来的,她把这些植物放在溶解液里许多年了。染桶上面挂着一排排刚染过的一束束细纱,一束有我胳膊那么粗;一束束成锥形的线挂在木钉上;一个个木拍挂在钩上像模糊的乒乓球拍。对面是一个个高到屋顶的架子,它们上面都盖着一匹匹皮毛或大宽布或平纹细布。在里面角落里,是一个精纺轮,旁边是一个有很多踏板的樱桃木制成的纺织机;在另一个角上,是一张两米长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台锃新的缝纫机,那机器上有许多转盘。控制杆和附属装置,不愧为机械家族中的一员。屋子的中央,是文瓦留下的一小部分未做的工作。看到这些,我不禁想流泪。
  亲爱的读者,称得上天才的人寥寥无几。即使有真才实学的人也不多,但天才……在那种伟大的天才的眼中,每一幅画都在讲述一个故事……一些心理学家认为每个人的头脑中都有天才的因子,天才都以力量,热情和美丽显示出来;而一些伤感主义者则认为天才生来就不被人发现,藏而不露,在枯燥的环境中浪费他的才能。而依我之见,从古至今,有无数人降生,而能被我们谨慎地称之为天才的不过一千人。
  文瓦就有天才的因子。
  她已浪费了她的天才。
  布娃娃衣服。和玩具一起悬着的挂毯。空空的摇篮。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讲述一种深深的失落或是企盼,或是痛苦的悲剧,一切都是那么无情……这完全是一种将纺织品和染料连接起来的新画法,像那些一眼就能看出的点画法,立体派都已过时了……但是,你一睁眼,却什么也看不着。这是一种能看透深渊的眼界。
  空空的摇篮。使人联想起私通的摇篮。文瓦具有天才的双眸,天才的双手,天才的大脑,但缺少天才的纯洁。没有。在她的作品里也没有。
  “应该有更多的作品。”我声嘶力竭地喊到。
  “你说什么?”里皮得问。
  “这个女人在这干了六十多年了。她的作品一定不上这些。它们都在哪儿?”
  “我想都在地下室的储藏室里……”
  “带我去。”
  里皮得紧张不安地看着我,好象我已不是发怒的我,而是一个即将引爆的炸弹。他领我走过水泥铺地的走廊,一路上不时地转过来不安地看着我,最后把我领到了一扇厚铁门前。“我想就在这下面。我不愿告诉你。”他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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