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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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浮城-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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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轻吐的两字使我心头犹如被铁拳重重一击。

    无解。

    他说无解,意思是高城无药可救了吗?“不可能!”我坚定地从齿缝中迸出话,“他即使被她们一次次用药物控制,也都能在迷失心智的边缘认得我。他的自控能力那么强,是不可能会让自己真的走火入魔的,即使入魔,他也能回转过来。”

    “知道魔是什么吗?”

    我心口一顿,一字一句沉重地开口:“魔是一种意念。意念在于人为,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魔,只要心智够强大,一切邪恶均都能被压制。”

    对方轻吟:“魔是一种意念。。。。。。此话真是遥远又熟悉啊。”他轻叹,没再开口。

    我反而心底生出一股焦躁与不耐,回头再看了眼高城那凝定不动的样子,忍不住扬声而问:“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是对,亦是不对。你没经历过,所以永远不知道用意念压制魔性是件多痛苦的事。”

    我冷不丁地冒了句:“你难道就经历过?”

    他沉默。

    莫名有些心慌,忐忑地试图再开口说些什么,听到暗处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溢了一字。

    嗯。

    心一抽紧,屏着息问:“那你是怎么恢复过来的?”

    若曾有过先例,那是否能从他身上获知解救高城的办法?我存着这般心思,心率不平地等待着他的答案。又是一段很长的沉默,等得我心焦难安,总算听到他再次开口,声音沉暗:“你刚才有句话说得是对的,每个人心中都有魔,都存在正与邪两股力量。若邪吞灭正,就算是遁入魔道,心之贪婪、嗔怒、痴妄,人变狠辣、果断,也无牵无挂。”

    正听得入神,他却突然止住,我追问:“所以呢?”他还是没有说出解脱魔念的方法啊。

    可清撩的声音却在道:“没有所以,这就是答案了。”

    我怔愣住,想说哪里有答案,话到嘴边顿住,心头有念闪过,突然间顿悟:“你是因为。。。。。。有牵挂?”他不吝啬赞美:“你很聪明。”

    整番话解释了何为入魔,关键却在最后那句:也无牵无挂。

    若无牵挂,无可挡邪吞灭正。只有牵挂才会不甘心这般神智全灭,而牵挂中最可能的就是人,所以我问:“是那个牵挂的人,让你战胜了心魔吧。”

    他没回答,等同于默认了答案。转念间又想回自己,我能算是高城心中牵挂的人吗?迟疑地去回看身后安静的人,他几番被药物所控,但都能辨认出我的气息来,直到在这之前。视线掠转,划向那边另一人,若非徐江伦,恐怕我成了高城疯狂之后的牺牲品吧。这是否代表他已无牵挂,邪胜过了正,被心魔给主宰?

    若如此。。。。。。“他还能有救吗?”

    “他心智还没完全丧失,只是控制不住狂性,否则你不会还能开口。”语声突然响在后方头顶,把我吓了一跳,惊转回头仰起的视角里看到颀长身影,幽暗气息特为浓烈。是我敏觉性太差了吗?连他何时走到我身后的居然都一无所知。

    我下意识地起身想与之平视,但等站直后发现对方比我高出近一个头,身形与高城差不多。气势上更不用比了,索性我也不去多想,只问关心的事:“你意思是他还有一丝理智?”顿了顿又暗沉了心道:“可能你不知道我还能安然站在这,是因为旁边那个重伤的人。”

    “错!他若心智全无了,想要伤你可以驱使角雕来攻击。几次看似在对你攻击,但其实你只要仔细回想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怔了怔,“你当时在场?”

    这人一定是个很沉默的人,能不多说一字就不开口,而沉默亦是肯定。随而令我感到心惊,一个人居然可以将自己的气息尽数敛去,让不止是我,包括徐江伦和高城都没发现。突然间我知道他当时在哪了,眯起眼向他确认:“你就站在那头大鸟的位置?”

    这次他淡淡回了两字:“是的。”

    果然!当察觉到暗角里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存在时,那只大鸟吸引了我们的注意,随而它气势凌厉而出,都只当是它藏在暗处,却不曾想这个人收敛了气息也隐在那暗角。就说之前我明明看到有人骑在大鸟身上带走高城,为何到了那片空地处却只剩高城一人了。

    可是假若那被他称为角雕的大鸟是他骑乘而来,那高城又为何会驱使?

    我感觉一头的雾水,本来推理的道路觉得自己没掌握十分,至少也有七分功力,可此刻几乎所有的道都被堵住了,无论我换何种思维去分析都是无解。只能再次开口求教这人,而他给我的答案特别诡异。

    他说高城被药物所控后,即使身体沉灭意识却仍在,所以他驱使大鸟的音律都被高城听了去,然后在转瞬之间就学以所用。也就是说,在今天之前高城根本不会这门技能。

    我首先找出了其中的漏洞:既然那鸟是通人性的,又是他带来的,怎么可能立即就听了别人的驱使?动物不光只有耳朵,还有眼睛的。除非是。。。。。。“你默许了你的宠物听从他的支配?”男人突然道:“它不是我的宠物。”

    我窒了窒,那也就是打个比方而已。

    他再道:“想看看一个从未涉猎过啸音的人潜能到底有多大,倒也算让我惊讶。这也是我决定救人的原因之一。”

    我从不怀疑高城的能力,他智商之高也无需多言,只是想不到他在神智不清时竟还能纳取于己有利的东西,当真是令人惊叹。因而得到眼前这人的认可和赞扬,单单就拿对方曾从心魔之境走过一回还能安然,也可想到其能力非比寻常。

    念转间我的心思落在他后一句上,不由问:“另外的原因是什么?”

    气息浮动,他突然回转了身,淡淡抛下四字:“受人所托。”就大步而走。我本想问他是受谁所托,可看人影一下就沉入黑暗中,且脚步逐渐走远,并非是向他原来所在位置而去,急忙问:“你去哪?”

    “在我回来之前,控制他的情绪。你是唯一可扼制他狂性的人。”

    我本欲迈开追过去的脚步一顿,怔然在原地,等到回神时空间里已经感受不到一点那人的气息。我还是轻询了声:“喂?你还在吗?”《

章节目录 228。没有印象

    回走到原位,低头凝着那双始终无动于衷的红眸,幽幽地想:我还能扼制他狂性吗?又想及那人之前的话,说高城几次貌似对我攻击,只要仔细回想就能明白。我闭上眼将那时情景重现在脑中,一幕幕翻转而过不放过任何细节,等睁眼时心头已只剩酸涩。

    第一次大鸟对我攻击是俯冲而下爪子抓住我衣领将我提起,扔在了高城身边;这时他就在近旁,若心智失去至狂,那么首当其冲就是我!可他却是拔地而起与徐江伦打斗在一起。

    第二次再驱使大鸟,貌似钩状的嘴啄向我面门,但那角度在俯下时是有了偏离,若非徐江伦先一步伸掌来遮拦,极可能最终大鸟啄向的仍是我颈侧的衣领,他还是想叫大鸟把我带到他身边去。而在当时我已被现实冲击的理智全无,并看到他对徐江伦招招杀招,本能地不想他真的杀人,从而去阻止。也正是那一抱一阻拦,几乎彻底将他神智湮灭,我被他甩向高空,重重落地,泯灭了最后一丝希翼。

    根本不会去想,其后的每一拳抡向徐江伦身背,有对他单一的愤恨,有欲将我带出别人身下的念,只是药物催发的狂性,让高城已经不能表达。

    那一刻假若我有一丁点能理解他意思,他不至于将徐江伦打到骨骼碎裂,也不会因为狂性透支而垂然倒下。即使如此,在一切“平息”的时候,在周遭传来异动危险的时候,他再次驱使大鸟带我避开祸端,他覆在我肩背狠狠盯我却没有任何伤害的举动。

    这许多的细节,我怎么眼盲到全都忽略了?还浑浑噩噩地怀疑他、怀疑自己不是他牵挂。我对他的了解都没一个陌生人对他的多,这叫我情何以堪?

    膝盖弯曲而蹲下,缓缓俯身凑近他,不曾想一眨眼,泪落了框,正好滴进他的红眸中。我心中大惊,条件反射伸手欲去擦拭,但手刚一触及他脸就被扣住。目光怔怔地从手腕处再落回他脸上,那原本一动不动凝着上方的双眸此时正定视于我。

    “高城。。。。。。”我喃喃而唤。

    他自不会答我,眸光熠闪几许,突然一敛转戾气隐现。我心头一惊,知道他是又看到徐江伦了,不好的念刚浮出就见眼前一闪,他从地上拔地而起,身形如箭般欲扑向那处。我想也没想将他拦腰抱住,他嘴里发出愤怒的嘶吼,肌肉喷张带着蛮力拖拽我往前两米,已到了徐江伦身前,眼看一掌挥落,我松开手扑挡在徐江伦身上。

    凌厉的掌带着鼓鼓杀气,就在即将贴近我面门处时,仰看与俯视四目相对,眼底疯狂、凶残,还有悲悯,掌骤然而停,离了一寸之距。只觉拳风扫过面门,身形快如闪电朝旁掠去,我心一抽紧再次纵身而扑,这次只够来得及抱住他的脚,忽略身体与地面石头磕碰的疼,咬着牙喊:“高城,不要走!”

    他在拔脚挣脱,我死死抱住不放,如果被他这时走了,想要再找到他难于上青天。头顶又传来发狂的嘶吼声,蛮力更盛,几度都差点脱手,死死咬紧牙关。可当手腕被狠扣住,因疼痛而不得不松开手指时,我开始绝望。

    高城或许能秉持最后一丝心智而不真的伤我,但我却根本没有办法压制他狂性。几乎绝望地以为下一刻就被他甩脱出去,却没想人突然被提起夹在了他腋下,随后大步而奔。速度快得惊人,我的脸因俯冲向地面而无法看到他这时的样子,只能凭感觉判断好像并没跑出空间,而他奔走的路线却是直线模式,所以,这个地方竟然如此大?

    不管怎样,比起刚才,至少他将我夹带。虽然这般被他夹在腋下奔跑非常不舒服,胸口发闷,头部血凝聚。跑出足有十几分钟终于停了下来,上方传来的呼吸很沉重,并不是气喘,是每一下呼吸都像在压抑着吠动的情绪般。

    正试图腾空返转过头去看,突的身体被甩在了地上,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噗通”一声。怔愣了三四秒才意识到黑暗的前方,竟然有水,而我身周不见高城身影,他。。。。。。跳下去了?

    心慌意乱地往前爬,只不过半米之外就摸到了边缘,探手而下,一个激灵的冷颤打来,水温低到零下。可这水静得一点回流声都没,尤其是。。。。。。“高城!”我扬声而喊。声音出去了还有回音,可却不见有任何回应。

    各种坏的念头从犄角旮旯里滋生出来,再出口而唤时已颤了声:“高城,你应我一声。”可怕的寂静,胸口似一下接着一下被钉入木桩,疼得呼吸都难。没有别的念了,我一头跳下,口鼻钻进冰冷的水底霎那,我就被倒进的水给呛了,痛苦是一种无法言传的煎熬。眼睛看不见,我只能用手去摸,体温在迅速消失,四肢被冻得僵硬,我绝望地想:假如找不到了,那就一起沉在水底吧。

    依稀听到什么重砸在水面,因为我在水底,听来也只是一声闷响。一股外力突然来拽我后领,我一时惊慌,伸展着四肢想挣脱,可却敌不过被拖拽着倒退。等到冒出了水面,才迟钝地意识到什么。身体被粗鲁地推上了岸,接着哗啦啦的水声,一条身影湿漉漉地爬了上来。

    我趴在那怔怔看着,听到自己在问一个已经明确答案的问题:“你没跳下去啊?”

    他的回应是将我重重翻转,肩背贴在地面,带了凶戾的红眼一下凑到跟前,终于听到他开口,断断续续的:“为什么要跟着。。。。。。控制不住。。。。。。会伤你。”

    喜极而泣,他真的还记得我!他在表达不想伤我,所以刚才发狂时想要离开。我将双手圈上他的腰,轻声说:“不要紧,伤了也不要紧,真的,高城。我只想陪着你熬过去,你一定可以战胜这心魔的。”

    疼痛从脖子处传来时,我明知发生了什么,也都一动不动,任由了去。假如这样噬咬于他是一种压抑而痛苦的宣泄,那么为什么不奉陪呢?他都能在心智几乎全无时还保留了最后一丝意识来眷顾我,我自然也能陪他熬过这痛。

    当肌肤的抵触,滚烫与冰冷相贴时,我忠诚了心,遏制不住地颤抖,为他唇到过的地方。满满心疼,一个人把疯狂与克制,把欲毁灭与珍惜,这般截然相反的矛盾诠释得淋漓尽致,唯有此刻的高城能做到。他的烫暖了我的冷,我的冰慰藉了他的心,很好,起初还重重噬咬,留下各种痕迹,到后来他将克制战胜了疯狂,只重重地吻,不再落下牙印。

    我从那双血眸内看到,冒着凶光背后,是寸寸许许的怜惜。双手环抱的不能再紧,同样的,我也被死死扣紧在他怀中,阖上眼感受他的同时,再不惧怕命运横流如河涧水,指间砂。

    因为,是命运将我们交付了彼此。

    在平息之后,我的耳畔一直有细细密密的声抵入,他在一遍遍地唤:小竹子。单一的,执拗的,我也不去阻止,只让嘴角上扬,再没觉得有比这称呼更好听的了。

    浮躁仍在,我可以感受到,他只是用强大的意志力将其压下来了。身体轻轻一颤被他察觉,止了口边的念,沙着嗓子问:“冷?”我轻应。

    是冷的,空间温度极低。

    他退开身体,寒栗更甚,但很快一件衣服盖了下来,居然是干的。一摸布料就知道是他之前一直穿着的外套,我蹙起眉想他刚才在下水救我之前还有理智先把外套给脱了?但即使有这件衣服盖着,一样还觉得很冷。

    突听两声轻微划响,黑暗中竟冒出了火苗,再接着变成了火焰,映亮了他的脸。

    目不转睛地贪婪而望,并没时隔太久看清他,但看到清醒的他却似恍如隔世。可等他敛转眸看过来时,我心头希翼的灯就灭了,红眸依旧,狂影仍在浮动。

    他走过来将我连人带衣抱起,坐在篝火堆旁。暖融的火焰驱走了身体的寒冷,却没驱走我心底的彷徨以及各种疑惑,迟疑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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