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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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留神-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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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比你大六岁。”    
      “那又碍着什么了?马克思他媳妇比他也大好几岁呢,人家不也过得挺好吗?”    
      “那我老公呢?”    
      “啊——”我几乎是尖叫着蹿起来,跪在床上。“不可能!”我不相信,甚至极其愤怒。谁也不可能像自己那样深爱着她,她受骗了,她肯定受骗了!    
      “二十八岁的女人,有几个没结婚的?”刘萍将手指插到我头发里,温柔地拂动着。    
      “那,那有什么?”我咽口唾沫,腰软下来,两肋又开始疼了。有老公算什么?自己不也有并不相爱的女朋友吗?算扯平了。“将来你会因为我而离婚的。”    
      “哈哈。将来的事,虚无缥缈。”刘萍站起来,走到茶几前,喝了口水。“那我的孩子呢?”    
      “孩子?”舌头几乎都瘫痪了。奇事一桩接一桩,就冲刘萍那么修长苗条的身材,居然会有孩子?“我不信,你拿我当孩子啦?”    
      刘萍走回来,扭开床头灯,面无表情地掀起睡衣,指着腹部对我说:“看到这几条纹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全有。”    
      “孩子在哪儿?”我狠狠咬了下大拇指。    
      “江油,跟她爷爷奶奶住一块儿。”刘萍俯下身来。“天快亮了,回单位吧。”


第三部分天亮了

      天亮了。    
      在回基地的路上,我的思绪也如罩在远山上的云霞一样不可琢磨。我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无可奈何也别无选择。爱情的力量连长城都能哭塌喽,区区理智又能算个屁。爱过一个人总比没爱过要好,那牵肠挂肚,百爪挠心的滋味让人兴奋、欣喜、焦虑、彷徨。此时我摸着口袋里的小砖头又油生出种幸福感。    
      我当然不会那么轻易走开,就在刚才,我曾郑重地告诉刘萍:“我方路从没爱过谁,既然遇上你,就不会轻易放弃。如果——”我眼泪围着眼圈转,费了好大劲才压回去。“如果你不幸福,我会永远等着你。”似乎是某部电影里的对白,我自然而然,毫不做作地用上了。刘萍感动得哭了,脸上白花花一片。她从抽屉里取出台寻呼机。“带着,有事我会找你的。”我推脱半天,最终还是收下了。那时一台寻呼机的价能买现在十台,实在不愿占她便宜,可我也知道自己要找刘萍实在太难,寻呼机就是一线希望。    
      刘萍告诉我,金矿是她公公几年前开的。现在公公岁数大了,由她管理。    
      “你老公呢?”我对这个问题最感兴趣。    
      “他在海南工作。”刘萍瞪了我几眼。    
      老公的问题太敏感,我想问也不敢总挂在嘴边上。“开金矿纯粹是从地底下挖钱呀,国家允许吗?”    
      “小金矿私人可以干。反正一天也出不了几两金子,跟管理企业一样,成本低些有赚头,搞不好还会赔本呢。你以为开金矿就是白捡哪?”刘萍望着窗外,从窗帘缝儿里已经可以看见光亮了。    
    “要是伙计偷金子怎么办?”其实我是想多待一会儿,再说“黄金”这两个字也特别能引起人的好奇。    
      “工序很多,最后几道工序才能见到货,都得用自己人盯着。”刘萍再次站起来。“你真该回去了。”    
      我当然舍不得走,手一刻也不想离开她的身体。想方设法地想多腻乎一会儿。    
      “走吧。”最后刘萍是把我推出来的。


第四部分你太没良心了

    我迎着太阳走,朝霞像一堆烤红了的面包,色彩绚丽却并不刺眼。它们在远山上堆砌着,重叠着,无比辉煌夺目的光彩把地平线压缩成一条弯弯的优美曲线。这条大街直通城外,街上没人,每家的门板上都挂着层露水,路面也因为露水太多而湿滑难行。偶尔街角有一两条癞皮狗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瞧我几眼,便又沉沉睡去。    
      小城的静谧令人懒散,只有我偶尔不小心踩到水洼里的“哗哗”声还有点生气。此刻我觉得小县城非常美,墙上的露水流出千奇百怪的图案,神秘的小街蜿蜒曲折。在这中世纪般安静的早晨里,刘萍睡了,我正在回基地的路上奔波,基地的人在准备出工。形形色色,离离合合!    
      的确,顺着街道就可以望见远山的地方不多了,小县城的居民们似乎不知道欣赏或者不安于这份清幽,只要门板一卸下来,城里立刻就恢复了喧闹和嘈杂。而小县城此刻的静寂正如卸去浓妆的小姑娘,真实而清丽。这一刻的静谧,此后也许会永远驻足在我的生命里,而人生也往往就是几个闪光的断点串连起来的。    
      我在沉思着,冥想着,双腿机械地迈动着,越走越慢,越走越不想回去。看到基地时,我像被人打怕了一样,心虚起来。    
      出乎我意料的是,玉玲正坐在基地门口的条石上打瞌睡呢。    
      “你干吗呢?”我不得不走过去拉她,心里挺别扭。    
      “等你。”玉玲睁开眼,也许她根本没睡着。    
      “真可以!你昨天晚上吃什么了?”我使劲儿把她拉起来。“露水这么大,你也不怕着了凉?”    
      “你呢?你干什么去了?”玉玲下巴上翘,面色铁青,鼻翅一张一合的,眼里布满血丝。她弓着身子,似乎随时会扑过来。“你整整跑了一夜?”    
      “昨天我喝多了。”    
      “我不信!”玉玲忽然凑过来闻闻我的衣服,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真喝多了,不信你去问西关饭店的老板。”我在玉玲刚才打瞌睡的条石上坐下,身上还是疼,头皮像被人揪着似的难受。看来今天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是饭店老板娘给你洗的衣服?”    
      我叹口气,突然觉得很累,没心思跟她争辩。    
      “你在外面有女人啦?”玉玲簌簌而下的泪珠落到地面上,那汪泪水迅速散成一片,然后就不知去向,没了。    
      我看着基地后面层层叠叠的峰峦发痴,真不想说话。秋深了,林木没有夏天那么茂盛,远远望去,一个个小山包就像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脑袋,一层细细的茶色绒毛,很稀疏地附在头上,样子十分滑稽。    
      “我问你话呢?哑巴了你?”玉玲气愤地推我一把。    
      我跟怕丢了似的紧紧握着兜里的寻呼机,这塑料块的温度已经和我的体温同步了。“咱们俩最近的关系是不太正常,也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了。”我像自言自语,依然望着远方。太阳开始变白了,山间的雾气正悄悄褪去。几个上学的孩子在盘山小路上,低着头,向县城赶去。    
      “看来你真是想甩了我,你还玩儿真的了你?”玉玲不再哭了,她双眼暴涨,刚才流过泪的脸颊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不是谁甩谁的问题。”我十分不耐烦,那时我还傻乎乎的跟女人讲理呢,其实女人从不讲理,她们做事只会凭直觉。“感情是相互的,咱们就是将来结了婚也过不到一块儿去。你还看不出来吗?”    
      “她是谁?你这个笨蛋!让人卖了都不知道,她们不过因为你是北京的就——”    
      “与那没关系。”我不屑地打断玉玲。“无论有没有别人,咱们两个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当然不敢告诉她,自己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否则,玉玲的自尊心就更受不了了。    
      “方路!你太没良心!”玉玲站在那儿直喘大气。    
      “这跟良心有什么关系?感情的事——”    
      “你太没良心!”玉玲浑身一颤,几乎是叫了出来。“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你太没良心了——”    
    


第四部分玉玲走了

    玉玲走了。    
      “偏执的女人!”我托着下巴远眺群山。天空又暗下来,山峰化成形状不一的黑影。今天这场雨看来小不了。    
      当天下午,队长披着块塑料布跑进我的宿舍。外面的雨都连成水线了。    
         
      “小周今天跑到我那儿哭了一鼻子,说想回北京。”队长把塑料布扔到门口,一屁股做到床上,气急败坏地望着我。“你知道这事吗?”    
      “出来快三个月了,女孩子可能是想家了吧?”我竭力掩饰着尴尬。虽然知道自己没做错什么,可还是有点对不住玉玲的感觉。后来我听于仁说:“男人要是还有歉疚感,就是不折不扣的好人。”可我这个当年的好人进了监狱,出来后爱谁谁,胡作非为了吧,却活得挺滋润。    
      “是,是。”队长拉过把椅子,示意我坐下。“这几个月是苦了你们了,可你们俩表现还真不错,不像一般娇骄二气的学生蛋子。本来我还想在年终总结里表扬你们呢。可中途回去一个——再过两个月就到春节了,现在闹着回家,年底奖金可差不少呢。我没法跟她明说,你得明白。”    
      “她铁了心要回去,我也没辙。”我太佩服队长了,做人简直没挑,这小子将来肯定能升。其实我清楚,玉玲才不会在乎那点年终奖金呢,这几个月搓麻,她把周胖子、司机小张一伙儿的口袋都给掏空了。    
      这时周胖子踹着泥跑进来,他冲我挤挤眼睛,就赶紧跟队长打招呼。    
      “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年轻人嘛!哪有不吵的,哄哄就过去了。”队长拍拍我的肩膀。“好几千里地跑出来,都不容易,大小伙子别跟小孩儿似的。”    
      我笑了笑,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有工夫就劝劝,咱们是男的。”队长站起来瞪了周胖子一眼。“以后正经点,别把年轻人给带坏了。”    
      “队长!”周胖子本来正朝我坏笑呢,这一来给弄了个措手不及。“哎哎!队长,碍我什么事了?”    
      “给你提个醒。”队长抄起塑料布就走。    
      “好几千里地哪,出来都不容易!”周胖子冲着队长的背影喊。然后他“嚯”地窜到我跟前,肚子上下直颤悠。“我操!你们小两口吵架拌嘴,怎么把我给套进去了?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谁让你平时老往外抛坏?有点屁事,人家就先得往你身上想。”我也觉得挺可笑。    
      “冤!真他妈冤!就你?就你还用我教?你小子本来就不是好东西。我他妈可冤透了我。”周胖子躺在我床上像个球似的来回滚。    
      “冤就冤一回吧,不影响您的声誉。”    
      “我不是好人,可也用不着你们糟践?”周胖子坐直身子,脸上居然严肃了。“说正经的,玩儿归玩儿。可他妈的千万别动真格的,那你可就把自己毁了。”    
      “胡说八道!动什么真格的?”我很奇怪,周胖子会知道什么?    
      他很不屑地向我挥挥手。“歇!歇菜!刚才徐姐碰上我,说小周整整哭了一天了。怎么回事?”    
      “不容易!那么大的雨她愣没搓麻?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谁不好一口哇?”周胖子扔给我一支烟。“就算我不是好人,可你也得听大哥一句。小两口打架不记仇,哄哄不就拉倒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千万别跟那帮东西动心。”    
      “谁呀?你说话可得靠谱儿。”我真是吃惊不小,周胖子似乎知道自己的底细。    
      “刘萍啊!”    
      “你,你小子?!”我的脑袋差点撞到顶棚,脖子上的汗都滋出来了。“你他妈怎么知道的?”    
      “你呀,当不了地下党。半夜喊梦话,喊醒我好几回。以为我是聋子?”周胖子十分得意。“整个一个小孩儿!太年轻……”    
      第二天,徐姐连推带搡的把我拽进玉玲的宿舍。此时的玉玲再没有牌桌上的意气风发了,她偎在床角,受气包似的吸溜着鼻子。看到我进来,泪花又在眼里打转了。    
      “队长跟我说,你要回北京。”我坐在徐姐的床上看着她,面前这个女人,自己似乎从来就未曾认识过。“回去也好,省得见了我就烦。”


第四部分似露水珠从叶尖轻缓滑落

    “我不玩牌了还不行?”玉玲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嗨!不是那么回事。你回去静静心想想,其实这事挺简单的,两个人过不到一起,就分手呗。”我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紧张得要命。    
      “你不就是想那事吗?走,我们现在就走。”玉玲大义凛然地站起来拉我。    
         
      “干吗?”我甩开她。“你魔怔了你?”    
      玉玲突然把头扭过来,整个脸都变了形。“你是铁心了,你真铁心了?!”    
      我心软,不敢再看她。    
      “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就不想想是我不爱你了?咱们相处几年却一直了解不深,这跟别人有什么关系?”我铁了心,黑着脸,咬着后槽牙。真有点替玉玲难过。    
      “你会有报应的!”玉玲强忍住眼泪,还自以为潇洒地拢拢头发。“你等着!你等着!我明天就打报告回北京,不讨你的厌。”    
      “你一点也不讨厌,是咱们俩不合适。想开点,其实我这人挺无聊的,狗屁都干不成,千万别钻牛角尖——”我知道她心眼小,最怕她往歪地方想。    
      “你还不赶紧走?”玉玲挺惊奇地望着我,眼里竟充满惊奇。    
      玉玲后来又在基地呆了一个多星期。她神出鬼没,行踪不定。我没心思也不敢招惹她,当然有时候也顾不上,那天我的寻呼机终于响了。    
      幸亏那天我从工地回来得早,寻呼机响起时,我感到自己都有点站不住了。这是种重压之下忽然轻松的虚脱感。    
      我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半个多小时就来到西关饭店占座。其实小县城的饭馆没一家用得着占座。酒店里只有老板和几个伙计盘腿坐在椅子上摆龙门呢,看见我就跟见着亲人似的又递烟又敬茶。我啊啊地寒暄几句,便找了个只有两张椅子的小单间喝茶。窗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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