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注定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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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注定的空间-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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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的那头,刺龙群正咆哮着飞奔而来。我在铁桥中间找到了一个暗绿色的盒子,这是工兵预先设置好的炸药,只要有引爆工具,就可以把整座桥炸垮。    
    我蹲下身来,打开背包,一股腥臭味从附近传来。我抬起头向后张望,一只刺龙从桥上栅栏间隙中跳了出来,它一定是早就埋伏在这儿的。我低头在背包里翻找,背包的一角露出了一包定时炸弹——正是我所需要的。    
    刺龙咆哮着逼近了。我按动定时炸弹的开关,扔下它后转身就跑。    
    滴答、滴答,那是巨大的秒钟走动声。它在整个世界的耳边轰响,这座桥就要垮下来了。滴答、滴答,时间在有节奏的搏动。我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想起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台词——每座桥梁都有一个心脏。刺龙在我身后紧追不放,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嘴里的热气喷到我的背上。    
    我拼尽全力地奔跑着,一声喇叭般的吼叫在我耳边炸响,一张血盆大口猛地从我的后面伸出来,巨大的力量撞击在我的背上,我摔倒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为了外面的世界,让外面的世界见他妈的鬼去吧。    
    一颗子弹从我的耳边擦过。一枪,一枪,又是一枪。枪声轰鸣,甚至盖过了时间流动的天籁。    
    刺龙痛苦地嘶叫着,翻倒在地上。    
    “我差点打中了你。”她说,手里提着我给她的枪。    
    “你没有。”我说,一步跳进挎斗。她已经在驾驶座上做好了姿势,车子呼啸着冲了出去。      
    铁桥的另一头,成群的刺龙蹿上了桥面。就在这时,一直在耳边轰响的巨大走秒声终止了,伴随着一连串低沉的轰鸣声和震动,铁桥在一阵浓烟和烈火中摇晃着掉入了峡谷,连同上面的一群怪物。    
    她猛地刹住了车子,我几乎摔了下去。    
    她看上去真的生气了。她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你抛下了我一个人在车上!天哪,你总是如此疯狂吗?”    
    我躲开她的眼睛,“这什么时候成为一条新规则了,行动之前我必须向你请示吗?”    
    她喘了一口气,扭过头去看着前方:“如果你想证明什么,我向你道歉。”    
    “不用了。”我硬邦邦地说。知道她说得对。    
    我想证明什么?我不怕死?我技艺超群?我才是拯救世界的特种兵?只是那个世界于我何干?    
    我拄枪坐在车上,默默地抽出一根雪茄点燃。滚滚黑烟从我身后的峡谷里升起,那个梦在我脑海中清晰异常,一个僻远的荒原上,土王的护兵爱上了公主。她就是那个黑眼睛的天使,而他有一个悲哀的结局。    
    “不要再这样了。”她依旧盯着我,“听着,我不希望你逞个人英雄主义。这实际上是我的事——”她眼睛里仿佛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比生气更柔和。    
    “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这样。”我把雪茄吐到地上,实话实说,“我们脱险了吗?”    
    “恐怕还没有。”她忧伤地说,抬脸向上看了看。     
    一些灰色的棉絮状的东西从天上飘了下来,它们落在了地上,树上和雪地上,粘结成一大团一大团的无光泽物质。空气中浮动着看不见的细丝,它们飘拂到我的脸上,拂也拂不去。     
    世界开始崩溃了。


第三部  命运注定的空间命运注定的空间:病毒与精灵(1)

    一    
    我们看见了第一队德国人时,他们正迈着刻板而僵硬的步子绕着一小块空地巡逻。空地中央是一棵孤独的雪松,一顶破碎的降落伞在树梢上摇曳着。这儿是2号空地,盟军敢死队本可以在此补充物资。    
    我们趴在灌木丛中往外看去,那里是我的伙伴,我的数据同胞们。一种相互依赖的温暖安全感让我情不自禁地爬起身来,想跑上前去,她拉住了我。“小心一点,别抱太大希望。”她说。    
    我没有太在意她的话。不管她是怎么看的,这些第三帝国的士兵是我真正的伙伴。    
    “你要是不放心就留在这儿好了。”我说,但是在走出灌木和树枝簇集成的阴影前,我还是小心地观察了一会儿。    
    他们看上去都很好,唰唰唰,他们的步子僵硬而整齐,黑色的皮靴在雪地上周而复始形成的圆形印迹中插进去又拔出来,唰唰唰,每一脚都踩在上一循环的脚印中,精确无误。一切都很正常。我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向他们跑去。一切都好了,我情不自禁地想笑出来。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和战友,我们一起被利刃划过咽喉,一起被子弹撕裂胸膛。在死亡空间里,我们互相交流数据以使我们连为一体,我们一起默默忍受寂寞,一起遭受屠杀。我们是兄弟,我得警告他们即将面临的危险。    
    一切都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去掉身上的鸟笼,一起并肩战斗。战斗的激情在我的心中缓缓地燃烧着,这才是真正的战斗,为了胜利的战斗。    
    斜披在树上的降落伞后露出一小角灰色的布料。我放慢了脚步,随着距离的接近,一顶灰色的军帽渐渐从破碎的伞包后面显露出来。那是昏迷不醒的间谍,他脸朝下趴在树下的土地上,身上已经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雪花。我的心狂乱地跳了起来。    
    巡逻兵停住了脚步。他们把脸抬起来,望着我沉默不语。他们的面孔惨白而僵硬,眼睛像是巨大深黯的黑洞,往下淌着绿色的汁水。空气中充斥着棺木腐臭的气味。    
    病毒已经先到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被固定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凄厉的号叫,我脚下的雪地震动着塌陷了,一些雪块夹杂着碎土从地下翻转过来,仿佛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铁犁直对着我冲了过来。    
    是刺龙。    
    我放声大叫了一声,转身拼命奔跑了起来。身后传来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    
    前方也响起了脚步声,一个黑影从灌木丛中冒了出来,我拼命地转身,却来不及躲闪,和那个黑影撞在了一起。    
    “是我,是我。”她叫道,“别冲动。”    
    我镇定了一下,为自己的惊慌失措感到一丝害臊。我从来没有害怕过,因为我们对死亡已经习以为常。望着那些扭曲丑陋的伙伴们,我却开始想要发抖。在我所经历的生活中——无论是被冰冷的匕首割断喉咙,还是被猛烈爆炸的汽油桶撕成碎片——没有哪一次的死亡经历能和现在相比。雪末从枝叶间簌簌落下,我知道他们没有死去,但他们的灵魂已不复存在。    
    她充满同情地碰了碰了我的肩膀,“你还好吗?”    
    我默默地接受了她的怜悯。    
    “我们完了是吗?”她叹了口气,“桥这边也被沾染了,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了。”魔棒在她手中放着光,只是那光亮越来越弱,就像她望着我的那双无助的眼。她的眼睛依然是黑色的。    
    她在这儿,我明白现在不是悲哀的时候。可是在魔棒也失去信心的时候,我一介小小的数据块,又能做些什么呢。    
    “它们为什么要控制那些NPC?”    
    “那只是一个副作用”,她说,“它们占据了他们的躯体后,需要时间来大量复制,繁殖;生产出密密麻麻的孢子潜伏其中,等待发作的时机。你的伙伴会被分解,异化,变成……”她停了下来,不想往下说。我也不想听。    
    嚎叫声依然凄厉,但它们没有接近。    
    “它们一时半会好像还不想冲进来。”她蹙着眉头抓紧了手中的魔棒,催促说,“咱们快走吧。”    
    我环顾四周,再次有一种危险的感觉流遍全身。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咔嚓”一声给步枪换上一个新弹夹。还有哪儿是安全的呢?一个模糊的念头突然跳入我的脑海。    
    “那些刺龙——”我说。    
    “怎么?”    
    “不,别说话,让我再想一想。”魔棒的光一明一亮,照亮了我的帽檐下沿。“它们早就跟上我们了。”我说,记起了在大个子快刀手横尸地点的那种怪异感觉,“现在它们也在,就在这儿。”    
    “它们在这?我们脚下?”她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边上一闪,往脚底下看去。    
    “它们就在下面”,我说,踩了踩脚下盘根错节的老树根,“只是它们从来不在树林中袭击我们。”    
    “你说得对。”她低头看了看那片坚实的土地,“树根妨碍它们钻出土层。它们进了树林就威力大减了。它们原来存身的那个游戏中根本就没有树林——那好,咱们快走吧。”她拖过我的手,拉着我爬过老树纠葛的根须,挤过灌木丛生的沟壑,弯着腰从茂密的葛萝下匍匐而过。    
    “你要去哪儿,为什么挑这样一条道?”    
    “只要不出树林,它们将无能为力。”她一边奔跑一边说。    
    “可是你忘了他们……”我说,“忘了他们——我的伙伴们,忘了那些德国兵。”    
    “啊,我是忘了。”她拖着我的手,停住了脚。“那怎么办?他们对这儿和你一样熟悉,他们还是会追上来的,是吗?”    
    我沉思着说:“还是让我来带路吧,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们不敢顺着山脊路行走,而是穿过密集的树丛往坡上攀缘。这条山脊地势高拔,是由一道火山栓形成的,从来没有人踏足过此地,我说。    
    “你说什么,没有人到过那儿?”她惊异地说,“可这个界面只有这么一点点大!”    
    “在你来之前,我要走的每一步都是事先被设计好的。”我拉着女孩步步登高。“我们想象了一次又一次,想象着在这儿能看到些什么。可是我们不得越雷池一步。”    
    终于,我们穿过了积雪覆盖的松树林,登上了山顶,我带着股庄严的神态对她介绍说,“我们到了。这儿就是我们的圣地。”    
    我们站在山顶的悬崖上,寒风凛冽。它的顶端寸草不生,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积雪,雪面纯净光亮,连一丝鸟爪的痕迹都没有留下。悬崖上有一整块斜凸出的磐石,巨大,无匹,浑圆,有10亿吨重,雷霆般压在那儿,制约着整个世界的平衡。这儿的景象和我千万个梦中想的一模一样,天生一股冰冷而神秘的味道。站在悬崖边上,整个山谷尽在脚下。往东面,我能俯瞰到深谷和坠落的铁桥;往西面,我能看到下面不远处的城堡和门前的哨卡;我还可以看到更远处覆盖着积雪和松林的青山,山脚下那片朦朦胧胧的村庄,那座梦幻般的村庄。不论是谁第一次看到它,都会目眩头昏,难以自制。    
    随着一股悬崖下吹来的轻风,我看见她轻飘飘地腾空而起,我看到她飞翔着踏足到了黑色磐石上。“啊,啊,啊,这儿太美了呀。”她伸展着身躯,快乐地大笑着。她伸出发光的手指,打了个榧子,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一台老式唱机,在空中缓缓旋转起来。音乐像流水一样尽情地冲刷着她的身子。她飞旋着身子,站在那儿跳起舞来,身上的雪地迷彩服在旋转中慢慢地模糊,雾化,复又清晰,最后变成一件林中仙子才配有的柔软羽衣。也许是我眼花了,我看到一副天使之翼在她背上若隐若现。那双翅膀环绕着她苗条的身躯,让她宛若一件冰冷精致易碎的水晶花瓶。    
    旋风起来了,峰顶上寒气逼人。我模模糊糊地伸出手去想要替她遮挡风寒,立刻又为这一念头感到了惭愧。我掉过头去,默默地点燃了一根雪茄。那双美丽的随风抖动的翅膀告诉我,那不是我能拥有的东西。    
    “真美。”她叹息着说,盘膝坐在我的身旁。我能感觉到她的膝盖轻轻地撞在我的腿上。她的魔棒从裙子的皱褶处滑落在地上,她没有伸手去接它,我们默默无语,凝视远处青山脚下的村庄,从这儿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围绕着它的果树丛。    
    “你看那座村庄,你看那些果树。在那儿,果子永远不会从枝头落下,花儿永远不会枯萎。”我告诉她说,“它浮动着,永远在那儿。”    
    “那只是一幅画,我们放在了那儿。”她说,不知道为什么带着略微的歉意。    
    “不不不,它不是画”,我说,“它肯定在那儿。只是它像个海市蜃楼,我们永远也到不了那儿。在你们的世界里,也许它是一幅画,但在我们这儿,它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希望——就像外面的世界。”    
    她默然无语。    
    “和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吧。”我要求道。    
    “你也想知道外面?”她微微一笑,伸手去抚摸空气,仿佛能够碰着那些精致的景色。她开始慢慢地述说。    
    外面的世界,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它实在是太大了。它比这儿要大,大上很多很多倍,它看上去更真实,也更残酷。也许是因为太大吧,我们拥有选择的无穷性:和平,事业,快乐,爱情……虽然我们的规则比你们的繁杂,但那儿几乎是个自由的国度了。问题在于我们通常不知道该选择什么,于是许多人选择了流浪,放纵,酗酒,吸毒,犯罪——还有战争。(她偏头望了望我手里的步枪)只是我们的年轻人在战争中死去就不会再复活,和他们一起消失的通常还有许多妇女和儿童。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沉湎于网络与游戏中,到那儿去寻找乌托邦。早先我们想在网络中塑造一个理想社会,像你们的世界——我们想维持一个崇尚自我牺牲、勇气,珍视荣誉和团队精神的虚拟现实世界。可是后来慢慢地,这儿也出现了那些不好的东西,渣滓,病毒,还有更可怕的形象。    
    “就像刺龙。”我低声说。    
    “是的。”她说,“刺龙,僵尸,冷血枪手,守财奴和吸血鬼。他们在和这些东西为伍中寻求刺激。这儿慢慢地和外面一样了。”    
    “你是怎么掉进来的?”我转移了话题。    
    她脸上一红,说:“这是一种非同寻常的新病毒,它们在通路上设了一个陷阱,犯错误的人都会堕落到各个下层世界中。在堕落的过程中,他们会失去许多数据,许多魔力,他们将无法离开那个世界。我本该发现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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