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尽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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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尽三生-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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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霍然回头,漆黑双眸瞬间被刀光点亮。
  杨瑞,那个曾杀了他造反侍卫的年轻人,在他转头间已将一柄利刃架在他颈上。
  壮实的年轻人双目喷火:“说,你为什么要挟小雪跟你走!”
  郁南王哑然失笑,为什么?他也想知道啊。
  “她是自愿跟我走的,我没有要挟。”他真的希望是那样。
  “我和她约好了,要在这里等她一起走。”他镇静的微笑着。
  杨瑞瞪着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她不会来了。”
  手里的刀紧了紧:“她已经去通报官府了。”
  郁南王身子一震,缓缓斜目瞥他一眼:“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杨瑞吼道:“她去举报你了,你这狼心贼子,竟敢……!”
  郁南王手腕一反,也不管颈上刀锋,双手已反握住杨瑞的手腕,身子一转,杨瑞壮实的身躯竟已被他从肩上过头一摔下地,只听“喇”的一声,杨瑞的手腕竟已被他生生折断。
  郁南王侧颈被刀割了道血口,这一摔他用力甚猛,背上伤口迸裂,血把薄绸衣服紧紧粘在背上,他只浑然未觉,含笑道:“竟敢胡说八道,看我宰了你!”
                  春熙(下)
  夜风飒飒中我奋力奔跑,胸口压力紧迫,喉中一片腥甜,稍一放慢脚步,心脏便跳得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似的。
  真是害怕啊!怕大错铸成难以挽回,怕忧心成真亲痛仇快,怕的是风急露重双目雾气蒸腾,怕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
  远远的一人迎面奔来,一把将手臂扯个正着。骤然止步,只见朱弦瞪着我满面怒容。
  我急促喘气难以说话,只是颤颤举手指着前方:“郁……杨……他……”
  朱弦冷笑道:“既是有心,为何现在才来?既是有意,为何要让公子忧心?”
  他目中凶光忽现:“且让我剖出你心来看看是真情还是假意!”
  杨瑞奋力挣扎,他绝未料到身受重伤的郁南王竟然还有余力反击,大意中被他扭断右腕,剧痛之下又被他重重压在身下。只见郁南王美如处子的脸上罩上一层铁青,嘴角悠然含笑,双目却如厉电逼人。饶是他平日跟野兽近身缠斗锻炼出一身胆气,此刻对着这等可怕的人却暗暗发寒。
  他把腰一拱,想将郁南王掀下背来,郁南王却只是一晃,用手臂扣住了他的咽喉。霎时杨瑞脸色发青,呼吸困难,伸长左手想去够落在地上的短刀,视线却已渐渐模糊。
  “小雪与我约定,她一定会来……”郁南王伸手便往杨瑞脑袋拍去,想扭断他颈骨。
  突地他耳畔听到一阵奇异的声音自远而近,他住手不杀,脸上神色恍然。
  杨瑞挣得一口气,挣扎道:“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带走……她……”
  郁南王竟然笑着松开手:“她跟着我走是要去当王妃的,留下来有什么好?难道跟着你这没出息的臭小子过日子么。”
  他凝然站起,听着那个急促的声音越来越近,也不管滚在地上的杨瑞死活,只道:“真要报官来抓我,这上下也该到了,再不来的话,我可要走了。”
  只觉后背的袍服被血粘到皮肤上,很不舒服,唤道:“朱弦,拿件衣服给我。”
  身后无人应声。
  “是啊,朱弦已经去好久了……”
  朱弦拔剑向我刺来,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急道:“你杀了我……若教郁南王得知,他绝不会放过你!”只怕他跟着又一剑捅来,着地一滚,要沿山坡滚下。
  朱弦冷冷道:“你倒说得没错,用剑杀你,恐怕会让人从伤口认出来。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让你死得谁也认不出来。”
  我心里暗暗叫苦,撑起身来,拔足便奔。不料刚才全力奔跑下早就身疲力竭,惊骇之下跌跌撞撞跑了两步,已是左脚绊右脚的软成一团。
  朱弦几步赶上,自背后拎我起来,一手持剑,一手将手臂勒在我喉间,渐渐收紧想要扼死我。
  我本已喘不过气来,现在给他这么一扼,登时两眼发黑,双手乱舞。忽地手里抓到样条状硬物,也不辨是什么,一把握紧,猛的划道弧线,自肋下斜挑刺出。
  “格”的一声闷响,又是“铛”的一声宝剑坠地。扼在我喉间的手臂突松,朱弦踉跄后退,双手抓住自己喉咙,冷汗直冒,竟是说不出话来。
  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竟是朱弦腰间的剑鞘,连忙紧走两步,捡起掉在地上的宝剑,双手紧握,颠颤颤的指着朱弦:“不许过来!不然……不然……”
  朱弦痛的两眼翻白,倒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些什么。
  忽地一阵急促声响自远而近,月光之下,一辆马车竟像是从梦境中驶出那般,直直往我而来。瞬息间已至眼前,恰恰从我身边擦过。有人从车厢中伸手出来,一把握住我手臂,将我腾空拎进车里。
  一人笑道:“以下犯上的奴才,不要也罢。”
  手中握住的宝剑已被夺取,剑光一闪,穿过远处朱弦站立的身体,他盯着自己胸前突然冒出的剑柄,愕然抬头。月色下他俊美的脸竟像隔雾相看一片茫然。
  远远的,只隐约听到车厢中传出一声叹息,他向马车伸出手臂,似乎是想乞求,又似乎是想挽留,终于在手势尚未完成之际,“砰”然倒地。
  我在马车上看得心惊胆战,忽地想起杨瑞来,不禁颤声问道:“杨瑞呢?”
  背后紧紧抱着我那人不语只笑。
  我被他笑得浑身发毛,颤声道:“我只是想他来骗你们离开,我……我没有去报官。”
  郁南王在我身后低声笑道:“我知道,你想借他的口来要我死心,顺便绝我后路。只可惜他人太笨,居然想威胁我。”
  我的心拎到喉咙口:“那他……?”
  “放心,人没死。我不喜欢杀人。”郁南王笑道:“我知道你会来的,啊呀,真是高兴。”
  不喜欢杀人?刚才才见他杀了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卫连眉头不皱一下,原来这叫做不喜欢杀人!
  他竟然察觉到我的心思,笑道:“那是因为他要害你呀。朱弦这人小心眼儿,看见我待你好不高兴了。要是让他跟着,我总不能时时刻刻防着呀。”
  我猛地打了个冷战,什么叫做“待我好”?忽然发觉自己自从被提上车来就一直被郁南王紧紧抱着,不禁一惊,连忙要挣起来。
  “别动!”郁南王笑道:“害我吹了那么久的风,还一路担惊受怕,现在抱抱也不行么?”
  “行……”我颤声道:“不过你的伤口不碍事么,让我瞧瞧?”
  郁南王笑道:“死不了,让我多抱一会儿,我心里安稳了,伤自然就好了。”
  想想又问:“你为什么不肯做我的王妃呢?我可是第一次想和女子亲近。”
  这一吓可是非同小可,我颤声道:“郁……公子别开玩笑了,人家都说你明明不喜欢……”打了个咯,生生把后半截话咽回肚里。
  “说我不喜欢女子,单只喜欢男子对吧?有什么怕说的呢,我确然是那样,见到女子觉得庸俗,见到男子却觉得亲近。那又如何?”
  郁南王笑道:“一不愧对天地伤天害理;二不恃势凌人为非作歹;三不违心背德误人妻女……我不过率性而为,但求无愧我心,又碍着了谁!”
  这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只听得我呆了。
  半晌我才道:“既然你喜欢的是男子,那么……?”
  “又没有把你怎么样,只是想抱着你,看看你,不行吗?”郁南王淡淡道:“我是讨厌女子,但不知为何却觉得与你亲近。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还没喜欢你到强要的地步。”
  他忽然笑了:“你可曾喜欢过人?”
  我想了想,心跳平静无波。我摇头。
  郁南王笑道:“还是不曾喜欢的好啊。喜欢一个人,心都不在自己心上了,全副精神力气都放在那个人身上,结果却不过是那人襟上别的一支花。”
  只见他笑容隐隐凄楚,我知机的闭上自己的嘴。
  他却自顾自道:“以往我浪荡花丛,谁不是对我逢迎有加,偏生那个人高傲得很,瞧都不要瞧我一眼。明知道他是仇家派来当卧底的,每天瞅着我出啥差错,说不定还会抽空捅我一刀,偏生就是迷上了他……”
  他目光一阵迷茫:“他弹的琴曲啊,连月亮听到了都不要离开,整晚在庭院里为他照亮……那样一个人啊,明明是身负重任来的,偏偏还不肯逢迎讨好我一下。想来送进宫来的人都是主动投怀送抱的,也有调教得经验老到的,像他那样生涩像枚青梅,大叫着住手几乎想撞墙明志的人可从来每碰过……”
  “不,后来又送来了一个人,那个人看似温和,骨子里却一般骄傲。怕我碰他,竟把自己的眼睛先刺瞎了……但是他不知道,我对他根本没兴趣。”
  他将手放在自己心脏处:“真正喜欢一个人,心都不在自己身上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地方去装其他的人呢。”
  我靠在郁南王怀里,听着他以怅惘温柔的语气述说着对一个男人的爱情,这等状况真是诡异莫名。
  我心里发毛,只听郁南王情深款款的说过去的事情,竟如着了魔一般。我又惊又累,撑不住眼皮,竟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次日睁眼一看,发觉初升的太阳竟在右边。我一惊跳了起来,这竟是要到哪里?
  睡在旁边的郁南王撑开眼皮,皱眉道:“别闹闹腾腾的,下个村镇要半个时辰后才到,那时才有东西吃。”
  我惊道:“这是要去哪里?不是要到鹤都吗?”
  “谁说要去鹤都!”郁南王白了我一眼:“我们这是要去陵州。”
  “陵州?”我的脑子转不过来。好生熟悉的名字啊!
  “是陵州啊。”郁南王打了个呵欠:“去找我的妹子。”
                  王雪(上)
  “陵州?”我忍不住再次重复,“是不是到了那里就会放了我?”
  郁南王看了看我:“还是不要做我的王妃吗?”
  我皱着眉头瞧着他,心里在说,死都不要!不过对着这样一个杀你的时候还是笑着的人,不是真正想死的人最好不要挑衅他。
  “好好。”郁南王索然无味:“我可不会求人。你不做就不做吧。”
  “到了那里会放了我吗?”我再追问一句。
  郁南王笑了:“替我做一件事,我就放了你。”
  马车辘辘驶入陵州城,我卷起竹帘,观望着四周的景物。
  驾驶马车的人适时停下,买了食物送进车厢。
  我拿了个包子咬了两口,郁南王递过水来。我接来喝了一口,问他:“要我办什么事呢?”
  他瞅着我:“你不多喝几口?”
  我摇摇头。
  他拿出一块玉来,递给我:“等一下车子会经过皇家钱庄,你记住路线,然后车子会驶到远处才停,你只要下车走回钱庄,把这块玉拿给掌柜的就行了。记住,一定要亲手交到大掌柜手里,二掌柜不用理他。”
  我接过那块玉来,觉得触手生温,绿莹莹的一块,雕琢成一只蝉的形状,串着根紫色的丝绦,原来是个扇坠儿。
  我把那玉在手里掂了掂,问道:“我想在城里买点儿东西,公子可以给我点钱么?”
  郁南王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我身上从来不带碎银子。”摸出张折叠整齐的银票来:“你可以顺路去钱庄兑钱。”
  我展开一看,是张一千两的,默默折好,收起来。
  “你看,那间就是皇家钱庄。”郁南王示意我看。
  马车慢慢驶过,我透过竹帘一角,将那扇黑色间金漆的门面看在眼内。
  直直驶尽长街,马车才在一间小小的庭院前停了下来。
  我正准备下车,郁南王忽然笑道:“你慢点儿走,别急。”
  我怔了怔,听得他道:“刚才你喝的水里面给我放了点药粉,现下你中了毒,不能再跳跳蹦蹦的了。”
  “中毒?”
  “是啊。”他认真的说:“你乖乖替我办好事了,回头我给你解药。不然这药在你肚子里,不定一年,不定半载,发作起来可是痛不欲生,必死无疑。”
  “我一定会乖乖回来的。”我捏紧那块玉坠,转身往来路走去。
  你这变态的家伙,竟然说我喝了口水就会痛不欲生,你骗谁啊!难道不记得我是闻名天下的名医“神针”的徒弟吗?
  你也算小心了,怕我逃跑,不但骗我说喝了毒药,还不肯给我银子,巴巴的要我到钱庄里兑不是?说不定我一进钱庄就会被抓起来。就是是到别处兑也不行,这么大面额的银票一定有特殊的印信,只要一兑就会让人认出来。要我身无分文的流落陌生街头,这摆明了就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嘛。
  不过,郁南王啊,你还是忘记了一件事啊,赌徒不会总是赢的,只要他一直在赌,无论手风多顺,总有输光的一天。
  何况你的手风也不见得多顺,不过是吃定了我几次而已。
  我,虽然不记得自己以前的事情,但是绝对来过陵州。这些街道店铺看在我眼中就像生活过几年那般熟悉。
  更何况……我掂了掂手上那块玉,直接走进旁边一家当铺里。
  郁南王,我只答应跟你到一个地方,现在我已经跟你站在同一块土地上,至于钱庄的事情是你自己硬加的条件,我可没有答应。既然你已经平安到了这里,往后我跟你还是分道扬镳,无论你是想叛国还是想去做王,我都再也不想跟你有半分交集。
  我揣着二十两银子踏出当铺,挺直腰板往人群深处走去。
  越来越熟悉的街景,但是却于在此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异常诡异的感觉,竟似在梦中注视着另外一个自己在行动,明明就是自己,但做的事情却与自己毫无关系。
  忽然间我看到一憧熟悉无比的楼,匾额上题着“掩月楼”三个大字,我一看见,脚就像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了。
  为什么,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的抢着要跳出来,为什么,肩背上那个好了多年的伤疤又开始“突突”发烫,为什么……?
  我掏出护心丹,吞了一颗下肚,一股清凉直冲上头。
  开始冷静下来的想:或许以前的自己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鬼使神差的,我缓缓抬脚往楼里走。
  “哎哟!姑娘是来找我们的云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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