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想哭的人心已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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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想哭的人心已乱-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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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躲在放学的人潮里走过去,装作没有看见,他推着那辆车一直跟着她,跟她到大院门口,就站在那里看着她进去。
  一次,两次,三次,每个星期有两天,他推着车固定出现在路口。一路跟着,从没上前,不像他以前做的那样。
  开始,还是怕,步子都乱了。久了,竟然没有那么怕,任他远远的跟着。那面容上的伤疤看了依然刺眼,但是,不再那么恐怖。
  她毕竟大了,现在没有哥哥在身边,也常常料理自己的一切。有时,甚至帮旭姨操持家里的事情。
  暑假里,哥带她去旅行,她拉着唯一的手,像小尾巴那样跟着他们,脸上终于展露了笑颜。他们去了沙漠戈壁,也去了海边。回程的路上,哥哥和唯一给她买了一只猫,梨花色,还没满月。
  她给猫取名叫格格,装在小篮子里带回了家,每天照顾着,好像自己突然多出了小妹妹。世界变了颜色,她抱着格格,和她说话,给她梳妆,搂着她睡,梦里不再都是可怕的事。
  对哥哥搬走的伤痛慢慢愈合着,秋日,她升上了高二,挂着她的小鱼,走在校园里,暖暖的风抚着发。头发已经长了,漫过了肩膀,柔柔的,像她脸庞现在的表情。
  她进了文科班,成绩优异,小蕾选了理科,虽不同班,中午依然常常在一起。
  冬天里,赖在旭姨身边竟然学会了织毛线,慢慢一针一线勾着。圣诞时,哥哥多了围巾,唯一有了手套,就连她的咪咪,也有了冬日出游的华丽毛衣。
  时光溜走了,算算日子,城寺走了一年了,十七岁生日时,接到他寄来的礼物,才发现一年就没了。礼物没有拆开,直接放到哥哥房间的角落里。
  她躺在床上,听着屋外家人忙碌的声音,心情淡淡的。
  伸手找着颈间的小鱼,润滑的琉璃沁人心,哥哥一直说那东西有灵性,她不信,但这一年真的很顺利,什么也没发生。
  颈上那个痕迹褪净了,心里也清了。闭着眼睛,她从来没这么平静过。
  她不知道,大洋彼岸的一幢老房子里,他对着一窗月光,思念着他的小鱼。

  第三十七章两年

  “城寺,稿子过了,老妖找你!”同窗的陈楚从台湾来的,腔调总是怪怪的,人却不坏,还给导师起了“老妖”的绰号。
  建筑系里亚洲面孔不少,他们两个算是格外要好些,住的也近,都在校外的那条街上租了一套老公寓。
  刚到美国的时候并不顺利,好在几个同样的新生之间互相帮忙,身在异乡黑发黑眼的朋友格外难得,虽然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家身背景也各不相同。
  “你的怎么样?”放下绘图工具,伸展下酸疼的手臂,熬夜赶图惯了,肩上也留了小小的伤。
  “老妖还要我改!”陈楚没好气地坐在自己的桌前,绘图室里放着轻音乐,除了他们,还有几个本科的学生在讨论毕业设计。
  “今年圣诞做什么?”已经到美国这么久了,学业也按部就班的没出什么差错,陈楚是心宽的人,学的好,当个顶级设计师,学不好,总能回去浑份工作。他在台东的家在当地很富足。
  “没想好,总之不会国。”已经嘱咐圣寺明年假期务必回家看看,过个春节,他手边的事情比较多,在校外的设计公司开始几分合作项目,暂时没什么打算。“你呢?”
  “万圣节想和计算机系几个同乡开车去东海岸,圣诞以后才回来吧。”陈楚嘴里叼着笔,在绘图纸上制定着假期计划。“西雅图确实好,但是太冷清了,至少要去趟纽约和新泽西,在那里过圣诞和元旦吧,你不出去转转吗?估计东岸会下雪,一定比这里有意思。”
  “也许吧。”起身准备去教授那里,穿过建筑系的经典老楼,已经成了学校的一景。其实伯朗明教授对他很好,研究所第一年做的都是师兄第三年才做的。他很认真刻苦,在系里的口碑也不错。
  教授推荐的几个公司项目很锻炼人,只是有时太过忙碌。第二年了,除了春节打个长点的电话,和家里联系的并不多。
  反而是和封青常常网上聊聊。他在医院忙的不行,虽然和唯一住在一起,但是聚少离多,唯一去了上海小半年,有意毕业以后转到药剂专业。封青虽然支持,但是分离毕竟不好受。他转了医院以后,大半的时间住在医院,回家的时间也很少。
  他时常给封青寄一些北美的医药刊物,尤其是关于神经外科的。封青会给他找一些国内的资料,虽然没有北美的超前,但是有不同的风格和感觉。国内掀起的复古潮流,对他日后的设计也有很大帮助。
  常常抱着一堆国内的资料,和陈楚几个人比比划划。欧美的设计师对中国风感兴趣多于实际了解,多是泛泛而谈,而他们对中国风的理解,因为少了中国背景,很是浅淡。虽然和陈楚几个人见解也不甚相同,但是至少有一样的文化背景,一样的乡音。讨论起来格外热切。
  “寺,下周去东岸。”伯朗明教授放了一叠资料在他手边,“全美青年建筑师大奖赛,今年在东岸。先去大都会转转,找找灵感,我上完本科生的课就过去,今年会当裁判。”
  “主题是什么?”他在教授身边坐下,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文化与建筑。”教授缕缕自己的胡子,看着眼前挺拔俊朗的门生。
  “年底比赛吗?”那时候全美都在放假,时间看看并不充裕了。
  “十一月,圣诞假期前。”教授竖着手指,“寺,你还有一个半月准备!”
  “好,还有谁参赛?”
  “你和Ken去,西岸还有几个学校都不错。东岸参赛的学校实力很强,听说有个中国男孩,叫涛的,很出色,代表哥伦比亚参赛,我见过他以前的作品。”
  看着教授递过来的设计稿,确实让人折服,走的欧美主流的风格。起身,收好那些材料,慢慢的对白胡子老人笑了,“西岸会更强些,放心吧。”
  离开的时候,从教授桌上拿了两个多纳圈,在校园外卖机要了杯咖啡,稿子刚通过,看来又有的忙了。
  回到公寓就是收集资料,国际设计大赛不是没参加过,越发频繁的赛事让人疲惫,但是全美比赛仍然充满诱惑。不为奖金,而是为明后两年筹谋。三年的研究所设计课程,他两年内就能拿下来,往后的两年,想在美国工作,之后再做回国的打算。
  从接到任务到飞东岸,总共就几个星期,到了那边,马不停蹄的一家家博物馆跑,看着前人的设计作品收集信息。教授到了以后,一起去了普林斯顿,住在一个师兄那里,也是从西岸去的。两年前在东岸落下脚,换了学校,好多事从头开始。
  “寺,你和Ken各做个的,组委会强调不用硬性组队。”教授忙着赛前的准备,见面的机会不多。“有事让Alex帮忙,他对这边熟。”
  埋头在普林斯顿的工作室,熬了不知道几个日夜,总算有了设计初稿。东岸今冬很冷,赛前下起了雪,让他想到了北京的冬天。那个老院子,那些老房子。
  开着车跑到纽约,在皇后区绕了好久,一个人在中央公园的长椅上看书,哈出一团团白雾,围着湖边跑上几圈。
  再回新泽西,已经成竹在胸。在工作室里修改初稿,三天三夜。走出来时,雪停了,跑到中餐馆饱餐一顿,给封青打了电话,用家乡话聊着,几口酸辣汤,庆祝自己二十四岁生日,人生两轮了。
  赛制并不复杂,评奖用了两个星期,他先回了趟西岸,在西雅图准备论文和毕业设计。陈楚的假期计划落空,于是两个人开车去了旧金山,在唐人街上荒荒唐唐的过了个万圣节,陈楚穿成了超人,他却不知哪里找来了中国的斗笠和蓑衣。
  酒吧里,渔翁和超人喧喧闹闹的被熟识陌生的人敬酒、罚酒。大家闹得厉害,他便一个人跑到街上,看着南瓜做的街灯一盏盏亮着。
  Trick or treat?
  孩子们经过身边,妖魔鬼怪的伸着小手,他除了一身道具和酒气,半块糖也没有。一个人从唐人街一直走到暂住的旅店,进门收到门童递过来的邮件。
  “李城寺先生,您的作品国剧院获得本次全美青年建筑师大奖赛一等奖,奖金一万美元,请速返东岸领奖。”组委会的信笺,写着意料当中的结果。收好信,回了房间,站在喷头下淋了一身湿冷,酒醒了几分。
  搭着第二天的航班回了东岸,和教授回合。在机场看着他的笑含着太多的荣誉和自豪,走过来就是深深的拥抱。
  领奖当天,东岸天气不错,他开车到了组委会大楼,准时踏进了会议大厅,看着另外几个相仿的年轻人。
  建筑师委员会的首席建筑师宣布了奖项,三等奖、二等奖,说到一等奖时顿了顿,两个来自中国的年轻建筑师分享了奖项。
  身侧一道目光,不用介绍,他知道那就是涛,现在才知道他姓郭,来自重庆。眉头浓重锁着一丝不服气。
  他反而只是坦然的等着,大奖果然还是留给了美国自己人,东部、西部都落空,佐治亚州名不经传的小子捧了奖杯。他和郭涛站在他身侧,他心里明天,容易到底属于谁。除了一等奖,他拿了新人奖,郭涛和团队捧走了最佳创意。
  两天后在市政大厅又碰到了郭涛,市长接见获奖选手,帮东部十佳建筑企业留住人才。
  他选择了回西部,郭涛接去了新泽西。走出市政厅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冲进他怀里。
  多年后,和封蓝这么相遇,意外,却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礼貌的点点头,一句问好。
  当晚,他坐在回西雅图的航班上,窗外朦胧的夜色,云层里机身抖动的厉害。他却安稳的睡着了。
  这些日子,真的很疲倦,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
  那之后,萎靡堕落的懒散了些日子,直到圣诞节里,接到封青寄来的礼物,那其中,有一沓照片。
  圣寺和父母在郊外,封青和唯一在外滩,下面是合影,似乎是十一假期里,大家笑着挤坐一团。
  屋外是平安夜的钟声,她抱着一只梨花小猫,娇娇媚媚的坐在照片中间,长发拂面,对着他,甜甜的笑着。
  ……

  第三十八章三年

  北京的春天总是很短,转眼几场风,就到了夏日,热气一下子就来。所以,难得的淡然风景。
  她已经不再是中学生,进了大学的校门。专业,是哥哥,爸妈,旭姨一起给她选的。她本想学图书馆系,继续中学时代那样的生活,但是爸妈不同意,说是安稳有余,前途不足。于是,只好放弃,进了中文系。
  坐在湖边,难得的看着校园里春天的景致,没有特别别致,却沁人心脾的清爽。冷了一冬,闷在宿舍里。
  高中的日子越近高考过的越快。看着考试倒计时的牌子一天天翻过,她从幽哉的高二生转眼成了最高年级。她的格格,养的那么金贵,慵懒,抱久了自己都会累。还是爱不够她的绒毛,把脸埋在她身上,抓着她的小爪子。
  格格的篮子变成了小房子,她在屋里逗她,抱着她到哥的房间留爪痕,到旭姨家里拈花惹草。除了琉璃小鱼,恨不得什么都给格格。猫爱吃鱼,她的小鱼万万不能吃。
  这两年,旭姨的身体不如以往,瘦弱多病了些,她也常常陪在身边,即使大学以后,每个周末也要到旭姨家里看看才能安心。帮佣的人换了几个,多是因为旭姨爱静不喜麻烦。
  高考那阵,一直留在旭姨身边,求个安稳,受不了母亲的聒噪,其实也是关爱她,父亲药补母亲食补,想把她喂胖些,应付疲惫的考试。其实她还好,功课都能应付,只是有些未了的事情,比如戴月,比如程东。
  无意和同学经过那家车行,看着一辆熟悉的自行车,和那个并不陌生的背影。那也是春天,天却并不暖和,他穿着短袖从一辆车底爬出来,一身一脸的机油,胡乱的发,黑黑的眼睛,那道伤疤看起来淡了些。
  面对面有些尴尬,他跟了她那些日子,高三以后突然中断了。她从没和他说过话,也不想理他,但是凭空少了一个人,多少感到好奇。
  他拿着抹布擦着手上的机油,慢慢走近几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女孩。她的头发长了,轻轻绑着别有一番风情。人比以往瘦些,精神却很好。
  当年,过往,她都是他触手不可及的女孩,即使触到了也只是伤她,也伤了自己。
  “封嫣,你认识他吗?”音乐社团的长笛手轻轻拽拽她的衣袖。
  摇摇头,她自然不认识。那件破旧的工作服在肘上磨出个洞,指尖里有常年积下的油泥,但是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朗干净。
  “封嫣。”他跨前一步,在她否认后叫出了她的名字,“你好吗?”
  她拉着同学离开,不去回答,不去理睬。可是第二天在校门口,她看见了他和自行车。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头发也理过了,靠在车边注视着校门的方向。
  走过去,看着他有些局促的起身,手在裤腿上擦了擦。
  “你是程东。”她从没怀疑过,他曾在她耳边留下过他的名字,“有事吗?”
  反而是他更不安,只是问她好不好,之后推着车跟着她一直走回大院门口。
  从一句话没有,到慢慢平行,再到偶尔一两句话,敌意也化解了很多,毕竟当初他救过她,为她挨过一刀。她说,他会听着,也是简单的两句。他说的不多,说的,都是他生活里的变故。
  她高三开学,他母亲去世,如今一个人生活,就住在车行。再干两年,攒够了经验,他准备自己开个汽配行。
  相处久了,发现他的暴力以外,也有平易简单的一面,人算真诚。只是毕竟当年心里留了糟糕的印象,亲近不起来。
  高三毕业后,再没见过他。路过车行,帮忙的伙计只说他走了,一个人去了南方闯荡。也没伤心,就是感觉突然,连个招呼多没打。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要告诉她,他们非亲非故,无非一起走过一些路,偶尔说过两句话。如今大一半年了,也只是偶尔想到有过这样一个人。
  他道过谦,她礼貌的接受了,就够了。
  至于戴月,她没有机会和勇气问,戴辰,更成了心里挥不去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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