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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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成说-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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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厚待你的母亲,这点你放心…”
  
  想也不用想,这北邑国应该是藏龙卧虎之地吧,送我去就如同往笼子里扔进一只兔子,大家都不愿意去,而我,却不得不去。。。
  
  这南梁国不好待,换到北邑国该不会是从火坑跳进水坑,连环惨烈吧…
  
  心下里凉了大半截,从开始的严辞拒绝到后来的承诺,我对北邑国的生活有了大致性估算,农夫?人质?我选该哪个???
  
  皇帝大叔终于感知了我“乖巧温顺”和颜悦色地让公公送我回来,并附带了赏赐,食物,但最让我感到高兴的是,我顺手还牵回来一头“太医”…
  
  人果然还是只能靠自己,我求父亲的怜爱不得,于是,我用自己做交易,结果,成了…
  
  我哭笑不得的进了院子,母亲和菊姑一早等在那,而李德胜也被遣了回来,和如意,珍珠恭敬的站在一边。
  
  “臻妃娘娘千安…”老太监很会说话,见皇帝差人送我,便会说了人话,见到母亲也叫得恭敬极了…
  
  母亲似乎很高兴,看我这架势,活像是给封爵赏地似的,她心里八成念叨:这事成了…
  
  太医顺利地给母亲把脉,开药方。无外乎说的就是那么几句:留下多年病根,需要多调理等等,满嘴的废话…
  
  因着皇帝开了恩,所以这一期的药他是肯让药膳房拨给落芳苑的,至于太医所说所谓第二轮,第三道之类的,似乎还没有定论。
  
  我懂他的意思,赶鸭子上架,你不上,我就断你后路,想来,我的父亲也挺会招数的。捏准了我的七寸…
  
  待那些人走了以后,母亲把我招到房间特意询问了皇帝的反应,我模棱两可的带了几句,她没多说什么,只是那神色似乎很复杂,复杂到完全投入到一种自我游移之中,连我额头上一而再再而三破裂开来的伤口和脸上的手印都没有发觉。
  
  “公主,你头上这疤是留定了…。”珍珠帮我清洗伤口,一边唠里唠叨,念得我身边的菊姑的眉毛翘得老高…
  
  “公主跟人打架了?”如意这丫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不见菊姑的脸色,大嗓门的叫“衣服也脏了,还弄伤了自己,您是去赴宴还是去前线作战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要跟菊姑说,厨房里有吃的,珍珠和如意去准备,李德胜去母亲那屋看看…”
  
  大家鱼贯而出,屋子里一下静了起来。我和菊姑对望,半晌,还是我先开了口。
  
  “菊姑,这屋子里头能实话实说的也只有你了,老实说,母亲的那一法并没有作效,而是我肯退了一步,这是才成的…”
  
  菊姑一惊,只吐了三个字“你应了?”
  
  我点了点头“不应也没法,除了交易,我和他之间再达不成任何共识…”
  
  “公主,北邑国你去不得,你也不能去...”
  
  “为何?”
  
  “因为...”菊姑说不去下文,不过我可猜得到一二,径自自答起来.
  
  “因为,我只是作为人质?”
  
  菊姑为难,半晌不响...
  
  “就算日后会沦为人质,就算是敌国水深火热我也非去不可,也许我没有去赴宴之前还会仔细打算一下在定夺,可现在我才发现,如果那张网是罩在我头顶上的,那么,不管怎么挣怎么逃都是无用,我既不能看着母亲拖死在落芳苑,也不能让皇帝对我们母女再起半点怜惜之情,除了这么做,别无他法...”
  
  “公主...”
  
  “菊姑,这个皇宫再不会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半点也无,我们的未来,只能放手一搏...”
  
  接下来是菊姑深深的一记叹息,她望着我幽幽的道“公主,帝王多薄情,这话不假,如果你深知其中,他日定要拿捏好自己的心,且莫放得太多,不要跟娘娘一般,爱到蒙眼爱到糊涂,毁了自己也毁了你...”
  
  我忍不住不去询问当年的事,可又怕问了之后惹菊姑的伤心,刚要张嘴,便又听她说“皇宫便是个世上最精美的笼子,里面什么样的凶兽都有,是讲究弱肉强食的,就如同我们一样,眼睁睁的被吃掉,连骨头都不剩,就要这么含冤一生的过下去...”
  
  从菊姑的嘴里得到的答案是该是真实的,我胸中有一种干涩的填充感,胀且锐利的疼.
  
  怨恨是雪球,越滚越大,纠结是乱麻,越解越乱,我从皇帝的狠心绝情往上追溯,竟找不到根源。。。
  
  母亲被陷害窘迫为生,该怪她太不懂得爱的分寸,还是该怪那男人太薄情,抑或是对方太过聪明狡猾太懂得手段?
  
  就是有人宠爱终生,也会有些人只分得朝露之恩,可天时地利的事太罕少了,这等幸运没能降临到母亲身上,我恨恨得想,还是始终不得其解,哑巴吃黄连,我便是满嘴的苦涩却要对着命运笑的人...
  
  北邑国?敌国,人质...我的心,死一般寂静...
  
  从那天起母亲的状态变得好多了,不知是因为我或者菊姑的好意欺瞒,还是因为太医的妙手回春,总之,院子里的气氛好了许多.
  
  我喜欢绑两根傻气的辫子坐在墙头上张望,这是母亲明令禁止的,因为这样太伤所谓公主身份,实为极度的不雅...
  
  不雅就不雅吧,我能不雅的日子也不多了.母亲大概还不知道我要嫁去北邑国的事,看着她难得的脸色红润,我算是安心了不少.
  
  菜籽全部耕种下去,他们都照看得很好,我想了想,望着远处的楼落有些感慨,便是我耕了这一院子的地种了若干的菜还是不能把他们照看得更好,依旧的紧衣缩食,困苦讨生,没钱等死,这便是我用尽气力也没有办法把他们带领出来的。。。
  
  我是人,不是神,很多事情并不是只有努力就能完成,这一刻,我深深懂得...
  
  “你喜欢爬墙?”我正神游着,听见身边有人跟我说话,猛地一愣,挣扎了半天才稳住身子.
  
  往下望去,男子一身朱红袍子,白玉的束冠,白净的脸,长眼,笑的温文尔雅,暖和极了.
  
  “站得高望的远...”我嘿嘿一笑,答得有理有据.
  
  “额头的伤可有好?”他笑着望我,顺手递过来一个瓶子“女孩子家总是爱惜自己那张脸的,这个很好用,用了不会留疤,给你的…”
  
  我伸手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看不出个门道。
  
  “要不,我帮你涂,你先下来…”他把手伸到我跟前,我想了想,把手伸了过去…
  
  “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竟是个爱打架的丫头…”他的手很轻,微凉,药膏在额头上晕开,凉丝丝的好舒服…
  
  子瑛距离我很近,近到我能数清楚他的睫毛,能看清楚他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我脸一红,微微低下…
  
  “你回去让丫头们按时辰上,四个时辰一次,直到结痂脱落就可以了…”
  
  他站在我面前不算很高也不算结实,却让我感觉安全的像棵一百年都不会移动的树。
  
  有些人就是如此,天生来带的亲近感,他一笑,天空都跟着晴朗起来,他一蹙眉,周遭都跟着暗淡下来,这样的人带有如此一种引领别人情绪的本事,子瑛便是这样的人,他一笑,阳光灿烂,宛如阳春三月的春风拂面,暖到人的心里头去…
  
  “你怎么会在这?”我问。
  
  “我给你送药啊,那天我取药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我平生了最厌恶流血的东西,干干净净的多好,开开心心的多好…”他笑着回我…
  
  “说来你还真是勇敢,这落芳苑可是人见愁鬼见怕的地儿,你居然敢来给我送药…”
  
  “你现在站的地方是我母妃后花园的地方,墙的那头才是落芳苑…”
  
  “你母妃的花园可真大,很不错的菜园选择…”我喃喃自语,完完全全沦落为耕农心态下的农妇思维。
  
  “菜园?”他不解…
  
  “呵呵,没什么,实在太谢谢你的药了…”
  
  “这是小事而已…”
  
  “我之前常常在这里听到墙那头的一些农耕知识,现在想来,那声音跟你很象…”
  
  我不是自卑的人,再落芳苑种地的时候不自卑,连夜出门抓药的时候也不自卑,就算是被老太监奚落,被满室的妃嫔公主嘲笑也不曾自卑过,可在子瑛的跟前,我却感到矮了几分,莫名的有些不安。
  
  现在这般光景人谁看了都像是富贵公子与卖菜丫头之间的简短对话中,亏我这个时候还在盲目的镇定之中。
  
  “我不比你们,所以,凡事得靠自己,不然下场很严重,本人很悔恨…”我如实相告。
  
  他不厌恶反而一脸和颜悦色地笑道“院子里农耕是挺有趣的事,如果母妃同意了,我也想试试看这番茄怎么折枝,那土豆怎么分垄…”
  
  我脸又是一红,赶紧回忆当初有没有顺口胡诌些不正经的玩笑话,千万不要让子瑛听去了才好…
  
  “感情您是个趴墙根的,偷听人家说话…”
  
  “本是你们嗓门太大了,还好这后花园的范围够宽泛,不然连宫口的小太监都知道你平日里都种了些什么东西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为没人嘛,谁知道你在墙的另一面啊…”
  
  “呵呵,不打紧,挺可爱的…”他又笑,笑得很惬意,悠然自得…
  
  于是,自然而然,我们就在冷宫与贵妃的后花园交界的地方开始了墙头上的君子之交…
  
                  那年初好
  
  但凡我攀上墙头高瞻远瞩的时候总能看见子瑛微笑着从林子那边往这边来,我喜欢他穿那身朱红色的袍子衬着脸上的浅笑,是暖到人的心坎里去的和气。
  
  子瑛是我见到过的最喜欢笑的男子,他喜欢慢条斯理的给我讲,也愿意听我不着边际的说,眉梢带笑,眼角带笑,唇畔带笑,带着丝丝暖意渗进我心里那些破裂的纹理之中,添的满满实实…
  
  “子瑛,你听说过北邑国吗?”我坐在墙头,两只辫子迎风招展。
  
  他倚在墙边,阳光照过来的时候把他整个人都仿若镀了一层亮亮的金光,熠熠生彩起来。
  
  “嗯,北邑是敌国,交战了很多年,这几年才与我南梁修好,边界上的平民百姓才有了安稳的日子过,以往战争一起,经常是民不聊生死伤无数…”
  
  我了解的点点头,心里有些凉…
  
  “北邑国的君主是谁?”我又问,能得到些消息的途径也只有子瑛这一途了。
  
  “燕文岱真,已执掌了四十多年朝政了…”子瑛答。
  
  我坐在墙头上掐指一算:在野四十多年,就算他一生下来就是皇帝,也该四十好几,何况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也就是说燕文本尊的年龄应该在50…60之间,也就是说……
  
  我的心彻底的拔凉拔凉,60对18?可以做我爷爷了……
  
  “怎么了?你问这个做什么?”子瑛抬头看我,眼睛里清澈如潭水…
  
  “没事,爱国而已,我很爱国。…”我此时的表情非常僵硬勉强。
  
  子瑛朝我淡淡一笑“真希望天下能太平,百姓能安居乐业,希望我们都能达成自己的愿望,过的幸福些,容易些…”
  
  见我发楞,又接着道“箐丫头,以后有什么困难事,你就尽管告诉我,能帮的,我定会尽力,你只管过的快乐些才好…”
  
  绷紧的心算是有了一丝安慰,且不论子瑛究竟能帮我些什么,只凭他这句话,我已经感激在心。对于我来说,这种关心也算难能可贵,并非别人的付出都是理所应当,我懂得感恩,因为早在皇帝的绝然我便懂得,就算是父母也非予取予求 ,何况是别人呢。
  
  能伸出一只温暖的手,我便满心里的感激…
  
  虽然至那次惨烈的父女相见之后宫里面便再没有动静传来,可我还是放心不下。一方面怕他早早把我送出去做挡箭牌,另一方面又怕他改了主意打算让我重复过原本悲惨的冷宫生活,两相煎熬下,我已外糊里焦。。。
  
  于是,我更习惯坐在墙头上边晒太阳边发呆…
  
  “箐丫头,你看这是什么?”我闻声朝下望去。子瑛手心里有一颗红的透明的珠子。
  
  “这是什么东西?”我纳罕,凑过头去看…
  
  “很甜,你尝看看…”他把珠子抬到我面前。
  
  是糖果吗?我喜欢甜的东西,难得在古代也能吃到这般制作精良的糖果,我挺惊讶,连忙拿了放进嘴里。真的好甜,一种很淡的甜香味溢满整个口腔。
  
  “你喜欢吗?喜欢的话以后我每次都带给你吃…”子瑛温文慢语的问。
  
  “喜欢…”我也朝他笑,笑的有些苦涩。
  
  “喜欢就好,喜欢就不要总蹙眉头,箐丫头还是笑的时候最好看…”子瑛伸手,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微温,最终落在我的嘴角处,有些淘气的用手指往上挑起我的嘴角,那张温润的脸笑得灿烂无比“这样才好看…”
  
  我也跟着不由得笑出来,把手伸了过去,放在他的嘴角处,把他的嘴角往下按“子瑛这样才好看…”
  
  而此时我的内心里却是冰火两重天的翻覆,子瑛是那炙热的火,北邑国是那彻骨的冰,幸福和不幸都是这么极端,搅得我心头隐隐作痛…
  
  之后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我依旧种我的蔬菜做个农耕讨生活的公主,日子还是清贫,唯一得到实惠的地方就是会定期的有御医给母亲把脉,以及享受到墙头上和子瑛会合的短暂时光。
  
  大家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我有个做皇帝的父亲,但我生活得却比街上买糖葫芦的大叔还要清贫,这叫命中注定…
  
  于是,午后这段温暖的时间便成了我和子瑛见面的时段,我会让珍珠遣走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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