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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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成说-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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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带我很好,甚至比亲生的母亲还好,关心我的生活,觉察到我的快乐与难过,在我生病的时候守在我床边,会用温柔的手抚摸我的额头,细细的道“没事的,没事的,总归会一切好起来的 ……”
  我常常是一声不发,看着她粼粼如波的慈爱目光然后闭上眼,心中无不是感激……
  舒文妃与母亲不一样,她很温柔很和善,说话得时候从没有母妃的高高在上,而是软言细语,一字一句。
  她习惯常常带着笑跟我说“寒秋啊,你不生活的开心一点,你母妃也会不放心的……”
  我朝她笑笑答“舒文母妃,以后我会善待我的皇兄……”
  她不语 ,温柔的摸着我的头……
  我是有仇必报之人,从前我一再受文家的摆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靠文家的势力和力量把皇后和太子一举推翻。
  我等了七年,忍气吞声了七年,终于有了机会,一只巫蛊一场疏忽,足以灭掉皇后所有的根系,皇后不保 ,太子自然也得下台……
  推翻皇后却是并未费我多都大的气力,毕竟我们准备了十年了,何况母妃为了推我登上王位私下里交好的王族大户很多,我们有备而来,打得早已放松戒备的皇后一族防不胜防。
  其实父皇在事故之后是想让我放过燕文玉泽一条生路,把他下入地牢的第二天我去看他,望着昔日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哥哥,我心里没有一丝难过之情,相反,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和自豪充满我整个胸腔之内。
  他衣着凌乱的坐在监牢的地面上,一双眼浑浊不堪,早已没了当日的神采“终究是你赢了我,不过,你也别太过得意,终有一天你也会沦为我这一途,自古算计别人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轻蔑的一笑“这叫善刀者毙于刀,善谋者卒于谋,是跑不到的报应……”说着竟抑制不住的狂妄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地牢的每个角落“报应……报应……”
  我并不生气,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自古争夺皇位就是这般惨烈,你尚能置兄弟之情于不顾杀我母妃,今日,我又何惧这报应一说……?你自己了结吧,对你,我不屑亲自动手……”
  我转身出了监牢,身后却是一片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没有人不懂这是一条怎样的道路,在把我推向这条路途的时候也未曾有人问过我是否愿意,更没有人以兄弟之情亲人之爱礼遇我。
  如今,我凭着自己走到这一步,在无需他人说教。报应又如何?终究不过一死罢了,我宁死都不愿死的窝囊,与其死在燕文玉泽的手下,不如先下手为强,就算真有报应这么一说……
  我终于为我的母妃报了这一仇,不管曾经她做的对错,她终究是我的母亲,她的爱是沉重的,严厉的,甚至是自私的,可毕竟,这世间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人可以并情愿为我死去,这就是我的母亲……
  于此,我成了唯一一个没有做过一天太子的皇帝,燕文玉泽在我去过监牢的第二天自杀身亡,父皇为此非常恼怒,就此让出皇位从此不再过问朝堂之事,他因为我竟没有留下废太子的一条性命而躲进了暄和宫,只给我留下了一个右丞相和当年教导我的太傅辅政……
  我二十岁的时候终于带着母亲的愿望和使命成了这个国家的皇帝,我发誓要把北邑变成一统天下的唯一一个国家,这并不是妄言,这是我的野心,我终有一日要完成的使命……
  于是我去了乐子纯的南梁,我们之间的契约自然是谁都稳赚不亏,就是在那个晚上,我见到了她,后来她成了我的皇后,成了我孩子的母亲,成了我此生最爱的一个女人……
  我和乐子纯的见面在一家京城很有名的青楼,里面似乎有他的一些人脉网络在,谈到午夜,我们从里面出来直奔乐子纯在宫外的一处别院。
  午夜的大街静寂异常,除了热闹十分的翡翠楼门口还灯火通明。我们策马前向,还没走出几步,眼前多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衣服似乎宽大了许多,正低着头往前匆忙的走。
  也许是听到了什么,她顿住脚猛地回头,见我们的马极快的奔驰过来,便准备很利落的侧避,但似乎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防不及的朝旁边扑了过去……
  就在那么一瞬,我的马与她擦肩而过,当我们在她身前不远的地方停下之后,她才缓缓站起身来,帽子下一张精致的脸,眉目清秀,淡然而冷清表情,很显然是个女扮男装的把戏。
  她看了看我们,没有半句话说,只是抱紧怀里的东西,然后伸手扶了扶被撞歪的帽子,眼神很漠然……
  我觉得甚是好奇,目光定在她身上,想探个究竟……
  “没想到这么晚还有人在街上晃悠,小子,你没事吧……” 乐子纯先开了口,
  她还是没响,抬起一只手擦了擦自己的额头,我撇过眼去,她的额头上被撞破了一处,正流着血……
  “唉,问你呢,摔傻了阿小子?”乐子纯见她不说话又好笑的问了一句。
  “没被踩死已是万幸,若是摔傻了岂不是我好命的赚到了……”她冷冷的回话,噎得乐子纯一愣,我饶有兴趣的朝她望了望,还真是个有性子的丫头……
  后来乐子纯还是扔了一锭金子过去,然后带着我走了 ,临走前我又回头望了她一眼,还是那张波澜不惊的面色,冷冷清清的站在原处,不知所想……
  我如何没想到这个漏夜出门的丫头竟是个公主,是乐扬的十三公主乐箐箐……
  乐子纯是个很精明的人,他之所以跟我答成一致协议实行了我提出的两国修好的政策不过是因为他身边的条件已经不允许他在太子位上有任何闪失的地步而已。
  乐扬的儿子甚多,乐子纯既不是嫡出 更不是长子,也没有战功,他能走到今天都是她的母亲一手支撑……
  若有了意外,这个位置是无论如何也做不稳了的……我们都深谙其中的利害,所以,合作者之间的默契并不在话下 ……
  两个敌对的国家修好的目的都是一个,各自修养生息恢复生产和军队,而这种修好的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和亲,南梁同意修好,并准备嫁给北邑一个公主。
  我自是无所谓,一个女人而已,是谁并不重要……
  当我知道这个和亲过来的公主就是那个冷宫里长大的十三公主之后并没有任何的反对,和亲只是一个样子而已,不能代表什么,左右一个傀儡罢了何须在乎是最宠的一个,还是最不受宠的一个呢……
  或许后者的立场还会更好一些,不受宠的人天生就会带着一种薄凉和冷酷,懂得自己的位置和未来在什么地方,不会轻易做出愚蠢的事情……
  在一次宴席上,我第一次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冷宫公主乐箐箐,就是这么巧,巧到天下这么大竟能一见之后无法忘怀,再见时只一眼就能认得出她,巧到能在午夜遇见一位漏夜出宫的公主,巧到那位和亲的公主竟然就是那个她……
  毫无置疑她是宴上最寒酸的一个公主,我所见到的南梁的公主无一不是绫罗绸缎的,只有她,一身大红色的衣裙只有胸口有些许图案,把她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如雪般精致。身上头上的首饰很少,清清泠泠,与世无争……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性子的一个女子,你看她的眼她的脸,仿佛是只活在自己的方寸天地之间一般,丝毫不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扰,可那一眼,我看见她冷清的脸上带了抹自然大方的笑,似乎回应着谁,顺着望过去,对方竟是一位鹅黄长衣的俊秀男子……
  我的心一瞬间有些不爽,不为别的只为即将成我我妻子的人在对别的男人微笑,那笑容自然而然,没有戒防,发自肺腑却不是对我……
  后来我私下查过才知道,那个人叫乐子瑛是乐子纯的弟弟,南梁的五公子 ……
  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联?我一直思考却不得而知,乐子纯大概还不知道我已经知晓乐箐箐的身份和地位了,他支口不提我也不打算问,可那个问题却一直萦绕在我的胸口,有时候竟想得到我有些心烦气躁……
  而乐箐箐的真实情况我早已调查的一清二楚,我不在意她的处境并不代表我可以任由他们父子欺瞒,这一点他们是如何也无法知道的。
  我几次路过落芳苑只看得到破旧的房屋和紧闭的大门,唯有一次我从后门处经过,竟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墙头迎风抬头而望,那夕阳的姹紫嫣红染了她一身一脸。
  我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祥和和安静,一身布衣,两只辫子,素面朝天的她缓缓闭上眼睛,轻轻的叹息声从口中不自觉的溢出,那一刻我觉得时间似乎停止了,我也抬头望着那片灿烂的晚霞,果真美到极致……
  也许我已经看到过的女子太多了,妖娆的,妩媚的,绝美的,抑或是冰冷的,可我唯独没见过这样的一个女子,你觉得她温顺是因为她话极少,觉得她冷清,是因为她跟所有人都保持距离,觉得她坚韧是因为听说了一些她的不屈事迹,觉得她独特是因为我从未在任何尴尬的场面里见到她脸上不自然的神情。
  即便是被姐妹嘲笑,即便是一身布衣,她永远是云淡风轻的,仿佛事不关己,没多大不了……
  这样一个女子怎能让我不好奇?
  “子瑛?”待我回过神,我见她在笑,淡淡的,轻轻的,比静潭上风掀起的涟漪还要轻……
  然后乐子瑛伸手,把她扶了过去,两个人在靠着墙的地方说笑,我的脸色越来越冷,心越来越冷,到最后竟然拂袖而去……
  我第一次为一个女人感到憋闷,不吐不快,可又不能轻举妄动……
  燕文昃已经按照原定的时间到南梁确定和亲的事宜,他一到我就务必得刚回到北邑去,国不能一日无君,我不能大意皇后一族随时可能出现的残余势力……
  可那一天我竟然没走,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想着亲眼看过了乐扬在国书上加印了之后再走,就在那一天,我又看到了她,还有他……
  乐子瑛牵着她的手,顺着宫墙飞快的往宫门方向跑去,第一次我见到了盛装打扮的箐箐,如果说女子的美应该是光彩照人的,那么她的美是一种无声无息的清淡,还是一身红罗裳,飘逸而唯美,身后拖着长长的裙摆,被风吹的半浮在空中,真好像是她踏着赤云而来又将乘风而去,美得惊心动魄……
  就经过在十叉的路口的瞬间,她侧过眼看见了我,我们的视线在瞬间交汇 ,没有温度,没有内容,那一眼深刻,竟在后来无数次的梦里依旧能看见,看见她的挣扎她的割舍,还有一种嘎然而止的爱情的失落……
  我终在加印国书的第二天启程回去了,这个女人注定是属于我的,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日子过得缓慢,我觉得半个月的时间胜似半年那么久,准备了许久,就等着她嫁过来。
  终于燕文昃带着她准时到了邑茳,大婚的过程繁琐异常,我们都忙活了一整天才把那些过程一一挨过……
  掀开盖头来,一张清雅精致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多大的表情,我朝她笑笑,她一愣,也就是瞬间的光景便恢复如常。
  “没想到?”我问她。
  她朝我眨了眨眼睛淡色道 “嗯,没想到北邑国的皇帝竟这般神出鬼没……”
  有时候我觉得箐箐和我的性子很像,我们都善于掩藏自己真实的一面,我儒雅温文,她寡言少语,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里的陪伴都是说一些看似无谓的话,试探对方的诚意和计较,然后暗自在私下里打量对方的心思。
  婚姻对于一个女人该有的改变和态度我在箐箐的身上却是一点也没有发现,她不喜热闹待我也只有一般,并不热情。
  仿佛任何事情到了她那里都成了道理和规矩,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有义务和责任,那种不轻不重,千篇一律的态度让我大为光火。我知道她一定还在想念那个乐子瑛,一怒之下我索性禁足凤宫,半是赌气半是试探。
  可我再一次大失所望,不管我如何疏远,甚至是根本不去她的青园,她都始终并不在意……
  于是我对她说“不在意是因为从未放在心上过……”
  她不说话,撩眼看我,那神情仿若疑惑亦或者是被言中的一种默哀,我的心似沉入深海,这么多久以来我终于懂得了自己的心,原来这是爱,可这爱,似乎注定了找不到对等的回应,有个人如木刺一般刺在她的心上,是我无论如何也拔不掉的。
  她总是隐约感动疼痛,我却为着她的疼痛感到受伤,周而复始,煎熬的人心难安……
  有时候我在虞宸宫里不愿说话,阖着眼躺在床上,文贵妃念念叨叨的说了很多话,而我的脑子里想的都是箐箐的林林种种,我厌恶这种感情上的不对等,可又毫无办法而言……
  静下心来的时候我转念扪心自问,我这个皇帝又如何能拿出一对一的爱全部给她呢?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举手投足,不漏痕迹的疏远所有人,径自的活在自己的天地之中,我有何时能走进她的心里去?我始终找不到答案,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
  我知道她并非无情之人,可她在乎的人里面却不包括我……宫里上下对她的口碑都不错,尤其下人,我听周全说,准备分给凤宫的洗衣工就有好几十人想要过去,因为她随和,话不多,事情也不多,只要乖巧听话,她都会一视同仁,而且时常给下人赏些东西……
  而那几个她从南梁带来的下人里面有一个小太监意外遭到袭击昏迷了许久,我闻讯后很快赶了过去,可没有人知道皇后去了哪里,只是说出了李德胜的屋子人就没了……
  后来我在凤宫的内苑找到了她,自从建了青园之后她就很少住到这个内苑里来,我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正在呆坐,身上的衣服单薄,血迹斑斑,血凝接在衣服上显出一片黑紫色。
  她似乎已经维持了一个僵直的姿势很久,见来人是我声音暗哑的只一句话,我的心酸涩难读,这个女子,为我所爱却非爱我,她是孤独的,孤独的难以靠近,无论我如何敞开心扉,她始终把自己包裹的如同茧里的蛹,即便我再多不甘又能如何?
  如果爱一个人就会懂得心疼,那么爱到深处就会懂得对方的心疼,我都懂的,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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