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论语可以这样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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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论语可以这样读-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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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想见,漆雕开是志存高远的君子,他对仕途没有多大兴趣,自甘寂寞,潜心于学问,境界已经很高了,而当他自信得及,虽欲不仕亦不可得。这样的人真是高明。

5。7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这是通行的标点。我念大学时听孙钦善先生的课,他讲了别一种断法: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这种标点很不错。说起来像是马后炮,我本来就觉得“好勇过我”有点别扭。

这段话译成白话文就是:

孔子说:“道行不通,我就漂洋过海。跟我的人,大概是由吧。”子路听到这话很高兴。孔子说:“子路争强好勇有点过了,我还没找到桴材。”

孔子伤感道之不行,但仍然是“知其不可而为之。”

有人说材同哉(语助词),有人说同才(才能本领),还有人说同裁(裁度事理),这样这一章的主旨就成了刻画子路之为人,似乎偏了吧。

东坡词: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这首词,记不准了,末句有这一章的影子。

5。8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孟武伯,是鲁国大夫,孟懿子的儿子。赋,这里是指兵役军政。古代以田赋地税出兵役,所以治其赋有管理军政之意。

孟武伯问:“子路仁吗?”孔子说:“不知道。”他又问。孔子说:“子路,在千乘之国,可以让他掌管军政,但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仁。”“冉求这个人怎么样?”孔子说:“求这个人,可以让他在千室之邑百乘之家担任总管,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仁。”“赤这个人怎么样?”孔子说:“赤这个人,可以让他穿上礼服,束紧袍带,在庙堂之上接待宾客,不知道他能否做到仁。”

孔子的回答得体而且中肯,可以细细体会。

读这一章还要知道,仁至高至大,孔子不轻易以此许人。

5。9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孔子问子贡:“你和颜回比谁更胜一筹?”子贡回答说:“我怎么敢和颜回比?颜回闻一知十,我只能闻一知二。”孔子说:“确实比不上啊;我和你都比不上。”

学夫子之道,固然需要聪明颖悟,但是仅仅聪明是远不可能的。子贡佩服颜回,只服他的闻一知十,有点偏了,孔子乘着他的一念虚心说“我和你都不如他”,是想启迪他,学问是来自于躬行心得,即使闻一而知十甚至知百,最后也要一以贯之。

《集注》说:与,许也。我同意你说比不上他。我觉得这不太象孔子的语气。

5。10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昼寝,有几种解释,可解为白天睡觉,可解为上课打瞌睡,还有人认为昼(晝)当做画(畵),宰我画其寝室,加以藻绘,这个有点想太多了。白天睡觉是最普通的解释。上课打瞌睡这个好是好,然而说不准。

杇,同圬(wū)。粉墙,韩愈有篇文章《圬者王承福传》,选进了《古文观止》。

第二个“子曰”可能是衍文。

宰我白天睡觉,孔子说:“烂木头不能再雕刻,肮脏的土墙不能再粉饰。宰我这个人,何必再责备他!”“以前我对人,听了他的话,就相信他会做,现在我对人,听了他的话,还要再看他的行为。这个态度,我是因宰我而改变的。”

这一章孔子严肃地批评了宰我,希望他学而不厌、言行相符。

5。11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

枨:音chéng

孔子说:“我没有见过刚的人。”或人说“申枨”,孔子说:“申枨多欲,怎么称得上刚呢?”

这个刚是光明正大、坚强不屈之谓。孟子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才是刚。你看好多做官的有钱的,装模作样,巍巍然,那些都是狐假虎威、色厉内荏之徒,怎么称得上刚呢?”

孔子讲无欲,重刚;老子讲无欲,尚柔。

林则徐的名联: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下联就是反用其意。 
上贴: 季高 发布日期: 2006…4…08 
5。12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我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子贡说:“我不想别人把(不义)强加给我,我也不想把(不义)强加于人。”孔子说:“赐啊,这不是你能做到的。”

这一章我觉得很费解,我还没太想明白。

5。13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子贡说:“夫子讲诗书礼乐,是可以听到的。夫子讲性和天道,是很难听到的。”

子贡是圣门高徒,如果孔子讲性与天道,他定是可得而闻,这样讲或者是孔子只讲给少数人听,大多学者不得而闻,或者是夫子寓性与天道于文章之中,不是聪明特达不能听懂。

《论语》一书中言及性与天道的确实不多。《孟子》中则谆谆然言之不休。可以说孔子示之以端,想要学者深造而自得,孟子是悉以捐之,想要普及天下。孟子透彻,然而比不上孔子的深远。

5。14子路有闻,未之能行,惟恐有闻。

子路听到一项道理,还没有实行的时候,生怕又听取新的道理。

子路急于行而不急于闻,这就是他所以为贤人。试想自己平时贪于知见,惰于实行,真是羞惭无地。

这一章文字也洗炼得到家了,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更好的文字来表达。

闻,还有名誉的意思。上海滩的帮派老大好象就称“闻人”。这样的话这章就是:子路有了名誉的话,如果没有实行,唯恐有名誉,《孟子》上说: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那里是“闻过则喜”,这里是“承誉则恐”,讲起来也很通顺。

5。15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子贡问道:“孔文子为什么得到‘文’这个谥号呢?”孔子说:“他做事勤敏,好学又虚心下问不以为耻,所以得谥为‘文’。”

这一章习惯上把“敏而好学”和“不耻下问”分作两下,其实“敏”是一层意思,好学不耻下问是一层意思,然而两个四字句念起来又那么顺口,所以这个句读就不好下结论了。

孔文子是卫国大夫,是个有问题的人,子贡之问是觉得这样的人不足以得“文”这个美谥,孔子就文论文,与人为善,足见其道大德宏。

5。16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孔子说子产:“有四种君子之德:他为人谦恭,对国君礼敬,恩泽百姓,用民有度。”

这一章是孔子赞许子产。

子产相郑,宽猛相济,是一代良相,孔子常常称道的。然而现在似乎知名度不高,我记得以前我的同学李君考香港中文大学,有道题就是问子产相郑的,问我我也答不出多少来。历史就是如此,时间久了很多东西就会淡忘,我们父辈心目中神一样的人物,我们往往不怎么喜欢,然而孔圣人却又是历久弥新。

5。17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孔子说:“晏平仲善于和人交往,相处的时间尽管久了,仍能对人敬意不减。”

这一章有另一种解释,说“久而敬之”是人敬晏子,但是这可能是因为晏子之贤,怎么能看出是晏子善交呢?且孔子重人之德,不会总把功效挂在嘴上。

“久而敬之”四个字说尽了交友之道。前面“弟子入则孝”章讲“泛爱众,而亲仁”。泛爱众就是交,亲仁就是敬,而能久就是善交了。

久不久不是评价善交的标准,不可交而交是交友不慎,不可交而交而久是怙恶不悛。这也正合了前面说的“亲仁”的意思。

5。18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

蔡地出善龟,所以蔡在这里指龟,居蔡是养龟。节是柱头斗拱,棁是梁上短柱。刻山于节,画藻于棁,是天子的庙饰。

有人说居蔡是居于蔡地,山节藻棁是僭礼,这个说法不妥,果然是僭,孔子就不会说他不知而已了。

孔子说:“臧文仲藏龟,刻山于节,绘藻于棁,怎么称得上智呢?”

臧文仲不务民义而谄黩鬼神,虽然时人认为他智,但是孔子认为他不智。黄庭坚有个词叫“小黠大痴”。

5。19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也。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弑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 ’。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子张问道:“令尹子文三次当令尹,不见他有喜色。三次罢免,不见他有愠色。每次罢官,一定要把自己当令尹时的旧政告诉新令尹,这个人怎么样?”孔子说:“称得上忠了。”“称得上仁吗?”孔子说:“不知道,这怎么称得上仁呢?”子张又问:“崔杼弑齐君,陈文子有马四十匹,都不要了,离开齐国,到别国去,他说:‘这里的大臣也像我们的大夫崔子一样。’又离开,又到一国,又说:‘这里的大夫也像我们的大夫崔子一样’,又离开了,这个人怎么样?”孔子说:“称得上清了。”子张问:“称得上仁吗?”孔子说:“不知道,这怎么称得上仁呢?”

仁的地位极高,忠如令尹子文,清如陈文子且称不上,况乎常人?常人这一忠一清也不易做到。子文三仕三已,宠辱不惊,而我们有小利害,则面红耳赤;子文旧政悉告新任,而我们小有所长,便秘不示人。陈文子有马十乘,弃之如敝屣,试问我们有几个能这般洒脱?

求仁之路,漫漫修远,我们不妨以忠以清以勤以孝等等为界标,一步步行去,大概仁也就在其中了。 

5。20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季文子临事思考三次然后实行,孔子听到了,说:“思考两次也就够了”。

读这一章要熟悉《左传》,了解季文子其人其事,然后才知道季文子是想得多了还是想得少了。《左传》我不熟,读这一章好比朱熹说的“矮人观场”,小矮个看戏,人家说不好就跟着说不好,所以读经也要读史,经史兼通才是治学之道。

5。21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孔子说:“宁武子在国家安定时,显得是个智者,在国家危乱时,像是个愚人。他表现智慧时还可达到,他表现得愚昧时,别人就达不到了。”

这一章有两解,一说是宁武子韬光养晦,沉潜免祸,这是老庄之道;别一说是宁武子忠义忘身,尽心竭虑,那些见几而作之士不免从旁窃笑。孔子称忠为愚,是愤时之言。

这一章也需知人论世,似乎前一说更可取?

5。22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孔子在陈国,说:“回去吧!回去吧!我家乡这些年轻人,志大而才疏,他们文采斐然,然而还不知道如何剪裁。”

不知所以裁之也有人解作孔子不知所以裁之,然而这一句紧接上文,还是解作小子不知自裁好。

《孟子·尽心下》

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吾党之士狂简,进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

斐然成章是美事,不知所以裁之就有可能误入歧途。我们身边就有很多聪明之士,不知所裁,走邪路了,实在是令人痛惜。

孟子认为,狂是志大才疏之人,狷是自命清高之人,狂比狷好一点点。实际上,有一种人,我们常常可以在他身上同时发现这两种气质或倾向,孔子也未必以为是两种人。

5。23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孔子说:“伯夷叔齐不记人过去的错事,因此别人也不怨恨他们。”

又解:伯夷、叔齐不记外面一切已往的恶事,所以他们心上也没有什么怨念。

还有一解:伯夷、叔齐不记夙怨,所以人们也不怨恨他。

我认为第三种解释更可取。

《孟子·万章下》:

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与乡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也。当纣之时,居北海之滨,以待天下之清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

孟子说伯夷是“圣之清者也”,伯夷叔齐这二人疾恶如仇,看周武王也有不顺眼处,似乎是极难相处,然而心地光明,毫无城府,所以人家也不会怨恨他们。

5。24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

微尾古通,微生高或者就是“常怀抱柱信”的尾生。醯,音xì,醋。

孔子说:“谁说微生高直?有人讨醋,他不直说没有,到邻居家讨了点给那人。”

醋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有就给人家点,没有就说没有,何必这样周旋世故?

其实这也是件小事,孔子感叹,不在讥微生,是在指点我们不要老是转念一想,不要惺惺作态。

5。25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足恭,朱熹说是足够的恭敬,不如解作两足行动以悦人。

左丘明是鲁国太史。

孔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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