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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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惑-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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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哥拗不过我,他叹了一声:“好,希望你不要后悔,你要知道,我们实在无意害
人,除非有人先想伤害我们,而且,你也看到,芭珠付出的代价何等巨大,我想你会明
白。”
    我也叹了一声:“我明白,我不妨对你说,我并不知道芭珠已经死了,我也不是为
了她的丧礼而来的,我来,是为了想弄明白你们那种神奇的力量!”
    猛哥用一种十分异样的眼光望著我,好半晌不出声。
    然后,他才道:“你是可以弄明白的,只要你在这里一直住下去,我看你可以和那
绿眼睛的怪人做朋友,不过他十分蠢,简直甚么事也不明白!”
    我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举世闻名的细菌学的权威平纳教授在听到了对他的这样评
论之后,会有甚么感想,而且我也想知道,平纳教授何以会在这里,是以我立时点头:
“我可以和他做朋友的,只要他也愿意和我做朋友。”
    猛哥不再说甚么,我和他同上了一艘独木舟,在我们后面,还有许多独木舟,一齐
向上游划去,在划出不远之后,正如叶家祺所说那样,钻进了一个石缝。
    一进那石缝之后,独木舟被水推动,自动在前进。我的心中十分紧张,因为我立即
就要到达一个极其神秘而不可思议的地方了!
    在那地方的人,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可以致人于死!
    这种可以致人于死的东西叫“蛊”,然而,究竟甚么是“蛊”,却是科学所没有法
子解释的,而我,就是要找出这个解释来。而且,我还相信平纳教授,可能已经有了结
果,只不过不能脱身而已。
    所以,当独木舟在黑暗中迅速地移动之际,我心中已在盘算著,我应该用甚么方法
,带平纳教授离开,好令得“蛊”的秘密,大白于天下,揭穿它神秘的外幕。
    但是,在几小时之后,我就知道我自己的想法,完全错误了。那时,我已经进入了
那个美丽得像图画一样的山谷,而且,被分配了一间屋子,屋子的底部,是用竹子支起
来的,离地大概有七八尺高下。
    我也见到了猛哥的父亲,他叫京版,是整个苗区最权威的蛊师,所谓“苗人”,实
在是一种总称,他们的种类,不下数十种之多,但是每一种,都是奉他们这一族人为神
明,绝不敢得罪。
    而其他各族的酋长,往往有事来求他们,所求的是甚么事,我也不甚了解,而他们
有一个固定接见客人的地方,每一个有事来求的人,都备有极其丰厚的礼物,看到了那
些礼物才知道苗区物资之丰富,实在是难以形容,后来有一次,猛哥还曾向我展示过他
们的藏金,那全是一大块一大块的金块,足有两竹篓之多!
    这一切,我都约略带过,不准备详细叙述,因为那是和整个故事没有关系。我到了
那山谷的第一夜,平纳教授在我的屋子中开始和我交谈。
    平纳教授看到了我,我显得十分兴奋,他答应第二天一早,就带我去看他几年来苦
心建立的实验室,他又问我这几年来文明世界的种种新的发展情形。
    他几乎不停地在讲话,令我难以插得进口,直到天快亮了,我才有机会问他道:“
教授,你在这里住了许多年,究竟甚么是‘蛊’,我想你一定明白了?”
    平纳教授一听得我这样问他,立时沉默。
    同时,他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过了好一会,他才摇了摇头,缓缓地道:“这几年
来,我几乎是一天工作二十小时,致力于研究这件事,可是我也只不过知道蛊有八十三
种,而且每一种蛊,都有它们神奇的力量,但它们究竟是甚么,我却不知道。”
    我皱起了眉,平纳教授的这个回答,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我呆了片刻,才道:
“有一个年轻人,叫叶家祺,曾在这里住过,你可还记得么?”
    “我记得的,而且我知道,他已经变了心,死了!”
    我不由自主,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大声道:“他为甚么会死的?他的尸体经过解
剖,说是因为严重的心脏病,但是我却知道,他一直壮健如牛!”
    平纳教授叹了一声:“他死了,那是由于他变了心,而芭珠是会对他下过心蛊的,
中了这种蛊的人如果爱上一个女子的话,就绝不能变心,否则,他就会变得疯狂,而当
他又另娶一个女子时,他就会死。”
    我大声道:“这些我全知道,我所要问的是:为甚么会如此?”
第八部:“蛊”的假设
    平纳教授缓缓道:“年轻人,如果说我这几年来,一点研究成果也没有,那也是不
确实的,至少我已发现了八十三种新的细菌,是人类所还未曾发现的。”
    我忙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所谓‘蛊’,只是细菌作祟,它可以看作是一种人
为的、慢性的病,是不是可以这样解释?蛊的问题就是如此?”
    平纳教授沉深道:“你这个问题,我实在很难回答,这正像你去问人:数学是甚么
?二加二等于四,这是数学,但是微积分,也是数学,细菌在‘蛊’中,只不过是一个
因素,实际情形,还要复杂得多!”
    我苦笑了一下:“芭珠曾经对我下了心蛊,那么,你的意思是,我的体内,现在有
著某一种还未为人所发现的细菌在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可以这样说。”平纳教授回答著:“明天就可以证明给你看了,我已经搜集了八
十三种蛊的细菌标本在,明天我抽你的血,在显微镜下,或者可以看到你的血中,有著
某种细菌,那是科学研究的证明,也或者甚么都没有。”
    我苦笑道:“可是为甚么我现在一点事也没有?为甚么细菌在我的体内不会繁殖?
为甚么一等我变了心,这些细菌就会致我于死?难道细菌是有思想的么?”
    平纳教授道:“细菌当然不会有思想,但是我认为这里的人,对于人体内最神奇的
组织,内分泌部分,有著极其深刻的认识。”
    我呆了一呆:“和人体内分泌组织,又有甚么关系?”
    平纲教授好一会不出声,陷入沉思之中,他足足呆了五分钟,才道:“内分泌最神
奇,现在的医学,已知道内分泌可以影响一个人的情绪,反言之,一个人的情绪,也可
以影响内分泌。”
    我仍然不明白:“那又怎样?”
    “而内分泌又可以促成维生素的生长和死亡,某些人,常常因为内分泌的失常,而
陷入永远的营养不良状态之中,这种例子,屡见不鲜。”
    我有点不耐烦,摊著手:“教授,你仍然未曾触及事情的中心!”
    平纳教授叹了一声:“你别心急,孩子,我是在企图使你明白整件事的真相──其
实在我的心中,这也只是一个十分模糊的概念而已,所以为了使你明白,我不得不从头
说起。”
    我苦笑道:“好,那我不打断你了,你说到内分泌对人体内的维生素,有著促成或
破坏的作用。”
    “是的,由这一点看来,内分泌对于人体内的细菌或微小得看不见的病毒,也一定
有某种作用,例如说,在某种内分泌加速活动的情形下,对某种细菌或病毒,便有加速
繁殖的功效。”
    我并没有打断教授的话头,我只是紧皱著眉头,用心地听著。
    “我假定‘蛊’是一种可以致人于死的细菌或病毒,但是这种细菌或病毒,却只有
在某种情形下,才会在人体之内,迅速地繁殖,在极短的时间内致人于死。由于这种细
菌或病毒根本是人类还未曾发现的,所以一旦发作,也无从医治。”
    我有点明白平纳教授的意思了,所以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平纳教授又道:“譬如说,你已经被芭珠下了‘心蛊’,某一种细菌或病毒,已在
你的体内潜伏著,但只是潜伏而已,直到你对一个女子变了心,你的情绪起了变化,影
响到你的内分泌,而内分泌的变化,又使得那种病毒迅速生长,到达最高潮时,你的心
脏,便受到严重的破坏,看来像是心脏病发作一样!”
    我不断地深吸著气,平纳教授这几年来在这里对“蛊”进行研究,显然不是白费光
阴,因为,他已经对不可思议的“蛊”,提出了科学的解释。
    虽然他的解释,还只是一种“假设”,但是这种假设,也已有极强的说服力,由此
可知,平纳教授是世界上第一个研究蛊,而且有了成绩的人。
    平纳教授在停了一会之后,又道:“当然,蛊不止一种,有好几种蛊的情形,是和
‘心蛊”相类的,我相信那和内分泌有著不可分割的关系!”
    我问道:“那么,其余的蛊,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其余的比较简单,那是一种特殊方法时间控制。下蛊的人,毫无疑问在细菌学方
面,有著极其高深而神奇的认识,他们可以算出细菌繁殖的速度,可以精确地算出,从
下蛊的时候起,到细菌繁殖到足可以夺去生命的那一段时间,而在那一段时间内,如果
你回来了,那么他们就有解药,可以使中蛊的人,若无其事。”
    我苦笑著:“教授,这是不是太神奇一点了么?”
    平纳教授立时同意了我的说法,道:“是的,极之神奇,神奇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但是那却是事实!”
    我们两人,又好一会不出声,平纳教授才又道:“孩子,现在你明白了么?我想,
我即使再过十年,再下十年功夫,也不见得能提出一个完整的报告。”
    我忙道:“事实上,你现在的假设,已经使我不虚此行,我相信叶家祺的确是因为
变心,由情绪影响了内分泌,是以才会猝然致死的。”
    他拍了拍我的肩头:“所以,你千万要小心些。”
    我勉强笑了一下:“教授,如果我现在,去进行验血的话,我当然可以被查出,在
我的血中,有著一种不知名的细菌存在于血中的了,是不是?”
    平纳教授道:“在理论上来说是如此,而事实上,我对你说‘细菌’,只不过是为
了讲述的方便而已,那事实上不是细菌,是极小极小的一种病毒,那几乎是一种不可捉
摸的东西,显微镜下也看不见,真不明白他们何以对之有如此深刻的研究!”
    我没有再说甚么,我们两人,默然相对,后来,又在一种极其迷惘的心情中,睡著
了。第二天,平纳教授带我参观了他的工作,出乎我意料之外,他的工作设备。并不简
陋,而十分完善。
    那是他进入苗区之际,已然存心对“蛊”作深入的研究的缘故。而他在进入中国苗
区之前,他曾在新加坡停留过一个时期,观察过三个“怪病人”。
    那三个怪病人就是中了蛊的,所以他对“蛊”的概念,早已形成,他自然也是有准
备,才进入苗区的。
    他给我看八十三种“病毒”中,通过他的显微镜,可以拍摄下来的三十多种照片,
我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当然看不出甚么名堂来,要他逐个向我解释。
    在他的解释中,我才知道了在八十三种“蛊”中,“心蛊”还不是最神妙的一种。
有的酋长,带了他的部下来,要求下“叛蛊”,如果他的部下,对他叛变的话,那么,
“蛊毒”就立时发作。
    还有一种,是惩罚对神灵不敬的“蛊”,更有一种,是惩罚偷窃的,林林总总,难
以尽述,光是时间控制的“蛊”就有好几十种之多,多到记不清。
    而每一种“蛊”的“培养剂”都不同。
    大体说来,每一种“蛊”都以一种虫做它的“培养剂”,有的是蜘蛛,有的是蝎子
,还有许多,是见也未曾见过的怪虫,有一种可以控制时间最久的“蛊”,可以在三年
之后发作,它的“培养剂”看来像一片树叶。
    但是那却不是树叶,事实上,那是一只像树叶的蛾。而且,也不仅是虫,而且还有
各种各样的动物内脏,例如“心蛊”的“培养剂”,就是一种雀鸟的心。
    平纳教授也指给我看那种雀鸟,那是一种十分美丽的小鸟,羽毛作宝蓝色,鸣叫声
十分动人,若是说那种雀鸟的心脏,可以培殖一种细菌,而这心脏又可以经历许多年,
仍然保持鲜红色,而那种细菌又可以使人在对情人变心时死去,那么除非这个人曾和我
有同样的经历,否则实在无论如何不会相信。
    我在那整整的一天中,听平纳教授讲解有关“蛊”的一切,如同在做一个恶梦,我
只是不断地苦笑。最后,到了傍晚时分,平纳教授才向我提出了一个极之严重的问题来
:“你不是准备在此长住吧?”
    我怔了一怔,然后才回答他道:“当然不,我要走的,而且,我想明天就走,因为
我来这里的目的已达,我已知道‘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平纳教授有点悲哀地望著我:“我想你不能够出去,他们对于他们的秘密,看得十
分严重,你既然来了,想要出去,就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不禁呆了半晌,抬头向外望去,晚霞满天,整个山谷,全在一种极其异样的气氛
之中,要翻过山岭离开这个山谷,几乎没有可能,而如果想由唯一的通道出去,那当然
不能偷出去,而必需与他们讲明才是。
    我想了一想:“教授,我想和他们讲明,我要离去,他们或者不致于不答应。”
    平纳教授摇著头:“你的机会只是千分之一,但是你不妨向他们试讲一下──”他
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侧耳细听,我也听到了一阵鼓声。
    那一种鼓声,十分深沉,一下又一下敲击著,令人不舒服到了极点,平纳教授道:
“他们在召集族人了,我看,这次召集的目的,和你有关。”
    我道:“那么,你算不算他们的族人之一呢,你在这里,已经有好几年了,难道你
还不是他们中的一分子么?”
    平纳教授道:“当然不是,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绿眼睛,生金毛的怪物,他们
也不知道我在这里做甚么,如果他们知道我的工作,是要将他们的秘密公诸于世的话,
那么,我早已死于非命了!”
    这时,鼓声已渐渐地变得急骤了起来,我看到猛哥在向前走来,猛哥来到了平纳教
授的工作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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