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春江花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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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春江花月夜-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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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春江花月夜 
第一个故事 井1  
 
  “你拉着那边……,我来拽头!”寂静的村落里,夜色深沉,有两个黑色的人影,正在草木丛生的庭院中鬼鬼祟祟的移动。 
  “这、这样真的可以吗?”一个年轻一点的声音颤抖的问,“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扔到里面去!”两个人费力的把一个沉重的东西,拽到了一口井沿前。 
  “可、可是这口井是活的!并不是枯井……” 
  “那可未必!只要能掩盖住秘密,这口井就是枯的!” 
  接着随着“扑通”的一声闷响,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落入了深井中。那巨大的冲击,甚至另井中清澈的水花都溅到了夜晚摇曳的青草上。 
   
  井中有一双眼睛,透过荡漾的冰冷的井水,愣愣的望着头顶飘忽不定的璀璨星空,发出了绝望的呻吟。 
  我,不想死! 
  不想就这样死了! 
  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怎么能就这样被埋葬! 
  但是随着一些尘土的悉悉滑落,圆圆的井口被人用什么沉重的东西堵住了。 
  星空越来越暗,越来越少,那稀稀落落的点点星光,终于完全消失不见。 
  井中变成了一片死寂的黑暗,像是永远没有出路。 
   
  “哎呀,我好饿……”在草长莺飞的暮春,从一条羊肠小道中,走过来两个蹒跚的人影。 
  “闭嘴,如果不是你丢了荷包,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境地?”说话的人是个年轻貌美的公子,一身白衣片尘不染,但是好看到无可挑剔的一张脸,却因为愤怒而扭曲到了极至! 
  “绯绡,你不是会偷吗?那点银子,你是不会在意的是不是?”他身边走着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语气沮丧,脸上却根本看不出丝毫的懊恼。 
  “那也要有人能偷才行啊?我们一路上沿着驿站赶路,过往行人都风尘仆仆,哪有人腰缠万贯,像个有钱的金主?你叫我去偷谁?” 
  “唉……”王子进叹了口气,探头望了望头顶的天光云影,“果然报应不爽,你做了这么多偷鸡摸狗的事情,终于也被人光顾了!” 
  “你给我闭嘴!”绯绡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天天就会说风凉话,那银子明明是你弄丢的,不然我们怎么会沦落到卖马赶路的悲惨地步?” 
  “啊!前面有一家客栈啊!”王子进见他怒不可遏,急忙手搭凉棚,极目远眺,迅速的转移了话题。 
  “这种荒郊野岭,怎么会有客栈?说谎也要有个边际……”但是还没等他说完,就有一道袅袅的炊烟从树林中升起。 
   
  “鸡……”他立刻停止了咆哮,俊美的脸上立刻写满了馋相,“我闻到鸡的味道了!有人在炖鸡!” 
  “是、是吗?”王子进在一边望着他瞬息万变的神色,立刻目瞪口呆,叹为观止,“你、你真是天赋秉异啊,确实有异于常人!” 
  “子进!”绯绡说罢一把拉住他的手,脚下生风,飞快的赶路,“我们快走吧,长路漫漫,何时方休?我们要在日落之前,快点找个地方落脚!” 
  唉,说得那么好听,是看到了鸡在朝你招手吧! 
  王子进无奈的摇了摇头,加快脚步,跟在这位亦人亦妖的挚友身后,往层峦叠嶂的深山中走去。 
   
  此时正是暮春时节,草木茂盛,万物复苏,一片接着一片的碧绿的阔叶,在夕阳中荡漾出无边无际的绿色的海洋。 
  偶尔有深深的暗影,像是鬼鬼祟祟的影子,在这青绿的世界中,探出他们诡异的头来。 


2  
 
一条路越走越荒凉,渐渐头顶的阳光都被树木的枝叶遮住,在青翠的草尖上,投下细碎而耀目的光点。 
  走在这样荒蛮而崎岖的道路上,虽然一路上绯绡信誓旦旦的保证,炖鸡的那户人家近在咫尺,两个人还是直至黄昏才到达。 
   
  树林之后是一片宽阔的空地,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十几户人家,有小桥流水,有阡陌交通,更有一垅垅碧绿的麦子,一棵棵盛放的木棉。 
  炊烟随着轻风摇曳,袅袅婷婷的升到天空,染红了天边的夕阳,为这个小小的村庄,平添了一丝生活的气息。 
  王子进赶路辛苦,走得腰酸背痛,怨声载道,但是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是不由一呆。 
  顿时觉得疲惫一扫而空,摇头晃脑的朗声感慨,“人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以前一直不信,今日才明白,古人诚不欺我也!” 
  “唉,你这个呆子!”绯绡眯起细长的凤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村庄,“唰”的一声展开手中的折扇,潇洒的扇了两下,“永远只看到表面的东西!也不知道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啊?”王子进听到此处,脸色顿时灰白,急忙手搭凉棚,极目远眺,“你、你该不是又看到了鬼影憧憧,群魔乱舞了吧?” 
  “嘻嘻嘻,那倒不是……”绯绡狡黠的看了看王子进,眯起细长的狐狸眼,露出奸猾的笑容,“这里毕竟不是坟场,只是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蛛网而已!” 
  “啊?蛛网啊?”王子进望着他俊美的脸庞,只觉得一头雾水,“我们又不是蝴蝶和小虫,应该不碍事的吧?” 
  “只是住一晚,暂时歇歇脚的话,应该不会有麻烦!”绯绡说罢自信满满的走在前面,一身白衣如雪,飘逸出尘,点亮了周遭浓翠的青绿。 
  “喂,你等等我……”王子进见状急忙提着袍角,跌跌撞撞的追上他,“真是狐狸变的,怎么见你走平地也没有这么快?一到山里就脚步如飞!” 
  “有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绯绡一边在前面走,一边学他的样子,装模作样的吟道,“面对危险而毫不畏惧,这才是君子的作风!” 
  王子进在后面听着他的自我褒扬,不由暗自好笑。 
  什么君子啊?只要美食当前,不要说是地狱,让他上刀山下油锅,眉毛都不会皱上一下! 
   
  他正在这边暗自腹诽,绯绡已经脚步蹁跹,像是早就知道路一样,毫不停留的走过了一垅垅麦田,穿过灰尘扑扑的土路,直奔山脚下的一户人家去了。 
  这一路上有采桑归来的妇女,有下田归家的农夫,都用诧异的眼神望着二人。 
  王子进在这炯炯目光的注视下,只觉得浑身难过,仿佛是在汴京大街上被耍弄的猴子,努力想隐藏自己,却偏偏无所遁行。 
  他急忙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青衣儒带,分明没有奇装异服。 
  不过或许是民风纯朴,见来了外人分外热情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他刚刚想张口跟前面的绯绡商量一下。却见他眯着凤眼,红唇微翘,一会儿搔首弄姿,一会儿跺着方步,非但不觉得诡异,反而乐在其中。 
  王子进见状不由脸色一黑,长长的叹了口气。 
  如果跟他去说,无异于与夏虫语冰,不会得到任何有意义的答案。 
   
  于是他只好在众人在注视中,一路缩着头,看着脚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 
  还好村子不大,这条难熬的道路也不长,只是一会儿功夫,就见绯绡停下脚步,站在一户人家的木门前。 
   
  周围有淡淡的轻风拂过,带着一股浓郁的肉香。 
  王子进闻到这股味道,脸色更加黑了一分,伸手拉了拉绯绡雪白的衣角,“喂,这里面是不是在炖鸡?” 
  “子进啊,你真是我的知己!”绯绡的眼中发光,神色亢奋,雀跃的回答,“两里外我就闻到这股香味啦,果然诱人不是?” 
   
  哪里还有什么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分明是一只流着口水的狐狸! 


3 
 
“嗯!也难为你了!”王子进无精打采的说道,亏他刚才还以为绯绡在这里有什么旧交好友,才如此熟门熟路,原来他竟是顺着鸡的味道,凭着本能摸到了这户人家的门前。 
  但是绯绡完全没有意识到好友神情沮丧,抬起手就迫不及待的上去敲门。 
  木板的门,发出沉沉的闷响,在空旷的院落里回荡。 
   
  此时西天红霞满天,林中树影缠绵,树枝掩映下的院落,缓缓渗透出一种阴冷的味道。 
  或许是阳光即将隐没,周围的温度都跟着低了几分,平地一股凉风卷起,竟令他平白无故的打了个冷战。 
  “来啦,来啦!”就在王子进以为屋里的人没有听到,抬手欲再敲的时候,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应门声。 
  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老汉,在门后露出半张脸来。 
  “深山野岭,不知二位有何贵干?”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们一下,眼光中满含着犹疑。 
  “在下……”王子进刚刚要自报家门,就被绯绡一把拦住。 
  而他则一抱拳,谦恭有礼的说道:“这位老丈,我们是在书院求学,回家省亲的学子,哪想丢了盘缠,又在此处迷了路,想借老丈的宝地借住一宿!” 
  “呵呵,什么宝地啊,穷乡僻壤而已!”老头听到这里,摆摆手笑道,“进来吧,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小生姓胡,名绯绡!这是我的兄弟,名唤莫知!”王子进刚刚要张口,不知为什么,身边的绯绡就擅自改了他的姓氏。 
  “哦,你们真的是兄弟?”那老头在他们二人身上打量了一番,笑道,“不像,完全不像吗!” 
  王子进被他笑得一愣,半天才明白他是指自己面目平庸,而绯绡却有仙人之姿,不由更平添一份沮丧,垂头丧气的走进了茅舍。 
  甚至连被绯绡改了名字的事情都忘了追究。 
   
  那个老汉让他们进来,就快步走过去,伸手合上了院子里的木板门。重重叠叠的树影下,那最后一抹金色的余晖,终于完全褪却,被关到了冰冷的门外。 
   
  屋子里没有任何奇异之处,就是平常的乡里人家,摆设虽然简陋,却不乏整洁。 
  一个腰背佝偻的老妪,正拿着一把蒲扇,蹲在后院扇着灶台里的柴火。 
  而窜着红亮火焰的炉子上,正坐着一口沸腾的沙锅。四溢的香气飘散开来,不用揭开锅盖,都能知道里面一定炖着金黄油亮的母鸡。 
   
  绯绡闻到这扑鼻的香气,立刻形象全失,死死的盯着那口沙锅,无论如何也不愿挪动一步。 
  后来还是王子进费劲力气,连拉带扯,总算是把他弄到了屋子里。 
  “不知二位公子从何而来?”那老头倒也热情好客,端了一壶茶水出来,让他们缓解喉中干渴。 
  “回老丈的话,我们从汴京过来!” 
  绯绡则是喝一口水,看一眼院外,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大快朵颐。 
  “那二位是在哪所书院求学呢?” 
  “这……”王子进被问得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炖鸡,炖鸡……”绯绡长指敲着桌面,眼神飘忽,嘴里不停嘟嘟囔囔的念,显是馋得坏了。 
  “啊?我怎么没有听过这家书院的名字?”老人立刻目瞪口呆,竟是把绯绡的痴馋呓语当成了答案,一边擦汗一边问,“老朽真是孤陋了,什么叫沌机书院啊?” 
  “炖、炖鸡书院……”王子进顿时冷汗直冒,脸涨得通红,硬起头皮开始胡掰,“就是混沌之中,暗藏天机之意。喻示这世间万物的真理,往往存在于那些看起来粗陋简单的事物中……” 
  他一边说,一边觉得额上冷汗涔涔,口沫横飞之中,只觉得自己离什么君子之道越来越远,这十几年的圣贤书,算是通通读到了狗肚子里。 
  然而或许是他口才绝佳,言词激昂?那个老头居然随着他不着边际的谎话连连点头,似乎佩服得五体投地。 
  “公子所言极是!《三五历记》里也有‘天地混沌如鸡子’这样的话!” 
  王子进一时之间,只觉得哭笑不得,只得搜刮肚子里那点可怜墨水,和他努力瞎掰。 
   
  直到屋子里再无光线,那个院子里的老妪端来了黄酒和佳肴,他们才终于把话题从鸡子、盘古、蛋白和蛋黄中转移。 
  王子进见终于有机会闭嘴,急忙埋头苦干,吃菜喝酒,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而绯绡更是馋坏了,要不是还有别人在,恨不得把爪子伸上去抓鸡吃。 
   
  老人大概也没见过有人这么吃鸡,再次瞪圆了眼睛,对王子进道,“胡公子,你这兄弟真是饿坏了,你们定是赶了不少的路吧?” 
  王子进望了望身边大快朵颐,形象全失的绯绡,又望了望烛光下一脸诧异的老头,低头喝了口闷酒,不敢应声。 
   
  这要他怎么张口?难道要告诉他绯绡是只狐狸吗?而狐狸吃鸡,向来是手脚并用,狼吞虎咽,你见过哪家的狐狸用餐之前会先跟人行礼打招呼的? 


4  
 
还好绯绡的速度极快,一锅香气扑鼻,油光四溢的鸡汤,转眼就被他吃得连一滴汁水也不剩。 
  他这才文质彬彬的用袖口抹了抹红色的嘴角,斯文有礼的闲话家常,眨眼间便恢复了平日做人的模样。 
   
  “那二位公子明日就要启程吗?为何不多逗留几日?”摇曳的烛火中,老人看起来有些苍白,一边喝酒,一边礼节性的挽留客人。 
  “不瞒老丈,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能在此地多留!”烛光下的绯绡,散发出一种诡异的美丽,一双凤眼中,似乎暗藏心机。 
  “哦,如果,你们真的能走得了就好了……”老人听到这里,无奈的长叹一声,“老夫姓方,在这里生活已经二十余年,时而见有人来,却从未见人能够从这个村庄里走出去!” 
  “此话怎讲?”王子进听了不由一急,想起了外面广阔的天地,想起了画舫中如花的歌妓。 
  天下美女如云,他才窥见一斑,怎么能困顿于这种深远的山村里。 
  “不瞒公子,这村子有一个可怕的名字!”老人脸色越发阴沉,喝了一口酒道,“叫‘有去无回’!” 
  “呃……”这下王子进连酒都喝不进去了,这算是哪门子的名字,倒像是一个诅咒。 
  “有去无回?怎么个有去法,又怎么算是无回?”绯绡微微一笑,眼角带风,一边说一边用长指轻佻的玩着手里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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