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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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大丽花-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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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独一个便衣行动是严重违纪。“你疯了。这是…”   
    李根本没让我说下去。“去他妈的吧,去把他抓来!这是抓捕行动,不是在该死的教室里!去把他抓来!”   
    我躲着车,穿过凡·奈斯路,来到停车场,看到梅纳德夹在一大群孩子中间进了北极宫。我冲向前门,打开,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小心。   
    一股冷气让我激凌一下;闪亮的光线经过冰面的反射,刺得我眼睛生疼。我用手挡在眼前,向四下看去,看到一个纸做的海湾,还有一个圆顶冰屋样子的小吃店。有几个孩子在冰上滑来滑去,还有一群在旁门附近一个巨大的北极熊标本旁边,正“哇,啊”地叫个不停。冰场里没有一个大人。这时我突然想到:检查男厕所。   
    一个路标将我引向地下室。我正往下走到楼梯当中的时候,梅纳德正往上来,手里拿着一个毛绒兔子。803房间的臭气又飘了过来;在他快到我身边时,我说:“警察,你被捕了。”然后拿出我的。38手枪。   
    这个强奸嫌疑犯举起双手;兔子飞到空中。我把他推到墙边,搜身,然后把他的手铐在背后。我推着他向楼上走去的时候,我的血一下冲向脑子;这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捶我的腿。“你放开我爸爸!放开我爸爸!”   
    攻击者是一个穿着短裤、海军衫的小男孩儿。我半秒钟就认定他是嫌犯的儿子——他们俩长得简直象到骨头里了。小男孩儿吊在我的腰带上,不停地叫:“放开我爸爸”;那个父亲不时地插话说再见,找个看护;我一直没停下来,走上台阶,穿过北极宫,我的枪顶在嫌犯在头上,我的另一只手推着他,小孩儿在后面拽着我,用尽全力又喊又打。人群围拢过来;我连喊:“警察!”他们终于分成两队,在门口给我让出一条路来。一个老头儿给我把门打开,他突然说:“嘿!你不是巴奇·布雷切特吗?”   
    我喘了口气,说:“抓住那个孩子,给他找个保姆”;那个小飓风被拉开了。我在停车场里看到了李的福特车,推着梅纳德来到车前,赛进后座。李按了按喇叭,起动了;嫌犯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耶稣啊…”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喇叭声不能淹没小男孩儿要爸爸的尖叫声呢?   
    ★★★★★★   
    我们把梅纳特扔在了法院的监狱,李给在中心的弗瑞兹·沃吉尔打了电话,告诉他嫌犯已经被拘留了,可以就傍克·黑尔抢劫案随时对他讯问了。然后我们回到市政厅,打电话告诉高地区的警察们梅纳德已经被逮捕了,又打电话到好莱坞的少管所,想平复我对那小孩儿的愧疚心。跟我谈话的保姆说,比尔·梅纳德在她那儿,等着妈妈来接,是科尔曼·梅纳德的前妻,她是个偷车的,已经有过六次偷车的指控了。他还在叫着要爸爸。我挂掉电话时真希望我根本没打这个电话。   
    下面是写报告,写了三个小时。我手写了抓捕的经过,李打字,省略了我们闯进科尔曼·梅纳德公寓的过程。我们干活儿的时候,埃利斯·罗在我们的小间里晃来晃去,嘀咕着“抓得漂亮”和“从孩子的角度,在法庭上我会至他于死地的。”   
    我们在7:00时完成了案头的工作。李在空中虚划了一下说:“又给劳丽·布朗查德抓到一个。搭档,你饿吗?”   
    我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吃东西突然很有吸引力。这时我看到弗瑞兹·沃吉尔和比尔·凯尼格向我们的小间走了过来。李小声说:“友好点,他们跟罗的关系不错。”   
    走近的两个人看起来象洛杉矶衣官不整的难民。沃吉尔又高又胖,一个巨大的扁扁脑袋直接从衬衫领子里突了出来,我从没见过有谁的眼睛的颜色比他的还浅;凯尼格身型巨大,比我六英尺三英寸的身高还要高几英寸,他那后卫队员紧张的身体状态这时有些软化。他有一只宽大的、象是被打扁的鼻子,招风耳,下巴向前兜着,牙齿又小又碎。他样子愚蠢,沃吉尔样子精明,两个看起来都很卑鄙。                
黑色大丽花 火与冰 第21章 

    凯尼格咯咯地笑起来,说:“他招了。插小孩子和入室抢劫。弗瑞吉说我们会被表扬的。”他伸出他的手:“谢谢你们抓住这个金发小子。”   
    我握了握他的大手,注意到他衬衫右袖口处有鲜血的痕迹。我说:“谢谢你,中士,”然后将手伸向弗瑞兹·沃吉尔。他握了一下,眼神冷淡而且愤怒,然后赶快放开了,好象我的手是滚烫的狗屎一样。   
    李拍了拍我的后背,说:“巴奇是个高手,很机灵。你们跟埃利斯说了他招供的事儿了吗?”   
    沃吉尔说:“这事儿好象不用你管吧。”   
    李笑了,说:“我有特权。还有,你们在背后叫他犹太佬什么的,你们胆子挺大呀!”   
    沃吉尔的脸红了;凯尼格张着大嘴四下张望。当他转回头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衬衫前胸处有溅上的血迹。沃吉尔说:“比尔,走吧”;凯尼格就乖乖地跟在他后面去了组办公室。   
    “这就是友好,啊?”   
    李耸了耸肩膀。“两个屎鸟。他们要不是警察,就一定在阿塔斯卡德罗。搭档,象我说的那样做,别象我做的这样。他们怕我,可你是新来的。”   
    我正纠尽脑汁想回答得漂亮点儿,哈里·西尔斯从门口探进头来。他看起来比早晨的时候要邋遢两倍。他说:“我听说了点事儿。李,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两句话一点都不结巴;我从他的鼻息里闻到了酒味。   
    李说:“说吧”;西尔斯说:“我刚才在保释局,他们局长跟我说鲍比·德·威特的表现刚得了个“A”,他在一月中旬的时候会被保释回到洛杉矶。我想你得知道这事儿。”   
    西尔斯向我点了点头,走了。我向李看去,他的脸又象在凡尔赛公寓803房间那样痉挛了。我说:“搭档…”   
    李挤出一丝微笑。“我们吃饭去吧。凯正做闷罐牛肉呢,她让我带你回家。”   
    ★★★★★★   
    我一直想了解这个女人,看到她的房子却让我震惊:房子座落于日落大道北面四分之一英里处,是米色装饰艺术—流线型。走进门时,李说:“别提德·威特;会让凯不安的。”我点了点头,然后一个象电影里出现的起居室一下映入眼帘。   
    墙裙是光滑的红木制的,家具都是丹麦的最新款式——由棕色系的六个色调组成,擦得发亮。墙上的画是二十世纪最有名的艺术家的作品,地毯上绣的是些现代派的图案,看起来不是薄雾中的摩天大楼,森林中的树木,就是某个德国表现主义工厂的塔尖。餐厅连着起居室,桌子上摆着鲜花和盘子,盘子里的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我说:“警察的薪水很难有这么漂亮的房子。搭档,你收受贿赂了吧?”   
    李笑了。“我打拳的时候存了点钱。嘿,宝贝儿,你在吗?”   
    凯·雷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穿着一条花裙子,跟桌子上的郁金香很配。她握住我的手说:“你好,德怀特。”我这时感觉象是一个刚上大学的小孩儿第一次参加年级舞会一样。   
    “你好,凯。”   
    用力握了一下后,她放开我的手,结束了历史上最长的一次握手。“你和李兰德是搭档。这会让你愿意相信童话吧,是不是?”   
    我四处看李在哪,却发现他不见了。“不是,我是现实型的。”   
    “我不是。”   
    “我能看得出来。”   
    “我已经经历过太多的现实,够我一辈子用的了。”   
    “我知道。”   
    “谁告诉你的?”   
    “洛杉矶哈罗德快报。”   
    凯笑了。“这么说你去看我的剪报了。有什么结论吗?”   
    “有。童话没有用。”   
    凯象李一样眨了眨眼;我有感觉,是她教会他这样眨眼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得把童话变成现实。李兰德!开饭了!”   
    李出现了,我们坐下来吃饭;凯开了一瓶香槟给我们倒上。等我们的杯子都倒满后,她说:“为童话干杯。”我们喝了,凯又倒满,李说:“为B提案干杯。”第二杯香槟弄得我的鼻子有点痒,我就笑了;我提议说:“为布雷切特—布朗查德在警界的第二次比赛干杯,这次比赛的影响力比路易斯(Louis)和席麦尔林(Schmeling)比赛的影响力都要大。”   
    李说:“为布朗查德的第二次胜利干杯”;凯说:“为平局和没有人受伤干杯。”我们干了,把一瓶都喝光了,凯就又从厨房拿出来一瓶,开启木塞时塞子打在了李的前胸上。当我们的杯子又倒满后,我突然有了一股冲动,脱口而出说:“为我们干杯。”李和凯象电影里的慢动作似地看了看我,这时我发现我们仨的另一只手都放在桌子上,只有几英寸的距离。凯发现了我发现的情况,于是眨了眨眼;李说:“我就是跟她学会的眨眼睛的。”我们三个的手握在了一起,一齐举杯说:“为我们”。                
黑色大丽花 火与冰 第22章 

    对手,然后是搭档,然后是朋友。随着这份友谊到来的,还有凯。她从不插入我们中间,但用优雅与风度填充我们工作以外的生活。   
    46年的那个秋天,我们干什么都一起去。我们去看电影时,凯坐在我们俩人中间,有恐怖镜头时,她会抓住我们俩个人的手;我们周五晚上去马利布大型爵士乐舞会时,她轮换着跟我们俩人跳舞,然后扔硬币决定跟谁跳最后一支慢舞。李从来没有表现出过一点的妒忌,同时凯对我的诱惑转变为了一种柔和的骚动状态。那种诱惑会出现在我们擦肩而过时,听到收音机里上口的广告词时,看到好笑的广告牌时,还有听到李的某一句让我们有相同感触的话时,我们的眼神相遇时。这种诱惑愈是无声,我知道凯愈是属于我——我也愈想得到她。但我就顺其自然发展,不是因为不想破坏我和李的搭档关系,而是因为不想破坏我们三人的完美关系。   
    在执行任务之后,我和李回到那所房子里,凯通常在读书,用一支黄色的蜡笔在上面划线。然后她给我们三个人做饭吃,有时候李会骑摩托车去穆赫兰道兜风。我就和凯聊天。   
    我们聊天的话题总是绕开李,因为当我们三个中这个实质的中心不在场时,空谈到他好象是一种欺骗一样。凯说起李用打拳存下的钱供她念了六年大学,拿到了两个硕士学位,还有,既然她是所谓的“受教育过多”,她代课教师的工作对她来说最合适不过了;我说起在林肯高地作为一个德国佬是怎么长大的。我们从没有说起过我向外侨处告密的事,也没提到过她与鲍比·德·威特在一起的生活。我们俩个人都感知到了另一方故事的大概,但没有人想要知道详情。在这一方面我倒是占点优势:村上和秀夫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们都死了,但是鲍比·德·威特还有一个月就假释回到洛杉矶——我看得出凯害怕他回来。   
    如果说李也害怕的话,那他除了哈里·西尔斯跟他说起此事时的一瞬间表现出来过外,再也没有过,而且这件事也没有影响过我们在一起的最好时光——我们在一起工作的时候。在那个秋天我知道了警察工作到底是什么,是李教我的。   
    从十一月中旬到新年,我们一共抓住了11个难对付的重罪犯,18个交通违规被担保人,和3个保释和缓刑期间的逃犯。我们对闲杂人物的敏感与怀疑又让我们逮捕了半打儿,都是服用违禁麻醉药品的。我们直接接受埃利斯·罗的指令,参考罪行记录和警员办公室的资料备忘,再经过李直觉的过滤。他做事的方法有时谨慎、迂回,有时粗暴、简单,但他对孩子们总是很温和,而且当他用暴力获取信息也是因为不得以,那是唯一会有结果的方法。   
    所以我们就形成了一个“好人+坏人”的讯问小组;火先生扮黑脸儿,冰先生扮白脸儿。我们打拳的名声让我们在大街上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当李一顿狠揍,逼着被揍者说出消息时,我就站在被揍者的角度调停,这样总是让我们能得到想要的资料。   
    合作也不是完美无缺的。当我们要连续执勤二十四小时,李就会象毒瘾发作似的非得吃苯丙胺片不可,而且要吃一大把才能保持清醒;这时,每个要抓的黑人就变成了“黑鬼”,每个白人变成“屎鸟”,每个墨西哥人变成“墨西哥佬”。他粗野的一面全都暴露出来,毁掉他非常细致的一面,还有两次他沉浸在黑脸儿的角色中不能自拨,我不得不花大力气拉住他。   
    但对于我所学到的东西来说,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值得了。在李的教导下,我进步得很快,而且不只是我一个人发现了这一点。尽管埃利斯·罗在我打的那场比赛中损失了五百块,可当李和我抓来一串他想起诉想得直淌哈喇子的罪犯时,他对我也热乎了起来,还有弗瑞兹·沃吉尔,尽管他恨我抢了他儿子的职位,还不得不跟埃利斯承认说我是个高手。   
    还有让人惊奇的事,我在当地的名头竟然还很响亮,还能带给我些好处。H·J·卡鲁索(Caruso),做了那支著名收音机广告的那个汽车商,喜欢让李帮他收回拖欠款项的车,在不忙的时候,我们就满沃茨和康普顿的大街转,找拖欠债务的车。当我们找到一辆时,李就踹开汽车玻璃,把车热发动,我站在旁边护卫着他。然后我们就开着两辆车去卡鲁索在弗格瑞街的停车场,于是H·J就会塞给我们两人每人二十块钱。我们跟他侃警察、抢匪,和打拳的事儿,侃完他总会又甩给我们一瓶波旁酒,他也总是把这瓶酒带回去给哈里·西尔斯,这样他就会把凶杀组的好多情报给我们。   
    有时我们也会跟H·J一起去星期三晚上在奥林匹克体育馆举行的拳击比赛。他在拳击台旁边有一个专门盖起来的小亭子,后排的墨西哥人往拳台上扔硬币和装满尿的啤酒瓶子时,这个小亭子可以保护我们。吉米·列农在开赛前的仪式上也会介绍我们的到来。班尼·席格尔偶尔会来小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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