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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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跟着我-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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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儿?阿莲呢?”游悠盯着乐仔问。

可乐仔也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阿莲刚才还在的。”乐仔忽然想得到姐姐的表扬似的,眼神放出骄傲的光芒,“姐姐,我刚刚赢了阿莲呢。阿莲总是输给我。”

“你们在玩猜呈沉吗?”

“是呀。我赢了阿莲,阿莲就把粽子让给我吃了。”

乐仔高兴地说,期待着从姐姐那里得到赞扬。然而,游悠却觉得自己血液的速度开始变得缓慢。思维像一条洪水泛滥后水位高涨的河流,漂流着各种烂件,小动物和人的尸体。她控制不了自己对阿莲的猜测。

阿莲,到底是谁?

听说杜佳君已经鼓起勇气,跑到楼上开办的暑假补习班,找那个心仪好久的男生要到了手机号码,顺便了解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他还没有女朋友。

不过,游悠至今没见过那个令杜佳君一个上午就跑到楼上三趟的男生。有一次,花琪珍在舞蹈教室楼下突然指着从楼梯口拥出来的一大群男生偷偷对她说道:“嘿,就是那个男生!”

当时她反应还显得很迟钝,转头看见一大群少年说说笑笑地在面前,像鸟群一样各分东西。她的目光捉不住哪个男生,只是怔怔地问花琪珍:“你在说谁呀?”

“就是杜佳君喜欢的人呀。喏,就那个,快走到地铁口了啦。”花琪珍赶紧再抬起手指,游悠转过头,拼命地想找出那个人。她只看到一抹白色衬衫的影子随着人流走入了地铁口。她始终没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

不过,没关系。杜佳君以后一定会向她介绍那个人的。正如她也打算将来要向杜佳君介绍程亦天一样。

好朋友,会让对方看得见自己幸福的表情。

游悠下次再去等公车时故意提前十五分钟下楼。这样她就可以看得到程亦天从马路对面跑过士多店买柠檬茶。他的公车总是提前十五分钟到站。

然后他会穿过空荡荡的马路,穿过汽车尾气氤氲的路面,年轻而健康的身体,像夏天的植物散发出光亮的色泽。

她和他聊天。

她知道他在城市的另一边就读,是一所知名高中学校,学业很重,暑假也要学习。他喜欢弹吉他,不太熟练,但学会弹光良的《童话》了。他是在马路对面等同学,男同学。

他还没有女朋友。

她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花怒放。

他说:“你喜欢吃粽子是吗?”

她摇了摇头,“不是呀。为什么这么问?”

他笑了笑,“我好像总闻得到你身上有股粽子的味道。”

她也笑了,“大概是因为我们站在这个地方的缘故吧,这个地方晚上总有个卖粽子的小摊档。”

是这样子吧。

又是一个深夜。

不得不说,夜总是同一个模样。阴沉沉,万籁俱寂,黑暗的城中横亘着庞大的虚空。

游悠睡在寂静的房间里。眼睛轻闭。越来越深的黑,把呼吸拖入沼泽般泥泞的梦中。迷糊之间,她听到谁又推开门走了进来。小孩走路的声音,在空虚的房间里响起。

小孩走到她的床边,她感觉身体被一双小手摇了摇。

她听到谁在说:“姐姐,我饿了。”

她猜想又是乐仔跑进来了。她不理会,乐仔的手放在她的脖子上,竟是冰冷冷的。她哆嗦了一下,拉紧被子。浓重的睡意使她的意识仍处在迷糊之中。

那双小手又摇了摇她的身体。

“姐姐,我饿,我想吃粽子。”

“要吃就自己去吃嘛!吵死人了啦!”

床边的小孩似乎叹了一口气,大概在思考着什么事情。然后,一只小脚爬上了她的床,然后另一只小脚也跟着爬了上来。小孩冰冷冷的身体钻进了她的被子里,又伸出双手抱紧她的腰。她感觉到那小孩全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寒得她皮肤微微收缩。

不要跟着我 第二章(11)

她只当乐仔是感冒了。感冒的人想吃粽子,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她完全不去理会,她再次睡了过去。睡得很沉,日月星辰,乃至整个宇宙都在睡梦中消失了似的。

然后,在早上起床刷牙时,她发现自己的嘴角是油腻的,大大地呼出一口气,便有粽子的香味在呼吸中散开来。她觉得很奇怪,她什么时候吃粽子了?

乐仔并没有感冒,更没有半夜跑到她的房间里。爸爸做了证明,昨天晚上他和乐仔一起睡。但这并不排除乐仔跑到她的床上睡了一会儿又跑回去的可能性。

只是,乐仔的身体为什么让人觉得那般冰凉凉的?

她多留了个心,决定在乐仔跑进她的房间时捉住他。

第一天晚上,她没有听到小孩喊饿的声音。

第二天晚上,她感觉有人爬上了她的床。她突然地爬起来,按亮台灯,她看不到房间里有其他人。

第三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她来到楼下冷清的街道上。萧瑟的夜风中,她向卖粽子的福伯买了个粽子……

第四天晚上,她在睡梦中听到金属轻轻碰撞的声音。好似是钥匙在开锁。有个疲惫的身体走了进来。她感觉到眼皮上晃动着微泛的白光,好像天堂里遗漏的纯净圣光,温暖了心灵。

神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啊?这么晚了你在干什么?”

这个奇怪的问题让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还在思考的时候,神好像推了一把她的身体,把她从天堂推落回人间。她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坐在客厅里。

深夜的客厅,墙上的时钟即将指向十二点整。受了诅咒的黑夜,糜烂的身体堵在窗外。一切归于死寂。唯独那台二十五英寸的电视机还在闪动着蚯蚓般蠕动的雪花,沙沙声。空气中弥漫了浓浓的肉香。

游悠面对这安静的场景还没回过神来,倒是爸爸弯下腰担心地注视着她问:“小悠,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看电视呀?”

游悠呆呆地看了爸爸一眼,意识就像沉在河底的尸体浮了上来。她这才“啊”了一声,自问道:“我怎么在这里呀?”

“啊?”爸爸似乎也十分困惑,“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吗?”

“我刚才在房间里睡觉的呀。”游悠觉得这种诡异的现象简直无法解释,她明明还在做梦,醒来后却坐在了客厅里,看着电视,手里……

手里还捧着一个吃了一半的粽子!

游悠吓得赶紧把手一撒,手里的粽子在茶几上滚了几下才停住。她吓坏了,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竟然正在吃粽子!吃粽子本来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恐怖的是,她根本对这个行为毫无意识。

游悠慌乱地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沓纸巾狠狠地擦自己的嘴巴,就像罪犯在拼命地清洗血案现场一样,纸巾上顿时沾满了腻油和血。没错,是血。她的嘴巴正在流血!她被纸巾上花瓣一样绽放得触目惊心的血迹吓得猛打冷战。

恐惧撞击着恐惧,像连环车祸,把她撞至崩溃的边缘。她大叫一声,把纸巾扔得远远的。

“爸,这是怎么回事?!”

爸爸也有点大惊失色,他开始以为她可能是牙龈出血了,他看到茶几上的半个粽子也染满了血,但他随后发现了什么,抓住女儿的右手,叫了起来。

“哎哟,你的手指怎么破了呀?”

游悠这才发现右手的中指指肚有个流血的伤口。用手轻轻按下去,疼。血在伤口处漫动,像碎玻璃一样被揉进皮肉里。她特意咬了咬牙关,牙齿好好的,没伤没痛,显然不是她的嘴巴在流血,那些血是手指的血。

不要跟着我 第二章(12)

由于失血的缘故,她右手的中指变得略显惨白,神经也有些麻木了,泛青的血管在皮肤上清晰地凸现。稍微动一下那根手指,那根手指便显得有些僵硬,仿佛不再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大概可以推测得出,是她把自己的手指咬破,血滴在粽子上,然后把血粽子吃下去。游悠感觉口腔里残留腥甜的血液突然嗖嗖地灌进胃里,刺激得胃液翻滚,恶心的呕吐感冲上了喉咙处。她赶紧跑到卫生间,拼命地呕吐起来。

随后,水把这一切恶心的残渣和胃液全部冲进黑糊糊的洞口。游悠这才松了一口气。

爸爸站在卫生间门口,声音疲惫地问她:“小悠,你还好吗?明天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

游悠想了想,摆摆手。

“没事。我想可能是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没调养过来的原因。不要紧,过些日子就会好起来的。爸爸,你去睡吧。今天晚上又加班到这么晚啊?”

爸爸叹了一口气,眼皮沉重地眨了几下,说:“没办法呀,报社经常要赶稿……我先去睡了。”

爸爸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游悠看着他疲倦的背影,不禁心里酸酸的。爸爸在报社做了二十几年的编辑,一直起早摸黑地工作,家境却没有丝毫的改善。她记得小学时曾经写过一篇作文,题目叫做“我的理想”。她当时写的是长大后要挣好多好多的钱,做个富婆;又或者做个美女,嫁给个有钱人。

她还记得这篇作文被老师评了零分,亦被全班同学无情地嘲笑为爱财奴。这个名称伴她走过了整个小学时代。那期间,没有一个小朋友愿意跟她玩,大概是生怕她会向他们借钱什么的吧。但其实她家里还没有穷到那种地步,偏偏每当班里谁丢了东西,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总是她。

谁叫她的理想说自己爱钱!

她以后不会再在别人的面前说自己爱钱了。她不是放弃了自己的理想,而是她学会了虚伪。

所以,上了中学以后,她开始结交了比小学时代多得多的好朋友。初二时认识了杜佳君。杜佳君家里很有钱。杜佳君也不介意和她做朋友。

游悠刷了好几次牙,确定口腔里的粽子味被清洗得彻底干净了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在这个折腾人的晚上,她一点睡意也没有,反而被不安的情绪拥着,身体绷得紧紧的。

她走出客厅,拿来创可贴贴在受伤的指肚上,然后收拾茶几上的粽子和散乱的纸巾。还开着的电视机依旧是雪花的画面,沙沙的响声像是外面的黑夜下起了雨。

游悠忽然感觉到屋子里弥漫起越来越深的寒意。外面并没有下雨,但有阴冷的风从黑夜的裂缝吹出来似的,卷起屋里轻盈的气息,揉得很烂。空气中有一种又潮又脏的腐烂气味细细地骚动起来,慢慢地包围了她。

日光灯管忽明忽灭地跳动了几下,又恢复白惨惨的面目。游悠紧张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房间里依旧很安静,在深夜中这种死寂令人不安。

就像,一只让人无法逃避的怪物潜伏在暗处,正蓄势待发!等待着时机,突然从她身后跳出来!

游悠无法平息内心不断漫上来的恐惧,她打算把东西收拾好后就赶紧回房间继续睡觉,而且要把窗户和房门都关得紧紧的,不让任何东西走进来。

就在这时,电视机画面里的雪花突然消失了。游悠听到身后的电视机里竟传出来一个幽怨的声音。那声音在哀伤地说:“十一少,你怎么还不来呀?我等了你好久哦……”

不要跟着我 第二章(13)

游悠心一颤,脊梁像覆上了一层薄冰,凉得发硬。她艰涩地回过头,只见电视机出现一个穿着旗袍的古典女郎。女郎对夜空嗟叹,瞳仁里流动着幽幽的伤戚,眼角淌下的泪被风拉开长线。

那是方艳美主演的《血胭脂》。游悠看了看时间,深夜十二点零五分。

这是午夜剧场的节目吧。她心想。

电视台习惯在深夜时分播放以往的经典剧集,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做法,再加上方艳美刚刚去世,所以电视台才会将她的经典剧集拿出来播放,大概是以示哀悼之情。

电视里的方艳美是熟悉的如仙打扮,慢慢地吟唱起《帝女花》: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生回谢爹娘

偷偷看,偷偷望,?带泪暗悲伤……

黑夜好像聚起了谜一样的雾,模糊了她的视线。

游悠紧睨着电视里唱着粤曲的方艳美,总觉得怪怪的,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她想起出院前的那个晚上,梦见方艳美就是穿成这样子在走廊外唱着《帝女花》。实际上,她至今仍不确定那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应该是梦吧。那么诡异恐怖的场面,在现实中怎么可能发生?

游悠正在回想那天晚上遇到或者梦见过的种种情况,突然纷乱的思绪中有个声音钻了进来:

“小心,它在看着你。”

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立刻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自然,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游悠觉得她刚刚听到的声音就来自身边,但是空荡荡的房间使她无法找出声音的来源。

除非是她自己的幻听,又除非是从电视机里传出来的?这两种可能性,二选其一。游悠于是瞪大眼睛,仔细倾听。假如那个声音再出现,她一定会把它捉住。但那个声音好像已经知道她设下圈套,竟然逃得远远的了。

她无法确定,那声音是自己的幻听还是从电视机里传出来的。从那个声音听来,确实有点像方艳美的声音,带点哀戚和忧伤,但是,游悠记得《血胭脂》里并没有这句台词。

“小心,它在看着你。”

很奇怪。家里的电视机好像得病了,每当深夜十二点就会重播方艳美的《血胭脂》。游悠之所以会发现这一点,是因为这几天她特地把作息时间往后推迟了一个多小时,她总认准了十二点前睡觉会出怪事。

在网上和朋友聊天累后,她就会看午夜剧场。

就是这样,每到十二点整,电视台就会准时重播《血胭脂》。虽然方艳美的影视作品也有不少,但是电视台似乎对这部《血胭脂》情有独钟,一连重播了好几个晚上。

其中也出现同样诡异的声音。

譬如说,游悠正在卫生间刷牙的时候,突然听到客厅有个声音在说:“小心,不能和它玩猜呈沉。”

当她神色紧张地从房间里赶出来,电视机里的方艳美仍在哀哀地唱着《帝女花》。

又或者在厨房时,那个声音依旧不期而至。

有点像调皮的小孩子在和你捉迷藏,你总找不到,但一旦你放松了警惕,就会突然跑出来吓你。这样鬼魅般稍纵即逝的声音,令游悠感觉到如果那个人真要藏在什么地方,一定是藏在电视机里了。

她决定深夜十二点前不看电视了。

这真是一件怪事。

然而,她的好友们,杜佳君和花琪珍对这件事满腹怀疑。

甚为迷信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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