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6 阴亲 by 草本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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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6 阴亲 by 草本精华-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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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镇子时,也是半夜,雇了辆人力车,车夫很面熟,嘴挺碎的,什么都说。我缩在车里,抬头望向远处,黑沉沉的夜,本应高挂天际的长明灯,却没了踪影。“请问。”我道,“那盏灯什么时候灭的?”车夫的声音被风一吹,好像声带被人横切了段,颤颤巍巍的,他道:“什么灯?”我道:“就那盏长明灯。”车夫大笑道:“客官真爱说笑,我在这拉车都快二十年了,没听过有什么长明灯的。”我心中一抖,又道:“那你认识一个叫苏芫皓的人吗?”车夫想了想,道:“若是镇西那个苏家老五,我倒听说过,不就是前年死的么,听说是遇雪崩被压死的。”
  我的心一下冰透了,这么说,苏五已经死了,那,之前那个苏五,又是怎么回事?真是鬼魂作祟?我脑海里闪过阿若那眼神,打了个寒颤,道:“那么苏家本家的童养媳阿若呢?”车夫的声音摇摇晃晃地传来:“阿若姑奶奶啊,早就没了,大前年就吐血死的,好像是被什么人气死的。”
  我没吱声,他继续喋喋不休:“镇上的人都说,她是被本家奶奶气死的,好像是嫌弃阿若姑奶奶的出身,想着给本家少爷找个门当户对的正室,闹得很凶,连镇子外都传开了。”我无精打采地说:“别说了,师傅,转回火车站。”车夫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继续往前跑。我猛然站起来,想要跳车,这时,听到车夫说:“客官,到了。”车子一停,我没站稳,晃了几下。等到站定后,我抬头,面前黑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回头对车夫道:“师。。。。。。”面前哪里还有车夫的身影?
  我怔怔地站在镇子口,想远远逃开,脚却不听使唤,像生了根似的扎在地上。我站在冷冷的街道上,听到隐约传来几声狗吠,过了一阵,连狗吠声都没了,只剩下呼呼的风声。我侧耳仔细听,似乎还有什么夹杂在风声里,是轻微的哭泣声,女人的,男人的,小孩的,低低地抽泣着,像要断气般。我的身体僵直,完全无法动弹。苏芫皓啊,你到底在哪里?我心中暗暗喊着。
  远远的,一点一点的荧绿色火,影影焯焯,由镇子里往我这边靠近,我完全无法思考,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火光越来越近。
  走近了,我才看清,原来竟是苏芫皓,那些绿色的火,飘在他的身侧,闪烁着,忽隐忽现。绿光映在他如大理石一样的脸上,泛着幽幽的冷厉的光华。我伸手想要触碰他,他挥开了,狠狠地。他转过头,望着本应发光的长明灯所在的天空。
  “道龄。。。。。。”他的声音,像从虚无之中飘过来的一样,没有半点人气,“你还是回来了,回到这死镇来。我之前明明叫你别回来的。”我的手被他握住,却没有觉得冰冷,而是跟我一样有温度的。我松了一口气,道:“苏五,你怎么了,说话这么奇怪。”
  他突然笑了,笑得很苦,腮边滑下泪来,他轻轻道:“前年春天山崩,我们的镇子被埋了,全镇早就是座死镇,现在回来这里的,都是死人。你娘的执念,令你爹也快要来了。”他摸着我的脸,面上的表情复杂,痛苦之极,却又隐隐有点喜色,他继续道:“我都叫你要远离这里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来这里的,没有活人。。。。。。”
  我的手一抖,随即紧握住他的手,道:“怎么会呢?你跟我一样,都是有温度。。。。。。”我突然停下了,因为我说不下去了。苏芫皓面上浮现一抹苦涩,却又带着温意的笑容,他道:“你明白了吧,你也已经是个死人了,那趟火车翻轨掉下山,车上全部人,无一幸免。”
  ————全文完————
  写在后面的话:这算是一般意义上的鬼故事吧,带了轻微的耽美。苏道龄的母亲与阿若都算得上是痴情了,死也不肯将心爱的人放走,而相对的,苏芫皓就比较正常一点,想救苏道龄的命,不过,看到苏道龄变成鬼跑回来,他也是欢喜的。反正,都是蛮极端的爱情表现,HE就很好了,对吧?我很乐观的,他们肯定能在一起。别打我,要打也别打脸。顶着锅盖披着厚马甲慢慢爬下。
人柱(《阴亲》番外篇) 
回忆 
苏冥廉死了。说是自杀的。 
   
  她的死讯,多方辗转,终于在今晨送到了我的手上。我不知道那个镇上的人是如何知晓我的住处的,不过这样也好,虽然跟她离了婚,又过了这么多年,却不能完全地切断我跟她的关系。虽然这样说很不厚道,是对死者的亵渎,但她死了,我却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只是担心我那两个儿子道龄还有道侗不知过得怎么样。 
   
  电报是苏冥廉的堂兄打来的,还有个小小的包裹。寥寥草草几个字,却很高压,要求我一定要去拜祭一下。这些人还真是有血缘关系,连说话的口气都一模一样。我看到这里,低低地笑起来。我这个抛妻弃子的人去拜祭前妻,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说不定苏冥廉看到我,会气得从坟墓里面跳起来。我把电报扔到一边,拿了裁纸刀拆开包裹,一支翡翠簪子静静地躺在里面。那是我送给苏冥廉的定情信物。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我记得跟她离婚时,这根发簪被她扔给我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等一下去屋里找找看。我转头看向窗子,早晨的冷空气从大开的窗子涌进来,远处传来爆竹声,稀稀落落的,又沉寂下去了。 
   
  毕竟年关将近。 
   
  我现在住在北平近郊的一所四合院内。这些年走南闯北,见的东西多了,也看开了。没有什么结是解不开的。 
   
  送电报和包裹来的是个小伙子,跟经常送信来的那个似死非死的邮差不同,这小伙子一直低着头,额前的刘海比隔壁家的小女孩还要长,都遮住眼睛了。我签了名字,他却不走,还站在堂屋,眼瞅着地板猛瞧。 
   
  我觉着奇怪,问:“同志,你还有事吗?” 
   
  他“哎”了一声,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我瞧,刘海荡到脸颊边去了,露出整张脸来。清秀细致的脸,我眯着眼看他,觉得他很面熟。那双眼睛,还有那张嘴,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我一时记不起来了。 
   
  我立起大衣的领口,问:“同志,我们以前见过吗?”他的手震了一下,把绿色背包里的东西碰掉了,洒了满地。他蹲下身,有些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我忙帮他捡,他边说“不用不用”,边低头捡,有点手足无措的意味。偏长的鬓发遮盖了他的脸颊,但看他露在头发外面的尖尖的耳朵,却红彤彤的。真是个有趣的小伙子。 
   
  把东西塞进背包,他向我道谢,匆匆地转身要走,自始至终都低着头。我咳了几声,有些喘不过气的窒息感,他听到我的咳嗽声,跨出门口的时候偷偷喉头看了看我,才转身走。脚步声很轻,几乎听不见。 
   
  门开着,冷风夹带着雪花飘进来,我缩了缩脖子,又流鼻水了。我走过去关门,隔壁家的小孩子背着书包蹦跳着去上学,大声笑嚷着,一看到我,立刻就像吞了大便,闭了嘴,急急忙忙地跑开了。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因我总以为孩子是天真的,至于长大后的种种劣迹,也只是环境使然,又或者是大人的唆使。 
   
  况且孩子们比那些自命是“进步青年”的人好得多,每每来访,就懒散地在椅子上堆坐着,唉声叹气,仿佛怀着“莫大不幸”。我只不过在《学理报》上就有关学潮的事发表了一些想法,那些食古不化的东西就开始攻击我了,说我反动,当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说的是什么。这会儿都民国十一年了,那些人的脑子怎么就不能灵活一点啊。于是我干脆在屋里躲着,连大门都不出了,免得他们又指责我反动。 
   
  嗓子有些痒,我咳了几声,这感冒总不见好,自开春时候染了一场重感冒,痊愈之后身体就孱弱了。愣愣地看着地上越发厚重的雪,印刷局是不打算去了,免得传染给那些人,少不得又抨击一番。 
   
  爆竹声起,伴着厨房里的菜刀与砧板的碰撞声,烟囱冒出浓浓的炊烟。又是女人们忙于准备祭祀的时候了,杀鸡,宰鹅,女人们的手在水中浸得通红。往灶里塞把柴草,握着个火筒吹气,灶里的火便越发旺盛,架在上头的大锅盖不严实,不时传出肉香味。 
   
  记得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过年时老娘不甘落后于人,一大早就拿着把菜刀剁砧板,剁得当当声,还在灶上烧水,弄得像是在煮祭祀品一样。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好玩。虽然经常饿肚子,但那是我过得最无忧无虑的时候了。 
   
  我关好门,在窗边的安乐椅上坐下,膝盖铺了张毯子。望着外头团团飞舞的雪花,萧瑟地落在地上,簪子就放在旁边,闪着刺眼的光。我闭上眼,想起那个女人,渐渐的,思绪飘远,与她的半生孽缘也联成一片了。 
   
  什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屁话,要不是这些根深蒂固的毒瘤,可能我与她会各自拥有自己的生活,也不用受到这些煎熬了。入了苏家的赘,算是我的劫,她的占有欲太强,非常蛮横,我又是浪荡惯的人,不喜欢被人管。两个人自然冲突不断,每日吵架,吵得我筋疲力尽。 
   
  我与她的两个女儿都死于肺炎,这件事应该是我向她提出离婚的导火索罢。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接到女儿病重的消息时,我还在学堂里,等到赶回小镇,女儿们已奄奄一息。 
   
  但我实在看不惯他们镇上浓厚腐朽的风气。女儿都病得要死了,那女人还不肯送到医院去,说是信不过那些洋鬼子。那些装模做样的本家头脸人物指指点点,不让我带女儿去看医生。后来本家的人请来个老太婆,叫什么仙姑的,一进门就嚷嚷有鬼怪作祟,抹了些鸡血到房门上,围在女儿身边跳大神,口里还念念有词,末了,将香灰倒清茶里去,灌进孩子的口中。我想阻止她,却被族丁抓得严实。 
   
  当天夜里,女儿们便咽了气。 
   
  在女儿下葬的时候,我与她爆发了婚后最大的一次争吵。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无论是女儿们的死,还是这场闹剧般的葬礼。任何东西都安排得井然有序,妥当得令人憎恶。每个人来,都送上一份香烛冥襁,然后就像木头一样杵在堂屋两边,看着热闹。其次是拜,虽然女儿们尚未成|人,但论到辈分,在镇上算是很高,几个老太婆跪着拜了,对着尸体哭着叫着“姑奶奶”。其次是哭,哭完了便要钉棺,钉棺时还要放开嗓子哭,一时间,灵堂此起彼伏,好不热闹,闲人们也一脸虚伪的悲戚。 
   
  我就跪坐在棺材旁边,木木地望着女儿们惨白的面容,下面看热闹的闲人大概是因着没有听到我哭,便不甚满意,都黑着一张张脸,苏冥廉推了我一把,低声说:“你怎么不哭,你怎么狠心成这样?” 
   
  我没理她,只是一直看着那黑色的棺木盖住了女儿的脸,长长的钉子敲打着,在空旷的屋梁回荡。我的女儿,我的骨血,就这样没了?之前还捉着我的袖子央我买绢花的女孩子,现在就静静地躺在棺材里,等待着被埋下地,被虫啃咬,吞食,然后变成白骨,化成灰。 
   
  我慢慢地,整个人趴在地上,张了张嘴,喉咙里干涩得疼痛,什么也说不出来,然后便有一声哀号,硬生生地从腹腔里挤出来,牵扯得心肝脾肺都在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拉我,说是要抬棺材去埋,不然会误了吉时。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话,我只记得苏冥廉伏在我耳边,平板的声音,没有感情起伏:“你别给我们家丢脸,刚才要你哭你不哭,现在闭上你的嘴,等埋完土才到哭的时候。” 
   
  接下来,我完全没有办法将我的记忆整理清楚,只依稀记得她开始骂我,我一句话都不想说,后来舅老爷拿了篾条给她,让她照着棺材身抽三下,以责罚夭亡的孩子的不肖,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没能亲眼看到她们下葬,苏冥廉怕我丢她们家的脸,让族丁将我拉回屋了。我跳窗出去,并在当天晚上砸了那个仙姑的家,揍得那老太婆半死,然后收拾东西离开了小镇。 
   
  她高傲的性格不容许她服软,即便她服软,我也不会原谅她。后来我在旧同学的帮助下,跟她办了离婚手续,虽然知道她肚子里怀了孩子,我还是很坚持。我提出要将道龄,还有快要出生的孩子都带走,她死也不肯,差点跟我大打出手。 
   
  我独自走了,把两个孩子留下。我知道我是个懦夫,可当时的我,再也没有体力跟她周旋了。 
   
相见 
  我的感冒变得严重,因为我昨天坐在开着的窗子旁睡着了。喝完药,雪还在下,我写完信,准备叫房东帮忙寄出去,推开门,冷空气中一涌而入,我猛吸气,鼻子立刻通畅了,能闻到那爆竹燃点之后的浓郁的硫磺味。 
   
  我伸了个懒腰,看到四合院的大门外站了个人,正探头往里边瞧。见到我开门,那个人忙闪到开了一边的门后去。 
   
  我叫道:“找谁?”静了一会儿,才见到那个人慢吞吞地走出来。微低的头,略长的鬓发,尖尖的耳朵。 
   
  “同志,有我的信么?”我认出是昨天的那个年轻人,走过天井,疑惑地问。他放在大衣口袋的手摸索了半天,摸出一包中药,说:“这个。。。。。。您不是感冒吗?这是我家的祖传方子,很有效的。。。。。。”昨天没有听清楚,原来他的声音还挺不错的,虽然有些颤抖。 
   
  我本来以为他是“怀才不遇”的“进步青年”,来找我吐苦水的,但看着不像,他身上没有那种感觉。而且,我觉得他真是很面熟,越看越面熟。 
   
  “阿,阿,请问你是?”我问道。年轻人有点紧张,冻得通红的脸却勾起了我久远的记忆。他说:“我。。。。。。请您收下这药。。。。。。”我笑道:“无功不受禄,何况我闵某人并不认识这位同志,怎能收下呢?”他踌躇了半天,才开口道:“您不是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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