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啊，乐成这样？”
“哈，我有地方过年了。不用麻烦林妈妈了。”
“什么？你原来没有地方过年的吗？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天一不由有些生气。难怪前几天看小毅老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再看小毅低着头，不说话，又柔声问：“那你现在准备去哪里过年呢？”
“我工作的地方的爷爷奶奶叫我和他们一起过年，我答应了。”
“这样啊，你早点跟我说，就可以去我家过年啊。要不，你推了人家，跟我一块儿回家？”天一一想起这个主意，不由有些兴奋起来。“啊？不好吧，我都答应人家了。要不过完年以后，我再到你家玩，好不好？”
“也只好这样了，小东西，以后有事情，可要早点告诉我啊。不然，打你屁股。”说着，真的伸手在小毅屁股上打了一下。这下小毅可不依了，立马使出对付天一的必杀技，伸手挠天一的胳肢窝，天一不防备，一个岔气，脚下一软，倒在小毅的床上。小毅也没有想到，好久没有得逞的这招，今天见效这么快，本来倚在天一身上的身体，一下子失去支撑，也跟着倒了下去。脸刚触到天一的的胸口，耳边就听见天一惊叫起来。小毅匆忙中，抬起头来，见天一正满脸痛苦地盯着某个部位。
循着天一的目光看去，小毅发现自己的手正堪堪按在天一身上的某个重要部位上。吃惊之余，赶紧把手缩回来，再看天一似乎满脸的痛苦，“师兄，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很痛吗？”嘴里说着，手下意识地伸过去，想要看看天一的伤势。吓得天一赶紧侧身说没事，心想，本来已经快没事了，现在，自己站都站不起来了。
正胡思乱想间，听见小毅说：“真的没事吗？要不你站起来，我看看？”啊？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啊，自己现在这样顶个小帐篷，怎么站呢？这下可把天一闹了个关公脸出来。
小毅见天一满脸通红的，更加以为他是在强忍痛苦了。“师兄，真的没事的。我看看，又没有关系的。要不我送你上医院？”说着就要来动手拉天一的拉链。
两人正闹着，小毅的室友刚好从外面回来，就正好看见了这种少儿不宜的场景，吓得是目瞪口呆。小毅回头看这帮家伙张大嘴的模样，再回想自己刚才的举动，唉，今天终于明白李诗仙当年为什么要大叫：“黄河之水天上来”了！
二十一
也就一两天的时间；原本喧闹的寝室一下子走得只剩下小毅一个人了；对着空荡荡的寝室；小毅心里酸酸的；憋不住直想哭。一大早醒来；懒懒的；也提不起精神来做事。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心事。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憋了半天的小毅听见有人来；一骨碌爬起来；三步两步跑过去打开门；一张大大的笑脸立马印入眼帘；天一一如既往的温和愉悦的嗓音在寝室里响起：“小懒虫，还赖在床上呢？太阳都快要晒到屁股了。”
天一的笑脸和嗓音仿佛是冬日里一缕温暖的阳光，立时驱散了郁结在小毅心中的乌云。小毅边听着天一的抱怨，边自管自地跳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起来，对着天一吐吐舌头。天一无奈地摇着头，走到床边上，坐下来。“咦，小毅，你们寝室其他人呢？都回家了？”
小毅撅着嘴巴闷声答道：“恩，只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了！”
看小毅可怜巴巴的样子，天一心头一紧，俯下身来，看着小毅：“怎么，闷坏了？要不你今晚就搬到我寝室去住好了。”
听天一这么一说，小毅眼睛不由一亮，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真的吗？会不会不方便啊？”
“怎么会呢？我们寝室现在也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我和龙子两个了。再说，你这么瘦，就算他们都没走，你也可以跟我睡一个床啊……”
“谁说我瘦了，你看！”小毅弯着手臂给天一显示自己“发达”的肌肉，“这叫三角肌，懂不懂？这叫胸大肌，知不知道？”话还没说完，头就被天一拍了一下，“行了，李小龙二代，你再这样显示一下，恐怕等下就要到医院给护士小姐展示屁大肌了，哈哈哈。行了行了，别瞪眼了，快穿衣服起床，把东西收拾收拾，搬到我那边去。对了，我们可要说好啊，到了那边，可不能跟龙子发生冲突啊！”
“切，谁要跟他冲突，只要他不招惹我，我才懒得搭理他呢。”可是不知怎么地，小毅在说这话地时候，脑海里似乎飘过那天龙怒盯着自己时那种忧伤的眼神。小毅甩甩头，不去想，赶紧起床收拾东西。
两个人把小毅的东西粗粗收拾了一下，就搬到天一寝室去了。碰巧龙怒也在，看两人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进来，眼神中似乎透露出一丝疑惑。“龙子，这几天小毅到我们寝室住几天。”天一向他打声招呼。龙怒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小毅也不在意，跟着天一把东西放好。
接下来的几天，三个人度过了一段平静但是略显古怪的日子。基本上龙怒和小毅彼此不说话，三个人晚上卧谈，白天聊天，都是小毅自己管自己跟天一说话，龙怒也是如此，即便两人有时明明在说同一话题，也都装作是在和天一说。天一一开始还努力想协调两人的关系，可是努力了半天，却毫无进展，也就只好听之任之了。
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思子心切的水妈妈就一天几个电话地力逼天一回家，就差没动用十二道金牌了。没办法，天一只好收拾收拾，准备回家。龙怒因为早就和天一说好，先去他家玩几天才回家，所以也和天一一块儿走。
万般不舍，天一匆匆踏上了回家的列车。小毅站在月台上，寒风掀起他的衣襟，看着天一的身影随着远去的列车渐渐小去，小去，以至终于消失，离愁刹那间直击心肺，一股酸浓的感觉一下子冲入鼻腔，泪水再也止不住地哗哗流下来。
小毅在月台上百无聊赖地呆立了半晌，直到送别的人群早已散去多时，才慢慢地走出火车站。在出站口，抬头看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流，一股孤独感袭上心头，一种大千世界，何处是我家的悲凉沉沉地压将下来。
半天，小毅挺挺身，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标准的杨式笑脸，大步向前走去。
不觉间，就来到了龙家，刚一进门，龙奶奶就笑着说：“老头子，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小毅，快进来坐下，我和你爷爷正说你呢。我们打算后天出发去儿子那边，你看又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要是没有，那咱们就一块儿去了。”
“好啊，那后天早上我收拾收拾就过来。”
“同学都放假回家了吧？寝室冷不冷清？”
“他们都回家了，寝室现在就剩我一个了。”小毅见龙奶奶问，不由有些苦涩地答道。
“这哪成呐，你一个人，万一出个什么事，太叫人不放心了。这样，你现在就回去收拾收拾，这两天就住奶奶这里。”也不待小毅答应，龙奶奶已经一叠声叫司机：“老王，老王，你开车送小毅回学校，帮他把行李搬过来！”
小毅连忙推迟，说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两位老人家哪里肯答应呢，一阵风似地把小毅撵上车，吩咐老王开车。就着样，小毅就在龙家陪着二老住了两天。这两天，对小毅来说，无疑是幸福的，爷爷奶奶对他是关心备至。晚上，小毅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不由暗想，要是自己就是那个小伟该有多好啊。又想起，明天就要去一个陌生的环境，那里的叔叔阿姨会欢迎自己吗？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睡梦中，梦见龙小伟就是龙怒，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么，明天到底会有什么等着自己呢？小毅心里暗暗疑惑。
二十一（2）
温馨得让人留恋，但又难测得让人不安的一个晚上终于在小毅的时睡时醒中过去了。等小毅起床洗漱完毕，保姆王妈早已经把三个人的行李收拾好了，龙家二老吃过早饭，正和王妈他们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看得出来，就要去和儿孙团聚的老人心情是愉快的。
看小毅起床了，龙奶奶赶紧招呼小毅：“小毅，起床了？晚上睡的好不好？”小毅走过去笑着说睡的很好。“赶紧去餐厅吃早饭吧，王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喝的黑米粥，葱油煎饼。”小毅一听，欢呼一声，一溜烟似地跑了过去。两位老人家看小毅这般模样，不由相对而笑，摇头暗想，真是个孩子啊！王妈看小毅这么捧自己的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没声价地只夸小毅：“我这一大把年纪了，除了咱们家小少爷，我还真没见过这么懂事，这么惹人疼的小孩。可惜，命不好……”
“只怕我们小伟还比不上小毅呢。你看看，放假了，不说先回来看看爷爷奶奶，倒先跑去同学家玩去了！”龙爷爷一提起这个，不由来气。
“小少爷不是年纪小嘛，要不怎么叫孩子呢？您老人家一大把年纪，还好意思跟自家孙子挑理？再说，咱们家小少爷平时散漫点是有的，要说他不孝顺您二老，那可是冤了他了。”王妈见老太爷生气，赶紧劝慰一番。
“也是啊，小毅确实是懂事，那也是从小吃苦历练出来的。咱们家小伟，整一个蜜罐里养大的，也难怪他有时做事欠周详。”老太太见老头数落孙子，心疼了，帮着王妈说好话。
三人又为着小毅的身世感叹了一番。正唏嘘不已，看小毅已经吃完早餐出来了，也就掩下不说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位老人家叮嘱了留守的王妈几句，就带着小毅出发了。龙家少爷住的地方离这里大概也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小毅他们又是自己开着车去的，所以很快就到了。
车子穿过繁华热闹的主要街区，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建筑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挤作一团。路边，一排排的水杉笔直挺立，微风吹拂，树梢上撒下满天的早已枯黄的杉树叶子。漆黑的沥青大道，到处都是欧式的独体小别墅，小毅尽情地感受眼前这美丽得如同童话般的世界。
正欣赏着眼前的美景，车子忽然在一幢别墅前停了下来。龙奶奶笑着说：“小毅，来，下车，咱们到家了。”小毅随着二老下车，见别墅前院的大门早已洞开，一群人正站在门口等着。见龙家二老到了，一对穿着得宜的中年夫妇迎上来，口里必恭必敬地喊了声：“爸妈。”伸手过来要搀扶二老，被龙爷爷笑着阻止了：“行了，别闹这些虚文了，我和你妈还没老的走不动。”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起来了。
气氛果然轻松许多，家里的佣人都过来见过老太爷老太太，就下去做事了。龙太太一眼看见二老身边的小毅，赶忙过来，上下打量了几眼，笑容满面地说：“这位想必就是爸妈常提起的小毅了？难怪爸妈这么喜欢呢，你看看，这长得俊的，可把我们家小伟比下去了。”
“龙先生，龙太太好！”小毅过来恭恭敬敬地和主人打招呼。
“什么先生，太太的，这么生分！就叫叔叔婶婶得了，等过几天小伟回来，你们就认个干兄弟，以后啊，就拿这里当自己家！”龙爷爷笑着说。
见老太爷这么说，龙太太也笑着说：“可不是，就怕我们当不起。”话音未落，小毅早已是一口一个叔叔婶婶叫开了。
进退有礼，嘴巴甜，再加上所向无敌得“杨式笑脸”，仆到龙家，小毅就俘获了龙家上上下下的心。主人是喜欢小毅为人朴实厚道，知书识礼。下人则喜欢小毅平和易近，不摆架子。这样，小毅在龙家不知不觉已经待了好几天。看得出来，龙家家风好客，上至二老，下至厨娘花匠，也不见得对小毅怎么热情，但是随意中，反而给小毅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这天早上，小毅起床，梳洗穿戴完毕，走到客厅。感觉龙家今天气氛格外热闹，热闹中又带点喜气。小毅微觉奇怪，但是抱着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走一步路的宗旨，小毅也没有多问。走到饭厅，见龙家二老和龙太太都已经坐在那里准备吃早饭了，小毅过去打了招呼，坐下来。
“老太爷老太太今个开心了吧，小少爷今天要回来了！”一边的厨娘李妈笑着说道。哦。难怪呢，原来是那个龙小伟要回来了，真想见识一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小毅心里暗想。
“这个臭小子，回来，看他老子不打折了他的腿！明知道爷爷奶奶要过来，不陪着一块回家也就罢了。居然还先自个儿跑去玩去了。哪像我们小毅这么乖，一直陪着爷爷奶奶。”龙太太言若有憾地数落儿子。
“太太，你还别说嘴，先生要真是打小少爷，第一个要拦的怕是你吧。再说，就算你不心疼，老太爷老太太还在这里呢！”
“我这还不是怕爸妈心疼，才拦着的嘛，要不然啊……”一家人正说笑着，门口已经有人大叫：“老太爷，小少爷回来了。”话音未落，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已经从客厅那边传过来：“爷爷奶奶，爸妈，我回来了！”
一听见声音，餐桌上的人都一窝蜂似地跑出去了。“嗡”，小毅的头脑却像炸开锅了一般，拿在手上的碗“咣当”一声，跌在地上，粳米粥四溅出来，一地狼藉。
二十二
小毅茫然地蹲下身子，想要把一地的碎片收拾起来。恍惚间，手指一痛，鲜红的血液已经从手指中流了出来，“噗答”，一滴血正好滴在白色的粳米粥里，那样殷红，那样刺眼。
耳畔传来龙爷爷爽朗的笑声：“小伟啊，来来，爷爷呀给你介绍一个小兄弟。咦，小毅呢？小毅啊！”小毅下意识地想躲在餐厅的桌椅间，不去面对即将来临的这一场混乱。
“小毅少爷还在餐厅吃饭呢？”是李妈的声音。
“这孩子，尽挂着吃饭，来，小伟，跟爷爷来见见你的小兄弟。”随着话音，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餐厅门口。
“咦？小毅呢？”龙奶奶进来不见小毅，不由一愣。
“妈，您瞧您，孙子一回来，眼睛里可就只剩下孙子了。呶，那蹲在那里的不是小毅吗？”龙太太笑着说。
“啊呀，可不是。小毅，你蹲在那里干吗？来来，过来见见你小伟哥哥。”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小毅一咬牙，腾地站起身来，尽量保持微笑。眩晕，虽说早已经作好了心里准备，可是真正面对眼前的这张脸，而且是在这样一种全然意想不到的情景下，小毅依然感觉到心内不小的冲撞。
本来还正如众星捧月般，顾着和一大家子人说话的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