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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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怪猫-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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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警官喃喃地说。
  「如果你发现什么的话,打电话给我,爸。」
  「我不晓得这要花多少时间。实验室的工作堆积如山,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最好别指望我这边。不过,我会留在这里,等到结果出来。」
  警官打了几个电话,吩咐说一有结果马上通知他。接着——几个礼拜前他就搬了张长沙发到他办公室里——他就伸了个懒腰躺下去,闭起眼睛,心想哪怕睡几分钟也好。
  当他张开眼睛的时候,9月1日灿烂的阳光正穿透布满灰尘的窗户照在他身上。
  电话正使劲地响个不停,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桌子那边。
  「你怎么了?」埃勒里问。
  「我昨天晚上躺下来想打个盹,一醒来就听到电话响。」
  「我正打算报警呢。关于绳子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还没……等等,报告已经放在我桌子上了。他妈的,干嘛不把我叫醒呢?」过了一会儿,警官说,「没有结论。」
  「哦。」
  「他们的看法是,欧莱利和那个姓史密斯的女人遭受攻击时,身体左右翻滚,所以怪猫必须用两只手轮流拉,好像翘翘板那样。也许欧莱利吓坏了,想要反击还是怎么的,反正,没有一个单一、清楚的摩擦点。在丝绳上找到的摩擦痕迹几乎都是平均分布在左右两端。」
  「这就对了。」然后,埃勒里以一种截然不同的语气说,「爸,你马上回来。」
  「回家?今天才刚开始呢,埃勒里。」
  「回家来吧。」
  警官放下电话,拔腿就跑出去。
  「怎么了?」
  奎因警官跑上楼来,气喘吁吁的。
  「看一下这个,邮差今天早上才送来的。」
  警官缓缓地坐进真皮躺椅里。其中一个信封上有《纽约号外报》几个字招摇地印在上头,地址则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另外一个信封比较小,淡淡的粉红色,看起来神秘兮兮的,地址是手写的。
  他从写有「号外报」的信封袋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笔记纸。
  亲爱的埃勒里·奎因:
  你把电话机拔掉了吗?还是你出门找怪猫去了?
  前几天我去你家找你,总共六次,可是都没有人应门。
  我必须要见你。
  詹姆斯·盖莫·麦凯尔
  附言:这一行的人都叫我「飞毛腿吉米」。跑得快,懂了吧?
  打电话到《纽约号外报》来找我。
  「是莫妮卡·麦凯尔的弟弟!」
  「看另外一封。」
  第二封的信封跟信纸是一套的,看得出是刻意安排,有祈求注意及渴望回音的成分在里面,笔迹有些潦草。
  亲爱的奎因先生:
  从广播上听到您被任命为怪猫案的特命调查员以来,我就不断打电话到你家找你。你能否跟我见一面?这绝不是因想跟你要亲笔签名想出来的诡计。拜托了。
  赛莱斯特·菲利普斯
  「西蒙·菲利普斯的妹妹。」警官小心翼翼地把那两封信放在桌上,「要跟他们见面吗?」
  「是的,我已经打电话到菲利普斯家了,也打到报社找到麦凯尔了。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听起来都很年轻。我看过麦凯尔用『飞毛腿』的笔名写过的几篇关于怪猫案的报道,不过倒看不出有一点儿私人的情绪在里面。您以前知道飞毛腿和麦凯尔是同一个人吗?」
  「不知道。」警官似乎因为对这点一无所知而觉得有点不高兴,「我当然见过他,不过是在公园大道上麦凯尔家的宅邸。飞毛腿现在在他的位置上正合适。他们有没有说要做什么?」
  「赛莱斯特·菲利普斯说见到我的时候才说。我跟麦凯尔说,如果他是为了那个烂报想跟我骗个专访的话,小心我撕烂他的耳朵。可是,他跟我担保说,他纯粹是私事。」
  「两个人的信都是今天早上送到的,」警官喃喃说道。
  「他们是否彼此提到对方了?」
  「没有。」
  「什么时候跟他们碰面?」
  「我违反了警察手册第一条规则,我跟他俩约了同一个时间,也就是11点。」
  「只剩五分钟啦!我要去洗个澡,刮个脸,换件干净的衣服。」警官匆匆跑进房间,还不忘回头加了一句,「留住他们,必要的时候,用武力也没有关系。」
  当他梳洗完重新走进客厅时,他儿子正殷勤地为被含在两片鲜艳欲滴的红唇中、由两根戴了手套的纤纤玉指轻轻夹住的香烟点火。她从发型到鞋子都很时髦,但要成为她想成为的那种纽约女人来说,她还年轻了一点儿。警官常常在黄昏时的第五大道上看到像她这样的女孩子,高不可攀地独自走在街上,年轻健康的她一身时髦。可是,她一看就知道不是属于上流阶级,她没有那种令人讨厌的做作习气;刚到停止阅读《十七岁》杂志的年纪,刚刚接触《时尚》杂志不久。非常美丽的人儿。
  警官有点儿搞糊涂了。那是赛莱斯特·菲利普斯,没错,可是她怎么了?
  「菲利普斯小姐。」  
  他们握手时,她轻轻地跟他握了一下,很快就抽回。他心想: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我,埃勒里大概没跟她说我在家。
  「我几乎认不出你来了。」——简直令人无法相信,才两个星期不到——「请坐。」
  她转身的时候,他看到她背后的埃勒里正对他扮了个滑稽的表情。警官想起了他从前对西蒙·菲利普斯的描述,只好对埃勒里耸耸肩膀,当做回答。他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衣着光鲜的女孩就住在一O二街那间阴暗肮脏的屋子里。她千真万确仍然住在那儿,因为埃勒里就是打电话到那里找她的。奎因警官想了想,可能是衣着的关系,说不定为了这个场合特地从她当模特儿的那家服装店借的;可能还有化妆的关系。等她回到家,退还那身华丽服装,洗了脸,她就会变成他印象中的灰姑娘。可是,会这样吗?他真不敢确定。她亮丽的黑色双眸下因阳光照耀所形成的阴影,原先好像是一片深紫色的黑眼圈才对,不可能毛巾一抹就掉了吧?还有,原本脸上那种枯干的神色,莫非和她姐姐的死一同埋葬了?
  他咬咬大拇指,这一切可能是在做梦……
  「希望我没打断你们。」警官微笑地说。
  「哦,我在跟奎因先生说,我住的房子情况有多糟。」
  她的手指头反复打开又扣上她皮包的扣环,好像停不下来似的。
  「你打算搬家吗?」
  她注意到警官在看她的手指头,马上停止原来的动作。
  「只要我一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搬。」
  「是啊,重新开始一种新的生活,」警官点点头,「在这种情况下,大部分的人都会这么做。」接着,他又说,「你把床丢了吗?」
  「哦,没有,我现在就睡那张床。」她很快地说,「我原来是睡在一张行军床上,已经好几年了,可是,西蒙的床好舒服,她会希望我睡那张床的。而且……我也不害怕我姐姐,你知道的。」
  「这个嘛,」埃勒里说,「是很健康的态度。爸,我正好要问菲利普斯小姐,为什么她想要跟我见面。」
  「我想帮忙,奎因先生。」她今天早上的声音也是《时尚》杂志式的,非常小心谨慎。
  「帮忙?怎么帮?」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她做出了《时尚》杂志式的笑容,掩饰她的烦恼,「我自己也不懂,可是有时候你就是觉得必须做点儿什么事,虽然你不清楚为什么。」
  「你为什么来这里,菲利普斯小姐?」
  坐在椅子上的她显得局促不安。然后,她突然身子往前一倾,再也不是杂志里的模特儿,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年轻女孩,异常的坦然。
  「我非常同情我的姐姐,她不单单是身体残废……可是任何人都会变成这样,困在床上这么久,全然的无助……我恨自己为什么不也是一个残废,我一直觉得很负疚……我怎么解释才好呢?」她呜咽着说,「西蒙想要活下去,她,噢,事实上她很贪恋生命,她对什么都感兴趣,我得告诉她走在街上的人是什么样子,阴天的天空像什么,倒垃圾的是什么样的人,院子粉刷成什么颜色。她从早到晚都要听收音机,她要知道社交名人和电影明星的一切,谁结婚了,谁又要离婚了,谁准备生小孩了。每次我和男人出去——虽然这种情形不多——我都得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他说了什么,怎么说,用什么字眼儿,他对我有什么表示,还有我对约会的感觉。
  「而且,她恨我,她嫉妒我,我下班回家前,要把妆抹掉才进门;如果可能的话,我从来不……不在她面前穿衣服或脱衣服,除非她命令我这么做。她好像很喜欢嫉妒的感觉,好像能从里面得到某种快感似的。可是,有时候,当她痛哭流涕的时候,我知道她其实是很爱我的。」
  「她是对的,」赛莱斯特以坚决的口吻说:「让她残废是没有公正可言的,她不应该受到这种惩罚,她决心不屈服,她比我还渴望活下去,她的欲望比我强得多。杀死她也是很不公平的。我想帮忙找到杀她的人。我不懂,而且不敢相信,这种事竟然真的发生在我们身上,发生在她身上……我要参与惩罚怪猫的行动!我不能只是袖手旁观,我不怕,我不懦弱,我也不笨。让我给你帮忙,奎因先生,我可以帮你提公事包,帮你跑腿、打信、接电话。随便你吩咐,任何你认为我可以做的事都行。」
  她垂下眼睛看着她身上穿的白色洋装,愤怒地眨着眼睛。
  奎因父子凝视着她。
  「我真是非常、非常、而且万分的抱歉,」突然一个声音说道,「可是我按了半天门铃……」
  赛莱斯特跳了起来,跑到窗边。她衣服上有一道长长的皱痕,像一道裂缝一样,从一边肩膀斜向另一边的臀部,而站在门口的那个年轻男子,看到这个倩影,好像着魔了一样,整个人呆立在那边,仿佛一枚炸弹正落在他眼前。
  「我无法说出我多为你感到难过,」他的眼睛仍然紧盯着她的背影,「可是我自己也因为同样的情况,失去了一个姐姐。我看我待会儿再来吧!」
  「噢!」
  赛莱斯特很快地转过身来。隔着客厅,他们凝视着对方。
  埃勒里说:「菲利普斯小姐,麦凯尔先生是我请来的。」
  「有没有看过万能的上帝——因为对人类已经厌烦至极——把我们赶尽杀绝后纽约的样子?我指的是,星期天早上的华尔街。」10分钟后,吉米·麦凯尔对赛莱斯特·菲利普斯说。在他看来,万能的上帝已经开始惩罚人类了,奎因父子也无法幸免。
  「有没有看过『大丽莎号』驶进海湾的景观?或者6月的时候,搭『扬克号』渡轮欣赏哈德逊河中游的景色?从中央公园南路的大厦顶楼,往北眺望中央公园呢?有没有吃过犹太贝果面包?犹太哈发甜饼,肝泥酱加鸡油配黑萝卜干?中东串烧?」
  「没有。」赛莱斯特拘谨地说。
  「这太夸张了吧?」他挥动着他长得有点怪的硕长手臂。
  他长得有点儿像年轻的亚伯拉罕·林肯,埃勒里心想,长手长脚的,热情洋溢,既古怪又可爱。嘴巴虽然长得丑,却能说出那么幽默的话语,一双羞怯的眼睛,令人难以联想他率直的声音。他穿了一套早就应该换洗的棕色西装,大概25或26岁。
  「这样你怎么自称是纽约人呢,赛莱斯特?」麦凯尔说。
  赛莱斯特挺直腰杆:「也许,麦凯尔先生,我生来贫困无缘享受这些东西。」她那种中产阶级的尊严大概是来自她法国的血统吧,埃勒里心想。
  「你的口气活像我那个天才老爸,只不过你是女的,」詹姆士·盖莫·麦凯尔说,「他也不吃贝果面包。你反犹太人吗?」
  「我什么也不反。」赛莱斯特不可置信地回答。
  「我爸有些朋友反犹太人,」年轻的麦凯尔说,「听着,赛莱斯特,如果你要和我交朋友的话,你就得了解,我爸和我——」
  「我衷心感谢你告诉我这一番话。」赛莱斯特冷冷地说,「我姐姐的事……」
  「我姐姐也是。」他红着脸说,「抱歉。」
  吉米·麦凯尔抬起像蚱蜢一样瘦长的腿,跷在另一只腿上。
  「我靠一份跑腿的工作养活自已,我的小姐,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干,而是如果不这样,我就得和我老爸一起去搞石油生意,我绝不会去碰什么石油生意,即便我是一尾油渍的葡萄牙沙丁鱼。」
  赛莱斯特一脸狐疑,但是觉得挺有趣。
  「麦凯尔先生,我以为,」警官说,「你和你家人住在公园大道那栋像博物馆的大楼里。」
  「对呀,」赛莱斯特微笑着说,「你一个月付多少房钱?」
  「一个星期17块,」吉米说,「刚好给管家买雪茄。但是,我不知道付这个钱是不是值得。就为了那张丝棉床,还有随时供应热水的服务,我得忍受充满阶级意识的冗长说教,什么每家修车厂都至少有一个共产党,为什么我们一定要重建德国,这个国家最需要的是让一个了不起的生意人来接掌白宫等等这种论调,我未来的妻子必须与我门当户对;哦,还有,他最喜欢的话题就是诅咒所有的协会。我留下来的唯一理由是,我对我的母亲仍依依不舍。现在,既然莫妮卡……」
  「怎么样?」埃勒里说。
  吉米·麦凯尔环顾四周:「什么?哦,我好像忘了我来这里是要干什么的。一定又是色魔在捣蛋。『色狼大兵麦凯尔」他们常这样叫我。」
  「请给我讲点儿你姐姐的事情。」赛莱斯特忽然说,一边把裙摆拉到前面来。
  「莫妮卡吗?」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皱得像腌渍梅子一样的香烟和一根大火柴。赛莱斯特偷偷地看着他,他点着了香烟,身子往前倾,袅袅烟雾在他眼睛旁边冉冉上升,他胳膊肘靠在小腿边,一只特大号的手上上下下挥动着,想把火柴熄灭。活生生是詹姆斯·斯图尔特和格雷戈里·佩克的结合,赛莱斯特心想,还有,对了,嘴唇有股雷蒙·梅西那种年少轻狂的味道。年轻气盛加少年老成、朴实俏皮。纽约每一个女人大概都追着他跑吧!
  「你算问对人了。街头巷尾有关莫妮卡的传闻都是真的,可是,从来没有人真正了解她,尤其是我老爸和老妈,那要怪她自己。她内心其实脆弱得不得了,可是却戴上一副像坦克装甲那么硬的面具,谁也看不透。莫妮卡是很卑鄙、很无情,而且后来更是变本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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