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命符》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催命符- 第1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应道:“正是,还有那姓盛的,也许就是盛家森。汀荪也欠他一百元,并且他们
曾因着借款打架过一次。”
    霍桑点点头。“这一点我还记得。”他又旋转去瞧那女子。“这两个人最近在什么
时候来过?”
    伊答道:“那穿西装的昨天早晨也曾来过,那时已九点钟,我哥哥还没有起床。他
上去把哥哥叫醒了,然后一同出外。”
    “今天早晨这姓盛的可曾来过?”
    “没有——一我不知道。
    “假使今天早晨他也曾来过,围着他进来时故意掩藏,故而你没有知道。你想这也
可能吗?”
    伊想了一想,仍摇头道:“我不知道。”
    霍桑继续进逼道:“这不是知道不知道的话,却是会不会的问题。”
    伊低着头,用手绞扭那块白巾,伊的呼吸很急促,似感到非常困难。
    一会,伊低声说道:“我不能说,但也许是可能的。”
    霍桑立起来又打了一个呵欠。他挺一挺腰,举起右手,在他的手表上瞧了一瞧。
    他向汪银林道:“时候不早了,我们的谈话也可告一个段落。我今天忙了一天,还
不曾有过一刻钟的休息,我想先回去了。”
    倪金寿也站起来说道:“还有那个医生,你要不要再叫他进来问问?”
    霍桑道:“我已领教过一次,此刻实在再没有精神跟他作什么紧张的谈话。”他从
日记簿中拿出了那几个怪符的信封和一张记衣帐的片子交给银林。他又造:“你们如果
高兴,不妨叫他来再问一问。这些就是他的笔据。包朗,我想你的脊骨,或许也要感到
酸痛了吧?”
    我们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汪银林立起来送别。霍桑走到门口时站了一站,又郑重地
向汪银林叮咛。
    “银林兄,我想我很愿意见见那位高骏卿。杨宝兴把他找到以后,请你通知我一声。
至于这位甘小姐的关系还轻,你似乎用不着拘束伊的自由。等你问过了那个华济民以后,
假使伊没有直接的行动,你不妨暂时让伊回去。”
    汪银林对于这个建议,忽紧皱着双眉,脸上显明地表示反对,不过他向霍桑呆瞧了
一下,终于点了点头,才和我们握别。这时霍桑忽有一种诡秘的举动。他向汪银林眨了
眨眼睛,分明是一种暗号。汪银林却像不了解的样子,张大了眼睛向霍桑呆瞧。我也猜
不出这暗号的用意。霍桑忽在走道里走了几步,又旋转来向汪银林招招手,汪银林自然
跟着过来。霍桑忽凑着银林的耳朵说了几句。汪银林默默地点了点头,唇角上也露出一
些笑容。霍桑举一举手,才拉着我一同退出。
    我们走出了警厅,霍桑才调笑似地向我说:“包朗,你好好地回去吧。今天你即使
请过假,时间上也一定不会请到这样子晚。你请假时如果有什么困难,我明天一定给你
向尊夫人证明。明天见。
    我忙拉住他道:“慢走!你别说笑话。请你告诉我,刚才你和汪银林说些什么?”
    霍桑摇头道:“话多哩,此刻我很疲倦,不愿再谈。你明天如果有兴,可以到我寓
里去细说。’”他举一举手,跳上了一辆黄包车,便向西而去。
    这一夜我委实没有睡好。因为这件疑案盘踞在我的心头,真像一团乱丝,抽不出一
个头绪。我在枕头上费过好一会推想工夫:我觉得那甘丽美云的话一定不可靠,至少也
不完全实在。伊给伊的情人洗刷得干干净净,但实际上汪银林的怀疑确有见地。因为那
华济民既是一个医生,自然懂得利用以太。他和死者有着势不两立的事实,又曾寄过四
张诅咒性的怪符;就时间上说,他又尽有机会实施他的凶谋。从这几种疑点上推想,伊
的空言辩白,当然不能使人信服。但霍桑又为什么不愿再和华济民谈谈?他临走时怎么
又声明丽云的关系很轻,不妨让伊自由?这都是非常矛盾的。还有那个阿三,我至今仍
认为有被利用做工具的可能。霍桑又为什么始终不曾向阿三亲口问过?这几点都像咽喉
间的骨鲠,我却没有机会吐出来。除此以外,那个高骏卿和那个曾因借钱而和汀荪相殴
的盛家森,虽同样有着相当的嫌疑,但比较华济民,轻重之间却有显著的差别。
    下一天三十日早晨,我起身得很早,吃过早饭,七点半钟时,先打一个电话到霍桑
寓里去。施桂告诉我,霍桑一早出门还没有回去。我料想他的散步运动,大概还没有完
毕。到了八点一刻,我又打第二次电话,据说霍桑回寓吃了早餐,已重新出去,却不曾
说明往哪里去。
    我有些纳闷,他昨夜约我第二天细谈,此刻又明明失约,即使我赶到他寓里去,也
只白白地往返。我经过了一番考虑,想到了案事的发展问题,就直接打一个电话给汪银
林。汪银林恰巧在厅里,我们就借着电话开始问答。
    我问道:“银林兄,你今天见过霍桑没有?”
    他答道:“没有啊,昨夜我和他分别以后,连电话都不曾通过。
    “那么,昨夜里你可曾向华济民供问?”
    “问过的。我和金寿二人足足费了一个多钟头,却毫无结果。”
    “他不承认行凶吗?”
    “什么都不承认,起初连他所寄的怪符也抵赖不认。后来我指出了他寄怪符的信封
上的笔迹,和那衣帐上的笔迹彼此相同,他才没有话说。但他只是闭着口不肯说话。”
    “那么,关于他在昨天早晨悄悄到楼上去的事,他当然也不肯说了。是不是?”
    “自然,不过我总要想一个方法使他说话。”
    “你派到无锡去的探员杨宝兴,可曾回来?
    “还没有。昨夜半夜里他来了一个长途电话,据说那高骏卿不曾到厂,故而他还没
有找着。
    “你想那盛家森和蒋方绶二人,可也有没有调查的必要?
    “这一条线我也打算进行。我正要派一个探伙去找杨春波来,他对于这两个人的行
径也许熟悉。……唉,且慢,…喂,包先生,霍先生到厅里来了。我想请他亲自问问那
个华济民。你如果喜欢参加,赶快来吧。”
十三、间接线索
    霍桑果真到警厅里去了,不是这案子有了眉目吗?他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却叫我闷
在鼓中?我越发感到不满。我急忙别了佩芹,赶到警厅里去。我的路程约有十几分钟,
料想霍桑和华济民的谈话即使已经开端,谅来还不致就此结束,我赶到时一定还听得见。
不料事实上又出我的意外。
    我的黄包车在警厅门前停住的时候,忽见霍桑正匆匆从里面出来。他一瞧见我,忽
站住了先向我质问。
    “包朗’,你怎么这样性急?竟来不及接我的电话?
    哼!我还没有责他失约,他竟先发制人!
    我答道:“你准备要打电话给我吗?
    他摇头道:“不,我刚才一到这里,已经打过,你却早出来了。”
    “你要和我说什么话?”
    “我要通知你,叫你直接到甘家去,免得你再到这里来奔波。
    “那么,你已经问过华济民了吗?
    霍桑摇头道:“没有,银林已将究问的结果告诉我,我觉得眼前没有和他谈话的必
要。”
    我作诧异声道:“既然如此,你此刻到警厅里来干什么?
    霍桑的眼光,瞧瞧那厅门前停着的一辆黄包车,似要雇车的样子,一会,他又像变
了主意。
    他道:“包朗,这里离花衣路不远,我和你一块儿走走也好。
    我就和他并肩行进。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自然要继续我的问话。
    “霍桑,你一早赶到警厅里去,究竟有什么事?
    霍桑一边行进,一边烧着了一支纸烟。“我想找一条捷径,查明那个凶手!
    “你已查明了没有?
    “没有。不幸得很,这条捷径竟是“此路不通’!
    “捷径?你可否说得明白些?这是一条什么样的捷径?
    “我要向一个拘留的人问一句话,却没有结果。
    “是不是那个厨子张阿三?
    “不是他。是丽云!
    “什么?丽云还拘留在厅里吗?
    “正是,伊当然还不能自由。
    但昨夜我们临走时,你不是叫汪银林放伊回去的吗了
    “没有,我叫他将伊拘留着的。
    我很诧异,霍桑明明当面骗我。我窥测他的神气是否故意取笑,他的脸上果真有些
地笑容。
    他笑着说道:“唉,包朗,这是一种小小的屈力克——噱头!你还不明白吗?我昨
夜故意当着丽云的面,向银林建议放伊回去,这完全是一种购取好感的权变作用。后来
我们走到外面走道里时,我又悄悄地叫他不要放伊。目的在让汪银林做一个红脸,我却
做一个白脸。
    我作领悟声道:“原来如此!你真是诡计多端。但这讨好的举动有什么目的?莫非
想伊——”我停住了向他微笑。
    他忽拿下了纸烟,严肃道:“你笑什么?我有什么目的?自然只希望伊能够向我说
真话啊。
    “那么,伊是知道这事的真相的吗?
    “是,我想伊知道的。伊昨夜里所说的许多‘不知道’,就含着‘知道’的影子。
可是我刚才一个人向伊讯问,伊还是给我‘不知道’三个字的答语。这真使人扫兴!”
    “那么,你现在打算怎样进行?
    “我已告诉你了,我要去问那个莫大姐和吴妈。”
    我们且谈且行,已走到花衣路的北口。将近走到那条甘家后门的小弄回时,霍桑又
低声向我叮嘱。
    “包朗,等一会我如果在他们嘴里问出了端倪,我给你一个眼色,你就应悄悄出来,
打电话给姚国英,请他就近派警上来逮捕。因为我很怕这班无知识的妇女,万一因决裂
而挣扎起来,我想你我都对付不了的。’”
    我点点头,便一同走进小弄。当我们经过那粘火柴匣的姓毛的老婆子的门前时,霍
桑曾向那一扇半开的门里张了一张。不料这一张竟又引起了意外的变动,破坏了我们原
来的计划。
    那老妇正戴了那副铜边眼镜,很熟练地在粘糊火柴匣子。伊抬头瞧见了霍桑,忽露
出诡秘的神气,向霍桑招招手。霍桑毫不犹豫地向里面一闪。我觉得这举动既有诡秘性
质,我若站在门外,反而不妥,故而我不等那主人的邀请,也就自动地进去,随手把门
关上。那老妇一瞧见我,似乎有些惊骇。
    霍桑忙低声解释道:“不妨事,他是我的朋友。”
    那老妇勉强露出笑容,答道:“请坐,请坐!”伊移过一条长板凳,又用一块干青
布在凳面上抹了一抹,我和霍桑就并肩坐着。
    这一室地位很小,中间有一排破旧的板壁隔着,板壁上糊了些花纸。靠壁有一只长
台,上面放着一座观音和财神合宅的神龛,前面和两旁边又摆满了香炉烛台、茶壶、酒
瓶杯碟等物。长台面前有一只方桌,里面的一只脚已蛀朽了一截,用砖块垫着。桌子面
上就摆着糊火柴匣的工具和材料。
    那老妇抹了抹染着浆糊的手指,斟了两杯茶,恭恭敬敬地送到我们面前。
    霍桑说道:“老婆婆,不要客气、你是不是又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那老妇的眼睛张得更大了些,低声答道:“正是。昨夜里甘家里闹了一次。在傍晚
时,他们刚把荪少爷安殓完毕,警局里忽派来了两个警士将甘小姐也捉到了局里去了
    霍桑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但你说闹过一次,怎样闹法?
    老妇道:“那时已十点敲过,我的儿子端福刚才从乐意楼听了夜书回来。我忽然听
得对面楼上有人相骂,起先只听得吵闹声音,后来仿佛有什么椅子倒在地板上的声音碰
碎碗的声音。这种声音在夜间听得很清楚,我料想甘家里一定有人在打架。瑞福本想到
里面去瞧瞧,我怕惹出祸来,不让进去。不一会,我听得那弄底的后门开了,有一个人
气喘喘奔出来,一路走,一路咒骂。我和瑞福躲在门缝里偷瞧。那人走过了我家门口,
我叫瑞福踉着他去,瞧他住在什么地方。唉!先生,我家瑞福总算聪明,他果真已查明
白了。”
    老妇的语声中又像夸张,又像讨功。伊说完了话,眼睛盯住在霍桑脸上,似要等霍
桑的赞语。霍桑在这种事情上最知趣,从来不肯扫人家的兴。
    他点点头答道:“唉!你的儿子委实聪明得了不得。他已经查明那人的住所吗?”
    “是啊!他就住在那边大东路竹园弄口,豆腐店隔壁的一家裁缝店里。”
    “唉!很好。但昨夜里你可曾瞧清楚那人的面貌?”
    “那却没有。那时这弄里很暗,这个人又走得十二分快,我的眼睛本来近视,实在
瞧不清楚。”
    “但瑞福总瞧清楚的罢?”
    “正是,他瞧清楚的。他说他以后再瞧见那人,一定认得出来。”
    “但你儿子以前有没有瞧见过这个人?”
    “他说没有见过。’他把那个人的模样说给我听,我也想不起来。”
    “那么,他的模样儿怎样?你姑且说说。”
    “瑞福说那人的身材比瑞福高半个头,肩膀很阔。伊旋转头来向我瞧瞧。“我家瑞
福比这位先生略略低些。这样一比,可见那人比这位先生还要高一些了。
    霍桑的手把放在方桌上的茶杯旋转着,眼光也转了几转,像在暗暗点头,似认为这
个人确有注意的价值。
    他又问道:“你说那人昨夜走出来时,一边还在咒骂。你可曾听得他骂些什么?”
    老妇道:“我听得一两句。那人仿佛说:‘好,我看你便宜!’但是不是这一句,
我并没有听得怎样仔细。”
    “那么,他和甘家的什么人争吵?”
    “这个我还没有知道,昨夜里我们听不出谁的声音。今天清早莫大姐走过我的门口,
我曾向伊塔讪着:“昨夜里谁吵嘴呀?”伊向我摇摇头,又眨了一个白眼。我想等一会
我见了苏州妈子,伊也许肯告诉我。”
    霍桑一边立起来,一边从衣袋中摸出一只皮夹,又拿出了一张五圆钞票授给老妇。
    他道:“谢谢你,你给我这个很好的消息。这个你收了、给你买些点心吃吧!”
    我们在那老妇的欢谢声中,便从这小屋中退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