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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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谋杀案-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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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室内的一角,有一个消瘦的老太婆昏睡在又薄又脏、露着棉絮的破棉被里。她两眼眍瞜,双颊凹陷,一头白发,已经变成了一具朽木般的活尸。我可以依稀想象出千鹤井香代子的面影。
  “这位是和我们一起来的森本先生。”
  刑警向我们介绍了坐在枕边为老太婆诊脉的白衣中年医师。
  “不能搬到比较好的病房里去吗?”
  石狩检察官以责备的口气问。但医师沉默着摇头,但他的眼神表现出一种无以言状的意味深长的意思。石狩检察官可能是领会了他的意思,于是上前一步问道:
  “她是正常人,还是疯人?”
  “在这种情况下,我也艰以断定。但从我们的常识来判断,她活到今天也不容易。她一看见我们,就表现以得救的表情。她一直在睡觉,她的生命最多还能维持两三个小时,非常遗憾。你们若是早来一个月,甚至早来一个星期的话……”
  正在这个时候,她好象寻求最后一线光明的样子睁开了眼睛。
  “你是……你是……”
  她痛苦地喊着,这是她最后的挣扎,声音也越来越低。
  “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八十二中的八十八。”
  她的声音惭渐衰竭了。
  “鲍西娅……”
  这是她发出的最后的极端微弱的声音。这声音恐怕只有最先把耳朵靠近她嘴边的我才能听得到,别人大概都没能听到。这时,为她诊脉的森本博士,以沉痛的语气宣告:
  “她死了。”
  我不由得哭了。不光是我,高木彬光也哭了。就连石狩检察官,也忘了他的检察官身分,作为一个人也哭了。我很理解他的心情。只要是人,在这种场合,是控制不住眼泪的。我对他更加崇敬了。连被人称做魔鬼检察官的石狞弘之,也深藏着丰富的人性啊?
  我们对尸体合十致哀后,怀着悲痛的心情走出了房间。晚了却,来晚了一步啊!我们若是再早一点伸出搜查的手的话,也许能判明她到底是正常人还是疯人。但她现在是一去不复返了。
  我的推测,恐怕是无法证实了。不论科学怎么进步,靠死后解剖,是难以断定生前的精神状态的。当然,还会对院长及其他人进行调查。然而在她本人已经死去的今天,他们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时至今日,法律是没有把他们拉上审判法庭的力量了。难道法律就是这样无力的东西吗?
  但是,我还抱有一线希望,就是她最后说的那两句话:
  “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和“鲍西娅”。这仅仅是疯人的胡话吗?如果从理论上能够证明这两句
  这仅仅是疯人的胡话吗?如果从理论上能够证明这两句话含有某种意义的话,那时候我的推测就会得到某种程度的心理方面的根据。但是,“八十二中的八十八”和“鲍西娅”会是什么意思呢?我决心要竭尽全部智慧来解开这个谜。
  “检察官先生,你不必担心。把院长和护士拘留起来叫他们坦白交待好了。没有问题。”
  刑警看了石狩检察官发愁的样子这样鼓励他,但他只是深深地垂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回检察厅。”
  汽车又飞驰在盛夏的公路上,我们的情绪稳定下来,但心情是沉重的。
  “柳君,我对你的观察力感到吃惊。遗憾的是,我们来晚了一步,错过了时机。但另外没有别的办法揭穿千鹤井家过去的秘密吗?”
  石狩检察宫的语气里充满着悲痛。
  “有,还有一个线索——这个线索大体上可以证明夫人不是疯人。这样的话,没有疯人血液遗传的绯纱子为什么会疯了呢?过去一直认为是母亲的精神病的遗传,但若没有这种遗传的话,我不禁想到这里边还有另—个可伯的秘密存在。我看有必要对千鹤井家成员的健康状况从医学角度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
  石狩检察官苍白的面孔又泛起了红润。
  “是的,的确是这样。幸好千鹤井家的主治医生山本博士是我高中时代的同学,作为公事不可能的话,作为私人关系他会帮忙的。过去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司机,请在前面的警察派出所停一下。”
  汽车紧急停车,石狩检察官跳下车去,进了派出所。这时我从他身后叫住了他。
  “石狩先生,我明天想用一下那个般若能面,你替我向警察方面联系一下好吗?我想用它做一个实验。”
  15分钟后,石狩检察官回来了。
  “联系好了,山本博士来检察厅。我们快回去吧。”
  这时我没有心思想别的事情了。“八十二中的八十八”、“鲍西娅”这两句话,在我的脑海中纵横驰骋,互相冲撞。我仿佛听到它们好象在对我哺哺细语。虽然觉得一切都会一步一步地得到解决,但目前却令人万分焦急。
  山本博士已经来到检察厅等待着我们。发生第一个惨剧那天晚上我们虽然碰过面,但没有正式作过介绍。今天在寒暄和介绍过后,石狩检察官不慌不忙的说道:
  “山本先生,今天请你来,是想听听你个人的意见。我们也不作记录,高木君和柳君都在从各个角度帮助我侦破这个案件,你可以象对我一个人讲那样随便谈谈吧。”
  “石狩先生,一个医生对工作上了解到的患者的秘密,必须保持沉默。即使是站在法庭上,也有保持缄默的义务和权力。
  “但是,我觉得这次属于特殊情况。一则你是我高中时代的同学,而且你又这么恳切地请求我;二则千鹤井家的杀人事件过于离奇,因而我觉得将我知道的情况无保留的全部说出来,是我的社会责任,是正当的。只要是我知道的,什么都说出来,你随便问好啦。”
  博士的脸上,温厚的表情消失了,绷紧的嘴唇,显示出果断的神态。
  “那太好了。第一,千鹤井洋二郎的死因,也是心脏麻痹吗?”
  “是的,和第一次杀人一样,肯定是心脏麻痹。”“但是,一连两个晚上两个人死于心脏麻痹,不会是仍然的巧合吧?从医学角度说,人为导致发生心脏麻痹的方法存在吗?”
  “根据医学报告,可以有几种方法。但是,使用药物的方法,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通过解剖,—定会弄清的。”
  “第一次杀人,尸体也散发出强烈的香水气味莫不是有一种未知的毒药吗?”
  “从医学角度说,那是不可能的。恐怕不是用的什么未知的方法。一定是用的我们医生谁都知道、但一时想不起来的一种普通的方法。恐怕是连你们外行一听解释也会既感到毛骨悚然、又完全可以理解的一种很简单的方法。”
  “是不是一种心理冲击呢?”
  “你以为恐怖的大小程度可以用物理的方法进行测定吗?例如人见了蛇,有的人可以晕过去,也有的人若无其事。致人于死地的恐怖,使心脏停止跳动的冲动,这些用嘴说来很简单,但作为实际问题可就复杂了。”
  “你能否对这种测定方法加以研究呢?另外,关于绯纱子发疯的原因,你知道吗?”
  “这点虽然有些难以开口,不过我认为是在她具有潜伏性病毒的情况下,又受到某种强烈刺激造成的。”
  我也曾模模糊糊预感到这种情况,但听到专家亲口说出这样的话,使我感到异常痛苦。石狩检察官也深深皱着眉头,用手摆弄着铅笔。一直沉默不语的高木彬光开口问道:
  “你说的是遗传性病毒吗?”
  “我想是这样。不过,在她出生的当时,我曾为博士和夫人进行过血液检查,没有发现什么令人担心的异常现象。肯定是后天性病毒。有后天性病毒潜伏体内的人,一般要在十年以后才会出现急性发作的现象。不过在受到异常刺激的情况下,数年以后发病的例子也是有的。绯纱子小姐的情况,可能就是一个可悲的例子。”
  这种情况,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但经山本博士这么一说,使我产生一种仿佛身体一下子沉入地下一般的感觉。
  “她已经不是处女但是谁搞的我也不敢断定。但恐怕是在七八年以前,被—个身上具有强度病毒的人夺走了她的贞操。”
  这是博士一锤定音的话语,我们再也没有开口的勇气,后头部好象猛道一击般地涨痛。
  “你有没有千鹤井一家人健康状况的一览表一类的材料呀?”
  石狩检察官低声问道。
  “这次事件发生以后,我搞了一份材料供参考,但愿能有点用处。”
  博士从皮包个取出一张纸片铺在桌子上,我们的目光立即被吸引过去观看纸上写的文字。
  千鹤并园枝(76岁)  千鹤井壮一郎的继母,高血压、轻度脑溢血,需要注意。左半身稍稍不自由,血液O型,瓦氏反应阴性。
  千鹤井泰次郎(54岁)  园枝的亲生子,内脏无异常,血液O型,瓦氏反应阴性。
  千鹤井麟太郎(32岁)  泰次郎的长子,严重蓄脓症,几乎没有嗅觉,血液O型,瓦氏反应强阳性。
  千鹤并洋二郎(30岁)  泰次郎的次子,内脏无异常,血液A型,瓦氏反应阴性。
  千鹤井佐和子(28岁)  泰次郎的女儿,内脏无异常,血液AB型,瓦氏反应阴性。
  千鹤井绯纱子(27岁)  壮一郎的女儿,病毒性精神障碍,不可能治愈,血液A型,瓦氏反应强阳性。
  千鹤井贤吉(14岁)  壮一郎的儿子,心脏瓣膜症,不可能治愈,血液A型,瓦氏反应阴性。这份记录包含着可怕的内容,这种科学的简单的一字一句,比千言万语更能打动我的心。
  “这份材料说明,在千鹤井家麟太郎是病毒的携带者,而我在他的暗室里看见有绯纱子小姐的裸体照片。莫非是……”
  高木彬光急切地问道。
  “我作为一个医生,对你的这种想象很难作出负责任的答复。不能作肯定的答复,也不能作否定的答复。”
  “前天麟太郎见到我的时候,和我进行了可怕的诡辩,他的头脑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
  “是的,这是这种病的一种归宿。自古以来就有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纸之隔的说法。这种病一发展,人就要陷入不断的妄想之中。
  “卓越的天才一旦和他的梦想结合起来,很可能开放出绚烂的文化之花。创造出超人查拉斯图拉的尼采(德国哲学家,宣称上帝死了,以狂人著称——ellry),写出异常尖锐的短篇小说最高杰作的莫泊桑(法国作家——ellry),梦想在国际联盟找到一个超越世界现实的世界上最美好的国家的威尔逊(美国总统1913-1921,曾提议成立国际联盟——ellry),都是在亿万细菌产生的毒素刺激下,华丽与虚幻的梦想的产物。
  “然而,这些只是出现在特殊天才身上的例外中的例外。具有比常人稍为优越的才能的人,一旦受到这种毒素的刺激,就会留下悲剧的种子。
  “麟太郎先生的优越感,认为自己是天才,自命超人,对他人的人格、社会的秩序、法律、道德等加以蔑视,对自己加以神化,认为所有的人都应该拜倒在自己的脚下,所有这些,除了受这种疾病的影响以外,别无其它的解释。
  “麟太郎先生是一种狂人。从这种意义上说,他是千鹤井家最可怕的存在。徘纱子小姐的情况是,她对自己的精神状态毫无认识,周围的人从最初就认为她是狂人。她这样的人,对社会没有多大危险。当正常的人万一被监禁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本人不断主张自己是正常的人,而周围的人认为他是狂人,这当然是悲剧。但这种悲剧,只是个人的悲剧。但是,现在的麟太郎先生,他本人认为自己是正常人,周围的人也都认为他是正常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悲剧,是深刻而严重的。这是家庭的悲剧、社会的悲剧、国家的悲剧。
  “现在日本正呻吟在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困境之中,其原因之一不正是过去的领导人的头脑中存在有精神病的因素吗?请看看东京国际法庭审判吧。那个疯狂的精神主义者大川周明就是过去十几年日本精神运动的主导者。莎土比亚的悲剧《哈姆雷特》,若认为哈姆雷特是正常人,就只不过是个人的悲剧;若认为哈姆雷特是疯人的话,家庭悲剧就更加可怕。
  “啊,我一兴奋说了些什么呀。这点事情恐怕大家都知道,就算我老人多嘴好啦。”
  博士想一笑了之,但他的话背后的真理,是不容我们怀疑的。正象博士说的那样,千鹤井家的悲剧的发生,正是来自麟太郎的妄想。他在满洲度过一个夏天,是十一年前的事了,他从那时以后的一切行动,都不能用常规来衡量。
  “另外,这份记录告诉了我们,遗孀园枝老人并不是壮一郎的生身母亲。是这样吧?”
  石狩检察官开始问道。
  “是的,壮一郎博士的母亲,在博士三岁的时候故去了。园枝老人是后来嫁到千鹤井家来的。她是一个非常顽固的老太婆。虽说是女人上了年纪很容易变得顽固起来,但她从年轻时候个性就很强,壮一郎先生可吃了不少苦头,她虽然不是坏人家的姑娘,但和千鹤井家是不相配的,大概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也很不容易。”
  “那么,你知道绯纱子发疯的直接原因吗?”
  “这个只有她本人才清楚,不过我有一种推测,你也就姑且听之吧。大约在六年以前,绯纱子小姐和香住子爵的次子要订婚。你们也知道吧,香住子爵在政界和金融界有一种隐秘的势力,现在是被开除公职了,但在战争期间曾被推举为大臣候补。达份亲事里边,大溉包含着泰次郎的政治谋略。泰次郎这个人,只知道利用一切机会为自己谋求利益。
  “这份亲事,是否已经正式办了订婚手续,我不大清楚。但在接到对方在南方战场飞机上战死的通知以后不久,我突然得到了绯纱子疯了的消息。”
  “还有,记录上有麟太郎思有严重蓄脓症的记载,香水的气味他能嗅到吗?”
  “啊,对相当强烈的阿摩尼亚的臭味都没有感觉,香水的气味恐怕是嗅不到的。”
  “不会是装病吧?”
  “这好办,嗅觉比较容易试验出来,这与这次事件有关系吗?”
  “这个嘛……也许有关系,也许没有关系。我还想最后问一个问题就是血型的问题。在这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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